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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由于馆长与奉西敏认识,馆长给她先开了门,因此,她和老公一起先去看了画展。

馆长陪着他们两人在馆内漫步行走。对于温媛,之前他见过,但不知道蔓蔓与温媛的关系,说:“这个大学生画的画不错,看得出是有一定的功底。”

蒋衍看了眼老婆的脸色,老婆神情自若,他就此追问馆长:“既然如此,这个画展,人家只要一看,也知道哪位女画家略胜一筹吧。”

“按理来说,是很容易分的清。不过呢,我记得庄老师说,会聘请一些专家来看,专家评论的角度与外行人多少是有些不同的。有些东西外行人看不出来,只有行内人能看出来。”

“馆长,你是行内人,你是怎么看的?”

馆长“呵呵”,卖了个关子,有趣地看着蒋大少,道:“你和她不是夫妻吗?你这么问我,如果我当面扫她的脸,你不怕她恼你?”

“我老婆没有小心眼,对不,蔓蔓?”蒋衍凑到老婆的耳畔吹着气。

蔓蔓拍了拍他,瞪眼睛:不看场合。

蒋衍一边逗着老婆,一边,和馆长继续笑呵呵的,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到介意,意味地说:“馆长是位宅心仁厚的师长,怎会舍得当面批评小辈呢?”

“嗯。”馆长背交起手,“要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小辈有做错的,或是值得进步的地方,我当然是要当面批评。”

中间,馆长被人叫了出去。蒋衍陪伴老婆,站在了温媛的一幅素描画前面。

蔓蔓,很认真地看着温媛的画。

手搭在她肩头上抚慰,蒋衍道:“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不会输给她的。”

“我从没有想过要和她比。”蔓蔓轻轻地蹙着眉儿,轻声说,“不是说她值不值得我比的问题,是我小时候学画画的时候,她站在我旁边看。当时她这么小——”蔓蔓比了下温媛的高度,大致到膝盖头,然后像是记忆被卡住了一样,没有再说话了。

蒋衍回头,再看温媛画的那幅素描,画的是一幅花瓶和一只猫。温媛的功底的确是很好,以他学过画有点内行人的目光来看,无论是线条、构图、光影处理,都颇有特色。

与温媛面对面悬挂着的,是蔓蔓的一幅水墨,画的是小院子内的一棵树,以及树下的荷花坛子。说实话,蔓蔓这画,画起来是有点写意了,没有讲究的工整构图与笔墨。选材上,也未有蔓蔓向来擅长的创新特色。

老婆究竟想表达什么。他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来。

门口这时候传来脚步声,小两口回头看,见是陆司令带头,带着君爷等人进来给女儿捧场来了。

“爸。”蔓蔓道,乍见到父亲出现,有点无措。

“怎样啊?我听这馆长说,说是实力平分秋色。”陆司令笑侃女儿。论对艺术,他并非专业画家,不是很懂。不过不管别人说,他定是力撑自己的女儿。

蔓蔓低下头,看着脚尖,说:“艺术没有真正的胜负之说。”

就女儿这句话,陆司令心头感到了一丝奇怪的情绪。此刻,君爷、姚爷等人,已是在馆内四处溜达,观赏起画作。都不是专业人,实在无从评价。

蔓蔓认为他们应该看不出来,毕竟她老公都看不出来。

高大帅直接是拿着手擦着下巴颌说:“真糟糕,我怎么看,都和我画的那个狗蹄子差不多。”

无意外,他这脑袋马上遭到数人的痛扁。

“爸,你和哥慢慢看吧。”蔓蔓道,“我和阿衍有点事想先走。”

别有深意地瞅了眼女儿奇怪的神色,陆司令向女婿表达了许可令:“行,你们去吧。”

小两口随之走出了展厅。蒋衍几乎是被老婆拽着走的。

到了门外,蒋大少问老婆:“怎么了?”

“我和我爸约了这会儿见面。”蔓蔓避重就轻。

蒋衍回头看展厅里的陆爸,紧接意识到老婆说的是温爸,转回了头。

是感觉到妹妹和妹婿的车离开了,君爷抱着手,停驻在妹妹画的那幅院子的水墨画面前,啪嗒啪嗒踩着脚拍子。

溜到爷后面,高大帅擅长搞怪,道:“君爷,你这是听音乐?从哪里听的,从画里面?”

君爷瞥他一目:“你不知道打人像打鼓一样吗?”

高大帅闷闷地收了声:爷不是听音乐,是明显心情不大好来着。

姚爷看着画看了有好一会儿,忽然是想起什么,眨了眨妖孽的美眸,说:“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温家故居里,不就这么一棵树,据说那里家家户户以前都养水荷。”君爷毫不留情揭了妹妹的底细。

美术馆的馆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后面,听他们这一说,若有所思地抚起了下巴:“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陆司令听见专家对自己女儿的画作发话,赶紧跑过来听。

“没什么。”馆长忙收回舌头,笑道,“等其他人都观赏完了,庄老师说,会开个讨论会,到时候大家一块听吧。”

听馆长意思,好像自己女儿的画并不差。陆司令双眼发亮,急巴巴地点着头。

甲壳虫一路在交通大道上行驶,车窗外林木倒行,蔓蔓一时没能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车开到半路,停在了一家西饼店。蔓蔓让老公在车里等她一会儿,她自己进了西饼店。

握着方向盘的蒋衍,想起了上一回老婆给温世轩买面包说到的事,心里未免又是为老婆的小时候心酸。

蔓蔓走了回来,怀里抱了条长面包,看起来像电视里卖面包的女孩。蒋衍为她打开车门,问:“怎么就买了一个?够吗?”

“买多了的话,我爸会说我浪费。”蔓蔓道。

温世轩的习惯是,只准自己给女儿买多东西,如果女儿给自己买多东西,不成的。

勤俭持家很重要,这是温世轩经常对女儿的教导。

车开到了周玉家。周玉不在,温世轩见他们来,一如既往,很高兴,说:“你小姑丈想去看你的画展,但是佳静不陪他去,他心里不爽,正在我这里闹情绪呢。”

蔓蔓换了室内拖鞋,走进去看到了闷着喝早茶的林文才,喊:“小姑丈。”

“嗯——”林文才拉了长长的一声。

“怎么了,小姑丈,谁把你气着?”蒋衍走进来,挨坐到林文才身边,好像是个心理辅导老师。

见到蒋大少,林文才心情一下变好了不少,回过头来和蒋大少说:“你上回那几招推拿真不错。回头教教我。”

“这不简单。”蒋衍开口就应允。

林文才接下来看着蔓蔓拉着温世轩到厨房里去了,笑眯眯的:“还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赖着她爸。”说完,嘴一撇,想到了自己女儿:“哪像我女儿,翅膀硬了,明明,比蔓蔓小了好几岁,都没有毕业。”

蒋衍一听这话,就知道林文才是舍不得女儿长大,于是勾搭着林文才的肩膀说:“别提。瞧我那女儿,整天现在都只认她大舅。她才多大,不到半岁,都不要亲爸了。”

“哈哈哈。”林文才被蒋大少的话逗得大笑,但是,知道蒋大少不是在开玩笑,这大脾气公主,的确和其她小孩子不大一样。

蔓蔓在厨房里面,和温世轩两个人,习惯地各搬了张椅子坐着。她给温世轩撕了面包条,再给温世轩递了杯开水,说:“爸,你尝尝,这新式的法式全麦面包。”

温世轩接过她撕来的面包条,尝了几口,一边嚼一边点头:“不错,这味道。说到这西式的烤包。哪一天,我们也买个烤面包机,试试。”

“爸。我买给你吃,可不是让你给我烤面包。”蔓蔓佯作不悦地说。

“我知道。”温世轩憨厚的脸上浮露笑容,接着,噎了口唾沫,有些小心地问她,“你表表姑,是和你说过了吧?”

“画展的事,是吗?”蔓蔓低下脑袋。

温世轩爱怜地看着她这个样子,道:“我没有怪你答应和媛媛一起办画展。而且,爸即使不用去看,也知道你肯定不是真想和媛媛比。”

“爸?”蔓蔓挑挑眉。

“爸知道,从小媛媛性子争强好胜,不像你,你从小不喜欢和人家争,所以也不爱比赛。”温世轩说,“只是你妈,不对,她现在不是你妈了,她太过分了些。跑到我这里说,我就担心,她们会不会给你难堪。”

她爸终究担心她比担心温媛多,怕她吃温媛的哑巴亏。

蔓蔓心里暖和和的,道:“爸,她,虽然不是我亲妹子,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说,我可能和她置气吗?既然不会和她置气,岂会吃到她的亏。”

温世轩听完她这话,心里头一霎松了下来,乐了,伸手对她说:“我还想再吃你买的面包。”

蔓蔓笑嘻嘻地继续给父亲撕着面包条。

探头,见老婆这样子,今天是想一天都呆在这了。蒋衍打了电话回陆家,告诉丈母娘今天午饭晚饭他们小两口都不回去吃了。

陆夫人听完这话,看着家里那对被父母甩下的小宝贝,摊摊两手:“南南,西西,爸妈今天不回家。”

两个小宝贝好像都早有所料,头也不抬,低头用小手揉捏新近爷爷给买的小黄鸭子,自己玩得不亦乐乎。谁说只准爸爸妈妈出去玩,他们自己也能玩。

温世轩边吃女儿送的面包,边是拿起女儿的手机,翻着手机里头两个小宝贝的相册,一面看一面是笑不拢嘴:“你看你这两个孩子多精灵,像你比较多。”

“是吗?”蔓蔓不以为然,往水壶里塞着茶叶,道,“现在我儿子都能嘲笑我是电脑白痴,完全是他爸的翻版,可把他爸给得意的。至于南南,她自小谁都不像。”

“眼睛啊。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温世轩手指摸着屏幕里的宝贝,摸到两双小眼睛时,眯起眼睛,是想起以前自己两个小女儿的事了,笑眯眯说,“你小时候的眼睛,像他们一样,可亮着呢。”

蔓蔓笑抿着嘴,站在灶台边,低头,能看到父亲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于是没有打扰。

林文才在客厅里,同样在和蒋大少诉苦,诉苦他这个当父亲的,当年是怎样艰辛万苦将孩子牵扯大的。

“佳静是个学生,离嫁很远呢。”蒋大少安慰他说。

“你不知道现在大学生都可以结婚了吗?”林文才气呼呼地说,“不知是谁出的政策。”

蒋衍干干地笑两下,给忘了这回事儿。范慎原不需要像当军人的陈孝义左右顾忌,想娶林佳静,完全没阻碍。

话是这么说,不见得林佳静真嫁给了范慎原会忘了父亲。林文才知道,女儿想早点嫁出去,是想为他减轻负担。学艺术的,需要烧钱。可以说大把大把的钞票扔炉里的那种。林佳静学成需要四年,四年出来后,要成名,同样需要资金。这些,如果只是林文才一人来负担,别说累不累,能不能负担得起都是个问题。林佳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林文才现在只担心,女儿不是因生活所逼被迫去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蒋衍却认为林文才是多虑了,道:“如果她不喜欢,我相信她不会勉强。她性子清傲,绝对不允许受到侮辱,这点谁都看得出来。说真的,小姑丈,以前我对你这女儿都有点意见,性子太孤僻了。现在她愿意尝试改变,我觉得反而是好事。”

“你确定她不会勉强她自己?”

“小姑丈你应该听说过,之前,我老婆娘家的世交姚家家里的二少,喜欢你女儿。可你女儿硬是拒绝了。”

林文才对姚子宝这个事,是七七八八略有听说。现在听蒋大少说起来,一下默了。原来,自己女儿,不知不觉中,真的是长大了,不再像自己所想的,是个只需保护的孩子。

蔓蔓和养父,在厨房里断断续续地听到客厅里的对话。听完,温世轩有感而发:“慎原其实不错的。你小姑丈自己清楚,只是心里舍不得佳静罢了。”

范慎原的为人,以前,蔓蔓觉得他好是好,但恐他究竟年轻,可能不够成熟,不足以担当起林佳静的后盾,会不会变心都难说。毕竟像范慎原这种天之骄子,可能从来都没有遇过挫折。

“慎原近来心里面经受了不少折磨。我是听佳静说的。”温世轩道。

蔓蔓想起了,不知什么时候起,范慎原看着她的眼神,像是饱含着某种深深的愧疚。后来听范慎原自己坦诚,是由于那盒录像带,因自己父亲的事感到愧疚。不过,现在应该雨过天晴了,不然不会和林佳静双出双入,究竟,当年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温世轩更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感觉到:“慎原是成熟了,比以前更成熟了。以前,他只是在业务上成熟,现在,感觉他做任何事情,都懂得人情世故,不会鲁莽莽撞。”

这点蔓蔓同样能感觉出来。

温世轩接着小声和她透露:“实际上,他是向你小姑丈提了要娶佳静。就这段日子去登记。当然,喜事可以等佳静毕业再办。可是这结婚登记的事,他是等不及了。”

林佳静终究是个美女。范慎原有危机感可以理解。

蔓蔓捂着嘴笑:“小姑丈能答应不?”

“所以他才愁成这样。我呢,说他笨的,有什么好愁的。女大当嫁。缘分到,谁都挡不住。他不想想,浩雪到现在,不是愁着什么时候可以登记结婚着呢。如今这社会,父母只愁孩子不能成家的。”

未想养父如今在大城市里住久了,观念与时俱进,让她都觉得自己是落伍了。蔓蔓更是笑不拢嘴。

温世轩想回来,和女儿商量:“其实,我有想和阿衍说说看的。因为我弟弟弟媳都急,看着浩雪这样一天一天拖着,不知道莫少校是什么个意思。”

莫文洋,看起来对温浩雪是有点意思的。只是,心里好像始终存在个疙瘩。这疙瘩,主要仍是一开始,温浩雪的确是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蔓蔓可以不在意。可莫文洋总是要考虑到自己娶的老婆人品够不够格。他可不愿意娶了个坏女人到家里来败坏家风。当然,温浩雪的改变,他是看在眼里的。

“爸。”蔓蔓琢磨道,“这事儿呢。主要是看他们两个年轻人怎么想。不过,你可以和浩雪说。她是怎么打动对方的,那么坚持那一点,准是没错的。”

养女这话算是拨开了云雾。温世轩连连点头,道回头会去说。在他们父女俩想来,这事儿,除非中间又出了什么天大的变故,这两个人将来在一起的机会,仍旧是很大的。

蔓蔓最后,将自己两个小宝贝的照片,以及这次画展展出的画拍下的照片,通通转到养父的手机里。等养父有时间自己翻着玩。

这天,注定是个难得休闲的日子。蔓蔓和老公,两个人,在温世轩这里窝了差不多一天。下厨房的事,温世轩和林文才都不让他们干。他们在这里只负责聊天磕茶吃花生看电视,做足了懒虫。

相较之下,温媛在展厅里站了几乎一天,像是展示台里的模特儿,固然累是累极了,可心里的虚荣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许玉娥同样,拉着赵学军到处拍照。逢人到处说她是谁谁谁的妈。是她教育出了这么个优秀的女儿。她这种过于炫耀的样子,别说温媛看不过眼,赵学军都觉得万分尴尬,最后,甩了她的手,自己走了。许玉娥连忙去追,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

温凤妹自从女儿去世后,算是收起了心性,带着儿子回了老家,基本销声匿迹了。温凤姊因为与前夫矛盾重重,不愿意回去,仍旧赖在了京城,现是与张秋燕母女重新住在了一块。所以,她们三个人,是一起来看画展的。

来的时候,这三人故意避开了温媛和许玉娥。只因张秋燕母女如今都是站在蔓蔓的阵营里面。

小展厅不过就二十几幅画,不用半个小时可以逛完。对于不懂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可以是更短。

温凤姊逛了一圈,没能瞅出什么名堂,在中间隔着给人歇腿的板凳上坐着,拿手捶着小腿做样子。

张秋燕和温浩雪,跟在一批像是艺术院校的学生后面走,边走边听人家怎么评论,这样她们回去后,如果人家问起,不会显得太过无知。

温凤姊等了她们许久,总算是等到她们回来,懒洋洋地问:“怎样,可是发现什么了?”

张秋燕的脸色像是有些难看,道:“都不是一群专家,不过是群学生,鼠目寸光,胡说八道。”

听这话,温凤姊知道不如她意,八成人家是赞许温媛不把蔓蔓放在眼里,张秋燕为此没有能拿到拍蔓蔓屁股的话,笑话道:“你想夸你大侄女能不容易?随意夸两句就得了。何必装模作样。反正,蔓蔓都知道你不是学画的。”

张秋燕听了更不高兴了,不睬她。

看到温浩雪仍旧在画面前傻站,温凤姊叫问:“你看什么呢?”

温浩雪像咬着小手帕纠结着嘴唇说:“我怎么看蔓蔓姐画的这画,像我们老家?”

这一说,张秋燕和温凤姊齐齐回头,看着那幅蔓蔓署名为院子的画,看了会儿后,猛地一拍额头,叹:“真是像耶!”

温家人的感叹词和动作,向来夸张。这段词话,一字不漏,给听进了庄如玉以及庄如玉陪伴的那个老领导耳朵里。

老领导从温媛的画面前,走回到了蔓蔓的画作面前,这回是很仔细的一幅幅看过去,看完后,朝庄如玉说:“好,你是早看出来了,都没有提醒我,想看我笑话对不对?”

“干爷爷,您这说的什么话呢?”庄如玉笑道,“我能有这么精明就好了。”

“你怎么不够精明?我看你就够精明。”老领导对着她深深的笑容看,哼了两声,“你给她们俩办画展,存的什么心思不要以为我不清楚。”

“干爷爷,我又不是属猴的。”与老领导如此胡侃上两句后,庄如玉是看到去为他们端水的温媛回来了,就此收住了声音。

至于温浩雪她们那三个,早瞅到温媛的影子时,立马匆匆从楼道那里溜了。

一边逃窜,一边三个人仍在议论。

“这蔓蔓真怪,画我们家院子做什么?”温凤姊百思不得其解,“要画,也得像媛媛那样,画美丽的居室、花瓶和猫,多富贵,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家。我们老家那破旧的院子,算啥,一点美感都没有。”

张秋燕却是抓住她口里的漏洞说:“你不懂,这才能体现出艺术家,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与普通百姓的不同。我们普通人看的觉得美的就是好的东西,不一定是艺术境界里的美。”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是想奉承你大侄女。”温凤姊不甩她。

温浩雪忙插入她们中间竖起指头:“嘘嘘嘘,要是温媛知道了,会找蔓蔓姐麻烦的。”

几个人,才都一块收了口。

蔓蔓后来在手机里收到温浩雪的短信,里面说:蔓蔓姐,你可是把我们家的老院子都搬上画展了,了不起!

