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天扬而言,整个天秦大军之中,楚天扬唯一想要将其除之而后快的,便是林彦与唐北鸿二人。
前者本是自己麾下的大将,其一身武艺高强,乃是万人之敌,才会被自己所看重,并且委任他当上自己麾下四军之一苍龙骑的将领。只是没想到一场战败之后,对方被天秦大军给生擒了去,竟然二话不说就归顺了朝廷,可是惹得自己气急攻心,更是差些吐出了一口血来。
至于后者的话,楚天扬与其倒是没有什么仇怨,若是非要说起的话,便是自己当年起兵造反之时,设计害死了唐北鸿的生父,这才会惹得唐北鸿满心只想要学成武艺来前线从军,好为他父亲报当年之仇。
可这只是唐北鸿对自己的怨恨而已,倒是不至于让楚天扬对唐北鸿的性命念念不忘,楚天扬之所以会想要取唐北鸿性命的原因,便是因为在唐北鸿的身上,楚天扬竟是看到了当年那赵一卓的影子…
二人同样的都是使着一手枪法,同样都是勇猛无双,可就是因为那赵一卓,当年偷偷潜入自己军营之中,得知了辽王乃是自己在朝堂之中的内应之后,害得辽王被当今天子逼死,使得自己变成了孤立无援的孤军。
不过这还不是楚天扬恨极了那赵一卓的原因,就算辽王给当今天子给逼死,楚天扬也不会去兔死狐悲,他本就将辽王视作为自己的踏脚石,不过就是被人除掉了一颗棋子而已,楚天扬自然还有其他的手段去应对。只是那赵一卓不仅将辽王的身份暴露之后,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还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给迷得神魂颠倒,是以自己父女二人的关系日益渐差,女儿有时候甚至都不愿来见自己这个父亲,楚天扬这才会对那赵一卓深恶痛绝。
就算自己后来将赵一卓万箭穿心地射死在山谷之中,使得自己心中一时痛快,却也无法改善自己与女儿之间的关系。楚天扬恨死了赵一卓,奈何赵一卓已是身死,楚天扬也别无他法,曾经甚至想要将赵一卓给五马分尸,让赵一卓在死后落得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可得来的却是自己女儿强烈的制止,为了不让自己女儿伤心,楚天扬这才罢了这个念头…
没了赵一卓这人在自己的面前碍眼,楚天扬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可就在此时,那唐北鸿又跳将出来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楚天扬在唐北鸿的身上见到了赵一卓的影子,便将心中对赵一卓的痛恨转移到了唐北鸿的身上,故此才会想要将唐北鸿给除之而后快!
……
传下了军令之外,楚天扬仍是阴沉着脸色,任由微风吹拂着自己面上的发须,也不去理会,目光只是死死地盯向远处,落在那唐北鸿与林彦二人的身上…
而得了自家大帅的军令之后,那名亲卫躬身退了下去,以将楚天扬的军令下达。
不久之后,楚天扬的军令便传遍了整个叛军大军,叛军将士们对自己楚天扬的军令自是不敢怠慢,便见数十万大军齐齐一动,这就遵从着楚天扬的号令,数十万叛军大军如一大片乌云压顶,直向着天秦大军的军阵推逼了过去…
“挡住!都给老子挡住!!”
“不能再放那些叛军靠过来了!!”
“把吃奶的力气都给老子使出来!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人死鸟朝天,临死之前都给老子都杀几个当垫背的!!”
……
一声声厉吼怒骂在战场之上不断地迸出,众将士都在宣泄着心中的压力,望着大股叛军逼近了过来,天秦将士们只觉肩上的压力倍增,神色绷紧、如临大敌之余,有些人的手脚甚至都还因为方才的厮杀有些发颤,地上躺着的尸体却是再也无法起来,至于那些重伤不起的将士们,或是紧咬牙关忍痛闷哼,或是嚎啕大哭惨叫不止,便被同袍拖着抬着送去了后方救治,以免因为无人顾及而死在了战场上。
“……”
闷声无言,待得人影冲至了面前,沐钦看准了机会,避开了对方的兵器,然后奋力地挥剑劈下,鲜血登时喷出。
砍死了面前的一名叛军士卒,看着对方死不瞑目地模样,沐钦没作任何理会,瞧着四周并没有叛军士卒再冲杀过来,沐钦心中稍安,旋即又满是牵挂担忧,立马转头望向另一边方向,见到的却是一道倩影手舞长枪,正挑死了其面前的一名敌军。
“哼!”
