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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吊者

(一)

汲取了间桐雁夜生命最后一滴魔力,在言峰绮礼的命令之下彻底狂化的berserker臂力惊人!被r重伤的右手加上被对手真实身份扰乱的心绪,saber根本无法发挥出她的实力,只不过是短短数次的刀剑交锋,黄金宝剑便被berserker抓住空隙,无毁的湖光剑锋先压后挑,电光火石之间金发少女只觉得掌心一轻——黄金宝剑竟然就这样被berserker挑飞出去!

“arthur……!!!”

抓住了saber失误的间隙,“无毁的湖光”深黑色的剑身一瞬间绽放出邪异地光芒,那锋利无比的剑刃犹如他生前那般,熟练地对准了少女左手臂和胸口铠甲连接地脆弱处,轻而易举地挑破然后重重刺穿了敌人的胸口!

saber的动作刹那间凝滞,鲜艳的血花泼洒在深灰色地墙壁上,少女金色的长发凌乱而落魄地散落在了染血的银色铠甲之上。她抬起头,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疲惫而欣喜的清晨,她穿过荒芜的原野踩过丛生的荆棘,隔着那潋滟晴好地湖光,第一次见到她命中地挚友。

蓝发俊美的第一骑士,在她立志为不列颠献上一切时第一位朝她伸手,宣誓效忠的挚友啊……那个时候,他的笑容是那样优雅而从容,依稀是她理想开始时,最美丽的画面。

【我尊敬的王啊,您经受住了湖上仙女对您的考验,是真正值得我尊敬和效忠的君王。从今日起,但有所命,莫有不从……】

黑色的湖光微微一转,这是战场上战士习惯性扩大伤口的小动作,saber苍白的脸颊闪动着痛苦的神色,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刹那被抽走——“无毁的湖光”是有着屠龙传说的宝剑,而saber本身恰恰又是传说中的红龙,故而berserker这一剑的伤害对于saber而言,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

“sir…………”

最后的呼唤在少女气若游丝的声音里飘散,眼看着saber缓缓朝着地面坠落,berserker那早已被魔力彻底吞噬的血红色眼瞳中没有一丝的犹豫和怜悯,他奋力抽回剑身,正要给saber最后一击,却猛然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蓦地地抬头!即使是在失去了理智的状态下,berserker身为战士的感知力却依旧敏锐!只是一个挥手之间,无数在“骑士不死于徒手”魔力作用下瞬间化身为宝具的碎石废墟便腾空而起,朝着圣堂教会门口刚刚落地的r和真田由依重重砸去!

“……!”

惊愕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几乎是berserker攻击袭来的同一时刻r的“破魔之红蔷薇”便毫不犹豫地出手!早已在先前的战斗中就了解了berserker能力的诡异之处r深知“骑士不死于徒手”的可怕,没有一丝迟疑地发动了“红蔷薇”的宝具属性“破魔”,只听一阵雨点般落下的金属碎石之音中,灵巧舞动的深红色长、枪仿佛化出了一片盾影,将berserker所有的攻击悉数拦下!

感受到了r身上凛凛燃起的战意和挑衅之意,站在圣堂教会残坡屋顶上的阴森骑士缓缓转身,深黑色的湖光从金发少女的头悄无声息地移开,无声地指向了r。

“御主……”

弯下了身子r已然摆出了迎战的架势。而听到了略带请求意味的呼唤,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也适时后退了几步,任由对方以守护者的姿态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与archer的一战虽然险胜,但即使是身为七三大空的她也一时间难以承受那样大的消耗,她是一个那样警觉的人,然而刚刚却在r的背上不自觉陷入了睡眠,以她现在的状态,短时间内实在不可能再与一个英灵战斗了。

“我现在的状态,相信不用多说你也能感觉到吧?所以……”

微微顿了一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抬起了深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枪之骑士英俊挺拔的背影,略显苍白的唇瓣轻轻一扬。

“请务必保护好我的小命啊,英俊的骑士先生。”

“御主……”

即使是在这般严肃的时候,骤然听到少女略带戏弄的言语r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噎。不敢回头多看少女r在短暂的窘迫之后很快恢复了常态,将深红的枪尖指向了眼前蠢蠢欲动的berserker。

“是,定不辱命!”

(二)

满地烧焦的残垣断木,整个圣堂教会宛如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高高的穹顶和两边的墙壁上不时会冷不丁落下碎石和焦黑的碳粉……韦伯重重咽了一口口水,警觉地抓着rider的披风四下看了看,只觉得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直冲脊背。

明明几天前圣堂教会还是监督者所在的神圣中立之地,然而现在……这简直就是鬼屋啊!