蔓蔓看着,是一边笑一边深思着:是没有想到,温浩雪她们,竟然会记得老家的院子,一下是认出来了。

温浩雪她们都看出来了,温媛呢?

画展的讨论会,在沙龙里举行,时间定在晚上七八点。

蒋衍陪着老婆过去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许多人彼此寒暄。这里,不乏许多著名的画界评论家。

“姐,姐夫。”陆欢小朋友见到他们小两口时,显得异常激动,飞奔过来,口齿不停地一个劲诉苦,“姐,你知道吗?你们居然全部把我一个人甩了。害得我和宝儿孤苦伶仃的。”

“我们甩你了吗?”蔓蔓和老公一块儿傻懵。

“你们不是一早就去展馆了吗!”陆欢小朋友突然硬起口气,兴师问罪,证据确凿。

“你又不是和西西一样是在吃奶的娃。”蔓蔓听清楚是这回事后,一句话轻松驳了弟弟。

陆欢小朋友哭丧:“姐,你这是有了儿子没了弟弟。”

“我这是在给你戒奶。”蔓蔓理直气壮的,给弟弟拍拍肩头。

陆欢脸往外一撇,不怎高兴的,接着,又是姐夫姐夫叫着,干脆去缠姐夫好了。

姚子宝听到兄弟这般无赖样,都为兄弟感到脸红,站到一边去后,刚好是遇到了懂画的云姐和赵夫人,于是私下里请教两位夫人道:“今天我去看过蔓蔓姐的画了,可蔓蔓姐那些画我真是看不懂,阿姨能不能为我讲解几句?”

“宝儿。”云姐听了他这个请求,与赵夫人互相望了眼后,挺是认真地和他说,“画,是给人欣赏的。你看了觉得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不该受其他人影响。美感这东西,各人感觉不同。”

“可总有构图什么之类的?”姚子宝据今天自己在展厅里窃听到的专业知识问。

“这些都是技术,不是艺术。”云姐道,“当然,我们不能说艺术完全不需要技术,只是,艺术更需要一种灵魂的锻就。”

俨然,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其他人进来讨论。一时间,这场内的气氛愈是火爆起来。各说各的有。应说,赞赏温媛的画不在少数。喜欢蔓蔓画的,都是蔓蔓的老粉丝。纵使如此,有些蔓蔓的老粉丝,心里不禁犯嘀咕:总觉得这次蔓蔓无论在选材上,在画作里面的表现,都似乎少了一种以往的耳目一新。

其中,林老夫人是很烦恼的一个。她本想在庄如玉的这次邀请中,蔓蔓能像以往一样大放光彩,给她争口气。因为庄如玉看起来更看重温媛,不然不会将比赛一开始,把蔓蔓置于比较不利的地位。

林老夫人坐在沙发里头,悄悄地长短嘘气,问赵夫人:这孩子存的什么心思?是不愿意和一个学生比吗?

赵夫人摇摇头,总觉得轻易放弃这种东西,决然不会存在努力拼搏的蔓蔓身上。

门口,庄如玉和温媛走进来了。众人看着她们两个。庄如玉走在前面,一向的白裙子配搭海螺耳钉,清新飘逸好比仙女。温媛走在后面,一样的连衣裙,清纯打扮,跟在庄如玉后面有点像小徒弟一样。众人在底下便是众说纷纭。有的说,这温媛今晚八成是要攀亲了。

庄如玉现在在业界里的名声和人脉不可小看。如果温媛真攀上了庄如玉这门亲,以后还不飞黄腾达。

缠着姐夫的陆欢小朋友,只要看见温媛那样子,就嫌弃得想皱眉头,对于这个庄如玉,由于今早上在展厅门口差点儿撞着,记在了心里,总觉得这人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像是在哪里见过。和宝儿一块,是扫到了角落里几个哥站的地方,脑瓜里突然灵光一闪。

君爷他们,今晚是有意躲在暗里的,从进来开始,是默不作声的,自成一群。其他人,大致都知道这是一群不大好惹的爷,由是,不敢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君爷他们得以了清净。

“庄老师,现在是愈来愈漂亮了。”高大帅用指头顶着一帽子,笑眯眯地从远处看着庄如玉的模样儿说。

“别胡侃人家。人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姚爷略带警告,拍下他的手。

高大帅不以为意:“想当年,谁帮她做的人工耳蜗来着?”

“不是我们。”君爷冷冷的声音道。

“君爷,你可不可以这么谦虚,没有你搭桥的话,她能——”

君爷再一眼,高大帅果断的收了声。

姚爷在旁边插话道:“她现在不也很好。搞了个基金会,帮助很多需要要帮助的儿童。不枉我们帮了她。”

“我没有说她心肠不好。我只是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高大帅眯着眼道。

“人家怎么忘恩负义的?瞧你这话前后矛盾,一会儿说人家忘恩负义,一会儿又说人家不是心肠不好。”难得寡言的君爷今晚是爆了这么多话出来,轰得所有人的心脏都可以砰砰跳,无不都用“你找死不用拉着我们一块”的目光瞪着高大帅。

高大帅无话可说,但是对庄如玉那高傲的模样,仍是意见多多。

说起来,庄如玉如果对当年的事对爷是感恩戴德的,理应,经常来拜访君爷他们,与君爷他们来往密切。但是,据高大帅知道,都没有。相反,庄如玉是巴结到了贵人之后,将君爷他们都丢到后脑勺里去了。

“人家有难处的。”不知是谁,偷偷这么溢漏了一句,立马遭来君爷更狠的瞪目。

姚爷只是低头,静静地瞧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安静得像个贤妇一般。

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众人推举出来的,几个德高望重的师长,坐在了中间。

温媛坐在庄如玉旁边,两人坐在左侧。蔓蔓和自己老公站在一块儿,是站在了右侧。于是,有人自觉地站到了左侧或是右侧。

几个评论家,开始评价此次画展展出的作品。其中,美术馆的馆长作为头,先语重心长地向两位女画家说:“我们的评价,你们可以放在心上,也可以不放在心上。毕竟作画是讲求各种结合,不是说我今天说了你哪个缺点,你肯定就能有办法改正。或许,你自己另有想法。有不同的意见尽可以提出来。艺术是无止境的,艺术是开放的,我们只希望你们明白这一点。”

蔓蔓和温媛都答好。

“首先,我们想先夸夸这位女大学生。”馆长指向温媛。

听到被点名赞扬,温媛的脸颊马上飞起两朵红云。

场内同时一片哗声。有满意的,有不满意的。

馆长让所有人噤声后,阐述道:“她的画,功底很好。可以说,她从小在基本功这方面,下足了功夫。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她是个不服输的画家。这样努力的精神很好。”

温媛的眼里满是精彩。

蔓蔓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弟弟在背后哼。于是回头瞪了眼陆欢小朋友,不要在公众场合里丢了仪态。咱不是输不起的人。

陆欢再要哼,脑袋瓜上,被当哥的,都果断地一拍,无声了。陆欢心里是犯咕哝:这哥是怎么了?这么沉得住气?不对,老大哥好像对姐能不能得胜不怎么高兴来着。怎么了这是?

馆长赞美完温媛,却是先问起了温媛:“你自小学画,师从谁呢?”

温媛对这样的问题并不陌生,对答如流:“小学时候,我们学校副校长,本身就是学画的,我参加了他办的兴趣绘画班,他是我的启蒙老师。”

“那你小时候怎么会对画画感兴趣的呢?”

这样的问题,俨然出乎了温媛的预想。温媛迟疑了,好像苦苦思索了有片刻,最终道:“还是我们那位小学时候的副校长。我是在他的教导下,对画画起了很大的兴趣。”

“你是对他画的什么感到兴趣?他画的那幅画给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馆长的追问,让温媛再度怔了。

明显,馆长和几位评论家,对她的回答和表现感到很有意思,见她迟迟没有回答,并没有再追问。

其他人,则在下面议论开了。

“真是奇怪。按理说,大师学画画肯定有某种触动了心灵的原因,不然画作不会如此受到欢迎。她怎么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

“你看她之前的回答,学校副校长,兴趣绘画班,我怎么感觉是模版,是写好的采访稿那样回答的。”

“是千篇一律的答案,现在电视报纸上,哪个天才儿童,不是这样回答的?”

温媛使劲儿咬着唇,手指头在裙摆上使劲儿捏着,不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没错,她的回答应该是最标准的。看着报纸学的,不会有错儿的。可为什么这些人都会觉得她的回答有问题?人家都这么答人家不觉得有问题,就她有问题?

馆长这会儿转向了蔓蔓,问:“你呢?你是什么原因开始学画的?”

“我爸,小时候,常背着我,在田里走,在大街小巷里走。他常问我,蝴蝶漂亮不漂亮,花儿漂亮不漂亮?我说,漂亮。可当我要摘花的时候,他马上把我的手打开,说,摘了就不漂亮了,接着又告诉我,其实把美留住,有很多种法子,其中一个,就是画画。”

蔓蔓的声音很平静,自如地像田野里的小溪,汩汩地流在了人群里面,扩散开来,一霎那,场内一片安然。

这样的答案,别说抄,在全国哪份报纸里面都没有见过。

馆长与其他几个评论家,不约而同地点着头,说:“温蔓小姐,今天从你的画里面,我们能感受到一份对大自然真挚的爱。这是最原始的艺术理念。同样,无疑是感动了我们。”

有人对此赞同,有人对此不赞同,反对最激烈的,是与温媛同个学校的学生,质问:“可她的画,粗陋许多,看不出哪点是精妙。”

“什么叫做精妙的艺术?”馆长和蔼地与之探讨,“精妙,就是技术吗?应该不是。我们可以看到古代最原始的画作,如果你说它们在画技上有什么可以比得上如今的作品,那肯定是要大打折扣。可是论美,并不吝啬于现今的作品。温蔓小姐的画,不叫做粗陋,她是写意,随意,让心情随意地与记忆里的自然贴合。你只要仔细观察她的画,你会发现,或许她画里物品不多,画面不够繁复,但是,寥寥几笔,都是精华的自然流露。挑不出一点构图上的毛病,更挑不出一笔一画的多余。”

众人回想起来,发现,挑不出馆长这话的毛病,同样,挑不出蔓蔓画里致命的毛病。

温媛的手指头越捏越紧,是快捏断了指头:馆长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她这次又要败给蔓蔓了吗?

“当然,论功底来说,温蔓小姐,似乎是有点需要矫正学习的地方。”馆长很公平地说道,“比如说,她现在,仍是需要拿素描起稿,放在底下,作为对比的底衬,说明她自信心不是很足。”

这话像是在批评蔓蔓画艺不精需要长进,可同时,很有力地驳斥了那些敢说蔓蔓粗心作画的人,人家是拿底衬做对比,一丝不苟地画。

温媛的嘴角勾起:就知道,蔓蔓和她一样,绝对是不会服输的。蔓蔓的一切,都是装作模样,心底里,不是和她一个样。

馆长这时,又问起了蔓蔓:“你这期展出的画作,全是采自你故乡的风景,有什么理由吗?”

所有人听到这里,无不震撼的。因为画展里面的注解里面,并没有说到这一点。现在经馆长这一说,无疑,蔓蔓的画作在艺术精神上提高一个境界。

温媛的心头猛地一凉:有种感觉自己又输了。

蔓蔓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爸从我开始学习,就常告诉我一句话。人,不能忘本。只有不忘本的人,才能受到人的尊重。”

此话完后,过了会儿,场内突然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馆长和几位评论家都在满意地笑着。

温媛低下来的头,是快钻到了地洞里面去。虽然,并没有人批评她的画作。她的画作,似乎应该比蔓蔓更略胜一筹。可蔓蔓获得了掌声,她却在心里感到了一种可怕的颤动,是触发她的某条神经。

讨论会到此结束,众人散开,有人就此离场,有人仍在场内津津乐道。

“希望你以后能继续努力。我们都认为你有这方面的潜力和能力。”馆长握住温媛的手,鼓励地说了几句。

这样的话,对温媛来说,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只有得奖,她都能收到这样的话。只是,今天,有一点点的不同。她亟需肯定,于是紧握住了馆长的手。

馆长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温媛看到这个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拿起画笔认真地画了朵花时,家里所有人看到她的画,都是这么对她笑着的。后来这个笑,始终是戴在她父亲的脸上。

她父亲,似乎从没有对她的画抱以不肯定过。因为她父亲,知道她对画是是认真的,是注入了心血的。

那么,她和蔓蔓有什么不同呢?

不是画技,不是之前那些人说的天花乱坠的灵气,似乎是,今天这个像是父亲的老馆长一番话,给她稍微指明了个方向。

蔓蔓总是想着她爸,总是记住她爸说的每一句话。可她呢?她口口声声要她父亲对她认同,但是,她自己对父亲的话,记住心头的有多少?她真的尊重过自己的父亲吗?既然连自己父亲都不尊重的话,为什么非要父亲认同她?

内心里的发虚,内心里一连串的质问,令她脚步哆嗦。她虚的慌,因为她突然感到自己所追求的,好像自我矛盾了。

蔓蔓感到了背后一抹眼神,不像以往那么冰冷了,也不像以往那么复杂了,她回过头再去看时,见到了从门口处逃也似走掉的影子。

心里,蓦地吁出了口长气。

在家里的温世轩,和林文才两个人,头挨着头,在翻看蔓蔓在他手机里留下的画作相片。

林佳静此刻,已经是从外面回来了,给父亲和大舅削了苹果后端出来。刚好听见自己父亲林文才一边看一边在笑。

“一看,就知道是谁画的。”林文才说。

“你怎么知道的?”温世轩懒洋洋地问他。

“蔓蔓自小,喜欢拉着你裤子,让你带她去玩。只是她身体不好,你只能常背着她去户外呼吸新鲜空气。她自小画的东西,很多都是耳濡目染的。这也是你教她的。艺术取自于生活。”

父亲林文才一番话,让林佳静都刮目相看。

没想,她这个学画的,没能看出来的东西,父亲这个没有学画的,一眼都看出来了。

“媛媛呢。”林文才继续说,“你看她,到处仿,仿来仿去,却总是追着蔓蔓的影子。比如这个猫吧。小时候,她和蔓蔓一块喜欢逗着邻居家的小猫玩。不过,我相信她自己不仅忘了,而且不愿意承认有这回事儿。”

这话,让林佳静心里又是一惊。

想到那时候在车站,温媛打她的那巴掌,说的那番话,固然恶毒又没有道理,可也从只字片语之中,能感受到温媛对蔓蔓强烈的独占欲。

“蔓蔓这孩子实在。”林文才拍着温世轩的肩头,为其欣慰地说,“她这是以自己的画在教媛媛,你想仿我可以,我告诉你,我和你一样,都是从这个家里面出来的。她要媛媛好好孝敬你,不能忘了你。”

温世轩眼眶里蓦地有些干涩,忙掩饰地说:“她若能想的明白蔓蔓的苦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林佳静此刻从心里,再次对蔓蔓滋生了一份敬意。

这才是做姐姐的风范。

庄如玉在散场后,坐车和馆长一块回到美术馆内。

馆长打开那小展厅的灯,跟她一起,回来再看温媛和蔓蔓两个人的画。

庄如玉径直走,是走到温媛的那幅小猫的素描面前。

“庄老师?”馆长始终觉得她有点奇怪。

一方面,她像是力挺着温媛,一方面,却对蔓蔓没有半点压制,相反,好像很欣赏蔓蔓。

“每个优秀的画家,我都会鼎力支持。”庄如玉笑道。

馆长从她如以往优雅沉着的笑容里,无法分辨出任何清楚的情愫。

庄如玉一边是看着温媛画里的小猫,一边给蔓蔓打了电话,道:“恭喜你,温蔓小姐。我们准备推荐你进入书画协会和文联。”

接到庄如玉主动打来的电话,蔓蔓当然是很高兴。能得到庄如玉的鼎力协助,蔓蔓就更高兴了。这意味,她哪天,想绕过她哥她老公,直接拿到什么消息,有了门路。

“庄老师,能获得你的赏识,我亦是感到十分荣幸。”

“别这么说,是你的画感动了我。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我知道,你始终是个好姐姐。”

听到对面咔,挂掉了电话,蔓蔓对着手机有点儿发呆。总觉得庄如玉这话,话中有话似的。

高大帅等一群人,最终没有能等到赵文生来,稍稍感到些疑问。赵文生说是刚好有些事在门口阻住了。大家便猜着是家里小东子闹别扭怎么了。

陆欢他们想的,则是阿芳说好今晚本来要来的,到底,也没有来。

实际上是,在下午六七点钟,赵文生他们家要出发时,陈母,突然找上了门来。

彭家夫妇没有住在赵文生这里,因为在家乡有工作,而且现在女儿的精神基本都稳定恢复正常了,再次把女儿交给亲戚后,他们都返回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陈母来找,自然不是冲着彭家夫妇,因为她知道,这事儿,说到底,彭家夫妇没有什么主见,都要看的是赵文生和赵夫人的想法。赵夫人身份地位都高,陈母不敢去惹。陈母作为长辈,只能来惹赵文生这个小辈。

蒋梅看到陈母来,已是很不高兴了。赵文生对媳妇嘘嘘两声,要媳妇按住脾气,带阿芳和小家伙回屋。

请了陈母进客厅,赵文生看在陈孝义的面子上,给她斟了杯茶。

陈母见赵文生挺客气的,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陈母皱了眉头:“什么怎么办?上回我已经说过了。现在这事是关系到我儿子的事业。你身为他的同事,你不能为他着想吗?”

