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逸麟的声音，顾宁宸才猛地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他扭头就看见皇后意味深长的眼神，心虚的别过了头。
周逸麟一路都没有停歇的赶了过来，平时的谦谦君子也染上了一丝风尘味。
周逸麟有些喘不上气，憋得脸颊彤红，看到顾宁宸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拉着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又拉过顾宁宸的手，搭在一起。
“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处理，不能闹了别扭就一个躲着一个。”皇后拍了拍他们的手就先行离开了。
周逸麟过了片刻才开口，“你让人来传信，我以为母亲责怪你了。”掏出顾宁宸的那半枚麒麟玉，又拿出属于自己的那半枚，合在一起放在手心里来回抚摸。
“我也以为舅母会对我发火，但是好像这么多年我都不曾见过她方寸大乱的样子。”顾宁宸用指头揉了揉太阳穴，附和着。
“母亲同你说了什么?不可能母亲一传唤你就派了人过来。”
顾宁宸把玩着玉兔，“不是舅母传唤我，是我自己来的。昨晚母亲同我发了脾气，让我今天必须来和舅母说明白。”
周逸麟顿了顿，“到我那里去吧，这里也称不上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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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茵陪着陆夫人用过了午膳，又帮着看了一些家里的账本，都是这些年来和各家各府之间的往来流水，算是挑一挑库房里的东西，拿出万寿节的贺礼，也是陆夫人盘点自己的嫁妆，从陆府的库房里分出来，都留着给陆茵以后添嫁妆。
毕竟以后的陆家就要有两位小姐了，为母则强，她不得不替陆茵打算。陆钰再怎么说也是唯一的嫡子，就算是在老宅的陆母也不会任由他被欺负，况且他还小，而陆茵的及笄就在陆菀后边。
陆茵拉起陆夫人的手，最近的烦心事太多，她柔顺的发丝里肉眼可见的夹杂了几根白发，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疲态。
“母亲不用为我担心，我还想再多陪陪母亲呢，只要母亲不嫌我烦，茵儿一辈子都不想嫁人。”陆茵依偎在陆夫人手臂处。
“呸呸呸，谁家姑娘这么说话呢，纵使母亲想留你一辈子，你父亲也只会是不同意。”想到陆茵嫁人，陆夫人更是连连叹气。
“哎呀，我一来母亲就愁眉苦脸的，干脆我搬了账本去我屋子里看得了。”陆茵嘟了嘟嘴，陆夫人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出去。
赵嬷嬷顺手把账本递给了站着的翠芸，“夫人一会儿约了夫人们去庙里添香火，小姐就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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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茵带着翠芸出了回廊就碰到了陆菀，看样子她早上就出去了，八成是和周曜轩一起。
陆菀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陆茵，有些错愕。
“翠芸你先回去，姐姐有空的话不如一道走走。”陆茵笑眯眯的看着陆菀。
陆菀扭头让素怡也回去，然后就和陆茵一起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
“你生母又给你写信了吧，想来京城？”陆茵开门见山的说。
陆菀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眉眼，眼睛里是一片冷光。
“这么多年她的运筹帷幄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刻，你觉得她可能放弃吗？”陆菀看着庭院里花团锦簇的花卉，幽幽地出声。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让全京城都知道你有个外室的母亲？从前还是江南有名的琵琶女？”陆茵欣赏着翠芸用花汁给她染得指甲，用轻快的语气说出了陆菀最在意的话。
“我没得选！谁不想像你一样出生就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我能走到这里已经是实属不易了，我处处退让你还想怎么样？”陆菀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声的吼道。
“那是我的错吗?你被当做筹码是我造成的吗？你不去怪这么多年把控你人生的人，你朝着我喊什么？哦~无非就是怕她鱼死网破暴露当年的事情罢了，就这么怕陆鸣讨厌你啊，要是他知道自己被算计，被女人玩弄估计是要抓狂。”陆茵越是毫无顾忌地说，陆菀的脸色越是难看。
“你想怎么样？”陆菀阴森森的望着陆茵，“我不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你是想和她断的干净一劳永逸，还是永远想像风筝一样被她紧紧的牵在手里。”陆茵吹了吹指甲，轻笑着反问她。
“我不想和你为敌，也不想一辈子受人牵制。”陆菀面无表情的说。
“那你就拒绝她，剩下的一切我来帮你搞定。”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也受够了听话的日子吧？而且这天底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要给我写一张投名状。”陆茵轻飘飘的说了这句话扭头就走。
陆菀死咬下唇，投名状，这意味着她又要把另外一个把柄送到陆茵手中，但是一想到王氏在信中的步步紧逼。
“我答应你。”
听见身后传来陆菀掷地有声的回答，陆茵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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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宸踏进好久没来的宫殿，四周摆设没有什么变化，就是东西都杂乱无章的摆放着，看得出来周逸麟内心并不是波澜不惊。
周逸麟给他倒了一杯茶，就自顾自的坐上了椅子。
“父王又要传达什么新的想法吗？”顾宁宸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茶叶放的多了些，太苦了，就好比此刻周逸麟的心情。
“所以他已经认定了老三了是吗？”周逸麟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顾宁宸才说完，周逸麟就笑了，“既然这样那当初答应李家的诺言又算什么？他敢去李家面对面的和外祖父说吗？”周逸麟指着主位上的椅子，低沉的声音里全是他的不甘心。
“他不敢，所以来的人是我。”顾宁宸面不改色的把那杯苦涩的茶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我到底输在哪里？我自认为就算不是绝世天才，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吧。”周逸麟挫败的倚着，双眼无神的发问。
“时势造英雄，你和老五都没有输，只是现在的大周更需要周曜轩这样的人。”
“没有输吗？”周逸麟喃喃的说道，紧握的掌心里茶杯已经碎了，瓷片划开了手掌，但是他依旧没有感觉。
“我知道你一向觉得民贵君轻，一直都把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就算你不想打仗，但是这是无法避免的。你一味的求和只能起一时的作用，真正的安定是永远无架可打。”
“只有现在把这些动乱的国家一举拿下，在某种意义上把他们打怕，不敢和大周作对，才算是战争的结束。”
“以战止战何时到头，为什么不能谈和呢？”
“你想谈和可是匈奴女真愿意谈和吗？他们想要的就是中原的肥沃水土，你愿意割让吗？那大周的百姓又要何去何从？”
周逸麟都明白这些，可是他始终想要寻找一条和平的道路，他不想人间充满战火。
“这世上没有公平而言，规则都是由强者抒写，就像历史都是由胜者编撰。你对于弱者的保护本来就是破坏优胜劣汰的一种举动，只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才是世间的本质规律，倘若大周不经历战争的洗礼，也不可能迎来蜕变。”
顾宁宸拍了拍周逸麟的肩膀，“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成为一个好帝王，但是大周已经等不下去了，局势已经不能容忍我们置身事外了。”
“我明白了……阿宸，我没有输对吗？”周逸麟红着眼眶无力的问着。
他就像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好像没有了生气。
“你没有输，我们都没有输，只是百姓更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