不过就算再可怕……也不会比r的巢穴更可怕了吧……

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韦伯刚一伸脚便踩到了一块被烈火烧断的焦木,已经碳化了一般的脆弱外壳一下子碎裂开来,绿发的少年顿时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扑倒在rider的背上。

“……”感觉到背后的拉扯,红发大汉几乎有一种回身将自家小r拦腰扛起来走路的冲、动,“喂,我说小子r老窝里的东西你都看过了,这里还有什么——”

“嘘!嘘!笨蛋!!!”

rider粗狂的嗓音毫无收敛之意地在空荡荡的教堂大厅里回荡,韦伯一时间恨不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笨蛋!要是让别的r听到——啊啊啊啊啊!!!”

嘴里的警告说了一半,韦伯猛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细长的活物顺着自己的小腿蹿了上来!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少年一边尖叫一边猛烈地甩着小腿,意图把那未知的活物甩脱出去,却被rider一把攥住了小腿,整个人“咚”地一声倒在了地板上。黑暗之中,rider只凭直觉便敏感地捕捉到了少年身上那一抹不属于他的邪异的魔力波动,眼疾手快地将那事物一把捏在了指尖!

“什、什么东西啊……!”

有些颤颤巍巍地咬紧了牙关,韦伯再顾不上什么隐藏方位,随手捏碎了一个魔法胶囊,释放了一个短暂的照明魔术凑上前看去:“这是……间桐家的魔虫?!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说……诶?!”

照明魔术暗淡细微的光芒从少年的指尖漏出,韦伯隐约间仿佛看到了脚边有什么其他的事物。他原以为是教堂内燃烧残留的什么其他堆积物,下意识地想要绕开,却猛然发现那居然是一个穿着深灰色兜帽外套,头朝下伏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准确来说,那应该叫‘刻印虫’,是远东三大魔术世家之一马里奇(间桐)家族的秘术媒介……哼,不过这些说到底都是正正经经的魔术名门才能知道的事情,也难怪你这只有区区三代魔术血统的无名小卒一无所知了。”

从前方暗处的某个角落,男人一如既往高傲到有些扭曲的声音传来。韦伯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僵硬了一秒,不过在这场圣杯战争中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听到昔日导师的声音就会瑟瑟发抖的少年了。他抬起头,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将魔力凝聚在眼睛周围,然后对着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摆出了戒备的姿态;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肯尼斯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只是轻轻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声。

“说实在的,韦伯·维尔维特同学,似你这样目光短浅、异想天开的庸才能够在名门汇集的圣杯战争中活到现在真的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不用摆出一副可笑的戒备模样,你的那些雕虫小技,在我的面前根本连挣扎都算不上,所以……”

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狂妄到有些癫狂的声音,在这一片阴森的黑暗中显得诡异万分;不同于上一次见面时肯尼斯的肆意和骄傲,这可怕到有些邪异的感觉,就好像眼前的男人被r附体了一般……韦伯的背脊一阵寒凉,握紧了拳头,少年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被rider从身后大力拉开!而就是与此同时,一道快得几乎连残影都看不清的银光风驰电掣地擦着韦伯的耳际,没有一丝停顿地朝着二人身后的某处斩去!rider警觉回头的视觉让他轻而易举地在肯尼斯的水银之刃到达之前捕捉到了那一抹从阴影中迅速跃起投入另一片废墟之后的修长身影,以及……这位暗杀者急于躲闪根本来不及撤走、被肯尼斯的水银打成粉碎的□□和枪架。

“所以,躲开一边……别碍事!”

教堂破碎的彩色玻璃之后,遮蔽着月的云层缓缓移开,将皎洁的银光洒落在了韦伯眼前那个金发蓝袍的魔术师身上。对方深蓝色眼瞳中那直逼而来的恨意像是剜骨的刀,冷中带着血意——那是即便面对着韦伯和真田由依两个“小偷”和“强盗”都不曾有过的光……后知后觉的韦伯下意识地转过头,顺着肯尼斯的视线向自己身后的方向看去。

“卫宫,切嗣。”

rider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响起,征服王抬起大手,轻轻松松将瘦小的少年塞到了身后。和韦伯相比,肯尼斯本身的威胁性更大;可是论起竞争者,韦伯才是剩下的圣杯争夺者……虽然无法确认,在肯尼斯发现这个男人时他到底在瞄准谁,但卫宫切嗣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后偷袭行为已经让rider厌恶到了极致。

在那么短暂而安静的几秒钟之后,好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躲藏的无意义,卫宫切嗣从碎石堆的后面施施然站起了身,顺手掸去了自己黑西装上沾着的灰尘。在这一秒,连迟钝如韦伯都察觉到,那些原本在肯尼斯周身呈现着保护姿态的水银魔术礼装发出了一阵压抑而愤怒的震颤。

仿佛有仇恨的火焰在眼瞳中燃烧,肯尼斯死死地盯着那个从暗处走出来的独影,一时间宛如突然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上突然扭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说起来,这一次就你一个人来吗……卫宫切嗣,你那个短头发挺厉害的女助手呢?”