“我认为阿姨你想多了。阿姨既然你都记得上回的事,在陆科的办公室阿姨你也听到陆科表态了,对这事陆科并不准备苛责陈中校。”

“那是因为,这事未捅到更上面的领导去。”陈母道,“赵大夫,你不要怪我这是小心眼。你们年轻,不懂世事,不知事情轻重。”

“阿姨,我已经三十几了,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赵文生打断陈母说话。

陈母越听越激气:“既然你是三十好几,不是毛头小伙子,那你更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不是在和我绕圈子。”

“好吧。我不和阿姨绕圈子。”赵文生被陈母这几句话同给激怒了,若不是老婆孩子妹子在屋里,他差点要发火,“我告诉你,阿姨,我们作为阿芳的家里人,肯定是信任阿芳,站在阿芳身边支持她。这点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你这意思是要任她胡来吗?”

“我表妹阿芳从不会做任何胡来的事!阿姨你不要说污蔑我妹子的话!”

听见赵文生的声音些微地重了起来。陈母微怔,到底不敢和赵文生撕破脸。这时,她做出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对着赵文生,突然双膝屈下。

扑通!双膝落地的声音,不止赵文生呆住,从门缝里窥探外面的蒋梅,一样呆了。

“赵大夫,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总不能让他为这么一点事毁了大好前途。再说,你妹子,上的是名牌大学,遇到的男孩子会逊色我儿子吗?你仔细想想,我真怕,我儿子到最后,人财两空。不是我对你妹子没有信心,是这个社会变动太大。结婚要谨慎,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苦苦等了你媳妇那么多年,才等到今日?”

赵文生看着她,说实话,陈母这一跪,令他领教到了比他丈母娘更厉害的本色。所以,他不但没有感到陈母的慈母之心,反倒觉得这女人比起蒋母更为可恶。这是拿女人的弱处来要挟。

“阿芳,你出来!”

赵文生骤然的一句话,让蒋梅心里惶惶,感觉斯文的丈夫平日里隐藏的那股凌厉气势出来了,每次赵文生变脸,她都知道会是很糟糕的结果。她拽住了想往外走的彭芳,说:“你等会儿,我先去和你表哥说说。”

“不用了,表嫂。”彭芳很冷静地脱开蒋梅的手。

“你听我说,你表哥很可能——”

“不管怎么样,我总得相信我的家人,对不对?”

蒋梅骤然无言。

彭芳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陈母见着她走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有半点要呼唤长辈或是扶自己起来的意思,眉头一皱。况且,说实话,彭芳这模样儿,比起朱艳,差多了。

赵文生冷酷深思的眸子一点不漏地将陈母的表情变化收进眼里,等表妹走到自己身边,对着陈母,道:“阿芳,你自己想好了,这样一个婆婆,以后恐怕还会在她老公她儿子这样跪,胁迫你,你自己有没有信心能应付?如果不能,我劝你趁早打消主意。”

怎么都没想到赵文生会说出的是这样的话,陈母那老脸红得不能再红了,支支吾吾道:“我这是为我儿子,你以为我愿意放下身段和自尊——”

“就是你这种随随便便地放下身段自尊,只能让人感到你为达到目的的不择手段,让人寒透了心。”赵文生说完这话,站了起来,看也没看陈母一眼,将这战场留给自己表妹。

这是他表妹自己选择的路,他尊重她选择。他记住她说自己要长大的诺言。

蒋梅搂着儿子小东子,看着老公走回来,一双大眼睛和一双小眼睛都熠熠的,充满崇拜。

“爸,你太伟大了。”小东子直接抱住继父的大腿耍萌。

揉着儿子的小脑袋瓜,赵文生略带苦笑地勾嘴角:也不想想,他都和自己丈母娘斗了多久。识破妖精的目光,就是这么被锻炼出来的。

客厅里,彭芳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等着陈母跪。

陈母这跪的越久,膝盖头越是发酸,发疼,可她又是站了起来的话,岂不是自打脸蛋。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赵家都是这样的人。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不要轻易去惹赵家人。她的儿子,究竟给她招了什么孽。

抬起的那双眼,更是充满恨意地看着彭芳。

彭芳的脑子里是在想,闪过一幕幕,包括那次,她为了保护蔓蔓被蒋母推下楼梯。她以前总是想不明白,当女儿何苦为难女人呢,像蒋母这种,八成是另类,只是蔓蔓运气不好。大多数的女人,应该是像她姨妈那样,怀着慈悲宽怀的心肠,善于理解她人帮助她人,不会一昧自我主义。等现在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兀然明白到,的确,以前,她算是温室里的花朵,或许不算很有钱,可家人对她太好,使得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幻想。

这个世界不是说你想什么就是什么的。蔓蔓的话再度烙在她心里头。

她明白了,都明白了……

“我死过一次,阿姨。”

陈母一怔。

“阿姨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我那种感受。”

“是什么感受?”陈母依旧眉头紧皱,却也开始注意地听她说话。

“一度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吗?”

陈母心头再一吓:莫非外界的传言是真的,真是有人要害死她,她才出了意外?

“阿姨,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好不好,只在她一念之差。所以,阿姨,你不要再跪了。你再跪,只能让人讨厌你。包括陈教官。如果你真要分开我和陈教官,你可以用更好的一些手段。当然,只要你这些手段,不被我和陈教官看穿。”

陈母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我,我这——”

突然间,门口传来门铃,小东子第一个从房间里跑出来,去开门。门打开后,看到的是陈孝义和陈父前后走了进来。

跪在地上的陈母在一刻的犹豫后,选择了仍跪在地上,想看自己儿子和老公怎么做:看见没有,她现在可是被赵家人逼着下跪?

陈孝义在看到母亲依旧不肯起来的刹那,无言地摘下了军帽。

陈父直接走到了老伴面前,轻轻地说了一句:刚这里面你和他们说的话,我和孝义都在门口听到了。

陈母老脸又是一阵惨痛的催白,怨恨地看着赵家人的方向:是他们打电话让你们在门口听的?

“你真是多心了。你出来时,我和孝义就觉得你不对劲,在你后面跟着过来了。”陈父为解释这些本来都根本无需解释的东西,都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那你们不进来帮我说话,就让我在这里跪?!”陈母冲老公和儿子狂怒。

“是你自己不可理喻。在这里跪着做什么呢?”陈父哀叹一声,“你可不可以留一点做长辈的面子?还是你将来,无论是选了谁做儿媳,只要人家不合你意,你都要这样跪?”

“我,我,我哪有,我这只是——”陈母支吾地抗辩着。

“妈,你不要说了。”陈孝义转过身来,一向的石头眸子红了眼眶看着母亲,“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为人好,不是要强加给人自己的意愿。妈你自己是革命战士,你难道不懂自由更可贵这个道理吗?”

儿子两句话,是把她最深层的面目给揭了,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私心。陈母这会儿真是愣住了,双腿放软之下,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陈父在她旁边,拍着她肩头,抚慰着:“相信我们儿子很难吗?”

“我,我只是想为他好,我——”陈母左右看着,看着顶上一双双眼睛,里面对她并没有她想象中带着讨厌或是怨恨,只是一双看明白的眼神,她无话可说了,耷拉下双手。

陈父看妻子应该是想通了,而其实,他自己,也是想了不短的时间才想通的。所以他不怨妻子一时糊涂。扶着老伴起来时,他向赵文生商量:“赵大夫,我认为呢,明人不做暗事。他们两人如果你情我愿,去做个登记,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文生爽快地应道:“这主要是担心你们家的意见,我们家向来以人为本。”

“你觉得他们两个够成熟吗?”陈父不像陈母无理取闹,只想着一些势利的问题,他更怕的是彭芳不够成熟,结婚后会后悔。

婚姻像座围城,不是说,进了围城的人,都愿意一辈子主动呆在围城里面。

何况,彭芳比陈孝义年轻,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以前,我也很担心这一点的。”赵文生坦诚与陈父说,“可后来,我与她谈了很多后,感觉,她想法比我还成熟。当然,这是因为她经历了不少事情。一个人成熟不成熟,不是只看年龄的。”

陈父点着头,问彭芳自己:“你怎么看要和我儿子结婚的事呢?”

“叔叔。”彭芳面对讲理的陈父不像陈母,有一点儿像见公公的拘谨,声音放低,但没有慌乱,一字一字努力地咬道,“我只知道,我身边美好的夫妻,都是因为爱而结婚的。我爱陈教官,我知道爱不像喜欢,喜欢只是激情而已,我爱他,爱了很久,曾经想忘却想放弃,但是没有办法办到。我想和他在一块,一辈子。”

没有一点虚浮和夸张,都是朴素的语言,反倒显得真。

不说陈父认同不认同,可陈孝义是转过头来,对着她看。她勇敢的表白,令他赧颜了。陈石头,终究是陈石头,还是块害羞的石头。

陈父只要看着儿子像女孩子垂头不语的样子,就知道儿子真是动真心了。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回答彭芳:“我喜欢你这种像穆桂英的风格。”

算不算未来公公对自己的肯定?彭芳睁了睁大大的双眼皮眼睛,继而眯眯眼,冲陈父展颜一笑。

陈父带陈母离开时,不忘对她说:“既然,都要嫁进我们陈家的门了,有时间,要经常来见见我们,知道吗?”

彭芳用力地点头,灵机地叫了句:“知道的,爸!”

在后头的赵文生突然有种被雷到的感觉,此刻,他似乎能特别理解君爷“恨”妹子蔓蔓的那种心情了:女大不中留!

陈父听到这句爸,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再叮嘱彭芳要来他家里串门。然后,又和赵文生约好和彭家夫妇以及赵夫人见面的时间。

陈家夫妇走了,陈孝义走在最后,在门口停顿时,忽然回身,是拽过了彭芳的手。

蒋梅怕老公看着受刺激骤然要反悔,忙教儿子拉着老公进房里去。赵文生一边走是一边犯嘀咕,反反复复地念着:说什么,以后都最好不要生女儿。这感觉,糟透了!

小东子听了却不高兴:我要个像南南那样的妹妹!

“你表哥好像不高兴?”陈孝义咳了一声,故意找话说。

彭芳笑嘻嘻的,今晚都敞开来说话,感觉心里舒服多了,道:“他再不高兴也没有用。他不会希望他表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

“我看难说呢。”陈孝义是忽的想起了那个恋妹情结的君爷。

相信妹子蔓蔓哪怕一辈子嫁不出去,君爷会更乐。

彭芳听完他说的话,欢畅地笑着,刘海飘飞,娇笑的苹果脸红彤彤,让人很想咬一口。

趁着赵文生不在,他抓住了机会,在她脸上轻啃了一口,

笑声霎时哑了。她怔怔地看着他,娇艳的脸颊鲜红欲滴。

“好了,我走了。”陈石头深吸口气后,好不容易恢复了原貌,拍拍她傻呆呆像鸭子似的可爱脑袋,最终,冲着她露出两个浅笑的酒窝。

好英俊。她是看傻了。

直到蒋梅在背后拍了下她,她方是顿然发觉,他是走下楼梯,有许久了。

“高兴吧?”蒋梅笑问。

“嫂子,我真的高兴,高兴得快疯了。”彭芳转回身来,伸出双臂用力搂住蒋梅。

于是,出来的赵文生,又不满了,取下眼镜使劲儿擦着。现在老婆都成了他妒忌的对象。

“姑姑,你电话!”小东子见这情况不大妙,马上从房间里跑出来,抓着彭芳的手机。

彭芳拿了手机,走进房间里。等进了房间,才看清电话号码,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心里正犯疑,接了起来后,喂一声。

对面,是兰娟紧张兮兮的声音:“小瑶。”

兰娟知道她本名后,依然喜欢叫她失忆时他们给她取的名——小瑶。

对兰娟,彭芳知道这人不算是个坏的彻底的人,心情也一直很复杂。可兰娟这时候打电话给她做什么?是想向她求助吗?

“哎,小瑶,你不会把我忘了吧。我可没有忘过你。”

听见后面那句,彭芳心头的某处被激起了些情愫,答道:“我知道是你,娟姐。”

“你记得我就好,你记得我好就好。”兰娟连说两句。

彭芳以为她这是要向她求助了。

可兰娟接下来说:“只要你记得我好,我说的话你才可能听得进去。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和那个傅博有联系。但那个人真不是好人,他现在和——”

彭芳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但是兰娟在说到紧要关头的刹那,电话对面突然“咔”断了。感觉心头上突然某根弦丝是“咔”也断了。砰砰,砰砰,她紧张地喘息。等了片刻,确切地证实对面是没有声息了,不会再来电话了。意味,兰娟不知道出什么变故了。

这个她唤作娟姐的女人。

终究是帮过她的人,不想她死。

拉过凳子,马上打开电脑,登上网络。用刚才打来的号码,通过特殊软件查询后,发现,地址是来自于机场公共电话亭。

这足以说明兰娟说的话有可能没错?

在机场里,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

机场

王海捂了兰娟的嘴巴,按掉了公共电话后,自己都在喘着大口的气,冲着兰娟低声骂:“你疯了吗!”

“我哪里疯了?”兰娟的声音刚有点跑大,又被他捂了嘴巴。

“我说你真是不怕死。他们就在这。你竟敢通风报信?!”王海像是发疯的牛瞪着她。

“小瑶救过我的命。我给她报信有错吗?我这条命是小瑶的。”兰娟说。

“你傻不傻?你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让你和她好,是要你利用她,不是要她利用你!”王海一边骂一边拍她的脑袋,意图将她拍醒,边说,边是嗓音里梗咽着,“你要知道。若我不是念你是同乡,我早把你掐死了,免得害了我。”

兰娟披头散发的,却也被他一通哽着嗓子的话,教训到没了声气。她知道,他是真心为她好,不想她死,不然不会紧张成这样。

“阿娟,我不是个好人。让我把人弄死都没有问题。我曾经开车想撞死人。到今天都想弄死那个人。总觉得那人是祸端。可我,是个坏人,也有不想让她死的人。”王海骂完她,蹲到了地上抱住脑袋,“但是,我有心无力,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像蝼蚁一样生活着的人,没有前途的人,根本没有人会来拯救我们。”

“有的。”兰娟喃喃地说。

“或许你有,但我是不会有的。我们身上的罪孽太多了。”王海说到这,唾弃了口唾沫,“我们走投无路,不会有希望留给我们了,可我们这条狗命还得活着,对不对?”

兰娟甩过头发,看着他脸上已是恢复了惯有那丝残酷与狡诈。

他将她拽了起来,帮她那头散落的头发重新拿橡皮筋束好,道:“阿娟,如果连你也死了,我不知道我在这世上,还能干吗?还能干出些什么?”

兰娟张张干巴巴的唇。

他没有听她说什么话,他也不会听她说任何话,只是拉着她,走回到了机场大厅。

那里一排候机凳子上,坐着翘着二郎腿翻报纸的傅博。

傅博见到他们两个回来,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王海向他打哈哈,解释着,“她出了厕所后,迷路了。毕竟不是城市里的人,在大山里呆惯了。”

傅博对他的话,似乎早有所料,就这样听完,只是把眼睛落在兰娟身上。

兰娟一直觉得这男人深沉冷酷,比起像是斯文爱讲究的杨博士,更难以捉摸。自从杨博士落网,她更觉得无法相信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于是在他出现时,冒险打了电话给彭芳。希望能引起彭芳的注意。

只是稍微看了会儿兰娟,傅博移开视线,落到钟表处,见是时间差不多,道:“我们去出机口等吧。”

忙应着好的王海,跟随他,一面紧盯兰娟不准乱走,这样,是来到了机场的出机口。

下机的旅客,一批批走出来。到了后面,走出来的几个戴墨镜的人。其中,有个老女人。王海只是在电话里听过她的声音。是江奶奶。

未想江奶奶会亲自到这里来,王海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你们好。”江奶奶道。

兰娟只打量她精神,都诧异年岁如此之高的老人,身体如此健朗。说明这对柳氏姐妹,十分懂得保养。

陪同江奶奶到的,还有吴俊国。逃离大陆,又是回来。吴俊国颇费周折,为的又是什么?

王海只要想想,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血液沸腾。

傅博是与吴俊国、江奶奶都握了握手。接着,一行人,按照原定计划,搭乘车辆离开,前往一处静宅。

到了幽谧的屋子里,几个人,合在一块商议起来。

王海这时候才知道,江家在美国那边的生意,是被人给套住了。吴俊国本身,就是走投无路时靠的江家,现在江家要倒,他一样自身难保。而美国这地方,说白了,是势利眼。如果是外国人,有钱你犯了罪都能呆。没钱的话,随时把你弄走,才不管你死活。

这些人都急需要钱。没有钱,一切都完了。迫不得已,江奶奶和吴俊国,非得回来讨这笔债,一决生死。

什么债呢?

到底还是当年古沫与杨老头签的那份协议。

江奶奶必须拿到手,搞清楚,杨家还有哪些家底可以抄。

傅博在这时候给他们提供了一样十分有意义的线索。那就是通过黑客技术,他潜入了陆家安装在自己家内的监控系统,获得了一份详尽的记录。从中,他发现了某人的可疑痕迹。

“就是这个。”傅博在电脑上,打开一段监控摄像。

摄像里头的主角,是个大肚子的孕妇,也是当年仍在怀孕当中的蔓蔓。几个人皆专注地看着。当看到蔓蔓将一块玉佩拿出来,并埋进了一个花盆里时,江奶奶激动地跳了起来:“没错了,就是这个!”

玉佩!她两个孙子为她费劲心计,艰辛万苦,可到了最终,拿到的,都是假玉佩,被迫坐牢判杀头。

原来,都是栽在了这个女人的阴谋诡计里!

江奶奶瞪着镜头里面的蔓蔓,眼睛嘴巴鼻子耳朵都充满了无比的怨恨。

好个古沫的后代,不得好死!

