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绮榄之所以能理解赵柳韵是因为她自己也曾有过这方面的亲身经历与体会的……在自己的内心被折磨得无比痛苦与难受时,她就把头深深地埋进溪水或涧水里,接受冰凉的刺激和长时间的憋气……直到实在坚持不住,才猛地将头抬出水面,然后大口地急促地呼吸……或者把头伸向飞流的瀑布,接受水的冲洗与清醒,任凭水打湿自己的衣襟,然后再冷得瑟瑟发抖……或者一个猛子就扎进瀑布下的涧潭里,大喊大叫地渲泄,扑腾,拼命地游动……直到精疲力尽,才从水中起来,直接瘫倒在涧潭边巨大的青石上……一任湿透的衣衫映现出她修长健美的身形娇躯……和高挺胸乳的急促地一起一伏……有时痛苦得难受,她就狠命地用她那原本娇贵柔美的玉拳使劲击打泥土或树皮……直打得泥土深陷,树皮开裂,然后她的玉拳红肿,血浸……有时心血来潮就一个人爬上一座并不算很高的缓坡的山顶,然后呼啸着从山顶上冲下来……或者在漆黑的夜里,无人的空旷处,拼命狂奔,任凭两旁的寒风不停地从耳边呼啸而过……同赵柳韵一样,有不少回她也在心中泛起了自杀的念头……但又总觉不甘……自杀了也没有表明自己就战胜了这个痛苦和心结呀……不,她要战胜它,她绝不能向它低头……相比赵柳韵的敏感,脆弱,多疑,优柔……她多出的是内心的更加坚韧,刚烈,强悍,狂野,充溢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和胆量……随着岁月的磨砺和时间的凝练,她的眼神从痛苦的忧郁,疑惑的茫然,逐渐变成冷酷的坚定,狂野的神秘……不就是那完美的标准和绝对道德律令的束缚吗……从今天起,我要宣布这个概念的朽弱和虚妄……我要宣布它的死亡……它纯粹就是属于我们朽弱的自我意志自己制造出来的虚妄的心灵保护伞……同时也是自己制造出来的自己吓自己,自己捆绑自己,桎梏自己,囚禁自己,压抑自己的东西……搬去这块心头巨石的重压,我们自我的伟大意志,天性,自由,欲望才能得以彻底地解放……我们再不需要它对我们的心灵与精神发号施令,因为我们自己就是我们心灵的主人,我们的自由意志就是深埋在宇宙深处的原在神力,自有神力,恒在神力……我们不需要再向除自我自由意志以外的其它偶像膜拜下跪低头……我们只需要向自己那迷失和深湮在宇宙深处的尚未觉醒的自我自由意志的原力顶礼呼唤,称颂高歌……让那些成天只知道向他人的偶像崇拜迷醉欢呼和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人成为牲口和畜群吧……它们只配得上别人对他们的肆意的驾驭,鞭打,奴役和驱使……它们是一群丧失强大自我自由意志的弱者和可怜虫……把自己的一切自由和权利全部交给了那个虚妄的偶像,他们的奴役者……只为害怕和恐惧承负起自己对自己的负责,只为害怕和恐惧脱离了群体就无法独自一人去面对浩大宇宙深处无尽的黑暗和孤独,只为害怕和恐惧对宇宙中更阔瀚的世界,更辽巨的事物,更壮丽的绚烂,更璀璨的辉煌的独自面对和拥抱……所以它们要缩进一个狭小的蜗壳里去求得虚妄的温暖和短暂的依靠……它们的自由意志和灵魂已死……她对柳韵说道:“难道你想成为那种不敢担负起自己为自己负责,而必须要依靠去想象集体的温暖,才能生活得下去的可怜虫吗……?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你给我重新改变回来……恢复你原本狂野不羁和叛逆刚烈的天性……你是狂野女王,不是脆弱如沙的哀怜女子……现在就搬掉你心中那块已重压千年的巨石……粉碎它,让它象沙一样被风吹得消散于无形……最后再融入茫茫宇宙的虚无……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完美标准和道德律令……它是人的朽弱心灵和脆弱意志所杜撰出来的虚妄假象……是野心家们为了控制我们而给我们洗的脑……不要再用它来衡量和检视自己……不要再那么痛苦地纠结于善与恶的繁琐的界定与区别,这个世界唯实力决胜……你只需要去秉承实力决胜的原则去提高自己,而不是只会懦弱地沉浸在道德自罪的泥潭和深渊里不能自拔……无所谓善恶,只存在实力。所以不要再去纠缠什么我对不起人我有罪之类的垃圾和傻行了,只该问自己,我为什么实力不行……?甩开那一切善恶杂念的纠缠,铁血征服对方战胜对方……这就是胜利,这就是骄傲,这就是硬道理……这个冷酷的世界不相信眼泪,更不会垂怜眼泪……它只为胜者欢呼,而把弱者抛入无人理会的厌弃的冰冷的边缘的角落……你在稍纵一逝的善恶犹豫间就被别人无情地踩在脚下了……你如果抛去那些可笑的善恶观念,抖去压在胸口那块巨石,重新变得强硬起来,铁血起来,看昭熳,天洢,旎凌,若窕她们以及其它人还敢不敢欺负你……?她们作为妹妹,还敢欺负姐姐,想造反了不是……?