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看着站在面前的晏晓婉、晏晓梵几姐妹，眼里闪过一抹满意，不错，都很听话，原本就是美人胚子，这再一精琢细饰个个皆是明艳照人，赏心悦目。
陈氏特意深看了晏晓梵一眼，倒是按照她之前吩咐的穿上了那日在秋枫园宴会上的裙子，上身穿着鹅黄夹袄，外面罩了一件藕荷色妆花褙子，这么一身倒也明快活泼，只是与身边跟着的丫鬟身上穿着的比甲撞了色，虽然晏晓梵的衣裳比丫鬟的要好很多，但一眼看过去还是有那么一点怪异的。
陈氏也懒得理会太多，领着晏晓婉几人出了侯府坐上马车。
陈氏与晏晓梵一车，同一车的还有陈氏的心腹陈嬷嬷并碧桃碧柳两个大丫鬟，晏晓婉和其他姐妹一车，其他丫头婆子一起坐一车，艾澜和香果就在其中。
今日难得天气放晴了，只是似乎比往日更显得干冷了。
马车吱吱嘎嘎地辗在青石砖铺就的街道上，车厢晃晃悠悠缓缓前进。
晏晓婉的大丫鬟静水从一上车就保持沉默，低垂着眼睑，整个人安静得有些死气。静文倒是不同，一直与其他的丫头婆子说着话，唯独不搭理香果和艾澜。
香果撇撇嘴，小声与艾澜咬耳朵：“瞧那小蹄子上蹿下跳的，看着就烦！”
“没人要你看她，你这是自找的。”艾澜白了香果一眼。
香果没好气地捣了艾澜一肘子：“是是是，我自找的！”
因为静水就坐在香果的旁边，自然听到了香果的话，下意识地就看了香果一眼，被香果一瞪赶紧又低下头去。
艾澜看了静水一眼，眉头微蹙，但却没说什么。
前头陈氏所在的马车内，陈氏闭目假寐，陈嬷嬷替她捏着胳膊，而碧桃碧柳则在一旁一边泡茶，一边说着笑话逗陈氏开心，唯有晏晓梵缩在角落里如坐针毡。
陈氏接过碧桃递过来的茶水优雅地喝了两口又递还给碧桃，顺手又拿过碧柳递来的绢帕试了试唇角。
“过了年，你也十四了，再过一年便要及笄了。”陈氏忽然出声道，虽然没有看向晏晓梵，但在座的谁都晓得陈氏是在与晏晓梵说话。
“是……是的，母亲！”晏晓梵飞快地看了陈氏一眼，见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又极快地垂下头去。
“那端王我倒是见过一次，当真是……”陈氏才提到端王，晏晓梵的脸色便唰地一下惨白无血色，面上满是惊恐之色，陈氏注意到了，虽然心里仍然觉得晏晓梵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个膈应，但表面上仍然装出关心的模样，“怎么了，不舒服？”
晏晓梵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完全是一副慌乱无措的模样。
陈氏皱了眉头，没兴致再与晏晓梵说话，要不是晏晓梵名义上是侯府唯一的嫡女，她才没工夫搭理晏晓梵，懦弱胆小上不了台面，说不准就会丢了侯府的脸面，而她这个嫡母自然也落不着好名声。
“等会儿到了端王府，记得少说话多微笑，言多必失！”陈氏嘱咐道。
“是……”晏晓梵喏喏地应道，陈氏越看她越觉得失望，索性不看了。
进了端王府，主子们换了软轿，丫头婆子们在一旁跟着。
“乖乖，这端王府可真够大的，比兴国公府都大，瞧这府里的设施布置，当真是豪华奢侈啊！”香果四处瞄着，不忘与艾澜交流心得。
“嘘，小点儿声，没瞧见抬轿子的小厮都在笑话你吗？”艾澜小声道。
香果一听急忙看向那些抬轿的小厮，果然见他们个个皆笑眯眯的，脸瞬间红个彻底。
今日来端王府的可不止武安侯府一家，还有上回在秋枫园宴会上才艺表演十分出色的兴国公府的陈若雪，任府的任巧等人。
艾澜原本猜测此次是德太妃在为端王选妻子，端王是不乐意的，不过待她进了德太妃居住的院子后，才发现事情有些出入。
德太妃确实病了，而且是命不久矣的那种，德太妃唯一的牵挂便是端王没有娶王妃，端王虽然有特殊癖好，但却是个孝顺的，这回竟点头答应了德太妃要娶王妃了，而且他还与德太妃一起坐在首座上，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前来的贵女千金们。
虽然这有些于理不合，但端王能够答应娶妃已是让众人大为震惊了，亮相权衡之下，这么点小事情根本不值得斤斤计较。
艾澜虽然没有进到正厅去，但也知正厅内发生了什么。
当端王卓竣一本正经地要求众位千金小姐炒一道酸辣土豆丝并烙几张春饼时，艾澜也被惊到了，这个断袖男人的脑子没病吧？
原本还因为见到美得不可方物的端王而生出些小女儿家羞涩心思的众贵女们，因为端王的直白发言而一时间傻了眼，那什么，这个端王选妃不是应该含蓄暗地里进行的吗？
“本王需要的是一位贤惠的王妃，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拥有一手差不多的厨艺，至少应该会做些简单的家常菜，各位千金小姐也不用着急，可以让你们身边跟来的丫鬟帮忙，谁先做好，且味道尚可的，本王有赏，最后本王的王妃自然要是做得最美味的那个！”