“现在这个花盆的去处呢?”吴俊国一样十分紧张地交握着十指,这东西,可是听说涉及了巨额财富,可以帮他们彻底翻身的东西,太珍贵了。

傅博手指灵活地挪动画面,再来到了另一个镜头,这回镜头下,是几个人从蔓蔓手里接过花盆。其中一个,被姚爷拿到了手里。这正是蔓蔓埋下了玉佩的那个花盆。

“这人是谁?!”吴俊国和江奶奶一块指着。

因为没有和姚爷直接接触过,他们对姚爷仍属于陌生。

王海却知道,这个妖孽的男人实际上的可怕,并不逊色于那个叫君阎罗的男人。

“他姓姚,是姚家的大少爷。”傅博简单地说。

“姚家?”吴俊国和江奶奶手里都有不少蔓蔓和陆家的资料,所以对姚家不算是一无所知。

姚家的背景,一点都不逊于陆家。

“可怎么会玉佩去到这人手里呢?”江奶奶气急败坏的,一边不解一边骂蔓蔓,“真是个人精,妖精,妖孽,和她姥姥一样!玉佩不交给她老公她家人,居然交给这个男人!”

确实如他们所想,玉佩若是落到蒋大少手里,事情好像,还有点扭转的余地。当然,那也是他们对蒋大少这人,完全不了解。轻视蒋大少属于非常的正常。

傅博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

“现在怎么办?”吴俊国紧张到冒汗了,拿帕子使劲地擦着脑门。

“我有个主意。”王海战战兢兢地道。

“什么主意?快说!”江奶奶迫不及待的,大开嗓门朝着他吼了起来。

兰娟感觉看着他们,像是看着一群面露饥饿的残暴的猛兽,于是躲到了后面。

王海却是看着傅博,不言不语。

“怎么了,这是?”吴俊国看出他奇怪的神态,问。

“我不信他。”王海道,“他之前出卖过和他在一块的人。”

对这点,吴俊国和江奶奶都知道的,可是,现在傅博给了他们最有利的信息。矛盾,同时浮现在他们的心里。

“不管怎样,如果他不离开,不受到监视,我不会放心。”王海坚持。

吴俊国和江奶奶都没料到他如此强硬的态度。傅博的墨镜上蓦地闪过一道冷光,道:“如果不信我,要我避嫌,没有问题。”

傅博这句话,可是在将他们的军了。

吴俊国没了主意,毕竟,王海他了解不多,相反,傅博有些接触,好像是更可靠一些,正因为如此,傅博没事而杨博士落网的事,让他惊讶到没法用正常思绪来考虑了。

江奶奶捉摸着手腕富贵的玉镯子,可见是在玩转心思,紧接,她凑到了吴俊国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婆声音很小,看来很擅长做这个事,恐怕是连监听器都没法听见她在说什么。吴俊国听完她的话后,点了点头,对傅博说:“抱歉了,那请你先移步到隔壁房间。”

放下二郎腿,傅博欣然站了起来,走到隔壁房。

等傅博离开,江奶奶先厉色问:“这房子是谁找的?”

王海道:“我找的。我不信他,说要由我来找。他根本不知道这里。”

“很好!”江奶奶脸上划过抹阴险。

王海为此朝她鞠个躬,道:“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

“那是因为,你再怎样,都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这是一回事。第二,更重要的是,你在这么多次危机中,都能全身而退。说明,你的感觉是对的。”

几句话,充分表明这个老巫婆足谋多智,这么多年养成的老妖精不是只靠骗的。

兰娟心里也清楚:王海这些年能混到现在,运气这个事,占了十足的因素。不然,以王海这么多年的欺蒙拐卖,早被人抓了。

“这么说,那个男人真是不可靠?”吴俊国想的,仍是傅博的问题,不大相信,“他给了我们这么重要的线索了。”

“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江奶奶道。

“是。”王海说,“我越来越相信这会是个陷阱。引着我们自投罗网。”

江奶奶想着也是这个道理,想她那第二个孙子,最终不就是飞蛾扑火了。直接去人家的地盘上抢玉佩,绝对不是个成功的道儿。而傅博直接向他们指明这个方向,越看越像是个诱饵。

吴俊国听了江奶奶的话后,突然感觉背部阵阵寒凉,说:“可他现在和我们在一块,会不会把对方,都引到我们这里来。”

“放心!”王海露出抹贼笑,“我这都安排好了。现在我们马上离开不说。他,要在隔壁房间里经受严重的烤热。”

“隔壁房是?”

“桑拿房。我给他调到了最热。”王海说,“一路上,我也相信他不敢随便打开跟踪器,让人跟踪他的线路,这样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毕竟,他首先要取得我们的信任。”

江奶奶哼哼两声,补充完:“他要取得我们的信任,大概,是在想继续套我们的嘴,看我们中间有没有其它秘密。”

一行人,于是,立马换了车,从这个地方马上转到了另一个地方。兰娟跟着他们走的时候,不禁是用眼神一再地扫视着王海。王海现在做的这些准备工作都需要钱,说明是拿到了江奶奶给的钱,但他没有卷款而逃。这是由于,王海,他没有死心,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

她自己呢?

在遇到化名为小瑶的阿芳时,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得到救赎了。

几个人在车上,继续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王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知道她(蔓蔓)和那个人关系最好。肯定不舍得他死。直接去陆家姚家找麻烦,不如找这个人下手。要找这个人,绑架他另一个女儿最有效。这个人,是舍不得亲骨肉有半点损伤的。”

“你说的是?”江奶奶疑问。

“她的养父温世轩。”

温家!

江奶奶恍然大悟。由于之前因大孙子的事,与温家有些交集和过招,对温家这群人,她心里有点底。对王海出的这个主意,感觉是再妙不过了。

一口答应。

吴俊国听着他们描述的温家人,不由也是双眼发出狼光,兴趣盎然。

……

家里,彭芳在键盘上紧张地操作着。

蒋梅叫她出来吃水果。因为现在去讨论会已经太晚了,事实上,赵文生已是收到了高大帅的电话,被高大帅埋怨言而无信。

叫了几声,彭芳没有出来。小东子去敲门,推开门一瞧,感觉姑姑整张脸都快贴到电脑上面了,好像很紧张。小家伙看着都很惊讶,转回身,跑去找爸爸,拉爸爸的裤腿说:“爸爸,姑姑,好像有麻烦了。”

“嗯?”赵文生讶异,这个陈家的麻烦不是刚解决了吗。他任小家伙拉着,来到表妹的房间。

彭芳急得焦头烂额,正不知道往哪里去查。

赵文生突然一拍她背。她忽的跳了起来,转过身,脸上表情一时盖不住。

“出什么事?”赵文生质问。

这个声音,同时传到了对面没有挂掉电话线的高大帅耳朵里。

两爷跟着高大帅在走着。忽然听着爱侃的高大帅没有了声音,一时生了疑问,往高大帅那里看。

高大帅朝他们竖起指头摇摇,屏息静气,聆听着。

彭芳急促的呼吸声,在室内充斥着。小家伙一眨一眨眼珠子,都为她感到惊慌。

“阿芳,我相信你,但不代表,你就可以逞强!”赵文生把手掌按在电脑桌上,强调,锐利的眼神,扫过电脑屏幕上表妹正在查找的东西。

机场?

彭芳吞吞口水。既然兰娟都说,怀疑傅博。她自然不可能去找傅博。她如今能信谁呢?以她的能力,现在一人没法解决问题,没法得知兰娟出什么事。最怕的是,兰娟出的事关系到其他人的安危。这点大局意识,她还是有的。

没有再隐瞒,她平复下呼吸,向赵文生说:“她,那个救过我的女人,叫做娟姐的,刚打过电话给我,我查她的号码是在机场。”

“她打电话找你做什么?”赵文生听是这般严重的事,声音都严厉了起来,“想骗你出去见她吗?”

“不是。她说那个人不可信,要我别上那个人的当。”彭芳仔细说来。对于傅博这个人,她毕竟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兰娟说的话,她也不会说一下子全信。总觉得,这里面,或许还会有些问题。

赵文生见从她口里再也问不出什么后,嘭的关了房门,走出去,和没挂断电话的高大帅继续说:“陆科在吗?我找他一下。”

高大帅没二话,马上把电话转给了君爷。

“怎么说?”君爷向来字字简要。

赵文生接下来转述了表妹彭芳的话,加上自己的看法:“陆科,我想你最好打个电话去向那个人求证一下。或许他们已经在进行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赵文生的这个建议,正是君爷心里想的。

孙家那个人进行什么事,从来不需向任何人打招呼。孙家做什么事有他们自己的方针策略,感觉有种比他们陆家更傲的傲气在。君爷心里早是很不爽了。

不同道不为谋。

可如今,如果那人真瞒着他们做出了什么事,又是将他们及家人连累上的话。只要想想,君爷的冷眸里亮出出鞘的寒刀。

挂了赵文生的电话,正要打电话给孙耀威。

身边姚爷的电话,却是先响了起来。姚爷接起来一听,正是孙耀威。

“姚上校。”孙耀威的声音里,有些嘶哑。

姚爷惯来喜欢笑着说话,道:“怎么,孙先生是喉咙疼了,想找个大夫看?可我不是内科大夫,是外科大夫。”

“姚上校。”孙耀威又咳了两声,慎重声明,“我有病也不敢找你看。”

姚爷挑眉:这人,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我打这通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孙耀威继续说。

“我这人和女人打交道比较多,好像没能和你有什么交集。”姚爷淡淡地回他话。

“这件事,真是与女人有关。”孙耀威说。

听到真与女人有关,姚爷反而不干了。他是妖孽,可他从来没有和女人有扯不清的关系,于是哑笑两声:“孙先生,你真爱说玩笑。你太太,我从没有见过。好像,令夫人现在是到了非洲去了,那更是别想来个不期而遇了。”

“姚上校,你当我开玩笑好,当我不是开玩笑也好。我只想请你确认一下,是不是曾经有个人,请你为她养一盆仙人掌。”

涉及到了蔓蔓,姚爷的声音陡地往下沉:“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本人可能有些危险。”孙耀威揉着眉头,应说这个事,出乎了他的意料。现在,傅博都行踪不明,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一眼洞穿了他的计划,感觉整件事本来是胜券在握现在半途变卦,打了个他措手不及,不得已只好先打个电话给姚爷,姚家的长孙若出了什么事,他可没法向姚家交代。

总而言论,这事是这样。他让傅博潜进了陆家的系统,挖掘到这么个秘密后,想用它来吊吴俊国与江家的人。只是,在如今傅博一直都没能和他联系上的情况来看,傅博本人凶多吉少,事情,也有可能是败露了。

姚爷听完对方说的整件事后,很久的沉默。

该说蔓蔓信任他吗?所以,将玉佩放到了他那。可是,终究那是姚家送给陆家的定亲礼物,蔓蔓这么送回来,真的是,让他和姚家都有点儿小尴尬了。

他早该猜到的。在她让他养那盆仙人掌的时候。

手指,轻轻地在眉宇间揉着。

君爷见他神色不大好,不得不追问:“他说了什么?”

姚爷绝不想让这个难堪扩展开来,深怕他和蔓蔓又吵了起来,简单地否决:“没有什么。”

“子业!”君爷坚持不信。

姚爷瞅了瞅四周,可谓家丑不可外扬,拽着他到一边上,小声道:“你先答应我,这事你知我知,其他人绝不可以知道。”

“行,你说吧。”君爷难得爽快一回。

“还记得囡囡让我们养仙人掌吗?她是把那块玉佩给——”姚爷小心做了个挖土填埋的动作。

君爷的脸果断地黑了大半。

姚爷忙把他拽住:“你先别急。那次她是让我们自己挑哪盆养的。只能说,这是命运。刚好那盆被我挑到了。”

君爷沉默着。

“陆君。”姚爷苦笑,“我上回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把她当妹妹,真心当妹妹。”

君爷瞥了他一下,仍旧不说话。

“陆君!”他真怕了他了。

君爷这才慢慢地动了唇,说:“没有,我只是在想,孙耀威和你说这个事是为什么?难道,又有人回来了,想拿这玉佩做文章。”

姚爷风轻云淡的:“如果他们真是把主意打到我家里来,正好自投罗网。我们应该更高兴。”

“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君爷冷静了下来,说,“如果孙耀威自己能解决,不会来找你。说明,是出问题了。”

“说明,他们不会上我家里来了?”姚爷反诘道,“可他们除了上我家里来抢玉佩这条路,能做什么?”

这正是,孙耀威和他们,都困扰的。

说起来,现在季节都近秋了。气候开始变凉变寒。

蔓蔓忙着给远在其它城市的周玉,张罗些过冬的东西。比如,她去年这时候也是孕妇。有些孕妇的东西,她可以直接打包,寄给周玉,省去一大笔外地开销。同时,初夏知道她在张罗这些东西时,也把自己用过的不舍得丢掉的好东西,一块让她寄。

东西不少,蔓蔓找来了好几个纸箱,最后封条,叫来了邮递员称重准备走货运。

周玉接到她寄来的东西后,高兴之余,不忘问及温世轩的情况。怕说漏嘴,周玉现在不大敢与温世轩通电话。后来,周玉又给她寄来了一些土特产,让她有空,带一些去给温世轩,因为知道温世轩经常想念她。

蔓蔓那天拎了土特产,上了周玉家找养父。去到那里发现大门紧闭。于是想着养父可能去了外面散步,打了温世轩的电话。

滴滴几声后,对面挂了线。

蔓蔓开始有些警惕了。紧接,从外面到她手机里突然来了条短信。里面写了这样几句:

我们知道你手里有玉佩。在今天下午四点钟之前,将真正的玉佩拿过来放到这里,我们自然会放了你家人。超过四点不见玉佩,等着收尸吧。

月牙儿眼蓦地缩成了个针孔后,手一抖,手机掉了地上。

……

王海知道想抓住温世轩并不难,更重要的是要搞定温媛那只小妖精。他要抓温世轩这个主意,不是凭空想出来的。主要是,温媛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早在杨乐儿找上温媛的时候,他和温媛第一次见面,一下子,就被这个女孩身上某种气质吸引住了,以至于久久难以忘怀。

这不是说他对温媛抱有某种色情的思想,只是,他能感觉到,温媛和他是一类人。如果说兰娟是他身上仅有的巴掌大的良心,温媛,他觉得是占据了他心中绝大部分灵魂的黑暗。

温媛、杨乐儿都讨厌蔓蔓。他自然,一样很痛恨蔓蔓,巴不得蔓蔓去死的这种心情,不亚于杨乐儿。

之前,他和温媛打过交道,交过手,知道,如果约温媛出来和他见一面,骗一次可以,骗第二次,这个小妖精肯定很警觉,会防他。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温媛接到他电话时,刚好学校放假,她被许玉娥硬拉着出来吃东西。

许玉娥不知道那次讨论会的详细经过,只知道外人都夸她小女儿功课做的好,自以为小女儿是打败了蔓蔓,非要给温媛庆功。赵学军,得知温媛前途光明,和许玉娥一块,巴结着温媛,指望这个继女,将来能给他带来一些利益。比如,孝敬许玉娥的时候,顺道孝敬他,出名的时候,不忘还有他这个继父可以在电视面前夸夸。

一想,都知道自己母亲和这个继父贪婪的目的。温媛坐在餐厅里,拿勺子搅着那杯价格不低的蓝山咖啡,静静的。

许玉娥呱躁了半天,不见女儿一点动静,终于是感觉到小女儿好像有些异样。凑近些问:“媛媛,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近来又要军训又要准备画展,太累了?”

军训,她借口要准备画展,早逃了。身体不舒服?以前有蔓蔓在的时候,她经常身体不舒服。因为蔓蔓身体小时候不好,经常要她爸照顾,她看着心里不平衡。后来,她身体不舒服了,轮到蔓蔓整天要照顾她。

每次蔓蔓照顾她的时候,她心里很得意:瞧吧,你是我下面的人。

可蔓蔓,始终安安静静的。她都不知道蔓蔓在想什么。只知道,蔓蔓照顾她的时候,有时候经常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很温暖。

许玉娥都没有蔓蔓照顾她。这点,如今想起来,她不能不承认的事实。

“妈。”

“嗯?”许玉娥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说!”

“你很讨厌她吗?”

许玉娥,一下,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几乎不用问,都知道小女儿指的是蔓蔓。她心里头一紧,嘴上笑着装糊涂:“你这是在说谁,没头没尾的。”

母亲在装傻。温媛低下眉。

许玉娥看着小女儿这样子,心里真发愁起来。想不过是个画展而已,难道又有谁给她小女儿灌了迷魂药。莫非蔓蔓是故意装输,来蛊惑她小女儿?

这一想,许玉娥咬牙切齿的,心里痒痒极了。

对这个养女,她最恨最恨的一点,就是蔓蔓认回了亲妈。她好歹养了蔓蔓那么多年,蔓蔓怎么能轻易不叫她妈了叫了另一个女人妈。

偶尔,她不是没有过,偷偷拿出以前和前夫及两个女儿的那张全家福,默默地一个人看着。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偶尔这么想。结果,可能不会改变。

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跟着温世轩的那种苦。正由于这种苦,她自认受了太多的委屈。为什么没人理解她,每个人都只是说她错?

低头搅拌咖啡的温媛,想到了另一件事,上了大学,和其她人住一间宿舍,认识天南地北的人,各式各样的人,她才知道,比她以前家里穷的人,同时拥有才华的人,大有人在。

人比人可以气死人。

她和人家比,人家拿她和自己比。

是不是别人也在妒忌她羡慕她?

或许,自己并不差。想想,那个美术馆馆长都真挚地夸她。

什么时候她学会爱攀比了呢?

对,许玉娥经常小时候拿她和蔓蔓与其他家里的小孩子比。许玉娥特别爱比较,什么都可以拿来和别人家比较。而且,许玉娥的眼睛,向来只看着好的,比自己强的,绝对不会看到比自己弱的。直到今时今日,许玉娥算是有钱了,都一直看着更上层的,从不知道知足两个字。

许玉娥教她的东西,刚好和温世轩教的,截然相反。

许玉娥用自己的行动逼迫她:永远不要知足。

温世轩用自己的人生轨迹告诉她:人要懂得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她以前,也觉得自己一直一直往上爬是对的。但到头来,她要的是什么。她想要温世轩和蔓蔓看得起她,需要她一直一直往上爬吗?蔓蔓已经用画告诉她,不用。

心中矛盾的情愫,将她折磨了好多天了。

如果她承认蔓蔓的画,等于是否决了自己的以往。她不可想象这个后果。

不!她不能!

