河道上陆续出现的缉巡船使飞龙意识到暂时不能再沿河走了……他遂带着大家摸索着把船划到了一处回水荡的树木苇草极其丰茂的地方将船藏匿掩翳起来……再割了不少枝叶水草等再把船周身捆扎遮盖一遍……然后牢牢地紧固在岸边,使其与树草苇等谐调一致地融合在一起……然后各自背上细软干粮水和简单的换洗衣物,戴好斗笠,姑娘们准备好随时可以遮脸的面纱,跟着飞龙一起上岸,摸索着循山道而行……
这幽冥九万岭之地真的是奇异,树多草深,瘴气湿漫……若是一般身体素质的人,很难挨过这种环境……偏飞龙这一行十四人,虽女将为多,但均身体质素超众脱俗,异于常人,故才无有恙碍……连续翻过三个山坡,天空的颜色骤然而变,白色的浓雾变成了灰黑的霭色,但却有一定的能见度了……空气虽谈不上清新,但也并无尘霾和呛鼻的气味……以前的经验里只有“阴阳界”的情形,即山的这面云蒸雾萦而另一面却是晴空万里……如今眼前这种情形不知是否也可以称是阴阳界现象……?然而视野也就宽广起来……出现了一条颇大的河道……只是这河道大部干涸,满是嶙峋的怪石……只有中间一处尚有一缕水流的径道……且那股水流仿佛也是灰黑的颜色……那些乱石大小不一,杂乱无章,大可到庞巨,小可到细碎……然而皆多为灰黑的色调……空旷广远,荒凉寥寂……河道岸边是一排排脱落尽树叶的树干,黑黑的粗大歪斜,虬曲的枝丫有的仿似老人颤巍巍的手在摊向天空,有的仿似黑色的怪焰在遒劲有力地烧向天空,刺向苍穹……这黯淡视线,空间,这失却生机的景象,给人以压抑的感觉……就在这光秃树丫河岸道路的旁边却有一个小镇湮没在灰黑的霭色中……从河道小心翼翼地循石阶而下就进到小镇……空寂,破败,荒凉却隐约传来梵音的乐响……难不成这里还有庙宇寺院……?飞龙心想……边招呼女将们笼起面秒……虽然寂寥,但亦并非全无一人……还有做小食买卖的……转过一个巷,人渐多起来……但听本地方言特色浓厚的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买锅魁喽,刚出炉的热腾腾的大馅锅魁,白面锅魁,芝麻锅魁喽……”“买黄糕喽……”“嫩玉麦馍馍热的……”“五香豆腐干……”“菜扁子馍馍,黄水馍馍……”“黑豆腐……”“买青果喽来买青果喽又清热又退火来买青果喽……”“豆浆馍馍……”“干豆腐,水豆腐,油豆腐,豆花……”“血旺子……”“水茶子,酸枣子,大头菜……”“甜水面,酸辣粉,青叶粑……”甚是热闹……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家河鲜鱼馆,专买本地刚打捞上来的新鲜河鱼沟鱼溪鱼……酒旗上写着小烩金片花,干煸石刚鳅,炝锅麻沙哥,红烧鲢邦螂,清蒸桃挂子,干拌尖嘴子,盐焗凡飘子……“名字好古怪……是本地的鱼吧……?”艳丽问。“就是本地鱼,本地的叫法……”飞龙说道。而后边的梦盈则都悄悄地在吞口水了……光听那些吆喝她就止不住嘴馋……那些吆喝的名称是她在昭天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估计应该也就算这里的地方特色了……好想尝尝啊……佩洁虽然就在旁边,梦盈却不敢向她说,怕挨骂……还是飞龙哥温和,好说话……她就过去拉拉飞龙哥的衣襟……飞龙回过头来,她就小孩子似的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我要吃锅魁……”飞龙不禁笑了……轻轻拍拍她的肩说:“好,好……”就让静云去买了十五个,人均一个,梦盈二个,一个肉的,一个糖的。