对于肯尼斯这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韦伯是一头雾水,肯尼斯却是仿佛不肯给予卫宫切嗣一丝隐藏的机会般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可惜却是一无所获。没有一丝的愤怒,黑发的男人甚至连呼吸的幅度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好像肯尼斯刚刚话语中提及的人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面对着肯尼斯这样赤、裸裸挑衅的疑问,卫宫切嗣只是用他那讽刺似的视线上上下下将这位魔术名门扭曲的嘴脸扫了一遍,然后,抬起了手。

“咚”地一声,好像是什么小巧四方的软盒被男人丢了出来,沿着棱角高高低低地在满是焦灰的地面上直直滚到了肯尼斯的脚边。韦伯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朝着前方倾斜了一下身体,却很快被警觉的rider拽了回来。

“那是,首饰盒……?”

对于眼前的情况越来越迷糊,韦伯有些懵懵地说道。相比之下,肯尼斯却只是冷静而警惕地扫了一眼,原本被恨意染红的蓝瞳中闪过了一丝疑问的光;而这个时候,卫宫切嗣大理石一般冷硬的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

“比起我的助手,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我想你更好奇的,应该是你未婚妻的下落,不是吗?”

抓住人心的弱点,然后以此为撬口这种事情,再没有人能比卫宫切嗣更加熟练了。就算有着再怎么样强悍的力量,但是只要一个人还拥有感情,那他就永远不可能是铜墙铁壁……看着肯尼斯脸上扭曲的笑容在一瞬间定格僵硬,就好像是黑暗中诡异的八音盒因为发条转到了尽头戛然而止一般,卫宫切嗣置于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晃,一把藏在他袖子里、装载着他魔术礼装“起源弹”的手、枪便无声无息地滑到了他的掌心。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此刻的表情虽然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怀疑、讽刺和憎恨,但是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期待,已经将他先前的绝望掩盖了不少。

——如果那个人……r的r也这么容易对付,就好了。

布满着茧皮的食指在背后轻轻抚摩着冰凉光滑的扳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很快地闪过了卫宫切嗣的脑海。同样是蓝色的眼眸,但是真田由依这个女人……该说不愧是当今唯一能和马菲亚最强的彭格列十世分庭抗礼的对手吗?无论是任何时候,都如同坚硬凝固的寒冰,动摇、绝望和犹豫的情绪好似与她绝缘,不管他怎么样试探和敲打也不会漏出一丝破绽。

然而此刻他面对的人,到底不是那个怎么也看不透的少女,而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杀死了舞弥、并且间接……害死了爱丽的人……

“怎么,不打开看看吗。”卫宫切嗣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祷告厅里回响,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将他整个人暴露在了月光照耀之下,“据我所知,阿奇波卢德先生,您不是一直希望可以得到您未婚妻的认可,让她心甘情愿地将你们订婚的戒指戴在手上,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吊坠装饰吗?”

“你……为什么你……”

金发男人瘦削而狼狈的面孔上,原本将信将疑的脸色开始一点点染上惶然,他的脸上呈现着一种混杂着渴望和恐惧的复杂表情,一方面期待着可以得到所爱之人的音讯,但另一方面却又恐惧着索拉薇在卫宫切嗣手中受尽折磨甚至死于非命……这些复杂而又明显的表情在肯尼斯的脸上迅速地变换着,就连韦伯都能轻而易举地猜到他的所思所想。但这一切在男人看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重要的只有——“那、那是什么?!你这肮脏而低贱的魔术邪道、你这玷污魔术师之名的卑劣小人……你竟敢!你到底对索拉薇做了什么?!”

男人沙哑而急迫的声音在凝滞一般的空气里扩散,那明明是几秒前他万分想要在卫宫切嗣脸上看到的神色,可是现在他却如同小丑一般将这一切反过来毫不保留地暴、露在了黑发男人眼中。

“做了什么……吗。”

深深地凝视着眼前一瞬间变得暴躁而又惶恐的金发男人,卫宫切嗣脸上的表情连同他的声音一般,犹如没有丝毫波动的井水,深黑色的眼瞳宛如黑洞洞的枪口——

“只不过是,为那位索拉薇·索菲利亚小姐戴上了她的戒指……并打算请身为她未婚夫的肯尼斯先生,欣赏一番罢了。”

“什……!?”