“媛媛,电话。”提醒她手机响的,是赵学军。赵学军见着她们母女都在这里像是发呆,心里也闷着。生怕这对母女见异思迁。

温媛把手摸进手提袋里,拿出手机,接起来。

王海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出来:“温媛,我有事想找你说。”

对王海这个男人,温媛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双猥琐的眼睛,一直避免与他见面,听听电话还可以,张口,即要拒绝。

王海似乎早知她如此,抢着说:“不是我要见你,是我老板想见你。你不想知道,蔓蔓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吗?”

玉佩。说到那块玉佩,以前那些记忆全部翻腾出来。为了这块玉佩,不止她,许多人都饱受折磨。死的死,坐牢的坐牢。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她也想知道些那块玉佩更多的事儿。究竟现在这块玉佩是落到了谁手里。反正,她温媛坏事做过,天不怕地不怕,去见见王海这个幕后老板,没有什么。她深信,对方像杨修一样,会认为她有利用价值,不会对她怎样。

“妈,我学校有点事,要走。”温媛和许玉娥简单地道了这句后,匆匆提了包就走。

可许玉娥,今天已是被她奇怪的态度给惊到了。她前脚刚走,许玉娥马上拉着赵学军跟上。

“你这是做什么?”赵学军想甩开许玉娥的手。

许玉娥不肯放开他的手,道:“嘘。小声点,别被她发现。你也想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吧?你难道不怕她变心,以后不愿意孝顺我们了?”

听到后面那几句切身利益的话,赵学军不吱声了。

他们截了辆出租车,跟在了温媛坐的出租车后面,见着温媛的车果然是没有往学校的方向走时,两个人彻底郁闷了,更是一路跟紧不放。

就这么样,王海在守株待兔的地点,惊喜地发现,不止温媛,还有两个傻货一起落网了。

温媛、许玉娥、赵学军一下车,马上被一群人给围住。

许玉娥拼死反抗了一会儿,见对方亮出刀子时,立马腿软。

不费吹灰之力,王海命人将他们这三个人绑起来后,带到了禁闭的房间里头。

许玉娥一路是叫着:“你们绑我们做什么?我们没钱的,你们是傻的吗?”

温媛沉着脸盯着王海:是她估计错了这个男人?这种男人,怎么能和杨修相比?

王海这人也奇怪,就让许玉娥一路嚷,一直嚷,嚷到声嘶力竭,他都压根没有打算过去封她的嘴巴。等到许玉娥嚷不出声了,他踢了张椅子坐下,嘿嘿地对许玉娥笑道:“你和你女儿是没钱,可是另外有人有钱。至于这人来不来,得看你们值不值得他来了。”

许玉娥心里头一抖,知道他是在说谁,张开嘴巴道:“他,他可能——”说着,寄望的眼神望向了小女儿。

温媛猛地当着母亲的面一甩脸,愤怒地咬住了嘴唇,目光阴狠地冲着在笑的王海,道:“他不会来的,他心里只有蔓蔓。”

“你这是口是心非。”王海眯了眯一双狡猾的眼睛,“你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我意料。看来,他在你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你以前不是一直只在利用他吗?”

温媛没有出声。

许玉娥心里阵阵寒颤。

王海看了看她们母女俩各自的反应。同时,吴俊国通过监视器,也在看,益发感觉这些温家人是太有意思了。尤其是这个许玉娥。

有了温媛当饵,王海让人去抓温世轩时,温世轩得知到小女儿在他们手里,压根不敢反抗,几乎是束手就擒。不到两个小时,温世轩被带到了他们三个人所在的小屋。

“世轩!”看见温世轩到,许玉娥讶异地惊呼,可以从里头听出微夹的惊喜。

惹得赵学军不怎高兴。

温媛皱着眉头,脸一直是对着墙角,谁也摸不清她是什么情绪。

被推进房间里的温世轩,扫了眼前妻和赵学军后,匆匆走到小女儿身边,仔细看了小女儿身上没有伤后,蹲下来大松了口气。

听见他这声叹气,温媛转回头来,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手腕手臂上有些挣扎过留下的伤痕,眼中忽的闪过一抹暗色,道:“你傻的吗?”

“媛媛。”被小女儿骂的温世轩,张张口,不知道怎么说。

许玉娥听小女儿发话,本是心里挺感激温世轩来的,现在却顺着小女儿说起了温世轩:“你真是傻,你不会带人来救我们吗?你被抓的时候有没有先报警?你不会是连这个是陷阱都不知道吧?乖乖被人抓?”

听完许玉娥这些话,温媛甩过头,是忍无可忍了,爆道:“够了没有?!”

未想小女儿会突然对自己发火,许玉娥吓的一个寒噤,继而委屈道:“媛媛,我这说的是实话。”

“什么实话!你们一个两个蠢死了!”温媛狂怒道,尤其是瞪着温世轩,“你以为你这样单枪匹马想来救我,我会高兴吗?你一个人怎么和这么多有家伙的人斗!”

“就是。”许玉娥撅着嘴应。

温媛冲她又是一个瞪眼。

许玉娥噤了声,心思:今天小女儿真是越来越怪了,平常都不曾骂过她,冲她如此难堪过。虽然,小女儿对温世轩脾气也不好。可怎么看,觉得小女儿这会儿对温世轩发脾气,不是以前那样。

“媛媛。”温世轩按住小女儿的肩头,道,“我是你爸,你出事了,我不管怎样肯定要来的。不能说自己顾着这条命不顾你。”

“那你说你来这里能做什么?!”温媛冲他发着大火,如果不发火,她无法压住现在自己心底里无名的恐惧和焦躁。

温世轩只是静静地说:“我或许不能做些什么。可我过来了,我想你终究会害怕。我在这,你或许能安心一点。”

“呵、呵、呵。”温媛三声干笑,“我并不是三岁小孩子要吃奶,你在,我就能安心?如果你是特工,赤手空拳能把那些人全扫了,教我安心才能算是理由!”

尖锐且残酷的现实讽刺,可以让室内另外三个做爸妈的长辈,一派无言。

温媛现在是一个看都不想看到他们,走到角落里蹲下,用力地咬着手指甲。她一个人中圈套倒也算了,是她失算。可接下来他们这三个一块遭捕的算是啥。许玉娥和赵学军是笨蛋,笨的要死的,竟然想着要跟踪她想查她做什么,不自量力!温世轩是个傻瓜,傻的要命的,但是,他也迫于无奈,被抓了如果反抗的话,恐怕,连命都会丢吧。

四个人,二对二,面对面,都背靠在墙根上。现在,他们的处境,与死刑犯呆着的地方无异。

许玉娥抽着鼻子,一边拿手推着赵学军:“你想想办法啊!难道要我和媛媛在这里等死吗?”接着,又是冲着温世轩骂:“你既然蠢的要死都被他们抓了,你来到这里说要保护媛媛,怎么保护,你说啊?那些人,都不知道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杀死我们?”

说到死这个字,赵学军发抖。

“你不是有钱吗?”许玉娥想到王海的话,突然灵机一动,爬过去抓住温世轩的裤脚,“你赶紧,将银行卡号和密码,都告诉他们,让他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储蓄本里面,就那么点钱。他们能看得上我储蓄本上那点钱吗?”温世轩始终个老实巴交,知道自己几点斤两,所以,一点都不认为那些人是冲着他钱来的。既然这些人有这个本事的话,去抓那些更有钱的不是办不到。

许玉娥却不这么以为,始终认为他储蓄本里应该有很多钱的,听他这样一说好像要脱卸责任,愤恨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把钱都留给那只妖精了。可你不要忘了,媛媛也是你女儿!你这个丧尽天良的!”

都到这个节点上了,她竟然和他吵这个。难道永远只有钱重要命不重要。温世轩两只眼瞪着她。

许玉娥才不怕他瞪,撸撸袖子,想再继续吵。

这时,赵学军插话:“他们抓我们究竟想做什么?如果不是想要你的钱,抓我们来做什么?”

“你觉得他们不是想要他的钱?”许玉娥回过头来凶赵学军。

赵学军只烦着能不能活着出去,对许玉娥这样无理取闹也有些不耐烦了,对她吼回去:“这不是明摆着吗?若想要他的钱,不会直接去拿他的银行卡套取密码?抓他来这里做什么?”

欺软怕硬的许玉娥被他一吼,整个人缩了回去。

温媛嘎吱咬着指甲:她这继父,脑瓜有一点,不至于像她妈那般蠢。这整件事,直到温世轩被抓来,她马上能想到,对方要找的人是谁。

可蔓蔓能上当吗?

“蔓蔓。”温世轩抱住脑袋,这一刻,是想清楚了对方是什么目的了。

也是,蔓蔓出过事后,陆家保卫森严,是不会让他们轻易接近到蔓蔓的。抓他下手来引诱他养女,最好不过。

许玉娥听到他念蔓蔓两个字时,一下,豁然开解。为此她是发疯似地嚷着,埋怨着:“我早就说了她是个害人精!你当年抱她回来做什么?现在可好了。是她要把我们这几个全拖累死了,是要让你绝子绝孙了,你这个蠢的不能再蠢的男人!窝囊废!”

什么都好,说到他女儿,就是触到温世轩的底线,许玉娥明显忘了这一点。温世轩霍的跳起来,冲她怒道:“蔓蔓和媛媛都是我女儿!我不允许她们两人出任何事!你给我记住,如果你斗胆做出些什么?”

囚室内一片乱。欣赏着闹剧的吴俊国是越看越乐,和王海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家子的?这陆家的女儿也太奇怪了,竟然能与这样一家子保持有关系?”

王海对于他竟然能对温家这般感兴趣,有点大出意料,保持着质疑,讪讪地答道:“这事说来话长。和我最开始那老板有点关系。”解释完,有意试探反问吴俊国:“莫非吴老板认识这一家子?”

“嗯。认识,不认识。”吴俊国看着温世轩那张脸,是能想起另一个样貌相似的人,但是,性质完全不同,他现在只对温世轩和他的家人感兴趣,“我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说实话,比我还无耻。看得我血液都热了。”

王海听完心头拨凉拨凉的,怎么觉得吴俊国现在脸上的那股神情,很像杨乐儿。如此说来,岂不这一家子会凶多吉少了?

……

知道养父遭绑架后,蔓蔓脑子瞬间是一团乱。打电话给谁?给她老公?给她哥?会不会有人在盯着她,如果她敢打电话求助,会不会有更可怕的后果,对方当场撕票。既然对方都说得出等着收尸这样的话,证明对方是不怕她拿不出玉佩的。所谓狗急跳墙,对方早已想着同归于尽的末路了。

拿养父的命冒险?蔓蔓说什么都不敢。

时间挺急的。她匆匆忙忙开车跑回了家。一路爬楼梯爬到姚家,却在姚家门口迟疑住了。

在屋里的姚夫人,像是听见了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开门,打开后,发现楼道空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再往楼下看,看见了蔓蔓的甲壳虫,开出了大院。心里一下犯疑惑了。明明,是记得一小时前,蔓蔓已经出去过一趟。这是怎么回事。

蔓蔓将车开出大院后,先找个地方靠,打了电话给庄如玉。她现在首先要知道,她养父究竟出了什么事了。而且,有多少人知道她养父被抓的事。

她老公知道吗?她哥知道吗?会不会都知道瞒着她?

接到她电话的庄如玉,一半吃惊,一半像是早有所料,说:“是不是,想问近来孙家有什么行动?”

这话意味真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了。蔓蔓压住胸口的心跳声,冷静地说:“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事对我很重要。”

“告诉你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以为这事你知道,对你今后防范可能也有好处。”庄如玉以出乎她意料的爽快度说,“孙家知道你把玉佩埋进花盆的事,拿了这事去诱敌人落网,可惜,没能成,折将又赔兵。”

原来是这样,所以对方知道了她能把玉佩取出来,绑架她养父要挟她换玉佩。可见对方也是很谨慎的,知道直接对她下手不容易,不如拿她养父下手安全又可靠。

庄如玉接下来又说:“现在,孙家那边,应该是通知到你哥那里了,怕你们那边出问题。一群人都在守株待兔。但是,等到这么久了,敌方一直没有动静。”

蔓蔓一面听庄如玉说话,一面却已是顺着这个思路,是想到了比庄如玉更长远的地方去了。如果,对方没有能拿到玉佩?或是说拿到玉佩后的动作呢?只是赶紧拿到保险箱撕了合同?不,以对方那种拼死一搏的念头来想,逃跑,撕了合同之前,何况在没有拿到玉佩的情况下的话,更是要想着同时先断了对方的路。

玉佩联系的是古沫的继承人。古沫认定的继承人是——她哥?

握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怎么了?你有其它什么想法吗?”听出她呼吸声不对,庄如玉问。

蔓蔓没说话,直接是挂了电话,接着拉下车档,一踩油门,甲壳虫冲上了大道。

她哥?她爸?先救她哥,还是救她爸?如果去救了她哥,会不会打草惊蛇,那些人撕票她爸?如果去救她爸,会不会她哥就来不及?打电话给她哥?打了电话她哥信吗?如果她哥不信,如果她哥因此发觉,会不会阻止她去救她爸?

脑子里此时已乱成一团,眼见车上的时刻钟一点一点地是往四点钟的方向靠近。

她哥的单位离大院并不远。飞驰起来的甲壳虫,只要过两个红灯路口,马上可以望到她哥单位门口的影子。已经,来不及等她去思考,去琢磨,去衡量这其中的利弊。把她哥或是她爸放在天平上来衡量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在和死神赛跑的时间面前,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来到面前的时候,突然发生的刹那,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只有空白的大脑和纯粹自动的手脚。

远见着,她哥刚好走出门口,是要坐上高大帅开来的公务车,可能是要去哪里。

在她面前,一辆本来停靠在一边上的银色小轿车,突然从十字路口拐过弯。在看到那辆车忽然发动的刹那,她的脚猛踩油门。前面的那辆车骤然的加速,却万万没想到后面的甲壳虫会更快地发力。

甲壳虫撞上了银色小轿车的后尾,两辆车由于巨大的撞击力,方向盘错乱时,向路道一边倾斜。甲壳虫的车头是顶着银色小轿车顶到中间的阑干相撞,最终停止下来。

车祸,发生的如此突然,使得沿路过往的车纷纷只知道紧急刹车和相让。

谁也一时弄不清楚这车祸怎么突然发生的。

在听见车轮子急速擦过泊油路发出尖利的摩擦声时,反应敏捷的高大帅第一时间从车里跳出来,推着君爷往门内躲。同时间,站在大院门口的门哨冲了出来。

几个人,同时见着两车相撞,就在他们的正前方,冒起了乌烟。

画面静止的一刻,高大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刹那间也要静止了,等着定睛一瞧,两辆相撞的车里面,有一辆是再熟悉不过的甲壳虫。

“囡囡!”

被一股强大的冲力推开,高大帅踉跄着,是差点摔倒在地。等站稳脚跟猛回头,果真见着君爷发疯似地冲向那出事的甲壳虫。他见势不好,和门哨立马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拉开了佩戴枪支的保险栓。

两辆车是都被撞得有丝变形了。但明显,后面顶着小轿车的甲壳虫,要好一些。前面的银色小轿车,充气囊打开后,包围住了里面的司机,使得其动弹不得。高大帅指挥那持枪的门哨盯紧那里面的司机。紧接,是和君爷一起去拉后面甲壳虫的车门。

由于车门撞扁撞歪了一块,又是里面锁了,拉不开。急得要死的时候,他们正想拿鞋子砸窗。这时,突然车门咔一声,车锁开了。里面一只手推开了门,然后,从门缝里露出一张紧张过后显得疲倦的脸蛋儿,抬起来,是对着他们两个看。在见到君爷那张阎罗王脸此刻全变得青白时,头有点惧怕地要缩回车厢内。

嘭!

君爷的大手是瞬间将车门一拽,给拽飞了。车厢刹那敞开了个大口子,令里面的人无处可躲。

蔓蔓眼瞧是没得躲了,也就没法,任着被她哥一把握住手臂给拎了出来。

“君爷!”高大帅的心,快被他们兄妹俩这突如其来的一串变化,折磨到神经了,高八度地尖嚷,瞧君爷这样子怒气冲冲像要打妹子,“你这打她没道理!”

冷眸狠狠地朝他一扫:“我这是要打她了吗?”

高大帅傻子似地直指他举起来的手。

结果,那只举起来的大手,只是绕过她肩头,紧接一个用力将她给搂进怀里,道:“走!”

蔓蔓其实,头有点晕晕的,不是被撞车的缘故,是自己突然的举动一样不是自己所料的,任她哥拽着。等她神智在迷糊中有一点清楚时,是额头上猛地被一块酒精棉球一压,给刺激醒了。

君爷的手指拿着块浸满酒精的棉球,压着她额头那丁点连出血都没有的伤痕,活像是在疯狂地报复她一样。

她痛得直咧嘴,龇牙。

“痛了吗?”冷冷的声音,一句累加一句,几近咆哮,“知道痛了吗?!我看着你把车开过去撞的时候,我心里面比这要痛上多少倍!”

高大帅不敢插声。

听到他这些话,她额头反而不痛了,是皱起眉:“那你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车撞?”

她还有理说了?!冷眸里的怒意狂加三分:“我会被车撞吗?我和我的人有这么窝囊吗?!我是你哥我会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吗!”骂完,手指头毫不留情再往她脑袋壳上一敲:“你以后再敢自作聪明!我会直接把你脑袋打开来纠正那条神经!”

蔓蔓连忙用双手捂住脑壳,这他手敲的,是比车撞的那刹那,痛多了,龇着牙:这太没天理了!她这是救了他命,他竟然这样对待她这个救命恩人。

可君爷心头的怒火远远不能止住,在她面前来回地走着,比她更要咬牙切齿的,指着她:“我早知道,你学会开车不会有一点好处!你以后不要给我开车,我告诉你,我从现在开始要吊销你的驾驶执照!”