你要拿出姐姐的威严和硬度,教她们畏惧,她们才会尊重尊敬你……我自从搬去那块重压在胸的道德巨石后,整个人好不轻松,好不痛快,好不自在!我也要教你象我这样地痛快,教姐妹们都这样地痛快……不瞒你说,现在奕璨和昭熳都受了我的影响,逐渐接受了我的说法,成了我的信徒……”“既然她俩都接受了你的说法,成了你的信徒,那么在价值观念上她俩理当一致才对,但为何我看到的却是她俩一副石灰见不得灰面的样子,互相不爽,作梗,对立,抵触的情形呢……?”“她俩在大的方面已经接受了我的说法……但在小的方面还有分歧……”“具体什么分歧呢……?”“搬掉心中那块形而上的道德巨石后,人成了自己心灵的主人,凡事就得自己替自己作主了……所谓秩序,这就取决于各自替自己作主的人们之间的自我自由意志的较量和实力决胜的搏弈了……谁胜谁的意志就是秩序……所谓公平公正只是在实力决胜的搏弈中处于对抗平衡的态势和结果时的产物……一旦实力处于对抗失衡的状态,所谓的公平公正就会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每个人的自由意志的偏好是不一样的。奕璨说既然由她自己作主了,那她的自由意志和偏好就是要制造一个善良和美德的世界出来。只要我能在这场实力决胜的搏弈中胜出,我自由意志的这个偏好就是秩序,大家都必须来遵从……而昭熳则反驳她,刚刚才搬去一个形而上的道德大山和巨石,你又要用自己的自由意志的偏好再人为制造一个道德大山和巨石出来,这不是在自己煽自己的耳光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昭熳说既然搬走了那座道德大山和巨石,就不能再让它复活和死灰复燃……所以她的自由意志的偏好就是彻底抛弃善恶概念彻底地唯实力决胜,胜王败寇,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所以她显得特别的强硬和冷酷,高傲,从不同情弱者,也不向强者低头……连昭天国内那些不少的贵族公子阔少都被她的这种气质吓到了,纷纷避而远之……私底下还偷偷叫她冷花毒熳……柳若窕之所以跟她打得火热,就是特别喜欢和欣赏她这种气质……不过,她们都是我的徒弟……这一点,连高举善和美德大旗的方奕璨也不得不承认……”“那你现在也是要教我当你的徒弟……?”“不是,你不是徒弟,是姐妹,我们是同一层次的……她们是我们的小妹妹……”“但我还是疑虑重重的……”“不忙,不慌,是要需要有个时间过程的思考和内心挣扎的……我不会催你,你自己好好想,自己作出选择……不论你最终选择什么,你都是我的好姐妹……如果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能浅尝辄止,而是要一条道走到底,直到前面确实山穷水尽……才再转身,重觅新路……”
但对于卓绮榄的说法,柳佩洁和薛慕柔是有保留看法的……就是觉得她有些过激,有些自由得过度……太冲太狂野太不羁得有些放纵无忌了……就算佩洁这样一向以冷傲,野性,叛逆面孔示人的冰美人,虽然也欣赏她在某些方面的很像自己,但还是觉得她走得太远了一点……而佩洁就算怎么叛逆,狂野,内心深处还是存有未泯的古典保守传统的因子的……慕柔就更不用说了,她是温和的虔诚的古典保守传统的信奉者和践履者……她们心中牵绊和遵从的所谓古典保守传统其实就是上帝。因此,佩洁担心绮榄会将尚未定型的柳韵带入歧途……她感觉云飞龙值得信任,或许可以有真正化解柳韵的痛苦与困境的正途……所以她特意让柳韵率先上场……与其说是去挑战云飞龙,不如说是去接受云飞龙的化解……在她心目中已经不把这场比赛当作比赛……因为云飞龙的表现使她看不到比赛的影子,倒看到了一场心灵的交锋……
柳韵懵懵懂懂地就上了场……她看见云飞龙一袭青衫黑裳肌肤又黑,体格健壮异常,整个就象一座黑铁塔……料想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既然上了场,就得尊重比赛。所以她还是按既定程序行礼执行。云飞龙回之以礼……在互摆架式的时候她看到了云飞龙温柔的眼神……看清楚了他的模样……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并不象一眼看去那么强悍凶恶的人,而是用一种似乎洞察她心事的眼神在看着她……她想:我就尽全力吧,能到哪里就到哪里……纵然输在他手下也不算坏……遂就主动出招……云飞龙只是闪躲……纵然有太多可以轻易击倒她的机会他也放过了……柳韵知道云飞龙在让她……但她却想让比赛早点结束……不想给云飞龙造成更多的体力消耗……遂主动进逼……就是要创造出机会让云飞龙尽快击倒自己……云飞龙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忧郁……在一次近距离擒住她时低声悄悄说:“看你忧郁的眼睛就知道你的烦恼如江似海……可否告诉我,让我也能为你分担……?”