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硕王其实是头次经历这种事,慌乱是有的,但也有欣喜。他的那些异母兄弟,多少比他还要小的,都早就孩子成群了。此番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喜当爹了,确实意外。但他也没失了理智,这么大的事儿,那必得告知父王拿个主意才是啊。
正站在案前屏气凝神地悬腕练字的梁王,一听说他的大儿子终于有后了,不由激动得没控制好运笔之力,将一滴漆黑的墨滴在了雪白的绢帛上,并迅速洇了开去。不由得没好气地将笔掷在笔洗里,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你有个儿子,生生毁了我的一副好字。
然梁王心里的欢喜还是明显高于怨气的,虽然孙子孙女的早就一大群了,可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大儿子连个妾室都没有,这在整个王庭是异常奇葩的。很多时候他不禁都在想,是不是等自己入了王陵都无缘得见嫡孙了呀,那得多遗憾。不得不说,突然间来此喜讯,堂堂梁王也不由得心生雀跃。
故作深沉地将笔洗好,重又浸饱了香墨,大笔一挥、笔走龙蛇地就在一张新帛上写下一道旨意,大意就是这个如霜如何如何的美丽端庄、如何如何地才华横溢,完了赐于硕王为侧妃之类的。
吹干墨渍,就着人去宣旨。
梁王有些心急,已然有孕,那必得接入宫中好生照看才是,她那娘家虽是也不错,但终究比不得王庭周全啊。更何况,全国最好的太医都在王庭之中,补身保胎什么的,也方便不是吗。再说,宫中什么贵重药材没有啊,随意取用就是了。
可硕王对此却持不太乐观的态度。关于立为侧妃一事,此前多次交涉过,人家宁可不嫁,也是断不应允的。此番那丫头怕是还什么都没闹清楚呢,本就执拗的性子,这道旨意一宣,再戳了她的肺管子,怕是得闹出个什么事儿来。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哇,别再动了胎气才是真格的。由此开始,硕王殿下已经在自已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开始了他的护妻之旅。
他阻止了传旨之人,略沉思后,便一撩外袍,利索地跪在梁王面前,“父王,如霜出身清白,虽已有身孕,却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儿,且是儿臣有错在先,儿臣想予她正妃之位,望父王成全。”既然非娶不可,那便娶这个如霜吧,相比于那西灵川,这个如霜更熟识些,相处起来也会自在融洽许多。
梁王对于谁当正妃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执着。那西灵川家世确实好,可这如霜也不赖,虽然家庭地位不是特别高,但其为京城老族,家族庞大到涉及商兵官各道,根深蒂固,均颇有建树。更何况,她那个姨父可是当朝相国呀。在发生那晚的事之前,自己确实有心将西灵川赐为正妃,但没成相这如霜这么有福气,竟然阴差阳差地就有了王家血脉,自古母凭子贵,真予个正妃大位确属实至名归呀。可这个自已最中意的儿子没有母族可依靠,以后自己但凡有个什么,怕是日子不好过,还是多给找几个靠山才是。
慈父之心,感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