一枪挑死了那名叛军士卒,倩影发出一声嗤鼻怒哼,将枪身收回到身侧,却觉得有目光看向自己,于是顺着看来,目光这就和沐钦对上,瞧得微微一愣,随后又立马兴奋地呼唤道:“父亲,女儿又杀了一个叛军了!”
音落,倩影昂首挺胸,枪尖指着身前不远处那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的叛军士卒,一副不可一世地模样,似是在等着父亲来夸赞自己一番,也证明自己这个女儿身并不弱于其他男子…
这道倩影,便是沐颜了。网
望着女儿出现在战场之上,沐钦不由得紧紧皱眉,可见到女儿那一手不弱的枪法之后,沐钦的眉头这又渐渐地舒展了开来,心里就算仍有担心,却也不会似之前那般了。
此前大战开始之时,女儿便和自己吵着闹着要上阵杀敌,沐钦当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女儿这个无理的要求,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都有可能丧命于此,他沐钦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怎么可能让女儿去以身犯险。
奈何女儿仍是一味地坚持,又让自己见识了她跟着唐北鸿所学的枪法,沐钦见到女儿舞枪之后,眼前顿时一亮,心道有着这门枪法,女儿在战场之上不说斩获多少叛军,但至少自保是没有问题,这才敢答应带着女儿上到战场上来。
能学会如此厉害了得的枪法,沐钦心里自然也是为女儿感到欣慰无比,但女儿整日跟着那唐北鸿混在一起,沐钦也不知此事到底是好是坏。可想到唐北鸿的为人之后,此子枪法高超、武艺了得,如今就能身为天秦一员将领,日后的前途更是无法估量,若是他能和女儿凑成一对的话,在沐钦看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心中生出了这个念头,沐钦忍着没有和女儿言明,等到大战开启之后,叛军大军直接冲杀了过来,沐钦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在女儿身边顾及她的安危,只在再三叮嘱着麾下亲卫一定要保护好女儿的周全之后,这便率领着麾下将士们与叛军纠缠搏杀,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父亲当心!!”
可就在思绪之中,忽闻女儿的惊呼传来,沐钦闻声之后猛然回神,目光瞥向一旁,只见一名叛军士卒正面目狰狞地冲着自己扑来,高举大刀直取自己的头顶!
见此一幕,沐钦想也不想,抬剑横在身侧挡住了那名叛军士卒劈砍下来的刀锋,刀剑撞击得火星四射,沐钦的手臂抖也不抖,却是让对面那叛军士卒瞧得一惊,又想要继续挥刀劈下,反被沐钦抢先一步,直接抬脚猛力踹去,正中那名叛军士卒的腹部,那叛军士卒吃痛“啊呀”一呼,身子向后跌倒,立马就有亲卫赶来补上了一刀,不敢再让自家将军亲自动手。
不再看向身周两侧,已有亲卫将自己身周护得严密,沐钦大步地走到了女儿面前,只见女儿的面上仍是挂着惊吓之色,又长舒了一口气,又冲着自己翻了一个白眼,不禁嘀咕念道:“父亲常说在沙场之上不能分心,否则会有性命之虞…父亲都知道这么教导女儿,可为何父亲自己都做不到…”
这话说得并不大声,可沐钦听清楚后,面上不由得一阵青白交替,也没去接话,等到脸色恢复如常,这才显得有些紧张地说道:“叛军大军又逼得更紧,想必是那逆贼楚天扬下了军令,想要尽快地击破我大军军阵,再杀到兰州城去…”
像是和女儿说着这话,沐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等这话说完之后,沐钦又转头过来看向女儿,便说道:“颜儿,你还是不要留在此处,为父有更为重要之事托付于你,你现在即刻启程,立马赶回兰州城去,再告诉城中守军,千万不能打开了城门,一定要守好了兰州城!”