心中所恐惧的猜测在卫宫切嗣不紧不慢的话语里被具象化为现实,肯尼斯一时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顿时风一般地冲下了台阶,弯下腰便朝着地面上那灰扑扑的首饰盒子伸出了手!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卫宫切嗣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枪也已然同时举起,径直瞄准了男人弯腰低头时毫无防备的后脑——

机会只有一次。

“砰——!”

“阿其波卢德导师!!!”

(三)

“嘎吱……”一声轻响,黑色的防弹吉普车的后箱盖被应声撬开,路灯暗淡的光顺着敞开的缝隙照了进去,同时照亮的还有言峰绮礼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的面容。

“呜呜……!”

躺在吉普车后备箱里的,是一个有着一头玫瑰色短发脸色苍白而惊慌的女人,如果言峰绮礼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正是肯尼斯·阿其波卢德的未婚妻:索拉薇·娜泽莱·索菲利亚。只可惜比起资料照片里那位光彩照人的欧洲美女,眼前的女子此刻全身只剩下了狼狈:被泥土和虫液□□得肮脏不堪的玫红色衣裙布满了难看的皱纹和被虫子口器撕裂的破洞;原本珍珠一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全是青黑色诡异的伤口,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姣好的容貌被毁去了大半,透过薄薄的皮肤还可以看见不时有细长多足的刻印虫在她的身体里游走,每当这时,玫瑰色短发的女人就会呜咽着发出悲鸣。

找到了不错的道具啊……可以在这圣杯战争再次大闹一场、为他新剧本增色添彩的新演员们,也差不多该登场了吧?脑海中这样想着,言峰绮礼直接无视了索拉薇苦苦哀求的目光,将视线落在了她失去了无名指的残缺右手上:只不过是带去了一只手指吗……这种程度的刺激,还完全不够啊!

如果肯尼斯·阿其波卢德那个没用的男人,为了未婚妻而任由卫宫切嗣指使,然后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早就死了……嘛,虽然听上去和间桐雁夜的剧本有些相似,不过偏执的程度和人性细微的差异,说不定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呢……唇角微微扬起,在索拉薇惊恐的神色中,言峰绮礼扬起了他满是令咒的手臂,白色森然的黑键刷地一声自他的指尖亮出,对准索拉薇的腹部就要刺下——然而就在黑键锋刃穿透衣物、碰到女子皮肤的同一时刻,他的动作突然转换了方向。

因为在这一瞬间,索拉薇此时腹部冰凉的触感,在他的脖子上也同样……感觉到了。

比黑键更薄却也更加修长,即使穿过风声也悄无声息,冰凉的杀意如同黑夜里酝酿着的冷雾,直直地扼住了言峰绮礼的呼吸!黑衣的代行者在那一极短的一刹那,完全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黑键反手便朝着身侧刀光来袭的方向狠狠丢去,整个人顺势迅速向着另一边倒去!这短短的半秒之间,尽管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动作,但却完全可以说是言峰绮礼身体反射与爆发的极限!在死神的吐息擦过他脖颈的那一刻,男人甚至连侧过头扫一眼去看来人是谁的念头也不敢想——虽然这也无须去看。

就算是卫宫切嗣,也绝不可能在距离他这么近的地方还让他一无所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在他所有的认知里,只可能是……

深红色鲜艳的血雾在路灯朦胧的光影下爆洒开来,淅淅沥沥如同雨滴般砸落在车后箱的金属翻盖上,有些零散的鲜血飞溅在了车后箱里玫瑰色短发女子的脸上,索拉薇原本苍白哀求的神色在转瞬间被惊惧和惶恐淹没!

言峰绮礼脖颈间大动脉的位置,被那银蓝色的刀光活生生地削去了几乎是半个手掌大小的血肉!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不过是男人一个侧身躲避的时间,便已经将他深黑色的神父长袍染透了半个身子!言峰绮礼再也顾不上任何,手腕上的令咒瞬间消失了两道,下一秒,数十道黑键的残影从他的指间飞射而出的同时,男人抬起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浅绿色柔和的光晕迅速地笼罩住了他大半张脸;而另一边,面对着疾风骤雨一般直逼而来的黑键,那道鬼魅一般的墨绿色暗影只能暂时放弃,退回阴影之中。