“哥哥,你是好人,但愿我的直觉没有出错……我愿告诉你……”云飞龙听罢,松开手,换了一个招式,接着说:“请讲……”柳韵说:“我心中重压的道德巨石可以搬去吗?我可以为获得彻底的自由而抛弃上帝吗……?”云飞龙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为什么你那么渴望要抛弃上帝?抛弃上帝后我们还要到哪里去寻找完美……?”“我正是因为受心中绝对完美的标准和道德律令的深深困扰与折磨,以致人不成人,思不成思,精神分裂,思维错乱,头脑感觉都快要爆炸,整个人的精神体系都感觉快要垮掉,坍塌,崩溃,疯掉,才要想抛弃上帝的……因为上帝正是人心中那绝对完美的标准和道德律令的来源与依据……我人都既已弄得如此……还要寻求什么绝对和完美……?”“你寻求绝对和完美没有错,错的是你追寻的方向和体系……”“怎讲?”“绝对和完美的方向与体系在上帝那儿,但你却是在沿着人间的路径,方向和体系在寻找。据你所说,你不断地摆放一件东西也觉得不满意不放心和怀疑它的完美性,不断包裹一个有棱边的栏杆怕割伤可能扶到栏杆的人的手,不断地摆放一块路边石子的位置怕它会绊倒将走在这路上的人……以致于石块都被你放到墙边角落了,你都还会担心万一有人恰好就走到这墙边角落了呢……不还是一样要被绊倒……?以致于你都干脆把石块放进沟里了,心想这下总不会绊倒人了吧……?但旋即又想万一人要到沟里去呢?比如小孩子们去沟里用竹篼簸箕舀鱼……岂不还是要绊倒他们甚至是划伤他们的脚?以至你老是不停在地上拄熄其实已经熄灭的木炭,生怕没弄熄会可能引起火灾,会烧死无辜的人……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我就问你你捡得了一个石子捡得完路上沟里所有的石子吗?假如拾不完,岂不一样存在绊倒他们和划伤他们的可能?沟里的石子多了去了,难道你要把一生的时间都用去捡拾那些石子吗?更何况那些石子又不是你搁放的……我就实话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做都还是会有隐患的,都还是会令你怀疑的,都还是会令你感到不完美的……因此你的自罪感和痛苦就是注定无法得到消除和解决的……”他们这样边交锋边对着话,以致让下面观赛的人都觉得奇怪……但昭王示意不要中断比赛,让比赛继续……经过前面的观览赏阅,他实在是被这个云飞龙迷住了……欣赏的表情,跃然脸上,一览无遗……他眼睛咕溜溜地转着,脑子里正在琢磨事情呢……就是如何才能利用这位云大侠的英武超群来为自己服点务,来为自己做点事……
“那我怎么办……?”柳韵问道。“你我所处的这个自然体系就是不完美的,正如我们的人性是不完美的一样……因为完美只在上帝那儿。因此也就注定了我们在这不完美的自然体系,世间体系和人性体系里是找不到完美的……正如你不论把石子摆放到哪里它都有绊倒人的可能和隐患存在……因而在这自然体系里,只有相对性的比较安全,没有绝对性的绝对安全。你的错误在于非要在一个残破,局限,断裂,欠然,裂伤与悖逆的不完美的体系里找到完美不可……自然体系如是,人性体系亦如是……这注定了你终究只会失败,失望,乃至绝望,和痛苦……因此你要真正摆脱这个痛苦,需要的并不是抛弃上帝,而恰好是不能抛弃上帝。你只需要把追寻追求完美的方向从这自然体系,世间体系和人性体系转移到上帝的体系上来就行了……世间没有完美,人性没有完美,因此不要在它上面企图找到完美,铸造完美,企图制造出人间天堂……结果只会铸造成人间地狱,只会是收获无尽的失败和痛苦。你只要觉得这世间体系,人性体系的不完美是正常的,它始终存在隐患的可能性是正常的,它没有绝对性的安全是正常的,就不会在它里面感到举步唯艰和寸步难行了……”“但我们毕竟只生活在这自然体系,世间体系和人性体系的世界里呀……怎么才能与绝对完美产生关联呢……?”“正因为在这残破欠然裂伤与悖逆的体系里找不到绝对的放心,安全,没有隐患,不怀疑,完美……所以在这个体系里与绝对完美的关联,就是悔罪与赎罪的绝对性,与对上帝的不抛弃……”
两人继续交锋着……下面的人纷纷议论……“想不到这位昭天女将还是位高手,远超江宇豪,林宝昭,柳云涛……真是太让人意外了……”昭王感觉是云飞龙故意在让这位女子……兴许是喜欢上了我们这位昭天姑娘,所以才故意让着她好多点时间与她呆着和近距离接触……这很好,正合我意……我就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形的发生……这样我就可以利用这位姑娘来拉拢这位云飞龙云大侠了……只有佩洁知道在发生什么……但这也磨得太长太久了一点……有那么多话讲吗……?看,我们的佩洁女神可是有点小小的吃醋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