“什么!?”
一听父亲此言,沐颜不禁吃了一惊,也不见答应下来,只是问道:“那女儿走后,父亲又该怎么办!?”
“父亲身为天秦将领,自当留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又岂能做临阵脱逃之辈!?”
厉喝一声,沐钦不由分说,只在转身过去,手中宽剑紧握,剑锋一转,才偏首过来朝女儿解释说道:“叛军大军攻势凶猛,不破我天秦大军誓不罢休,而我天秦大军没有退路,若是败了,便只能退回兰州城去…那逆贼楚天扬想必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更为迫切地想要击败我天秦大军,到时候兵败如山倒,败军向着兰州城撤退,楚天扬便可趁机挥军掩杀,倘若让楚天扬顺势攻下了兰州城,便可兵指中原!要是惹得中原生灵涂炭,我等三军…就成了天秦的千古罪人!!”
说完,已是不想再与女儿废话啰嗦什么,沐钦看向身旁几名亲卫下令说道:“你们几个,这就带着小姐离开,回去兰州城,切记要将本将军的原话一字不落地带到!”
“是!”
得了自家将军命令,几名亲卫登时拱手应是,然后就架着沐颜向军阵后方撤去,不敢让自己误了军机大事。
“父亲!?”
可被几名亲卫架着带走,沐颜却是不依,拼命挣扎之时,又冲着父亲大喊个不停。奈何她一介女儿身,论力气终究比不过这些行伍之人,她越是挣扎,便越是让两只胳膊感到疼痛,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模糊之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身影离得自己越来越远…
听着女儿的哭喊声从身后传来,沐钦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不舍,死死地攥紧了拳头不让自己转身看去,等到哭喊声消失在了远处,沐钦这才重新振作了起来,又高举着宽剑,冲着四周的部下们大声喊道:“诸将士,随我…杀敌!!”
“杀!!”
一声喊杀传来,四方的天秦将士们皆是云集影从,这又更为搏命地冲着那些叛军杀去…
……
而沐颜被几名亲卫拖着离开之后,其心中伤心难过,自然是不愿与父亲分开。父亲方才那一番话说得极为严重,何况这战场之上,谁又能保证自己必定大难不死?
这或许就是自己与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也说不定…
等到去到了天秦大军后方,来到一处高地之上,沐颜被几名亲卫送到一匹战马之上,居高临下,沐颜向着远处的战场看去,目光落在厮杀最为激战的战线之上,并未如愿以偿地见到父亲的身影,却是见到了另一个自己极为熟悉的人…
“北鸿…”
痴痴地望着那熟悉的身影,沐颜的视线不曾转开,嘴里只来得及轻吐出这两个字来,那几名亲卫已是各自翻身上马,然后“驾”地一声喝出,又牵着沐颜坐下战场的缰绳,几骑这就绝尘而去,正是去往兰州城所在的方向…
……
正带着麾下骑军冲杀着叛军的军阵,唐北鸿一枪戳死了一名叛军士卒,在其身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透明窟窿,然后将枪尖从尸身当中拔出,抖去了上边的鲜血,枪缨血挡已是被鲜血尽数染红,甚至都凝结成团起来。
杀死了这名叛军士卒,唐北鸿垂首不动,口中默念着一个数字,接着蓦然抬头起来,却突然发现四周的叛军士卒变得密集起来,正端着刀枪冲着自己所在逼近了过来,直让唐北鸿与数千天秦骑军顿觉压力大增,唐北鸿也因此不敢再带着麾下的骑军继续深入叛军军阵之中,唯恐会被叛军大军将自己等人给合围了起来,到时候可是一个人都无法走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