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离生,竟不费吹之力便收服了它们,让我对你有了更新的认知。
你个坏丫头原来如此厉害,此前定是隐了灵力,竟敢欺瞒于我,小小年纪,狡猾得紧。
见你为盏莲灯高兴得双眸辉,我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此时方知,我对你早已上了心。
可你竟不肯和我一同回庭,我虽失望,却也无奈,只好独自去了。
离生,如我知道此次别竟是你我之间的永别,我便是冒着父帝责罚,也必要带你一同离开,将你锁在身边,绝不放手。
然,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所为一切,皆为因果。
你来天界看我,我好开心,多么想将你拥入怀中,告诉你我如何想你,可我不能啊。
离生,你可知道,我如何耗尽全身之力,方才制止了那双就要向你张开的臂膀。
莲花开得那么好,那么香。
我却只能与你诀别。
我不想啊,我不愿啊。
伏在你的肩头,我哭了。心中的痛灼得我撕心裂肺,便我不怕痛,我只怕你会恨我,只怕你我从此天各一方、情断缘尽。
再见你,你的身边已经有了连城。那个小娃儿整日里跟着你,你说那是你的孩子,初时我真的信了,那连城与你亲近得很,我真的信了,心中郁闷无比,却也无权置喙。
直到见了他耳后的鳃我才知道,又一次被你唬了。你个坏丫头哇,为了与我撇个干净,竟要出此下策,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个连城太子分明对你有所企图,而你亦于他有情有义,我深知也许此生便与你如此错过了,可我不甘,不舍。离生,等等我好吗。
此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些已经模糊,惟有你和有关你的一切,牢牢长在我心间,陪着我,渡过无数的孤单长夜。
离生,我从未背叛你,也从未喜欢过那个绿绣。可我要如何与你说才好,是我有错在先,我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我负了你。
那日胸口突然而至的森寒冰冷激得我魂魄震动。
自你予我冰刃后,却并未催动过。
彻骨寒意来得如此突然,离生,你怎么了?
莫名的恐慌紧紧地攥住了我的心,想也不想地便寻你而去。
看见你满身鲜血,我心中更为惊骇,离生,你不要有事,我不准你有事。恐惧将我包围了,手脚冰凉,便是呼吸都仿佛停止一般憋得胸膛闷痛。
本以为连城会护好你,会给你我所再也无法给你的一切。可你再次因他受伤,我实是忍无可忍。
我心中愤怒,连城既无法护你周全,便还是由我来吧。
可我再如何想要护住你,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可也是不能够了吧。
凭什么呢。我比他先遇到你,我比他先喜欢你,而你比喜欢他更早喜欢我,为凭什么最后你会选了他呢。
多少年啊,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一日,我才知道,你选择连城,其实是选择了你的心,因为你们早已相许同心了。
接到连城的邀请赶到妖界时,我被震撼了。
此前,我只知道连城喜欢你,而我也喜欢你,我二人的情义于你而言实是没有不同。
可直接我看到连城方才知道,连城给你的才是深情。我比不上他,而你,选择他是对的,我不配喜欢你。
忘川一别多年,彼时你不过是一截枯黄的柳枝。清醒后的连城宝贝似的捧在心口将你带走了。
再见时,你已经长大了,虽然个头还是很小,但枝叶繁茂,生机盎然。
但令我深感震撼的不是这个。
连城靠在榻上,脸色灰暗,一丝血色也无,便是平日里如朱的唇亦是一处惨白,目光暗淡,呼吸轻浅,甚至带着点挣扎的轻喘。他的上身赤裸着,而你,离生,你便将根扎在连城的心脉之处。
连城以他的血脉滋养你的真身。
我乃天道正神,从未哭过,不知哭是种什么感受。可那里,我的眼泪无端地便从心头涌出,一下子便冲进眼眶,将我的鼻子赌得塞塞的,胸腔里疼得如同万锤击心。
那一刻,我被连城感动了。
他给你的爱,深沉似海,超过我千百倍。
如将我换作连城,我也会为救你而走遍六界八荒,惭愧的是,我绝不会想到将你植入心脉。
怪不得你愿舍弃自已拯救连城,怪不得你会选择连城,原是我不够深爱。
连城为滋养你,已将自已熬得油尽灯枯,强弩之末。
将一株将根盘在心脉之上的构树拔出来,需要何等勇气,又需付出多少深情,那样连一丝血水都流不了来的狰狞伤口,该有多么疼!
你应该属于连城,只能属于连城。没有了连城,这世上,你便再也找不到一个象连城那般真心待你之人。
我亦不是。
带着你和连城最后一点血脉走时,不由回头去看,连城气息奄奄地靠在甲乌身上,努力地张着眼睛看过来,目光中含着无限温柔,仿佛将他所有的不会和爱恋会都付于这一望之中。
此前无数次猜测过你的师尊是谁,无数次想要看清你的本体,都未曾成功。
后来知你实为观音大士的亲传弟子,而真身确为净瓶中一截柳枝。怪不得你的修为精纯清透、怪不得你竟可御来大士莲池之水,怪不得你常身附圣洁之姿,一切始于斯。
昊天塔是我借来的。一是为助你修炼,更重要的是阻你去寻连城。不是我狠心,实是受托于人,必得终人之事。
前生你是一截柳枝,不过是修成个人形,却并非血肉之躯。是连城,为你筑就一世血肉躯体,和一世生机。
可你竟于这昊天塔内修成三品血莲,实乃机缘。
离生,即便此时,我仍放不下你。听你说你要嫁给我,离生,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的欢喜,欢喜的不敢相信、欢喜是便是即刻死掉也无憾了。
可我深知,你于我早已无情,嫁我不过是遂了连城的心愿。
不得不拒了你,离生,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怕你后悔,怕你因那一封书信毁了自已的一生。
千年之约,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离生,你可明白。
你走了。
连头也没有回。
心里真疼啊,可那又能如何,便是你真的嫁于我,连城亦会永远在你心中,我要你这副空洞的躯壳有什么用处啊,令你一世无望地困在我身边,我如何舍得。
去找连城吧,也许他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