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个人吃过了晚饭,锦萝依着窗户,看着外面雪窸窸窣窣的下着,手中拿的是一小坛陈年佳酿。轻轻的抿一口,锦萝都要默默的感叹一句,这护国公还真的是有钱人家,给客人喝的酒都是这样的好。
“你若是身体刚好,便不宜饮酒。”廊下突然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锦萝抬眼瞧去,秦庭一身白衣,倒是和这雪地极其的相配。衣服上淡青色的竹子纹饰,和这院中的翠竹也搭,颇显得秦庭有如竹子一般的端正清雅。
眉眼见的端正清明,疏离雅正,只眼神带着一丝的担心意味。
锦萝只想着,这世间的苦难都让自己来受着吧,不要让眼前的公子再承受半分了。
饶是秦庭这样说,锦萝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秦庭说什么,便会怎么做的锦萝,反而是又灌了满满一口酒,吞了下去。“秦公子不好好养着身子。乱跑什么?这里好玩吗?”
秦庭倒是一板正经的回答了。“这里好玩。”说着推开了房门,进来,自己找地方坐了。
这倒是不见外啊!
“我说你现在是个走路都走不稳的人,就别乱跑了行不行?”锦萝见门外站着两个小厮,想来就是专门看顾秦庭,正想将那两个小厮叫了,让他们将秦庭给弄走呢。
秦庭一把抓住了锦萝的手腕。“看诊,我要看诊。”
秦庭什么时候这般的执着了?
“我死不了,担心我?我看还是你先担心一下你吧!”这会子锦萝倒是觉着这酒劲有些上来了,微微的有些头疼了,就更加的不想看到秦庭了。
秦庭的语气放软了几分,“我就是不知道我还能活到哪一天,所有才想知道你身体如何。”
“你死不了!”锦萝语气有些冒失,像是在发火。
听了这话,秦庭也不生气,倒是笑了起来。“那我倒是借李门主吉言了。”
锦萝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将手腕给伸了过去,秦庭给细细的看过了,颇有些吃惊,“当真没有想到,你这法子这般的管用,何不早用。”
“早用让你早死吗?”锦萝凶巴巴的道。
“我知道你怨恨我,我对不住你。但是我想帮你。”秦庭默然,良久才道。
锦萝扯出了一个极其具有嘲讽意味的笑。“帮我?当年你帮我,让我修道,我成了人人唾弃的千佛门门主。我爹娘,哥哥嫂子,我连家都没了。秦公子,你的帮,我实在是消受不起了。”
锦萝这话说的过分,但是也不无道理,秦庭没有反驳。只站起来道。“你歇着吧,我明白再来给你诊脉一次就可以了。”
“不用了,你这衣服都穿了苏华章的,人也留在苏华章身边就行。”
秦庭想起来,那三年自己在护国公府邸发生了什么,锦萝都是知道的。想来,自己在锦萝眼中,当真是一个罪人了。
“你早歇了吧。”说着颤颤巍巍的推了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有些暗了,锦萝自己一个人躺在了床上,拉上了被子,对于门外那些小厮的惊呼充耳不闻。
“秦公子,秦公子你怎么了?”
“快去找公爷来。”
后面发生了什么,锦萝睡了过去,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锦萝起了个大早,先是将自己的发带幻化成了一柄剑,练了小半个时辰的武功,又调息了小半个时辰的内力,这才算完。
吃过了早饭,锦萝正想去苏华章那里看看,想着早点见到官家,但是刚打开房门。就见秦庭正站在廊下。面带微笑,“你今天起得挺早的。”
今天的衣服不同于昨日,只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外面罩了一件天蓝色的狐狸毛镶边的大氅。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一圈,安静的站着,手中抱了一个手炉。
锦萝心中一阵的酸楚,以往的秦庭,法力高强,从没怕过冷,自然也没有穿着狐狸毛里的衣服还要抱着手炉的时候。
“雪停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锦萝,倒是答非所问了。
“用过早饭了吗?”
“未曾。”
锦萝说完,秦庭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食盒,看起来沉甸甸的,里面想来装了不少的吃食的。
“你自己吃吧,我去找穆清吃。还要我要去找苏华章问问进宫的事情,不要跟着我。”这么冷的天气,化雪的时候可是要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的,这人不去屋里待着,在这廊下待着做什么?
没有想到的是,秦庭微微的挪动了步子,“你吃了吧,吃了宫里的旨意就该到了。”
这话里是有胁迫的意思嘛?
