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纤细修长的手端起一杯茶,于唇边轻轻啜了一口,将他清澈的目光投在自已身上,目光深得他看不懂。放下杯子,他轻移了目光,双颊微红,良久,轻声说,“祭辰,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彼时的天枢平静的面色中带着一丝轻赦,那清澈的目光分明带了一缕缱绻。
祭辰清楚地记得,不过一句极平常的话,却仿佛一记重锤锰然砸在他的心口,疼得他撕心裂肺、摧心挖肝。天枢,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吗,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你可知,这会令我的心有多么的痛!
天枢久不闻他的应声,不由侧过脸来看他,他不敢让天枢看到他的眼中的湿气,仓皇起身,只留下一句“恭喜。”便踉跄离开了,任何天枢如何唤他,也不敢回头。
后来,伤情的他许久没有再见那天枢。听府中的小仙娥们说,天枢对那朱雀七宿中的素水仙子钟情已久,不久前二人于银河相见,互诉衷肠,已是许了终身。
听说,天帝对此乐见其成,已赐了婚旨,并将婚期定在五月初九。
他看了天历,五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黯然神伤的祭辰将自已锁在书房不吃不喝数日,直到天枢久侯他不至来他府中寻找,他方才走出书房。
彼时,已是形销骨立、憔悴不堪。天枢并没有说什么,只用他所看不懂的眸光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几次,然后便执起他的手,将一串云珠套在他的腕上,他说“祭辰,这珠串乃我亲手为你制成,这云珠出自二十三重天的云海,是我亲自为你寻来的,你可喜欢。”
他看着腕上的珠串,心里百感交集,也许自已此生也无法与他一处。而他心中那份无处安放的爱无论如何深情,仍是太过卑微,他不敢也不能说出口。他怕他一旦说了,便会连做朋友的资格都失掉。
此生能得你真心相待,已是幸事。既你已心有所属,那我便成全你罢,只要你开心便好。
于是,他抬起手腕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几遍,方才道“天枢心思灵巧,我甚是喜欢。”
可那时,天枢没有说,他也并不知道,手串亦名手链,也叫守恋,意为守护恋人。
这个寓意直到多年以后他方才知晓,可为时已晩,而天枢,再也回不来了,他已永失所爱。
这世上最留不住的,便是时光。
进了兰若界,便将青铜三人放了出来。
那青青端的是个小辣椒儿,人还未落地,斥责声便传了过来,想来在里面已经打好了腹稿,“离生,你怎么这么窝囊。为了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把自已搞得失魂落魄的,可真有出息。”
青铜性火,本就脾气火爆,要不是我这些年来的潜心教导,恐怕此时已经气得自燃了吧。他把英挺的眉头撇得比八字还要象八得多,“不是我说你,离生。一个男子而已,这六界当中能与他比肩的,实是不少,我看那天族太子就不错,比你那妖王要刚正得多,何必一棵树上吊死人?”
“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没看出来离生正伤心着呢吗。得了,你也别难过了。我这就再去那妖界一次,杀了那王八蛋给你报仇,也免得你失魂落魄的,没个主子的样子。”银丝比那夫妻二人更要直接得多,他们顶多劝我另择良配,这只鸟倒好,直接把妖王灭了。
主意倒是不错,既不允我,不如杀之。
但是,我却并不想要连城死。
我回来的路上已仔细思虑过,连城中了那地狱花之毒,虽然已经得解,但解法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毕竟没有经过练试,究竟能不能将毒性根除,实是不知。连城解毒后性情大变,也许与那魔毒脱不了干系。
连城醒来后记得妖族,记得甲乌,甚至记得小双,唯独忘了我。此事实在是蹊跷,定有我所不知的内情。我虽怨连城薄情,却也不愿冤枉了他。待我打起精神,必要去探个水落石出,助连城早日出了苦海。
彼时,如他确是将我遗忘,那也是我们的缘份尽了,没什么可值得动手打杀的。
我沉默半晌,将心比心地问青铜和银丝,“青铜,如果现在我命你离开青青,你可愿意?”
青铜绝没想到我会有此一问,本来义愤填膺的将脸色虎得比地皮还黑,却在听了我的话后,硬是将脸色由黑色直接转变成为比猪肝还红的酱紫,他闭了闭嘴巴,抿了抿薄唇,将眼睛用力地眨巴了好几下,然后有些结巴地说“为啥呀,主子,你可不能棒打鸳鸯。我与青青数万年夫妻,情深义重,我断不会移情别恋的。再说,我二人一旦分离,那些个孩子该咋办,都交给你,怕你也养不了哇。”
四肢不太发达,头脑更不太发达的青铜根本没明白我话中的点,以为我真的要做那打散鸳鸯的棒子,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通没用的闲话。我闭耳不忍细听,青青却没有我的耐心好,扯了嗓子大吼,“蠢货,闭嘴。”
青铜立马收声,妻管严重这种现象存在于六界的每一个角落。我和银丝忍不住转过头去轻轻地笑。
他也许是觉得闭嘴闭得太快了,也或者是觉得当着我们的面被媳妇儿吼了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总归是沉了脸色怼他那彪悍媳妇儿,“闭嘴就闭嘴,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没的再吓着主子。”然后用它那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地给青青使眼色,给你男人留点面子,有话回去再说,那个,回去再跪也行。
我和银丝见他把气势端得足足的,以为会说出什么气吞山河的豪言壮语呢,结果却虎头蛇尾地拿我的胆量做了幌子,话说你主子我就那么无能吗,被你媳妇儿一句与我毫无关系的吼声给吓得魂飞魄散?
这青铜将那狐假虎威、色厉内荏演绎得甚是到位,把我和银丝逗得实在顾不了他的颜面,嗤嗤地掩嘴笑他。
“你个瓜娃子,主子有那么弱吗?你这是看不起主子是咋地。”青青这反应也很是喜人,我给她点赞。
这一次,我是真的佩服这二人于语言交流方面的默契程度了,本来正悲春伤秋地说那连城之事,结果我不过刚起了个话头,还没把我满肚子的话说出来,就被这龙男龙女把话题给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