伤到了大动脉,但……并没有伤及气管。

——幸好。

——切,可惜了。

同一时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言峰绮礼和来人在心里各自想着。而两人的身后,惊魂未定的索拉薇在这短短的几秒便经历了由希望到绝望、再由死转生的过程,那双惊骇欲绝的大眼睛早就丢掉了所有的风情,只是神经质地用视线来回在言峰绮礼和刚刚千钧一发出手的人之间徘徊,不住地发出“呜呜”声。

虽然只有眨眼功夫都不到的时间,但是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言峰绮礼没有看到的东西她却看见了——

墨绿色的长发犹如长青不败的藤叶,深蓝色的眼瞳深处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辉,银亮更胜月华的刀刃反射微寒的冰蓝色流光,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动作一气呵成地将这所有的颜色融成了一副画卷一般,杀意如同扑面而来的冰冷海水,激得人全身一凛!

“……真田,由依。”

她听到言峰绮礼低声唤出了那个名字,而那个少女也再没有躲藏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修长有力的右手随意一扬,只听“叮叮叮”数声脆响,由依便将她先前空手接住的四五只细长的黑键丢在了地上。

“真是对不起呢……言峰君。”

尽管偷袭的一击未能得手,墨绿色长发的少女脸上却不见半点的慌乱,言色之间完完全全是一副与旧相识招呼般轻松自在的姿态,“刚刚那一下没能给言峰君干脆利落的介错了断,实在是在下疏于练习,惭愧惭愧……”

施施然换了个站姿,由依不动声色地将重心转移了一下,深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先前与archer的一战,对她的消耗实在是太过厉害,无论是火炎还是体力,她现在的状态都已经是最低谷……很可能,还不如她第一次穿越时空的状态。

居然一击没能杀掉言峰绮礼这种普通人类,这要是让十一番队那帮人知道只怕是要笑死的……好吧,其实如果言峰绮礼是普通人,那么大动脉那样的重创也已经足够置他于死地了,可惜他反应很快,直接消耗了一枚令咒使用治愈术——这也就是意味着,如果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她如果不能将这个男人一击彻底杀死,他就会不停使用这一招恢复状态。

这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非常不利。

“介错?”

消耗令咒带来的及时大量的魔力将男人原本可以说是即刻致命的伤口一点点收拢,言峰绮礼按在动脉处手掌心的治愈术光芒缓缓熄灭,最终那块巨大的伤口在魔力的引导下一点点生长接合形成了一片全新完整的皮肤。将施展治愈术的左手随意放下,言峰绮礼用机械而疑问的语气重复了由依先前所说的那个词:“以现在的你?”

“真田由依,和archer对战之后的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站稳力气都没有的小女孩。”

深深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言峰绮礼以一种下判决书似的语气笃定地说道:“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吧?所以才会采取这样偷袭的方式出手。不然的话,以你的骄傲和自尊心,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可不一定。”挑了挑眉,由依脸上的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言峰绮礼,你是不是忘了本小姐的老本行就是搞暗杀的,时不时手痒玩玩也是理所当然。”

“哼,手痒玩玩?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全然没有理会真田由依解释的意思,言峰绮礼只是微微冷笑了一声:“不过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加好奇另一件事。”

“身为代行者,我对于暗杀虽然没有专业的马菲亚那样了解,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清楚,对于刚刚的你而言,最佳的动手时间根本就不应该是我动手的一瞬间,而是我杀人得手的那一刻。说实话,如果你是在那个时候动手的话,我的黑键根本来不及阻挡你的攻击,那么你刚刚很可能——不,应该说是,肯定已经成功杀死我了。”

“为什么?真田由依,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

“……”

夏夜的风轻轻穿过一片深邃的黑夜,言峰绮礼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清晰无比,吉普车后备箱内,索拉薇凌乱的呼吸声和挣扎声也骤然如同被掐断了一样安静了下来。墨绿色长发的少女低着头,过了大约三秒的时间,她才抬起脸,将阴影里隐藏着的半张面容展现在月光之下——微微扬起了唇角,由依脸上的笑容仿佛从没有变化过。

“言峰绮礼,我倒是有点惊讶,你居然会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你……很好奇?”

“人都会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了解自己的兴趣、跟随自己的爱好不断探索,然后才能从中摄取所谓‘愉悦’的果实。”

挺起了胸膛,言峰绮礼注视着由依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看着一个刚刚差点杀死自己的敌人,反倒是一副尊尊教诲的模样。看着男人一副认真想要得到答案的表情,好一会儿,少女才低头抿嘴,轻笑着扬起了握着长光的右手:

“那我就偏不说。”

“——我呢,就喜欢看你好奇、却又得不到答案的,小、急、躁、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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