锅魁拿在手里,热热的还烫手……梦盈顾不那么多,一手轻搌纱罩,一手就将锅魁往嘴里送……一口下去,稠稠的红糖汁液就往外流,不禁烫在她手上,她连忙吹手……嘴里也烫得打啰啰……不过味儿是真正,又香又甜,又糯又润,还有一股红薯的味道,估计是红糖液与红薯茸再加香芝麻粉等混和调制的……太好吃了,梦盈止不住连烫在手上的液汁也舔了……佩洁看她那狼狈样止不住又说:“还有没有点女儿家的温柔细致……?你看看人家奕璨,昭熳,琳馨,若窕吃得多文雅……”梦盈一看,果然几乎都看不出来她们在吃东西……“她们不饿……要饿慌了还不是一样狼吞虎咽……”“人家就是饿慌了也不象你这样……你看看你,满嘴红糖糊……你再看看人家……”“他们太注重外在形象……我才不想那么装那么压抑……”“人家那是装吗?这么多年有人没人都这样……我还不清楚吗?自己的毛病就是不肯承认……”“我心情轻松利于消化,她们心情紧绷,抿着嘴碾,不利消化……”“你说反了吧……人家那细嚼慢咽才叫利于消化……你这狼吞虎咽,囫囵吞枣的才不利于消化呢……”“我喜欢,要你……”“要我什么?你说……”“要你……好好管我……”梦盈嘻嘻就笑了……
小镇不大,不一会就走到尽头……飞龙向一个挑水老汉打听从这里可有小路到高渊国……他故意避开提及西明津。因为只要能到高渊国,自然就能到西明津……老汉回答说:“应该有……但路线走起来挺复杂的,我也不太清楚……你们是做买卖的吧……?如果想逃税银可很艰难……现在不管大路小路都关卡重重,查得很严的……几乎逃脱不掉……我劝你们不如走大路,反正都要交钱,还不如让自己轻松点……”老汉显然把他们当成贩私盐一类的客商了……“那从西南三个坡外那条水路走呢……?”“水路也关卡重重,随时都有不定时流动巡查的船……除非你们夜间划船……但那又太辛苦……为了省几个钱,那样辛苦又值得吗……?”“是啊,是啊……反而更不合算……看来我们还是走大路好了……谢谢啊,老人家……”飞龙就塞给他些碎银作问路钱。老人连忙推辞……“这一是询问费,二是孝敬你的,请收下……”老人这才收了……
“看来还得回去走水路,晚上走……前面大小路都有关卡……我们现在的原则是能避开尽量避开,实在避不开才闯关……”飞龙对佩洁等人说。“那好,我们听你的……你是我们领路的……再说你也比我们对这里的情形多少还是要更熟悉一些……”“不过现在还不能回去……得等到黄昏日落以后……”飞龙说。“那得等多久……?”佩洁说。“我们吃了午饭后就轮流睡觉休息,晚上还要赶路呢……还得准备好必要时用作照明的柴火……”飞龙说。“在哪里睡呢……?”佩洁问。“刚才从河道下石阶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梵音和钟声……这不远应该有庙宇寺院……我们去看看……看能否找个安静的无人之处好好休息,补足睡眠……”飞龙说。“好,那就早点吃饭,以便增加点休息的时间……”佩洁说道。
饭后,一行人一路打听就到了镇外不远的一座红土残庙。墙体是红色的土砌成的,虽然破旧,斑驳陆离,但坚实异常。庙内塑像还在,大钟也在,但此时却空寂无人。这庙还不小,圆圆地围了一大圈。一行人就在一处殿堂的走廊上并排着躺下休息。飞龙和绮榄值守……几个时辰后再换人。
约摸二个时辰后,飞龙突然感觉有些异常……他让绮榄守着,自己一骨碌几个翻滚就到了一个对外最佳观察点的隐蔽处……但见黑压压的人影正蹑手蹑脚地进四处搜寻着……果然,还是被发现了……飞龙忙翻滚回来同绮榄一起叫醒大家……往后院夺路就逃……静云抱着晓津,飞龙断后,众女将早已翻身上墙……
出得红土庙,飞龙只能凭直觉带着大家奔逃……后面追捕者越来越多……正翻过一座浅丘,前面远远地竟也出现了黑压压的追捕者……飞龙忙掉头横向往左逃……然而那边也有人……右边远远望去也出现了人影……这难道真成瓮中之鳖了吗……?突然梦盈指着东北方向说:“看,那边有座废弃的古城堡……”飞龙就叫大家先进去……万一有个地下暗道什么的,说不定还是可以逃脱的……