为了能进宫,锦萝只能是点头应下,打开了房门,指着屋里,“进去!”
屋里好歹的还有火盆,昨夜烧的地龙应该还有余温。老是在外面站着,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到时候自己烦心,苏华章还要跟着上蹿下跳的担心。
对了还有洪翊和陆源,他们两个,光眼神看过来,锦萝就觉得像是在刮自己的肉了。
看吧看吧,秦庭,你有很多人关心的,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能行。你将来还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绝世无双的秦家麒麟子的。
秦庭抿着嘴,微微的含着笑容。动作缓慢的提起了衣摆,进了锦萝的屋子。
屋里却是是比外面要暖和的多,秦庭在案几前坐下,打开了食盒,里面的包子和米粥还氤氲着热气。
锦萝在起对面坐下了,还悄悄的将火盆往秦庭那边踢了踢。然后抬头看见这小半筐的包子,“我吃不了这么多包子。”
难不成这秦庭觉得住在护国公府邸,反正花的也是苏华章的银子,不管干什么都大手笔了?
秦庭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今时不同往日,不能辟谷的,自然也是要吃的。”
原来是锦萝自己误会的,还真的是当秦庭和以前一样,只吃一个包子,喝一碗小米粥就再也不吃了呢。这话说的让锦萝觉得有些尴尬,再加上这地龙,兴许是仆人怕冻着秦庭,又给烧上了,屋里的温度一下子就变得热了。
这会子锦萝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红扑扑的,像是喝了好几坛子酒一样。
为了缓解一下这气氛,锦萝先伸手给秦庭盛了一碗粥,然后给自己拿了一个包子,轻轻咬上一口,满口流油。猪肉和着大葱的香气,扑鼻而来。在冬日里真的是太过于明显了。
锦萝眼神发愣,“这也太好吃了吧!”
国公府就是不一样,这里的厨子可真的是太厉害了,锦萝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秦庭倒是面不改色,看着锦萝那微微的失态,又立马回过神的模样。默不作声,只道,“若是喜欢,可以直接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直接吩咐?锦萝心道。自己就是个穷人,这样直接吩咐人的事情,做不来。
在这样的气氛中,锦萝和秦庭两个人将所有的包子都给吃了,将所有的米粥也都给喝了。然后锦萝盯着秦庭,“圣旨什么时候下来?你可别骗我?”
秦庭看着锦萝那一脸防备的样子,只笑了笑。“我何时骗过你,将手给我,我把脉。”
这人也实在是执着。
要是今天不把这脉给把了,那锦萝今天可就别想好过了。想了想,锦萝还是将还手给伸了出去。秦庭不慌不忙的把脉把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确实是好了。”
感情昨天是还不相信自己。
“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的这破身子吧。连路都走不稳了,不是将所有的功力都给我了你还能是什么!”
锦萝说的是直白了一些,但是秦庭却想起了那天,在皎皎月光下的一吻。眼神有些漂浮起来,耳后红了起来。轻轻的咳了一声,“不要说了。”
这对于锦萝来说是个大发现,一脸严肃,歪着头问道:“秦公子,秦家败落前,你已然弱冠。那个时候你院子里没有通房丫头?”
秦庭正将一口茶水往肚子里咽呢,听了这般直白的话,没咽下去,倒是全给喷出来了。
锦萝抹了抹脸上的茶水,还挺好,秦庭这个人挺记仇啊!给喷回来了,自己连脸都不用洗了。不过这让秦庭也顾不上锦萝说的什么了,忙拿了帕子胡乱的给锦萝擦脸。
“上好的大红袍,给我的脸喝,倒是糟蹋了。”锦萝默默的道。
这话让秦庭更加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当年,当年的自己,一心求道。拒绝了家中安排的通房,侍妾。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对此一窍不通。后来所经历的种种,还都是苏华章带给自己的。
锦萝看秦庭的样子,想来也不用秦庭说什么了。大概这个世界上,自己只要嫉妒一下苏华章就行了,剩下的女人堆里面,自己是数第一的。
想到这里,自己为什么会有点开心呢。
锦萝将自己这微微的有些开心的念头给压了下去,想问问这圣旨要等到什么时候,秦庭见锦萝一张嘴还想说什么。吓得忙道,“院里有许多的小厮的。”
也就是说,那些小厮听得到。
锦萝无奈, 到时候苏华章怕是要恨不得的用眼睛将自己千刀万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