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恶臭和肮脏爬虫的气息从深渊底部传来,隐隐间有恶鬼在远处咆哮,而被捆缚在巨大青铜柱之上的赫尔莫德,此刻却只是一副从容的面色。
她满溢黑暗的双眼,与这深渊完美的融合。
就在一个月前,她被父神带到了这里,接受深渊洗礼。
“哦……看看这是谁?新的……葬礼之霭?”
一个黑暗之中凝结的模糊巨影出现在她的面前,然而只见识过片刻光明的赫尔莫德只能通过直觉和灵魂感受到面前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你是谁”
赫尔莫德轻声问道。
“我?……葬礼之霭,你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从你的先辈们嘴里听过我的故事吗?”
模糊的黑影声音如泣如诉,却又高高在上。
“没有,父神让我来这里接受洗礼”
赫尔莫德诚实地说道。
“父神?……父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影流露出兴奋而可怕的笑声,整个深渊都在回荡着他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动摇心智的魔力一般,赫尔莫德灵魂之中的那份冷静被打破了。
“很可笑吗?”
赫尔莫德声音颤抖地问道。
“当然可笑……我虽然预料到人族有这样的一天,但也没有料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这样一来,你们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无法理解”
赫尔莫德变得烦躁起来,和这个诡异的存在对话,她总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某种东西渗透。
“我……乃人性之渊,古老的过去,在数个破灭时代之前,我的原身曾是你们人族的一员——不过名姓我已经遗忘了,那是陈腐过去的遗物,我也并不在意”
“我们人族?我并不是人族”
“那套说辞在我这里没什么用,虽然你们都是流淌着圣血的高等贵族,但你们仍是人类——证据就是我,我曾被当做人柱,接受了整个人类的黑暗面”
黑影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乎回忆起了接受整个人类黑暗面时的惨痛记忆。
“为什么要这样?”
赫尔莫德轻声问道。
“纪元会破灭,虚空总会开始一个个新的轮回,而人族为了永远存在,就必须割舍掉破灭带来的遗毒……时间的累计,惨痛记忆的发生,都会让人族积累人性黑暗,而人性黑暗又只能寄宿于人的身体,所以人族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人柱’,作为倾泻黑暗的祭品”
黑影不知为何,对赫尔莫德十分耐心。
“很可怕……”
赫尔莫德低下了头。
“可怕?葬礼之霭居然会感到害怕吗?”
“嗯,你一定很痛苦吧,刑罚这种东西,我只是稍稍品尝一下就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你接受的刑罚是我不敢想象的”
赫尔莫德回忆起夏晓天对她的酷刑,戳穿手指的刑罚只是持续了一周,却让她感受到了无边的疼痛,那种希望自己快些死去快些失去知觉的感觉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但也正因为此,她才对夏晓天更加迷恋,痛苦对她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体验,却也是难以遗忘的,每当她想起夏晓天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最开始凌虐的手段,她的心脏就会剧烈的跳动起来,难捱的疼痛似乎也会变得不那么难捱。
她知道她是异端,这份想法一直隐藏于她的内心最深处——而想到之后她面对的敌人也会使夏晓天,她的心中更是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黑暗念头。
“呵呵呵呵呵呵……葬礼之霭不愧是葬礼之霭,你嘴里说着惧怕刑罚的话,生理的愉悦却要抵达顶点了,真是恶心……和我一样恶心”
黑影在赫尔莫德周围盘旋着,似乎在欣赏一件美妙的艺术品。
“你知道我作为葬礼之霭被父神送到你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吗?”
赫尔莫德已经不再掩饰语气之中的愉悦了,她作为人类,已经腐烂透了。
“当然知道——你被你的父神送到这里,就是为了取走我身上的一部分人性黑暗,你的实力会暴涨到人类无法理解的水准,积蓄了数个纪元的黑暗会让你变得无变强大,却又脆弱至极,你被你的父神抛弃了,他把你当做了消耗品”
“我没有价值,如果能够成为父神的消耗品,我很高兴”
赫尔莫德竟然开始主动用灵魂接触人性之渊的部分,似乎迫不及待地接受这份人性黑暗。
“果然……人类都是无可救药的,即使生硬的把黑暗的部分剥离,新的黑暗也会很快滋生——当你接收我的黑暗,你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化,趁着还清醒,说出你的愿望吧”
“……”
赫尔莫德的声音被深渊的混乱风暴遮掩,但人性之渊却将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清楚,他发出了尖利的笑声,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
主战场。
浩荡的星盟战船将整个星空遮满,流光溢彩的神纹伴随着军士们的咆哮向天堂挥舞,第二次神启之战,目前为止最大规模的碰撞已经开始!
“吼——”
“吼——吼——”
天堂一边,被饲养驯服的数万只圣光魔猿踩着空间的碎片向战船的海潮袭来,密密麻麻如雨滴般的魔猿先锋与战船正面交锋,爆裂的神光将整个战场覆盖,每一秒钟都有无法想象的伤亡出现。
血液在激荡,皮肉在飞扬,这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之中,连留下全尸都是一种奢望。
不远处,魔猿的最后方,生着天使之翼的神职们高唱天堂之书,金色的福音在魔猿之间流动,骑着斯莱普尼斯后裔战马的天堂骑士们也紧随其后涌入主战场!
空间在崩坏,死亡在弥漫,魔猿和天堂骑士们爬上战船和星盟战士正面交锋,战船时不时地开出积蓄神术的一炮,就在前方打开一条血雾弥漫的豁口。
战士们想方设法致对方于死地,魔猿也砸碎了一个个星盟战船,战场的混乱程度已经超越了想象的极限,所有的战士都陷入了癫狂。
他们没有退路,后退必然会面临死亡,在撤退的命令没有下达之前,他们只能义无反顾地冲进这台可怕的绞肉机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