听到连她的驾驶执照都要吊销,蔓蔓想跳起来,头上的伤口作痛,只好又坐了下来,眼睛飞快地眨着,是快眨出一点液体来了。

高大帅的手放进口袋里,是不停地按着某个电话号码。眼见这场兄妹的对战是越演越烈。

好在救火的人在这时候总算是赶到了。姚爷是在接到门哨的电话时,从上面飞奔下来了。撞开门一瞧,见到几个人都完好如初,他接到消息后发白的脸才回了血色。

走过去,先低声问高大帅怎么回事。

高大帅简明几句话阐述蔓蔓为君爷挡车,君爷要吊销蔓蔓的驾照云云。

姚爷只认定,人没事是最重要的。过去后,先拉了拉君爷的袖口要他消气。接着走到蔓蔓那里,仔细看了她那伤口确实不重,不忘先念她:“囡囡。你没事挡什么车呢?”

“我怎么可能疯了傻了似的,没事会去给他挡车吗?”蔓蔓回答完,方是察觉上了姚爷的套。

姚爷眸里的利光锐利地一闪,声音陡地沉:“你是知道你哥要出事,开车过来了,是不是?”

君爷此时已回过身来,怒气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代替的是心头更为的沉重和思量。

高大帅一样皱着浓眉,看着她。

“既然知道你哥要出事,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姚爷说这些话的时候,因为一样想到她差点没命的后果,口气些微不悦了起来,“你以为你自己能做什么?你以为你为你哥挡车了所有人会为此高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和你哥这命是你的吗?你这么做是要把你哥再推进火坑里了吗?”

“不——”她一霎那,是被对方一连串话给逼到有些慌乱了,道,“只是来不及说——那时候,一时间,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时,就踩了油门。”

只是这个答案,仍不能让他们满意。姚爷是在之前刚好接到母亲的电话,得知她进出大院的蹊跷情况。于是姚爷声音又一沉:“只是这样?”

“嗯。”

“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你哥要出事的?”

蔓蔓这时,望到了墙上挂着的圆钟,上面的指针,已是快接近四点了。

她爸!

她在一刹那,踩了油门救了她哥,那她爸,她爸怎么办?

不行,她现在得去救她爸。

她扶着扶手站了起来。姚爷连忙挡住她,问道:“囡囡,你想去哪?”

她哥的声音,这时冷冰地插进来:“是谁出事了吗?”

她没吭声。

如果是她老公她朋友或是家里面谁出事,她肯定不会这样一幅不说的神态。她能这样为难不说的人,只有一个人选。

君爷“啪”一巴掌打在了桌上,不用想,厉声道:“不准去!”

“你不要这样不讲理!”蔓蔓抬起头,看着他冷峻的没有丝毫谈判的背影,一口气一口气地吸着,用力地说,“我这可是为了你,为了先救你,先暂时搁下了他——你还想怎样?”

她在刹那之间,先选择了他这个哥,是否证明他已经比那个男人在她心里面上升了位置?

冷峻的背影稍微地一僵,但仍不愿意回过头来。

蔓蔓继续说着:“我是肯定得走的,肯定要去救他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说你这条命是欠了我的,我这条命不是一样是他救的是属于他的吗?”

说罢,她要再往前走,没有犹豫。

“囡囡!”姚爷挡在她面前,“你这样去了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我总不能让他们撕票。我想好了,拿块假玉佩试试。”假玉佩,她有准备一块,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总能拖延点时间。

“真玉佩在我这里。”

姚爷突然的这一句,让在场所有人一讶。

蔓蔓讶的是:他这是想帮她了吗?

君爷眉头时而紧时而松的。高大帅心情很紧张。若是两个爷之间起矛盾,他要更遭殃了,不知道该服从谁。

“陆君,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必须先把人救出来。”姚爷道完,怕他仍是不愿意接受,走到他身旁耳语了一句,“如果他真是死了的话,其实对我们也不利,这不是我们目的。”

是的,如果温世轩就此死了,怕是她会为此埋怨上他们,反倒让温世轩死了都得到无尽的好处。的确这样的结果不会是他们的目的。

君爷松了口风:“先将那开车的人抓来审问。”

姚爷接着说:“我和高大帅陪她去一趟交易地点,等她把玉佩给人家了,拖延撕票的时间,再看看能不能跟踪到他们的窝点。”

既然他们都愿意出手帮助了,蔓蔓自然不会反对。

如此一来,为防止对方拿到假玉佩马上撕票,蔓蔓将真的玉佩,据说上面安装了跟踪装置,给放在了对方指定的地点,接着撤离。

利用跟踪装置,他们一路观察到拿着玉佩的人,是直接飞驰到了机场,并不是去往人质的窝藏地点。这点意外,不是他们想不到,是往他们计划中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这群歹徒,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如此狡诈,前所未有。以至于孙耀威和他们的计划连连失败。

此刻,已经离温世轩被绑架有几个小时了。暮色逐渐降临。蔓蔓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和周玉交代,心里一点点地是像要被黑夜吞进去的凉。再有温浩雪打电话来问她,说是温媛不知怎么回事没有回校,校里面的辅导员都打电话到她这里来问了。不久,温家人发现,不止温媛失踪,许玉娥、赵学军、温世轩通通失踪。惊慌失措的温家人想到要报警。温凤姊几次三番打电话到蔓蔓这里哭着央求说必须救出她哥哥温世轩。

温凤姊到底是不是念着兄妹情,蔓蔓不知道。可是,温家人在得知可能失去温世轩的恐慌,不止蔓蔓,所有外面的人都能切实地感受到。她养父,其实在温家不是一个完全没用的人,作为老大,实际上一直是家里的精神支柱,在支撑温家这一大家子。没钱没关系,更重要的是精神支柱不能倒。

林文才和林佳静倒没有打电话给她,大概是知道她现在一定伤心着,如果现在打电话给她,不仅没有帮助,反而给她难受的心情雪上加霜。

看着车窗外落下的夜幕,蔓蔓将手机贴近了耳畔,嘀嘀嘀几声后,可以听见她老公的声音,道:“阿衍——”

“蔓蔓。”通过电话线,都能听出老婆哽咽的嗓子,老婆极少这样无措过,蒋衍为之变色。

“我爸——”

“我知道。”

“你知道?”蔓蔓一愣。

“我现在在阿芳家里。你别紧张。现在我们在破解某人的跟踪器,应该很快,就能得到你爸的下落。”蒋大少说。

原来傅博这人,早在机场,发觉兰娟这个人与王海截然不同,再联想到当初一群人在杨博士家住的时候,兰娟已是表现得有点不一样,因此留意在了心上。到后来,王海当堂与他唱反调,调离他去其它地方。他预感不是很好,就在擦过兰娟身边要出门口前,在兰娟衣服上留下了个小小的跟踪装置。想必,兰娟这人,哪怕发现了有跟踪装置,不一定会将它摘下来。

只是这跟踪装置,傅博来不及把它打开。但是,这跟踪装置,又特别在可以远距离操控打开。

孙耀威他们在几经寻觅,找到了傅博被关押的场所,傅博因为被迫吸入大量气体及过度脱水,处于昏迷状态。幸好傅博知道自己不行之前,咬了指头在衣服上留了串行内密话。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即是远距离打开跟踪装置。说起来,这种跟踪装置是傅博发明的,一下要了解傅博加诸于这件装置上的种种并将之操控,不是件简单容易的活儿。考虑到,一是阿芳有一本傅博亲笔写的黑客书,或许其中有些与这个装置有关的东西。再加上,孙耀威对蒋大少,因着蒋大少上次敢带着人马去踢他的门,对蒋大少的技术信得过并且欣赏有加。于是,孙耀威将蒋大少请了过来,并说明了情况。早在今天中午,蒋衍来到了阿芳家里,开始一连串地破解装置软件工作。

如今这工作接近了尾声,一群特警严正待命。

……

在温世轩他们囚禁的地点。兰娟摸着衣摆内里,不知何时被粘上的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直觉上,她不愿意摘掉这个东西。感觉,这会儿,这颗米粒大的东西,像是有点突突跳的搏动在里面,令她惊奇。

王海突然鬼鬼祟祟地过来。兰娟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将手拿离开衣摆。王海并不觉得她摆弄衣摆有什么奇怪,这是女人常有的动作。他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身旁,让她给自己倒杯开水。

递给他开水后,兰娟见他这样子有些奇怪,问:“你不是和他们在一起吗?”

他们指的是吴俊国和江奶奶。按理,王海现在得到了他们的信赖,应该是使劲全力在他们身边服侍并获得他们进一步的倚重。事实上王海也一直在这么做着。

王海咕噜噜灌了大半杯水入肚后,朝她吐了句:“你说,我像是会杀人的人吗?”

兰娟一怔,面色紧接一变,慎重地告诉他:“海哥,如果真杀了人,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是的。”王海还不想哪天若不幸被抓给判个死刑,所有罪行中,杀人是被判死刑最无疑的行为,他摸了摸心跳道,“我本想和他们说,但想,他们是群疯子,我何必去说,疯子疯起来,说不定反咬我一口。”

兰娟皱眉:“你这是说谁疯子?”

王海来不及答的一刻,突然嘭一声枪响,答案浮出水面。

兰娟被吓得跳起来,王海使劲儿拽住她捂住她嘴巴,嘘嘘嘘:要死人的。

囚室内。

吴俊国拉开保险栓,只是往地上射的一枪子弹,却足以是让四个人目瞪口呆。

这个人想干什么?为什么一进门就开枪?许玉娥瑟瑟发着抖。不是要拿他们去要挟蔓蔓吗?难道蔓蔓没有答应他们条件?他们要撕票了!

恰恰相反,玉佩他们是拿到手了。

在这之前,突然得知撞死君爷计划失败的消息,江奶奶正恨着不知道怎么办。没想王海的主意真能奏效,这蔓蔓,果真是把玉佩给他们送来了。

江奶奶喜洋洋地先一步去机场接玉佩。本来,拿到东西,温世轩他们杀不杀,已是无所谓了的。可吴俊国突然做了决定,要留在这里断后清场。

王海只是看得出,这人和杨乐儿一样,有些疯。令这男人发疯的导火线,就是这群温家人。

见吴俊国的枪口一抬,是突然对准了自己。许玉娥哇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死。你们要人死可以去找她,为什么找上我?那个没良心的,不要我这个妈的,才是该死的。”

听着她哇哇哭的那些话,吴俊国只是越听越想笑,最后真是笑了出来。

其他人听着他古怪的笑声,毛骨悚然。

“怎样?”吴俊国这话,仍是对着许玉娥的,阴森森地笑着问,“是想你女儿死,还是你死?”

“我女儿?你说蔓蔓?”

“不,是她!”吴俊国说着,将枪口指向了温媛。

温媛抬头,双目不是瞪着那乌黑的枪口,而是对向浑身打着抖的许玉娥。

“怎么?她不是你最宝贝的女儿吗?你不愿意为她挡枪吗?”

许玉娥双手抱着自己,小女儿温媛乌溜的眼珠子扫过来时,她只是顿然觉得更冷了。

那是她女儿,亲女儿,不像蔓蔓是养的,可是,为什么她动不了,她动不了呢——

温世轩冲了过来,伸开双臂护在小女儿面前。

对横出来的温世轩,吴俊国俨然极不高兴,道:“你别挡着我,我现在是要杀她!如果你想要你这条命,就离开!”

“不行!”温世轩斩钉截铁,样子就像一条死活拉不回头的牛。

这老实巴交的男人真是令人讨厌。他那么好的兴趣都被搅了。吴俊国抬起的枪口,猛地朝温世轩头顶上砸下去。温世轩猝不及防,被砸中正中的穴位,一下晕了过去,头顶上咕噜噜流出了道鲜红的血河。

许玉娥“呀呀呀”地尖叫,双腿在地上猛蹬着,活像一只水煮青蛙。

吴俊国听到她尖叫,又笑了,拿枪口再次指回了她身上。

许玉娥看着枪口回来的刹那,感觉整条魂是要被这东西给抽走了般,全身没力,只有出的气。却听吴俊国问的是温媛:“你想她死,还是你爸死?”

温媛看着许玉娥,乌溜的眼睛无波无澜,像片死海。

许玉娥抽着凉气,一遍遍叫着小女儿的名字:“媛媛,媛媛——”那口气,就像抓着条救命草。

温媛转回头,道:“我谁都不会救。”

“是吗?那我两个都打死好了。”吴俊国说完先是一枪嘭,打中了倒在地上不动的温世轩的腿,然后枪口往上抬的瞬间,瞄准许玉娥,第二枪射出去。

嘭——

枪响的刹那,许玉娥瘫了,双眼球往上翻,口要吐白沫。可等了会儿,好像自己好好的没有死,她摸到胸口,心脏是在跳着。惊疑不定的她不敢相信,再慢慢低下视线时,看见她小女儿的身体是与前夫的身体叠加在了一块,两条血河,不会儿汇成了一条大河。

赵学军在她旁边也是惊魂未定的,摸着胸口说:她,她替她爸挡了枪!

温媛突然的动作,对他们来说是不可置信的,因为,温媛自己都说了,她谁都不会救。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刹那,在枪口对准许玉娥时她无动于衷的身体,见着枪口转对上温世轩的瞬间反应了起来。

在看到吴俊国第三度抬起枪口,是要调回来对付他们时,许玉娥和赵学军,连忙抱住脑袋。

吴俊国如魔鬼的声音再次问:“你们里面,谁希望谁死?我告诉你们,我这里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只能一个活下来。”

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许玉娥,与赵学军,两个人互相对着眼睛。

“怎么,你们不是夫妻吗?谁愿意为谁挡枪?是夫妻,总是很相爱的吧。为彼此挡枪很正常。”吴俊国说。

许玉娥,赵学军,都是既不说话,同时像顽石一样纹丝不动。

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子,吴俊国轻轻地叹一句:大难临头各自飞,幸好我没有结婚。

许玉娥赵学军惊疑不定,这是不是代表不杀他们了。

可突然间,吴俊国的枪口又对准了许玉娥。

前面有过一次翻白眼的经历了,许玉娥这时候只剩下哭:“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你女儿不是都死了吗?你如果是个好妈妈,不是该陪着她一块死吗?”吴俊国挑挑眉,道。

“对,对!”赵学军在旁边满头大汗地应和。

“你这不要脸的,我是你老婆,你怎么可以要我死你自己活呢!”许玉娥痛哭流涕,冲赵学军骂着。

“哼。”赵学军满脸对她的不屑,“我不要脸?你才是那不要脸的女人。求我和你结婚,只是为了你前夫的财产。像你这种女人,远远比不上我原来的老婆呢。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能叫做妈?”

“可你是我老公!”

“我现在就和你离婚!”

“你,你敢?!如果你敢,我就把你不举的事情告诉到外界去!反正我死也要拉着你死,让你死后都是我的人!”

赵学军听到她后面这侮辱性的话语,可谓是火冒三丈,霍的跳了起来,愤怒冲她唾骂时,突然间“嘭”,身体一歪,倒了下去,额头上多出了个流血的窟窿。

于是,许玉娥的身体不抖了,只是死死地看着地上那三个不动的人或是尸体。

吴俊国骤然大笑,将枪往地上一扔,冲她道:“果然,你是那个最厚颜无耻的,所以我肯定是不会杀你的。”

门嘭的一关。

黑暗的房间里面,余下许玉娥一个人。

吴俊国在走廊上走,果然不久之后,听到那个女人像是鬼叫似地喊着,应是要疯了吧。他得意地拿出手帕擦擦握枪的手,接着招呼人,是要到楼下坐上车离开。

王海跟在他后面,兰娟与他们两个保持一段距离。

下面准备离开的车拉开了车门,吴俊国刚要坐进去时,四周突然啪的一排白灯照射。

“举起手来!”

……

周玉连夜从外地,乘坐飞机赶回京城。到了机场出口,看到了在秋风里站着有些瑟抖的蔓蔓。

“表表姑。”蔓蔓沙哑着嗓子说。

周玉走过去,伸出的双手把她一抱,嘴里喃喃:“没事,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

蔓蔓把头靠在她怀里,没说话。

拉开车门的蒋衍,是将周玉的行李先搁进了后车厢,接着催了周玉一句:“外面风凉,对你不好。”

蔓蔓记了起来,连忙拉着她进了车里面。

一路,她和周玉是手指交叉着手指握紧。

周玉一句话都不敢问。

蒋衍飞车,是将她们俩送到了医院。

温世轩在这里的重症监护病房住着。周玉换上了隔离服后,走进去看病人。

蔓蔓和老公站在她后面。

周玉握起了温世轩的手,细细地摸着掌心上面的粗茧,低着头,任谁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着她低沉的声音说:“幸好,你不知道我有孩子的事,不然,你现在肯定更难受吧。不过没有关系,我和孩子都会等你。”

蔓蔓闭了下眼睛后,转身走了出去。跟在她后面的蒋衍,生怕她会倒下来,用手撑着她腰。

“如果想哭就哭。”他说。

“不想哭,我爸又没有死。”蔓蔓道。

温世轩是发现时,由于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幸运的是,那枪子弹没有击中要害。

相比之下,为他挡了一枪的温媛,可就危险多了。据闻是击中了脑部接近脑干的位置,极有可能,即使能活下来,也会变成植物人。

赵学军挨的那枪最准,因为没有人给他挡,他也没有为人家挡,导致一枪毙命。

许玉娥,是疯了——

江奶奶在机场落网。

其他犯罪分子一并被一网打击。

事情到此应该告落,可蔓蔓心里没有感到松懈。她爸如果醒来呢?如果醒来后得知温媛给他挡了一枪呢?

每想到这,她为养父心如刀割。

说到底,温媛为什么会选择给温世轩挡那一枪呢?

