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阳光正好,银河上波光潾潾。两岸静谧,花香飘动。他正沿河散步,享受午后休闲时光。
没有重务压身就是好啊,清闲自在不说,关键是舒服得紧。
正当他沉浸在无活一身轻的喜悦中暗自爽快时,就见前面不远处,一道清黑色身影对着河水颀长玉立,墨黑的衣,墨黑的发,刚毅的脸庞,微翘的唇角,正是风度翩翩、沉稳持重。
此人他之前从未见过,应是近些年新飞升的,且观他周身仙气,乃是一位得道上仙。那样一身的清冷,竟让他生出了接近的心思。
不知是那身影的孤寂,还是那眼中的暗喜,彼时的天枢只觉得心中一动,他沉寂千万年仅对公务有所感应的心口稍有发涨,而从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大概从此便不同了。
“在下天枢,不知仙友名讳。”他缓步上前,这男子身上似有种什么东西在召唤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没成想那个人却愣住了,稍顷方才回答,“在下祭辰,幸会。”
天枢常年呆在府中办差,虽甚少出来,却也从仙子仙侍们口中知道,百年前天界飞升上来一位仙蛇,乃为天帝亲自点化。
传闻中的蛇仙乃一位猥琐低贱之人,来处腌臜,为人奸滑,处事邪佞,令他徒生厌烦。今日得见本尊却没想居然颇为神俊,且那那一身气度,断非邪滑之人,看来传言不实。
他乃天道正神,一贯光明磊落、刚正不阿。对于闲话向来过耳不留,更何况那等不实之谬言。
“蛇仙祭辰?此前我倒是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真幸会。”他甚为有礼地抱拳与他问候。
“祭辰来自冥界,身份卑微,未敢前去拜见,还望见谅。”蛇仙却向后退了一步,移了目光,脸色淡然。
天枢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祭辰蛇仙居然如此自贱,不由心中生了薄怒,别人如何看你并不打紧,如自已将自已轻视了,那才是真的卑微。
看那祭辰面上的惶恐卑怯,心里很是烦躁,很是不耐地打断了他,“祭辰仙上风姿不凡、气宇轩昂,乃人中翘楚,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仙上何须妄自菲薄。”
一个普通的午后,一次普通午后的随意偶遇,成就了二人数百年的深厚交情。
他本以为那表面看上去那般人才卓越的祭辰应是个文武全才,却不料一双手僵硬得只会握剑,却执不得笔。
堂堂蛇仙字把写得不如三岁孩童,象什么话!
天枢也不知道自已究竟为何,竟因一面之缘与那蛇仙成了好友。且日日如教养弟子般控着他学习写字,学习读书,学习天界习俗,学习为仙处事之道。
每每那祭辰如个乖宝宝般伏在他面前的案上苦苦练字时,他会心中便会涌起无限柔情。
那祭辰也是个妙人儿!本来都是伏在案上练字,却每每在自已专心读书写字时,总会偷偷地看自已,可自已察觉了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他却又慌忙挪开,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垂了浓密的睫毛掩住眸中情义,憨憨的,可爱得紧。
而每当他捕捉到他的目光时,心中使异常欢喜。有时,甚至有意端坐诵读,只为引得祭辰一次又一次的偷窥,然后他在那样小意的偷窥之中暗自享受得欢快。
虽他将简册翻得哗哗做响,也只有他自已知道,其实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全部身心都在身旁那道黑影上罢了。若是那黑影长久地未曾看他,他便会将简册翻得更是响亮,有时候甚至会因执握不住掉在地上,在寂静的书房里惊起一层烟雾。
不知从何时起,那条总是一身黑袍的男子便如同一粒种子,落在他的心头,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而他,似乎从未有所觉,也从未深思过,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直到有一日,他那人贱嘴也贱的三弟和七弟将他截在廊子里,一个双手抱胸站他身前,一个双手在后倚在廊柱之上,然后用他们那闪着八卦光辉的贼眼盯住他的眼睛,贱兮兮地说,“老大双眸有神,脸色红润,最近过得很是滋润呐。”
他不知那二人话中含义,只以为自已不为他们承担差事了,他们心有怨念罢了,也便随意答道“滋润谈不上,不过是有些空余时间玩耍罢了。”
倚在柱子上的摇光懒懒地挥了挥手,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话说自从自已单独办差后,想睡个囫囵觉咋那么难,这一天天困地啊,“老大,你还有空余时间吗?怕不是都用来谈情说爱了吧。也不知道整日里缠绵,有没有耽搁正事。误了公务,天帝怕是会拿我北斗全府问罪。”
彼时,如不是摇光形容懒散、放肆姿意,恐怕天枢都会以为以不要脸着称北斗府的老七摇光脱胎换骨了,居然主动谈起了正事。
什么谈情说爱?和谁谈?和谁说?自已都不知道,这俩混蛋咋知道地?还缠绵,爷还是处好不好。
可不待他反驳,老三禄存又凑近了几分,“难怪大哥你待那些仙子如同粪土,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呢,原来是有断袖之僻。”他将手在鼻孔里挖了挖,组织了一下语言,又接了句,“不过吧,就你那断袖恋人,还真不错,能英气勃发,也能含情脉脉,老大将他揽在怀里手手相握时,确实养眼得紧,那蛇仙着实是个妙人儿。是个妙人儿!”说完,还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二人本以为如此明晃晃地挑衅了大哥的尊严,必遭大哥的武力涂炭。而以他大哥的武力值,他们六个合起伙来,恐怕也不是敌人。
然,其实却不然,他们的大哥在听了这番话后,便一字不发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天枢只知自已在意祭辰,想时时与他一处,是以每日里找各种理由,将他唤进府中。而他所为的,不过是提升一下蛇仙的个人素质而已。堂堂生肖上仙,没有点文化,岂能令天下众蛇主服口服啊。以至于不过几百年的光阴,竟真的将他训练得文武双全了,也是意外之喜。
而老三那所谓的揽在怀里手手相握,不过是祭辰那僵硬程度堪比顽石的手写出的字实是让人不忍直视,他不得不手把手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啊,可要想手把手必得揽在怀里才行,过程很辛酸地好吗,让你们说得这么不纯洁。
此番听了这二人的闲话,他才知道,自已早就对那祭司生了别样情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