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要是找不回来呢?”容血问了一句。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克里斯遗憾地低头,带着叹息,像是不得不接受这个悲惨的事实一样,安慰道:“只能找新的材料做了,很麻烦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还有两个耳朵。”
容血:……这威胁赤裸裸的,简直了,其实小狗说的对,先弄死比较省事,一了百了。
容血忽视了提示上夸张的言语,什么三分冷漠三分桀骜不驯剩下六分淡淡的少年羞涩和隐藏的小欢喜,感情充沛地说一个字:“好。”
瞎矫情。
他没有把演技浪费在这闲工夫上,外面的那些糟心事是横亘在他心头的倒刺,压不下,忘不了,他清晰地认识到此刻的不满与愤怒只是因为年岁上带来的阅历不足导致的不忿,他无法接受来自家人的背叛其实只是他仍然抱着一份幻想,一点不多的天真的渴求。
可以理解,但不能持续下去,容血规劝自己的话语也是冷静而有条理的,人要进步,知道自己的不足后要及时改正,沉溺着悲伤脆弱就没什么意思了。
手被紧紧握住,存在感很强,容血皱眉,“有事就说,还让我给你唱个摇篮曲哄你开心了才会开口说个话吗?”
容血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攻击性很强,但他因为过于烦躁而没有发现,他虽然怼过去一句,但垂在身边的手并没有动,任由容向晚握着。
“不要难过,我就是你的回应。”容向晚和容血一样是个狗脾气,但他对容血极其了解,他的话在他耳里自动转化成另一种表达,这是他们特殊的沟通,没人能懂他的兴奋。
过去的许多时刻他都会渴望着一个完全懂得自己的人陪伴,他没有往自己身上想,天真的时光过去,便没了这个想法。
现在的容血对他来说像是自家娇俏的藤蔓,攀爬生长中枝蔓乱糟糟纠缠着成一团,他需要小心地把藤蔓剥开,理顺,安抚好这株性格暴躁的绿藤。
巧的是,他完全明白这株藤蔓的脾气,并享受于整个过程,理顺藤蔓的纹路,剥开每一层根系,将每一寸肌理都在手中揉弄开来,得到高傲的他赏赐般地用藤蔓轻抚他的脸作为回应。
多么令人心驰神往。
“哥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我好不容易要说一句彰显我重要的话。”容向晚握住容血的手晃了两下,随后松开。
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很深,每一个动作都是一种试探,心里弯弯绕自动打印分析表,明明对方已经很重要了,但在投出和回收占比这个问题上,他们不约而同地想清晰明了地看见这份重要到底占了几斤几两。
“好哦。”容血阴阳怪气,“怎么不可以呢?毕竟我是一个温柔的人,这点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他话的重点在我这个主语,想让容向晚明白,他也不是个好玩意儿,挑三拣四的,不乐意个什么劲。
“跟我走吧,来,看路,前面有墙,不要撞上面哦,很危险哦。”容血说:“一下都撞不死人呢,得百八十次起步。”
“啊,真的诶,哥你不说我都不知道看见墙得绕开呢。”容向晚故意小跑到墙边,横跨一大步,夸张地来了个慢动作转弯。
啪啪,容血敷衍地鼓了两下掌。
“消失了。”容向晚玩笑的脸色消失,台阶之上,原本站立着的克里斯悄无声息地不见,只留下从上往下流淌的层层血红色铺开满台阶,像盛大的红色地毯,血珠慢慢往下蔓延,似有生命似的,慢慢波动着。
“很正常。”容血回头看了一眼,“鬼片常见套路之一,回头人不见。”
“有道理。”容向晚点头,“那其他的套路是什么?”
容血往前走了一步,去掉腰间的刀扔进了血波中,“爱情离婚出轨,友情变质三角恋,雨夜郊外出租车,哦,还有一个,猫眼床下门缝,多少得留下一只眼睛。”
风吹过,带起一股腥臭,刀没有动静。
“哇,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想知道,有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为什么只有一个眼睛才恐怖,如果眼睛是恐怖元素,直接在门缝串一溜眼珠子,那岂不是更吓人,但是好像没有电视出现过诶。”
容血:“……导演追求的是恐怖,不是恶心,前者激起恐惧,后者容易恶心到人,被恶心的人容易愤怒,看电影的人害怕了就会把电影关掉,被恶心到就会在评价上疯狂打字评论,差评比简介还长,可能赚不到钱。”
“有道理。”容向晚继续点头。
刀还是没有动静,躺在血台阶上不动,没有一点吸血的预兆。
怎么不吃啊?这也太挑食了,之前不是吃的很开心?一点捡便宜的机会都没有吗?
“做刀怎么能挑食?”容血蹲下身教育,尝试沟通,“都是血,能吸就行,你就当夜宵了,有什么好矜持的,吃。”
刀:“……”
容向晚站着直,侧头勾了勾唇,怎么会觉得有点可爱。
容血把刀捡回来,报复心很强道:“以后就叫脏吧,你放心,你以后再挑食我就你把放猪血里泡澡。”
刀震了一下,勉强把刀身上的血吸收了。
容血满意了,阴冷地笑了一下,能听得懂人话就不要装哑巴,喝了他的血还想不干活?
他回头对上了容向晚和煦的目光,他不明所以,犯什么神经?
但不能不管,为了防止他突然消失,容血握住了他的手腕,“跟着我,走我后面,发现什么就说,听话。”
“好,我听话。”容向晚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从中咂摸出一点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