别说温家人想不明白,可能温世轩本人都想不明白,更别提发疯掉了的许玉娥。

现在,照顾着温媛的温凤姊,按照温凤姊的说法来说:大哥有那么多人照顾着了,却是媛媛,没人顾着,是个可怜的孩子。大哥若醒来,如果知道女儿没人照顾肯定很伤心。

张秋燕和温浩雪,也是主动来和温凤姊换班,全力24小时照顾温媛。

或许,每个人都不喜欢温媛。可是,在这时候,想让她们抛弃温媛不管,却是不可能的。就连远在家乡的温凤妹都要赶过来帮手。林文才和林佳静在旁看了后,突然觉得这些温家人并不是完全无情,也就尽可能地帮着。

这里面,蔓蔓他们小两口算得上是最累的,因为,医药费,两个伤员庞大的医药费需要她和她老公支撑,第二是,医学方面的事情,需要她和她老公去联系人。为此,认识几个有名大夫的公公蒋父,跑了过来帮她的忙。她老公,给她最大的帮助,就是给她肩膀依靠着。

有一次,她坐在医院走廊的板凳上打瞌睡,听见她老公和公公窃窃地交谈着。

“陆科不愿意出手帮忙吗?”蒋父问。

君爷的态度,等同于陆家的态度。

本来这些事,如果君爷愿意出手,他们小两口何须这般累。不是蒋大少和蒋家没有这个能力找不到人,只是论在这个专业里面,君爷不仅是专业人而且是领导手上资源丰富,一旦愿意帮这个忙,不用说,一切都无后顾之忧了。

蒋衍沉默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这个问题。

太艰难了。陆家和温世轩的矛盾不是现在才有的,是存在了太久。

况且,范慎原为温世轩代言的那个官司,在和陆家一直纠结着。

要让陆家主动退一步,那是很难的。

他和老婆不是没有努力,只是,两方人马各持己见,又都是手心手背的肉,哪个都不好说。

蒋父见儿子都解开不了这个两难的难题,叹了声息后,叮嘱他们俩:“你和蔓蔓,小心自己的身体,可别倒下了。”

“嗯。”蒋衍点着头。

提脚要走的蒋父,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和他说:“你舅舅来信了。在我那里,我忘了给你带来。”

黄济儒来信?

蒋衍眼睛霍然一亮。

黄济儒的来信,可谓是解了他们小两口的燃眉之急。黄济儒在信中要求,他们在接到他的信后能即刻启程,趁大雪未到之前上五台山,有重要事情与他们说。

从医生那里,求证到两个伤员情况暂时都稳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将医院的事慎重委托给了蒋父和林文才后,蒋衍小两口子,应黄济儒邀请,准备启程前往五台山。

因为黄济儒信中要求他们要带上两个小宝贝。小两口子决定坐火车前往。

既然是黄济儒这样德高望重的高人邀请,陆家不好出声反对。

两个小宝贝第一次要出远门,最担心的,是和小宝贝几乎天天在一起的姥姥了。

陆夫人想来想去始终不放心,与老公商量:“你看,不如我随囡囡他们去这一趟吧。反正我没有工作。”

陆司令心里一样是挺担心的。想女儿和女婿,虽然都算得上是称职的年轻父母,可那两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是混世魔王,一路出门在外,诸多不便,两个孩子若真是闹起来,恐怕两个大人都管不住。如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婆跟着去,必定是有些帮助的。只是老婆去了,他这又有点舍不得,担心其安全。

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变的,变到陆司令想请假,和老婆一起陪女儿女婿小外孙们去五台山。

君爷闻之后,浓眉一挑:“你们打算把我一个人撇在家里?”

“你早点结婚不就完了。”蔓蔓从容不迫道。

“那是。”陆夫人立马接嘴道,与女儿同一阵线。

陆司令更不以为意:“你想找个人陪?晚上让欢儿从学校回来也行。”

蒋大少最聪明狡猾,陆家自己人这种纷争的时候,他向来不选边站。

君爷被一群人炮轰,显得沉着淡定,却不忘切把齿,道:“你们——这个事我会记着。”

记仇记债了?

君爷这点睚眦必报最厉害。

吓得陆司令不敢再提请假。陆夫人犹豫来犹豫去,留在了家里给大儿子做饭,免得大儿子再给她扣一个大帽子:重女轻男。

蔓蔓本来就不大想父母跟着去,主要是父母跟她去不是去旅游享福,帮她照顾孩子是找累。父母年纪都有了,这样操劳自己身为女儿都心里过不去。想必她哥也是基于父母的身体考虑,甩出这个杀手锏。

九个月大的孩子,对外界稀奇,又喜欢爬来爬去。两个混世魔王一登上火车,已充分表明了这种迹象。蔓蔓觉得真该如小家伙说的,拿狗绳来绑。对此,蒋大少同意买两个狗脖子项圈,一边逗着自己两宝贝,道:“你们再不乖,别说妈妈拿狗绳子,爸爸也拿够绳子。”

两个混世魔王是人精,想都上了火车,难道父母能变出狗项圈,对父母威胁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这两孩子既然是人精,当然不会像那些傻孩子一样去爬窗爬桌子给自己制造危险。相反,他们很是鄙视这样的孩子。

不会儿,坐在对面一个抱着也是差不多大孩子的妇女,看着沿着床位内侧爬来爬去的两个小宝贝,对蔓蔓说:“你教孩子教的真好。他们怎么知道要在里面爬,不要在外头爬的会掉下去。”

蔓蔓额头掉下几颗冷汗,古怪地看着自己那两孩子。

谁教过他们?好像她和她老公都没有吧。

妇女一个劲地追着她问育儿经:“快说说。你看我这孩子,不也这年纪,喜欢爬来爬去的,但是,总喜欢爬到床底下。”

听到这话,两个混世魔王坐了起来,齐齐对着妇女怀里的那个傻孩子,勾勾邪恶的嘴角:傻蛋!就是个傻蛋!

哇!

妇女怀里的宝贝儿哇哇哇大哭,哭得可凄凉了。他这多大,已被同龄的孩子鄙视为傻蛋了。

“你这孩子怎了?怎么就哭了?你看人家多乖——”妇女一面手足无措地哄着自己孩子站起来,一面羡慕地看着两个混世魔王。

话说,咱小西西的金牌卖萌笑脸,可以杀人无数。

妇女越看小西西笑得是多英俊多可爱,反观自己孩子哭起来像只狗熊,气恼起来,伸手拍一下自己孩子的屁股,感到没有面子地走了出去。

等哇哇哭的孩子走了,蔓蔓回头,朝自己两宝贝杀去一记目光:有没有出息?尽欺负同龄人!

两孩子早已稳稳当当面对面坐着,捏起小黄鸭子,唧唧唧唧,好像天真无邪的小天使,什么都不懂,只会玩小鸭子。

蔓蔓够无语的:这两个魔王是怎么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火车隆隆地开。两个小宝贝,偶尔被爸爸抱着,对着火车窗,可以看见城市里没有能见到的一派田园景象,小嘴唇缩的圆圆的,不时发出“哦”的惊叹。

下火车时,由于近冬,蔓蔓给两个小宝贝穿上厚实的棉衣和外套,给他们戴上小帽子御寒。

妈妈给挑的流氓兔外套,果然引人注目。

许多路过的人看着流氓兔,再看看这两个混世魔王的表情,都能一下明白到这是两个不好惹的孩子,不会随意来自讨没趣。

两孩子为此皱皱小鼻子:哼!本想骗骗一些不知好歹的大人玩玩的。

“阿衍——”

小两口各抱着一个小宝贝,刚走出火车站,听见一声呼唤。

蒋大少先转过头去,很快是见到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应说有好几年是没有见过黄济儒了。可黄济儒不管何年何月都不会变的高风亮节的气质,在人群中如一株挺拔的松柏,鹤立鸡群。

“是我舅舅。”蒋大少笑着对小媳妇说。

黄济儒乃高人,久仰大名。蔓蔓小媳妇忙跟在老公后面,穿过人群走过去。到了黄济儒面前,两人才发现,黄济儒身边站了个和尚。蔓蔓见着很眼熟,等想起这位仙风道骨的贫僧正是在去年雍和宫外见过的那位,不由在心里感叹:世界可真小。

金大师朝他们两人一拱手,接着,是对着两个娃展开和蔼亲切的笑脸。

黄济儒同样是对着那两宝贝看了又看,有着不胜欢喜的喜悦在睿智的眸中跳跃。

两个宝贝,本来都是高傲的宝贝儿,别人看过来的目光从来是不以为意,然而,今日这两位高人囧囧有神的视线,引起了宝贝儿的高度注意。

两双乌溜溜的小眼珠子,显现出以往不同的安静和沉着。

两张小脸蛋一样严肃,不苟言笑。

蔓蔓伸手捏捏自己怀里儿子的小脸蛋,心想,这孩子居然会有这样一天不对外人卖萌,太惊奇了。

小西西是很有分寸的孩子,知道有些长辈是骗不得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两位。

“上车吧,外头还是比较冷的。”黄济儒拉开了来接他们上山的小面包车车门。

几个人坐进车内。从城里到山里的蔓蔓他们两口子,能深深感受到山里的寒流,与城里是不能相比的。未真正近冬,可山里已经开始很凉了。

小面包车由一个熟路的僧人开着,走着盘山公路,沿途能见不少游客乘坐的中巴大巴擦身而过。那些游客见着他们和僧人坐一趟车,也都颇感好奇。一路的这种热闹,好像有点被视为动物园里动物的感觉,直到是面包车开进了一条岔道,接着,他们下车徒步行走。没有往那些向公众开放参观旅游的寺庙,是往一幽静的五台山腹地里走去。

五台山森林茂密,层峦叠嶂,据说北台叶斗峰是千年积雪,山中奇峰怪石居多。伴随改革开放,游客日益增多,但僧人们想在这里选择一个僻静修炼的场所,还是有地方的。

来到一处,是被周围参天大树犹如天然屏障屏蔽住的一座小寺庙。蔓蔓小两口能看见僧人们拿着扫帚,在做日常的门口清扫工作。刷刷刷,扫帚扫着门口地砖的声音,配合山中的风水,感觉是一股宁静的风掠过心头,洗去所有的尘嚣。

真是块世外桃源。

蔓蔓想,很想拿笔来画下这块幽静的地方,感觉,哪怕是看着这样的一幅画,心灵都能时刻受到洗涤。

说是世外桃源,真是没错的。看进了寺内,可见里面僧人移栽了不少果树,到了秋天收获季节,不少果实在树上悬挂着,让人流涎三尺。

“下了火车,在火车上没有什么东西吃,肯定饿了。”眉目和善的金大师,带着他们脱鞋进了一屋子后,立马吩咐人去端庙内的斋粥。

斋粥,里面是没有放肉的。

在等粥上来的时候,蔓蔓坐在这温暖的居室内,因木地板上铺了厚实的榻榻米之类的东西,两个小宝贝,就干脆和大人们一样在这上面盘腿坐着,任由妈妈给他们脱下外套和帽子,换上相对比较舒适的室内衣服。

蒋大少是和舅舅黄济儒许久没见了,有许多话想说,于是面对面坐着。金大师在他们中间搁上了个小茶几,摆放了壶茶,里面的茶叶是地道的山中茶叶,为僧人们自种的,茶叶的清香不言而喻。

“这是块好地方,舅舅,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蒋衍端着手里的茶盏,琢磨着杯面,问。

“我和经常游走天下的金大师有过几面之缘。”黄济儒简明概要地讲述自己与这里的缘分,“再说这里是文殊菩萨的道场。文殊菩萨专注智慧,一直是我潜心研究的对象之一。”

黄济儒不是个迷信的,到底是个唯物主义者,对佛学多是基于研究,非一昧唯心主义的迷赖。学术上的各方面交流,向来是僧人们所喜爱的。金大师能与博学的黄济儒交上朋友,一见如故,完全不出于意外。

蒋衍静静地抿了会儿茶后,又问:“舅舅是要在这里住下了吗?那老家怎么办?”

“暂时在这里住一阵,事情办完后是要回老家的。”黄济儒放下茶杯,一双柔和的眼睛是望着蔓蔓和那两个小宝贝,口唇边上不由自主地泛起宽和的微笑,道,“你媳妇,像你信里描述的那样,很讨人喜欢。”

黄济儒这是第一次与蔓蔓相见。自己老婆能讨得尊敬的长辈喜欢,蒋衍也很自豪,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非她不娶。”

听到外甥这话,黄济儒呵呵呵笑着。金大师跟在他旁边笑。

蒋衍都被他们笑得一丝尴尬起来,回头再望望自己老婆和孩子。

蔓蔓正在拍打儿子敢拿手指头往小嘴里咬的小手,唬道:“西西,你再这样吃自己的指甲,肚子里要生虫子的。生了虫子大舅拿刀子割你肚皮,妈妈可不管你了。”

小西西倒不是被妈妈唬到,是被拿刀子要割自己肚皮的大舅吓到,忙把手指头放下来,看看妹妹。

小南南小鼻子往上一翘:哼,傻子哥哥。妈妈这是诓你的呢。

结果,腹黑妈妈又拍自己女儿得意忘形的小脑瓜:你以为你整天跟着大舅就是大医生吗?别臭美。

两个孩子换完衣服了,始终感觉到在腹黑妈妈手底下没有在其他人底下好混,爬着爬着,立马爬到爸爸这里。蒋大少是个比妈妈慈爱的爸爸。一人爬上爸爸的一条大腿。蒋大少只好左拥右抱的。

蔓蔓哼,手里收拾着两个宝贝的衣服:喜欢爸爸吗?粘着爸爸吗?那就黏着吧。等你们饿了要吃奶,不得找回我。

可蔓蔓这回打错了算盘。僧人们为他们一家四口准备的斋粥,里面有适合两个小宝贝吃的米糊。

这米糊,可是特别熬制的,用的米也为僧人们在山中自种,原料稻米特别的香特别的纯正。

小宝贝们只吃一口,小眼睛闪闪发光,伸出小手嚷着:还要,还要!

“山中宝贝真是多。”蒋大少拍打大腿道,一面拿勺子喂米糊,一面自己不停嘴地吃。这吃的是白粥拌庙内自制的腌菜。腌菜吃起来口感爽口,不咸不甜。白粥里面放了白果,口味香甜又营养。吃得是津津有味。

蔓蔓这个美食专家,不止是吃,一面是马上向当地的僧人请教起做法。

金大师耐心地和她讲着山中的各种美味佳肴。

蔓蔓拿出本子和笔记录,回去再和范慎原商量。因为【画饼充饥】一直主打素菜,蔓蔓对于僧院具有悠长历史的斋菜,崇仰已久,这次有了难得的机遇,更是落力地拜师求学。

说回来,此次他们主要目的,既不是旅游观光,也不是寻觅美食。

黄济儒究竟找他们来五台山,是为什么呢。

金大师请他们在这里晚上度过一宿,明日自己师傅出山后,会和他们详说。

夜晚,蔓蔓在山中望到了满天的星辰,感觉有一种展翅要飞向异世界的欲望。

黄济儒此时已与两个小宝贝略为熟悉了,拿手指逗着这两娃,一边与他们小两口说:“这两孩子真聪明。等回去后,如果有时间,我给他们两人编制一套蒙学教材。”

如今的蒙学书,市面上五花八门,不提那些出版社是不是为了追求经济利益乱编一通。有如此博学且善于教学的黄济儒亲自编写,蒋衍和蔓蔓都意识到是捡到宝了,连声道谢。

黄济儒并不与他们客气,道:“我编了教材给他们学,是会定期考考他们的。如果考不及格,那就得受罚。”

两个混世魔王的小脸当场一垮,和父母的点头不同,是拼命地摇晃起小脑袋:我还小,我不要考试。

“聪明的孩子,如果自小不好好修炼品格,那是对将来社会不好。”黄济儒显现出作为师长的气势,摸着两个小宝脑瓜的掌心,带着教官的威严,能让两个小宝的小身体瑟瑟地敬畏。

“那几岁开始学最好?”蔓蔓请教大师。

黄济儒道:“古时五六岁的孩子开始念书。但是,像他们这么聪明,再早一些都是可以的。先是让他们接触笔墨,拘束他们好动的天性,沉练他们的心性。三岁的孩子会念书了,到三岁的时候,就让他们坐在小板凳上,先学习握笔。”

看得出,黄济儒对这两孩子也是寄予了厚望,不然不会提出如此之高的要求。

蒋衍和蔓蔓面面相看。

两个小宝贝,一个撅着嘴,一个皱着小眉,体现出一种无奈。太小表现出优异的基因,原来也有害处的。

“看到院内那棵小树苗了吗?”黄济儒突然指住寺庙院内一块地方。

原来,寺庙里的僧人给他们一家四口安排住宿的地方,是暗藏玄机的。等黄济儒指出去后,蔓蔓小两口,各抱起一个孩子,徒步靠近去看。

难得在这个季节里,能飞来几只山中的萤火虫,停落在了那新长的翠绿的芽苗上。这是一株移栽的双生树苗,看得出栽种到这里的时间不长,长得很是慢。可一片片嫩绿的叶苗,好像翡翠叶子一般,鲜嫩欲滴,通透莹亮,美得叫不可方物。

是株奇物。据僧人介绍,在寒冬漫天飞雪的季节里,唯独这株树苗,翡翠的绿苗叶子是纹风不动。虽然它长得真是很慢,好像不大舍得快点长大。如此奇物,僧人们自然特别爱护,给它周围专门围了篱笆,冬天到的话,会用棉被给它盖一盖四周御寒,对于日常的施肥看护,更是不敢怠慢。

“从哪里来的东西?”蒋衍问。

黄济儒是等他们看完返回来,见着两个小宝一直痴痴看着小树苗的方向没有回归元神的模样,意味深长地浮出抹笑,说:“是金大师,从古女士手里得到的。说起来,它原先的主子,是这五台山里的一棵智慧双生树。古女士离开时,剪去了一支,栽种多年后,突然见它终于长出了新苗,便是让金大师移回来种,算是还愿。”

听见是这样一段充满不可思议的经历,并且与自己姥姥有关,蔓蔓搂着儿子的手不禁用力发紧。

蒋衍对此却是豁达地对两个小宝贝挤了挤眼睛,笑道:“这么说,我和蔓蔓的孩子,算是天降福星了。”

黄济儒对外甥这种豁达的天性,赞赏有加,说:“是福,就得学会珍惜,更要好好栽培。”

两个小宝贝眨忽眨忽眼睛,这时候的他们,眼神似乎又有点儿小孩子懵懵懂懂的迷茫。

夜深临睡的时候,听见有车轮子进入山中森林的马达,是突然有客人来访了。

蔓蔓伸手轻轻拍打两个熟睡的宝贝儿,睁了睁迷糊的眼睛,从窗口看出去,能看见提着灯的僧人走出去开门。金大师是穿着草拖从庙内飞跑出去。

来的人似乎是不少,但大多数客人像是随行人员,并没有进入庙内,领头的是个老者的声音,和金大师一路走一路说话。

“他们来了吗?”对方问。

“来了,今早到的。”金大师答。

“你师傅呢?”对方又问。

“明天出关。”金大师道。

“你师傅此次闭关静修的时间挺长的。”

“快五年了吧。”金大师哎道。

“听说闭关时,都可以和你们说话,但不和外面的人说话。”

“是。”金大师道,“庙内事情众多,我师傅想完全闭关是不可能的。但最近这段时间,他是连和我们都不说话了。”

“看来你师傅是要悟通什么大道理了。”老者感悟地振振有词。

“老先生此次来访,是要和我们师傅见面?”金大师问。

老者道:“怎么?你师傅不欢迎我?”