然而这古堡里根本没什么地下暗道,倒是有一座巨大的危楼……其它并无藏身之处……飞龙让梦盈将晓津先带上楼找隐蔽之处藏匿起来……然后同大家一起拨剑准备迎敌……先前还有说有笑的一行人,此刻全都已横眉剑竖,目光坚定,神情刚毅,宛若要与死神一决胜负……
厮杀一触即发……
飞龙并未抽出剑刃,只以剑鞘迎敌,以击晕对手为主,同样高效。但见他宛若蛟龙游海一般,剑鞘舞得风雨不透……靠近他的官兵纷纷头部被击中而倒地……静云看他只用剑鞘,也投剑进鞘,学着他以鞘迎敌……他总是要不自觉地摹学飞龙的一些东西……那边女将们守时合为一体,攻时各自进击……看上去就仿似花开花缩一般……显然是她们以前在冷花剑派时就练过的战法,团结凝聚,收放自如……然而追捕者越来越多,无论他们移到哪里都很容易被困死……飞龙说了声:“上楼!”大家就齐齐往危楼上退……危楼梯道毕竟空间相对狭隘,很不利于追捕者施展……他们得等着排着队地上楼……然而他们毕竟人多,很快就将飞龙他们往上挤了……
柳韵此刻也已经被这残酷的现实逼上了绝路……她并不想这样,然而对手却要刀刀置她于死地……犹豫之间,她几次险遭厄运……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拼了!但见她豁了出去,挥剑狂劈……对手中剑倒下……
那边绮榄,奕璨,昭熳,天漪,若窕等一个个正杀得眼红,杀得性起……她们没有柳韵的犹豫,走剑迅猛,砍杀果决!对手都被她们镇住了……万没想到这些女将厮杀起来这么毒辣,这么冷酷狠残……
对方终究人多势众,渐渐将他们一行分割开来……显然是准备采取分而食之,逐一歼灭的战法……
奕璨,昭熳见飞龙这时还不使剑,不禁对他有些愤恨……连佩洁都急了……这时还用剑鞘,存心要让我们被他们全部歼灭不成……?你这个飞龙真是可恶啊……
飞龙是捕者们攻击了的重点对象,最要取的就是他的性命和首级……然而即便是只使用剑鞘,他还是一大片一大片地击倒……围攻他的人群最后只剩五个头领……这五人早已杀得象疯狗一般……他们见飞龙不出剑刃,更加肆无忌惮,刀刀狠毒,凶残,致命……飞龙被逼得无奈,只得利剑出鞘划伤他们,然后连续旋风扫堂将五人扫倒在地……剑尖只在他们眼前一扫,那五人吓得大喊“饶命……”“快去叫你们的手下住手,否则……”飞龙拿剑做了个抹的姿式。“好,好……”那五人便准备向手下大喊……回头却见飞龙正低头收剑……顿然猛扑上来!飞龙闪躲不及,腹上中了一剑,刹时血涌而出……飞龙顿感剧痛,捂住腹部连退几步……那五人正待斩杀飞龙时,奕璨,昭熳已齐齐赶到……但见奕璨劈了三个,昭熳劈了两个,都是斩首劈,即直将脑袋劈掉……昭熳还将滚落在地的头颅一脚踢下楼梯……“你们在干什么……?这么残忍!”飞龙不禁厉声冲她二人喝道!奕璨,昭熳没有管他,过来就准备给他包扎伤口……“走开!我不要你们给我包扎……我自己会!”飞龙满脸怒气地说。奕璨含泪怒目圆瞪地恨视着他……“你们刚才不救你你就没命了!还凶什么凶?!忘恩负义,假仁假爱的伪君子!”说罢就负气走了……昭熳则准备继续给他包扎,他一把拉开她的手,厉声质道:“为什么要劈掉他们的脑袋……?!”“因为刚才你放过他们,他们却要杀掉你……谁要敢这样对你和佩洁姐,我就要这样对待他……下次还一样……即使你用剑阻挡我刺进我的身体我也要这么做……”边说边已将伤口给飞龙包扎好了……飞龙看她泪水盈盈却一脸刚毅,倔强地看着自己的神情,低下头说了声:“谢谢……对不起……”昭熳不语……却猛然凑过来使劲地吻了他的嘴唇一下,转身就冲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