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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盆地,是藏匿于达西亚东南部平原深处的一处静谧之地,也是莉莉丝花的起源之地。

据说,世间所有的莉莉丝花都是由吹过南方盆地的风带来的,达西亚人尝尝能在风中捕捉到那一抹金黄。

四月,正是花的盛开之季,也是广袤平原上被解放的奴隶们渡过的第四个春季。

“快到了”

艾丽卡轻声说道。

两人如同凡人一般在平原之上行走,到脚踝处的草地将他们的足迹湿润掩埋,远处牛羊的声音和人类欢庆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简直再没有比这里更接近梦幻的地方了。

两人的手一直紧紧相扣,即便他们已经如常人一样流出汗水。

翻过一座矮小的丘陵,远处长达百公里的盆地终于映入眼帘——

那是一座矗立在梦之彼端的海洋,单纯的金黄色铺满了盆地的每一寸泥土,随着微风轻轻抚摸,花朵们低眉顺眼地向来客鞠躬。

盆地空气中充满了流离的花瓣和馨香的气味,偶尔有几只蜜蜂轻轻在花蕊着陆,刺激更多香味产生。

艾丽卡拉着夏晓天走近花海,最高的花朵只到两人的膝盖处,莉莉丝是无刺的,所以花瓣抚摸两人的皮肤只留下一阵令人颤抖的瘙痒。

莉莉丝无刺,与玫瑰不同,它永远温柔永远平和,即使它注定会凋谢,也不会尝试反抗这个过程。

这感觉……就像德洛丽丝,就像——

“姐姐……莉莉丝花就是姐姐”

面对艾丽卡意义不明地独白,夏晓天识趣地没有搭话,而是继续在艾丽卡的引导之下向花海深处进发。

“就在这里吧”

艾丽卡停下脚步,夏晓天也跟着停下。

“跟她打声招呼吧”

艾丽卡的神情显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感伤,简直变得不像她了。

夏晓天沉默着向花海鞠了一躬,风再次袭来,将面前的一整片花都压弯了腰。

“姐姐是知道自己会死的”

艾丽卡突然颤抖着说道。

夏晓天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的死,是帝国内部的高层们擅自决定的,她并非完全因为敌人的强大而战死,在她奋勇拼杀时,我们的同伴在身后向我们出手——”

“父亲、路易斯之主,他们都曾参与到这件事中,虽然许多细节再没有可能去追究,但意识到这些事,曾经让我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

“但……我是艾丽卡,不是姐姐,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我为了迦太基付出了一次生命……我觉得我有资格忘却这些了,我想我再也不会去承担女王的头衔了”

艾丽卡看着夏晓天,一边说着,热泪不知从合适已经流下。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艾丽卡,你在世人眼中是直到死都无法被折弯腰肢血色暴君,不管你是否让你的姐姐满意,你都可以放下了,你已经重新活过了”

夏晓天轻轻拭去艾丽卡的泪珠,此刻的艾丽卡第一次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展露出来,面对这样令人动摇的风景,夏晓天心中只有怜惜。

“是啊……是啊!我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已经足够努力了!为了这个帝国,我可是死过一次了……所以,我也该可以休息了吧?我也该可以获得快乐了吧?”

艾丽卡跌坐在花丛之中,任由泪水刮花自己的面颊,在姐姐和爱人面前,佩戴了数十年的面具终于被摘了下来。

“……”

夏晓天没有说话,而是同样坐了下来,紧紧靠着艾丽卡。

“你会讨厌我吗?”

艾丽卡突然带着哭腔说道。

“你这个问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威风凛凛的女神,我只是个忍哭几十年的麻烦女人——唔”

夏晓天用行动堵上了她的嘴,两人的身影被莉莉丝花轻轻遮盖。

“没有人生来就长着一副苦瓜脸,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你威风凛凛的样子,不过今天还是感谢你能让我看到真正的你”

夏晓天轻轻开口。

“真正的艾丽卡,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仇恨,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只是一个任性的公主而已”

艾丽卡赌气般地说道。

“这样的艾丽卡我也很喜欢,想要如何去活,由你自己决定”

两人并排躺在花海中,仰望着天空中柔软的云朵,手紧紧地相扣,不肯分离一秒。

“仅限今天,仅限现在,明天我会回到一直以来的样子”

艾丽卡的声音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坚定。

两人沉默着看着花朵缝隙之后风云变幻的天空,直到群星占据了视野的每一寸,直到入梦。

……

“喂喂喂,这里有两个人啊”

“好漂亮的人……镇子里最好看的修女也没她一半好看!”

艾丽卡困惑地睁开双眼,自从夏晓天上一次与她分离至今,她都未曾有过如此舒适的安眠,这感觉就像听了童年时代姐姐唱的摇篮曲一般。

“哇,醒了醒了,这个大姐姐醒了!”

艾丽卡的视野恢复正常的一刹那,就看到了眼前一脸好奇的几名孩子。

她在孩子们惊诧地目光中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夏晓天就在数米之外的一块高地之上,同样有几名孩子围绕着他。

“艾丽卡……这些孩子是附近镇子的,他们常来这里玩,所以我们也算是闯进了别人的领地呢”

夏晓天看着艾丽卡醒来,面含笑意地走了过来。

艾丽卡看见了夏晓天身边的那个女孩儿,虽然女孩面容清丽甜美,但却一直闭着眼睛,似乎看不见东西,甚至左臂也不翼而飞,显然是残疾了。

女孩紧紧拉着夏晓天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她怎么了?”

艾丽卡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便有些后悔了,残疾这种事情会有什么缘由足以向外人诉说?

“她叫爱丽,曾经是一名奴隶”

夏晓天松开紧握爱丽的手,爱丽虽然看不见,但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

“奴隶……”艾丽卡皱了皱眉,她对达西亚对奴隶的暴政有所耳闻,前几天他们救出的爱德拉圣女便是最完美的诠释。

“她这么小,怎么会是奴隶……”

“大姐姐,我们全是奴隶,是艾露将军的队伍将我们解救的”

其中一名活泼的孩子叫嚷道。

“你们为什么会是奴隶?你们的父母……”

“艾丽卡,他们的父母也是奴隶,奴隶所生的孩子,在主人眼里一样是奴隶……这些事情在很多人看来都无关紧要,所以即便是通晓大陆知识的你,也不会知道吧”

夏晓天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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