卓竣发表完讲话，不顾整人的僵硬怔愣，吩咐十来个小太监将众位小姐领到一处刚搭建好不久的草棚下，里头白了十来张小桌子，且临时垒砌了十来座土灶，食材柴禾一应俱全，便好似厨子的专业考场一般，弄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德太妃半卧在软榻上，见领着众贵女们前来的众贵妇们各自尴尬又窘迫的模样，心里也是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当真是让她操碎了心，不过如今他好歹是看在她快要咽气的份上答应娶妃了，她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索性一切随他折腾，只要他能像正常男子那样娶妻生子，她便死而无憾了！
德太妃没力气说话，便都由她身边的伺候的老嬷嬷代替她说话安抚那些贵妇们。
却说，这些贵女千金们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今硬是赶鸭子上架，且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比试，倒是让她们觉得有趣了。
于是一时间草棚内众人忙碌起来，切菜声，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争执声，锅碗瓢盆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差点没将草棚的顶给掀翻了。
卓竣虽然没有亲临现场查看，但却有十来名小厮在监督着，那些小厮别看个个年纪轻轻，容貌出众，但每个人都有一双火眼金睛，毒着呢！
艾澜因为晓得卓竣在打什么主意，便不打算动手，任由晏晓梵和香果两人瞎折腾，明明只是和个三张饼的面粉量，结果因为水放多了加面，又发现面加多了继续放水，如此几次三番之后，居然将端王提供的十斤面粉悉数浪费完了，最后还是发现水放多了，和不成圆滑的面团，只是一堆面糊糊。
香果有些傻眼，虽然她不会烙饼，但却亲眼看过厨房的嬷嬷是怎么做的，那面团最后可是被揉的圆滑柔韧有弹性的，哪像现在这般一碰沾一手的？
“那个，大哥，我们这面粉没了，能不能……”香果厚着脸皮向旁边负责监督她们这一组的小厮问道，结果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不能！”小厮板着俊俏白皙的脸孔一本正经道，后又看着一直坐在小板凳上瞎拨着灶膛里柴禾的艾澜说道，“我们王爷说了，若是有哪个故意装作不会做糊弄王爷的，王爷会直接留她在府上做一辈子春饼！”
艾澜的眉尾跳了跳，她完全相信这小厮不是说假的，扫了一眼其他贵女们的成绩，发现有几个还真的做得像模像样，尤其是晏晓婉那组，静文虽然是个棒槌，但静水却是会做的，那饼摊得厚薄均匀，烙得金黄酥脆，饼香味已经飘过来了。
艾澜想，怕是没人能胜过晏晓婉那组了，于是站起身净了手，让香果去烧火，她来接手烂摊子。
面糊糊虽然无法做出手擀的那种春饼，但却可以烙出更薄的煎饼，都可以卷着土豆丝吃，但口感会有些差别，不过这个不是问题，最好能让端王讨厌才好。
一个时辰后，比试结束，再一看那些贵女千金们，每个人都有些狼狈，不是脸上沾着面粉，就是手上沾着黑灰，漂亮的衣裳亦不能幸免，于是各自让身边的丫鬟们迅速地替她们修整。
这时，卓竣领着一群贵妇们走了过来，挨个看了贵女千金们烙的饼炒的菜，并让身边跟着的一胖一瘦两个厨子品尝评价。
艾澜瞧见那两个厨子均对晏晓婉那组的烙饼赞不绝口，而对其他人包括晏晓梵这组的都只是看一眼便摇摇头。
晏晓婉很是得意，本就生得娇媚动人，这会儿因为自信更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晏晓婉一直认为任云生得最为出色，心里也一直钟情于他，今日得见端王卓竣后，她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端王的样貌才是真正的惊为天人，她心里的天平自然倾向于端王了，若是她能够成为端王妃，日后还有谁敢对她不敬？
然而，卓竣却没有看向晏晓婉那组烙的饼，而是直接走到晏晓梵这组的旁边，指着那一叠比春饼大很多的薄煎饼道：“这是什么饼？”
晏晓梵早在卓竣向这边走来时，脸色便吓得惨白了，待听到卓竣的声音后差点没窒息过去，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嗯？”卓竣有些不耐烦地看向晏晓梵，这一眼成功地让晏晓梵晕了过去，而香果则一边扶着自家主子，一边跪在地上求饶。
艾澜正想也顺势跪下，却被卓竣指名道姓：“二兰，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