“那不可能。僧人本就广结良缘,不会拒绝任何友人。”

“我也觉得,他不会不敢欢迎我的。当然,我这次来拜访主要不是来见他。”老者说着到这里顿了下后,道,“这样,你给我先安排个地方住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就这样,庙内极快地恢复了宁静。蔓蔓在迷迷糊糊中,再度入睡了。

清晨,庙内静悠的钟声醒人耳目。蔓蔓一觉醒来,或许是这里的空气太好,只觉五官清明,前所未有的明亮。

两个小宝贝起来后,像是同样在这里接受了洗练,没有四处爬动,都静静地坐着,偶尔抬起的头,小眼珠子里映着在天空里翱翔的雪鹰。

黄济儒昨天与他们小两口说了许多,像是把许多事都给说完了,今早上随着另外的僧人进山采药去了。

这里的僧人一如既往,给他们送来了丰富的早餐。在他们刚吃完食物时,有人过来了。

没有人带路,这样一个看起来年纪至少有八九十以上的老者走进了他们的屋内。

蔓蔓想:这大概,就是昨晚上到访的那位贵客。

说此人是贵客是肯定的,瞧那些僧人们见到他,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老者身着的衣服很是朴素干练,走起步子来,有点像陆老头那种硬派,最外面裹着的军大衣,更是证实了其是名军人的身份。

面对军中长辈,蒋大少站起来敬了个礼。

老者对他们摆摆手,脱了棉布鞋走进来,先是拍拍蒋大少的肩膀,一双深色的眼瞳,掠过两孩子的小脸后,停驻到蔓蔓身上,道:“是陆家的囡囡吧?”

这么说,这人是认识她。不排除是她哪个长辈的友人,蔓蔓迟疑着:“请问您是——”

“我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你可以叫我爷爷。”老者以一种硬朗的风格说话,口气都是很唯我独尊,一听就知道是善于发号施令的人,说,“我与你爷爷认得,与你姥姥,更可以算是曾经的熟人吧。”

老者短短几句话,十分耐人寻味。加上老者的身份尊贵。蔓蔓和蒋衍都不敢随便发言,安静地坐在原处。老者走到他们对面,径自盘腿坐下,仍是对着蔓蔓说话,深迥的目光向着蔓蔓打量:“嗯,都说陆家的女儿长得很有气质,是个大画家。你的画见过,朴实中,藏有一股内敛深沉的气质,今日一见,是画如人人如画。”

“爷爷您过奖了。”蔓蔓赶紧谦虚地接上话。

“自谦是好事,但太过自谦会显得虚伪。”对她的话明显老者并不买账,说,“你的画里面,其实,还有一点,和你姥姥一样,暗藏不住的嚣张才华。”

见如此,蔓蔓只好见针插缝,转了种风格说话:“这么说,爷爷您和我姥姥是故人?”

“刚才不是说了吗?是熟人,极好的熟人。可惜,后来出了些事,你姥姥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多年没见。就是死之前,我想去见你姥姥一面,都不容易的。”老者说。

“那么——”蔓蔓狡黠地一笑,“爷爷这次与我见面,是巧合,还是?”

“嗯。你很聪明。我是知道你们来这里,专门来这里和你们见面。觉得有些话,在这里说是最好不过了。”老者沉声道。

蔓蔓等着,等着他有什么话和她说。他想说的话,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八成,是和姥姥出走的事情有关,也或许与她当年被抱走的内幕有关。而其实这些事情,她了解得七七八八,都能拼凑出一幅全图了。唯一有点迷惑的是,当年她爷爷被诬陷入狱的事情。

老者只是看着她安静的模样,沉得住大气的模样,都暗自赞赏,可惜是老陆的孩子,正因为如此,这种恩怨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他这才不辞千里跑到这深山老林里与她说话。城市里太多隔墙有耳,不如这地方安静可靠。

“当年的动乱,是是非非,谁对谁错,说不清道不完。”老者一边抚着大腿一边像是回忆地说,“你家,你爷爷,你姥姥,当然都是一个阵营里的。你姥姥是个了不起的人,人脉很广,早受到不少人的妒忌,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给她背后捅一刀的,是她最亲的人。”

不是杨家人吗?

蔓蔓有点怔。

“介绍你姥姥和那个姓杨的认识的,是你姥姥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你姥姥那家人也挺惨的,在战争年代逃难时,在路上被劫匪全杀了。余下你姥姥和她叔。因古家的传人只传长房。古家的那些宝贝只在你姥姥手里。你姥姥一直都很信赖这个叔,这个叔带大你姥姥那份功劳是没错的。以至于你姥姥后来才得知,那个姓杨的和她叔是一伙时,怒气之下,把她叔给告了,让她叔坐牢判刑,她叔在狱中死了。那毕竟是她仅存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所以,到最终,她同意了她叔临终前的遗言,不再追究到下辈子的子孙后代。”

这是一回事,只是为了古家的宝贝?

“当然不是说只贪财,或许那对姓柳的姐妹是贪财。但姓杨的和她叔,抱着这笔财的目的远远不简单,可以说有些政治目的,另有所图。糟就糟在,你姥姥和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现在说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听,你们年轻人可能都听不懂,怎么理想不同要搞到骨肉残杀之类。可事实确实是这样。所以,一家人一定要团结,她教出来的学生,一定也要团结。这就是你姥姥吸取了血的教训后的深刻体会,但是,她是个执拗的人,始终认为,这些债都是因她而起,都要她自己背负着。”

蔓蔓一边听,一边给对方的茶杯里加满水。

老者继续说:“现在这些恩恩怨怨过去了,我都和你爷爷说过,能放下的都放下。他都应好。这些事再追到孙辈上去,是很没有意义的。”

“那么我爷爷是因为我姥姥的缘故,被人陷害的?”

“是。救你爷爷出来的人,也是你姥姥底下的人。”

“你呢?”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本应不该问的,可是蔓蔓实在忍不住。

老者苦涩地拉开唇角:“小姑娘,这个问题你就不要问了。我只能说,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不是敌人,但是,也没有直接说明是友人。什么人,可以既敌又友,且十分轻松地看待这一切,只能是上位者。

她哥,怕早已洞察了这个世界的规律,所以无论如何要爬到顶端。她姥姥,怕是得知到这个规律的失望,逃了。

蔓蔓垂眸,无声地摆弄着衣摆。

老者说完这话是一身轻松,对她又说:“你是老陆的孩子,聪明的孩子,会理解我意思的。”

蔓蔓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声。她明白,通过他这话,她更理解她哥的野心和她姥姥的苦心了。在没能爬到顶端时,最好是韬光养晦,不傻装傻。

蒋衍在旁边听着老者对他媳妇说话,英俊的眸子微微地眯着,一直是似笑非笑。任两个小宝贝不安分时扯着他衣服裤子玩。

就这小两口过于安静服从的神态,不知怎的,老者有些不大适从,伸手扯了扯衣领。

门口咿呀一声,金大师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更德高望重的僧人,是金大师的师傅,众人称之为师尊。

师尊白发须眉,面容和蔼若米勒佛,敞袍仙风。进来时,见到老者在场,须眉一扬,笑道:“施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老者倚着桌,对这师尊,不打算起来行礼。或许是因为彼此过于熟悉,也或许是因为没有必要。

金大师随即命令两位僧人关上大门,并且守候在门外。

屋内,仅余蔓蔓一家四口,金大师、师尊以及老者。

“你非要在这里看吗?这可是人家的家事了。”师尊一句话,有意遣走老者。

老者耍赖道:“没事,我和她姥姥很熟悉。并且这事如果我知道了,说不定,以后能护着他们和他们的宝贝,不是吗?”

金大师和师尊都是拿他没法了,悻悻地坐下来。紧接,金大师将一个简单的红木匣子,搁到了蔓蔓他们面前。

“这是?”蔓蔓问。

等师尊将匣子的盖打开,里面放的是两块娇小玲珑的玉佩,外形像是两块豆芽似的。

“原先你姥姥给你的那块玉佩,不是没了吗?”

那块你争我抢的玉佩,原先说是姚家送给陆家的定亲礼物,后来因杨家人涉入,君爷得知这块玉佩并不单纯。直到玉佩在机场,江奶奶在被捕之前,怀着玉石俱毁的念头,将玉佩放在脚底下踩,硬是给踩坏了一角。坏了的玉是不能再戴的,到此,姚奶奶现身,证实了这块玉佩不是什么定亲之物,本是古沫交给她,要她作为陆家与姚家结好的信物,定亲之事她自己加上去迷惑对方的。不然,玉佩坏了,是不是证明姚爷以后都要孤身寡人一辈子,她蔓蔓不得对姚爷愧疚死了。

“师尊的消息真是灵通。”蔓蔓答。虽然,她早就猜想过了,姥姥早防着玉佩被夺这一招。

所以,如今代替那块坏的玉佩,成为新保险箱秘匙的东西,由古沫早先已委托金大师打好,准备交托给她寄予最大厚望的这对双生子。

这可是姥姥古沫真正的遗物了。蔓蔓珍重地接过,小心拿起来,给两个小宝贝当场戴上颈项。

上好的玉,雕琢出来的芽苗,衬在两个娃儿粉嫩的皮肤上,真像是雪地上那株充满智慧和灵气的双生树苗。

打造出玉佩的金大师和师尊都暗自惊叹古沫的智慧。

两个小宝贝,发现自己脖子上突然多了样东西,一开始有点不习惯,等小手抓住感觉到玉石里面的灵气,小眼珠子双双都一亮。

“这两个孩子真是聪明。”老者见之都笑,说,“以后大点了,到我家里去,和我那两曾孙子一块玩。”

此话,算不算这老者看上她两个娃了,打算庇佑他们?

古沫委托的事办完了,师尊刚要站起来。老者哎地叫了一声:“我这也是来找你呢。”

“请问施主有何贵干?”师尊耐着很好的脾气,问。

老者指头点着茶几:“听说,古沫在你们寺庙中留了样宝贝。”

“施主,我们这里粗茶淡饭,再说出家人从不贪财。”

“我知道,我这只是好奇嘛。而且既然我都从其他人口里听说了,如果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给你保呢?”

老者这些话可谓是厚颜无耻的要挟加恫吓,师尊恼怒却又奈他无法,只得拱了手,道:“请!”

随之是带了他前去另外的地方。

金大师留了下来,对蔓蔓他们说:“那东西最好不要随意去看。说是珍贵的东西,可其实,看了不一定是好事。”

蔓蔓知道,有些东西太富贵,反而会折煞。想必,古沫把那东西移交给僧人,是觉得这东西,只有交给僧人才不惹祸。

她和老公向来又不贪财。点了点头后,其实,她来这里,在知道这里的人与她姥姥有瓜葛后,有一件事是很想问这里的人的。

“金大师,我听说我姥姥是从这里拿到过三个锦囊。”

“你怎么知道的?”金大师诧异。

这事是她听姚夫人说的。因为她哥从她姥姥手里拿到第三个锦囊的事,只有姚爷知道。生怕玉佩坏了惹姚奶奶伤心,毕竟姚奶奶一直认为那是古沫唯一的遗物,又是古沫交给她的,对它负有责任,姚爷就把这事和姚奶奶说了。

蔓蔓知道这事后一直在想,不知道姥姥留下的这个锦囊,能不能为她哥和她爸之间的关系,起一点作用。她直觉中,总是觉得这个锦囊会有点希望。特别是来到这个充满灵气的地方后,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她姥姥,不是在看了两个锦囊后想开了吗?

金大师听完她的话,摸着下巴思摸着,笑着说:“佛祖呢,说话是因人而异的,不是说,什么人都能听着佛祖那句放下屠立地成佛,就能放下一切心里的恩怨。文殊菩萨,向来主张,要以智慧解决问题。像你姥姥,我相信,佛祖告诉她的,定也不是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么?”蔓蔓的心头嘭嘭嘭跳。

“正是这样,佛祖的话才能破解人心里的迷津,一针见血。”金大师如风的笑容。

蔓蔓感觉是看到了希望。

“或许你哥已经拆开锦囊看了呢?”金大师最后说,“我师傅好像是这么说的,好像第三个锦囊是打开过了的。不过佛祖的话不是第一次看就能懂的,不然,不会这么多人研究佛经了。”

蔓蔓——怔。

……

庄如玉那天走进七号的宅子,看见七号从外头风尘仆仆地回来,笑问:“干爷爷是刚从五台山回来吗?”

“嗯。”七号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应说他本来很好的心情,都在看了那东西后给毁了。那个可恶的和尚,可恶的古沫,那么折煞人的富贵宝贝干嘛留着。害得他今后又得有多少工作得做了。

答完,七号回过头来看她:“你又去医院探望病人了?”

“我没去探望。”

“只是在外面看。”七号一副了解她的神态,道,“如果你想知道那两人究竟是不是你亲妹妹和亲爸,做个dna——”

“不要。”庄如玉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觉得他们不好?”

“不是。我的家人就是现在现有的父母。而且,他们那个家,已经很完整了,又有小生命要出生。如果结果不是的话,他们家不是要更伤心?没必要了。”庄如玉道。

“那你怎么会起疑心他们是你的亲生家人呢?”七号总觉得她这话自相矛盾。

庄如玉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有姐妹的话,希望自己能作为姐姐做到蔓蔓那样的份上。”

七号其实只知道,蔓蔓和温媛像是并不和睦。对庄如玉这话有点想不明白。

庄如玉却只是笑笑,不愿再说。有些事情,是感觉大于逻辑。

过了段日子,温世轩醒了,而且很快地康复了起来。得知小女儿身负重伤没有醒,怎能不让他这个做爸的忧心忡忡。几乎所有医生大夫都宣判了温媛的死刑时,温世轩知道,只剩下那个男人了。

温世轩跑去找君爷,瞒着所有的人,尤其是瞒着大女儿蔓蔓。

君爷接到电话说他来找,很爽快地让他进了办公室。

想来,他们两个是第几次见面了,不超过三次吧。

温世轩开门见山:“请你救救我女儿。”

“我不是菩萨,不是上帝,不是什么人都能救。”君爷冷冷地说。让他救温媛?他有毛病了才会去救。

温世轩却说:“不。我知道你能救,其他人或许不能,但你一定能。”

这个男人心里想什么,竟然这般一口咬定他有这个能力。不管怎样,或许他有这个能力,或许他在救过程中把温媛弄死了,可是,毕竟这男人来求他是第一次,是他渴望已久的机会!

“我和你说过。如果你有事求我,只有一个条件。”

条件?要他永远不再和大女儿见面。

温世轩摸住了胸口的地方。

君爷冷冰冰的嘴唇继续吐:“二选一,其实很好选的,一个是你亲生的,一个不是你亲生的。不是亲生的肯定比不上亲生的。”

喘着气的温世轩,像是哪里万般痛楚,面如死灰:“要,只能要亲女儿?”

“是。”君爷铁定地咬了字后,见着他往外走,正觉这男人奇怪,没有答应完就走。

温世轩走到门口的瞬间,突然身子一歪,栽倒在了地上。

刚好赵文生从外面进来,见人都晕倒了,连忙蹲下身去唤,唤不醒人,摸到对方脉搏。

此时,君爷已走过来,冷丁丁地扫量温世轩,面色阴晴不定。

“心律不齐。”赵文生抬起头和他说。

“不止是心律不齐,我记得他胸口是受过伤。”

“那?”

“马上先送去ct室,如果照出问题,立马送手术室。”

赵文生叫着人过来帮忙处理时,听到要送到手术室里,回头问:“谁主刀?”

这人可是蔓蔓最要命的养父。事情可大可小。

“容我先想想。”君爷摆手让他先出去。

一个人独自坐回办公桌前。他承认,他是巴不得这男人马上死掉!可是,死掉后呢?

手伸进拉开的抽屉,再次拿出那个拆开的锦囊,他忘了这是第几次打开了,每次遇到那男人的问题时,他会忍不住打开来看。

小纸条上写的是:你的敌人是你的一面镜子。

镜子?

这个男人是他的一面镜子,所以,温世轩不过是一直以来,和他一样在爱护着他妹妹。

他恨温世轩夺走她的心,可他不能恨温世轩爱护他妹妹的心,和他一样的心。

“陆科!”徐美琳走进来再次问他,“手术室催问主刀医生。”

他关上抽屉,站起来,像阵风走出去,道:“我来。”

徐美琳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

……

三个月后,温蔓正式改名为陆蔓。

------题外话------

感谢所有亲的支持。想来想去,温媛,由亲们决定,要她死就死,觉得她最后可以不至于死就不死吧。(*^__^*)肥妈所有没能写好的地方,十分希望能得到亲们的原谅!再次深深地感谢每个支持肥妈的亲!没有你们,没有肥妈和肥妈的文,致谢!

注:孩子的番外明天更。

注:再次推荐朋友暮阳初春的文《海,检察官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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