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境内,一处不知名的密林当中,只见凌左秋领着几名青琼山弟子朝前飞速赶去,待赶了片刻之后,但见凌左秋脚下不停,又回首过来与一名门下弟子问道:“你确定那些邪教之人是往这个方向去?为何追了这么久,都不见一个人影?”
闻言,那名青琼山弟子神色不改,只是点头答道:“启禀凌长老,消息可是千真万确,弟子绝不敢有半分虚言,那些邪教之人的的确确是往这个方向逃窜!”
说完,似是怕凌左秋不肯相信自己,那名青琼山弟子又皆是说道:“或许是我们来得迟了,才让那些邪教之人逃得远了,不过若是一直追下去的话,一定能够追上那些邪教之人,然后再将他们围杀!”
“嗯…”
听得那名门下弟子所言,也算言之有理,凌左秋沉吟地点了点头,倒是没再多问。
身为青琼山诸多长老的其中一员,凌左秋已是有许久不曾接过师门之命,但据说此人现身洛州的邪教之人可是大有来头,寻常的长老与弟子不是其对手,已有许多门下弟子丧命在了那些邪教之人的手中,师门这才会请得自己下山去对付那些邪教之人,也好为那些死去的门下弟子报仇雪恨。
得知了此事之后,凌左秋也是没了办法推脱师门之命,只能就此应下,毕竟此事关乎到门下弟子的性命安危,凌左秋自是不愿见到门下弟子惨死在魔道中人的手中,所以在与女儿道别之后,凌左秋马不停蹄地赶来此处与门下弟子汇合,然后又按着那名弟子所指方向一路追去,一心想着追上那些邪教中人,然后将其诛杀殆尽。
可追了许久过后,仍是不见半个人影,凌左秋心中不禁生出了疑惑,那名青琼山弟子似是也有所察觉,急中生智之下,这就忽然说道:“不好!那些邪教之人定然是分作几个方向逃走,我们若是这么追下去的话,绝对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必定还会有漏网之鱼!”
闻言,凌左秋与一众青琼山弟子纷纷停下了身形,这就见有青琼山弟子嚷道:“如此的话,那我就带几位师兄弟从这个方向追去,就算这边没有邪教之人,也能从前边赶上,再将他们拦截下来!”
“好!”
见状,其余青琼山弟子纷纷点头认同,那些青琼山弟子也不多言,这就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追去。
看着几位同门走远,余下的青琼山弟子不敢耽搁,这就有人来到凌左秋面前行礼说道:“凌长老,那些邪教之人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似这等时候,我们万不可有所松懈,还当尽快追上那些邪教之人才是!”
“嗯…”
点头轻哼了一声,此话倒是在理,凌左秋也没有多说,但不知为何,凌左秋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一时半会儿之间又说不上来,只能将这个念头暂时地埋在心间。
而那名青琼山弟子说完之后,又带着余下的青琼山弟子继续追去,凌左秋见着众人再次出发,自是不能落后,若是这些门下弟子真遇上了邪教之人,却又不是对方对手的话,到时候死伤惨重起来,自己可是难辞其咎。
于是立马追上,凌左秋武功高超,其轻功更是不凡,仅在几息之间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带队,首当其冲的几名青琼山弟子见此皆是吓了一大跳,他们只知道门中凌长老武功厉害,连掌门都不是凌长老的对手,却没想到凌长老的武功竟然厉害如斯,倘若凌长老全力施展起轻功的话,指不定他们还不知道要被凌长老甩在身后多远,怕是连凌长老的背影都无法见着…
念及至此,便有几名青琼山弟子的脸色变了数变,但立马又收敛起来,不敢让凌左秋察觉到了什么端倪。而凌左秋冲在最前方,没有回头看来,倒也不曾发觉这些门下弟子的不对劲之处。
可就这么朝着前方追去,也不知追了多久,还是没有见到什么所谓的邪教之人,凌左秋只道是消息有误,便要回头去问话之时,却发现身后的门下弟子数量可是少了不少,此时只留得几人跟在自己身后,无形之间还与自己拉远了不少距离,就像是在刻意地躲避着什么…
“嗯?”
见此不由得狐疑一声,凌左秋不知那些门下弟子为何不见了人影、又去了何处,便正要问话之时,有青琼山弟子瞧见到凌左秋的神色,这就抢先一步解释说道:“凌长老,我们朝这个方向追了这么久都不见邪教之人,其余的师兄担心邪教之人改变了逃走的方向,这就朝着四面八方分散了出去,若是遇见了邪教之人,便会发出令箭,到时候我们只需朝着令箭所在的方向赶去,就一定能够追上那些邪教之人!”
“原来如此…”
听了这名门下弟子的解释,凌左秋心中的疑虑顿消,便也不再追问,于是又看向前方继续专心追赶。
但看到凌长老回头过去之后,跟在其身后的几名青琼山弟子总算是放心下来,又这般赶路了片刻,剩下的几名青琼山弟子见着位置差不多了,便在互视一眼、递去一个眼神之后,这就朝着两旁飞速窜去,凌左秋都未曾反应过来,那些青琼山弟子就已是钻入了树林当中不见了踪迹。
“咦?人呢?”
听不到身后有人跟上的动静,凌左秋不禁停下了脚步,转身看来之时,却再也见不到一个门下弟子的身影,其心中顿时满是疑惑大起,便向着四周望去,奈何入眼处全是树林枝叶,又哪里还见得到半个人影?
“奇怪…”
嘀咕一声,感觉此事处处都透露着蹊跷与古怪,凌左秋提起了警惕,踱步在树林当中,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正要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之时,却突然听闻到几道话音传来,语气之中满是不善…
“嘿嘿嘿!『左剑舞春秋』的凌左秋?啧啧啧…青琼山这次可是给我们送来了一条大鱼了…”
“如此正好!早就想领教一番『左剑舞春秋』的《春秋剑法》有何厉害之处,却是一直不得机会,今日可得好好尽兴一番才行!”
“一想到青琼山的凌左秋竟然会死在我们的手下,还真是让人感到期待啊…”
闻得这些话声,纵使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从这些言语之中,凌左秋隐约已是猜到了什么,便见其手中长剑紧握、双目一眯,面色也跟着骤冷了下来…
……
与此同时,在青琼山上。
“爹!娘!”
看着爹娘双双惨死在自己面前,年纪小小的顾忆水哪里经得住这等丧亲之痛,只听一声凄厉痛呼传来,顾忆水眼眶中的泪水如泉涌雨下,痛哭之声煞是悲惨…
“……”
一旁,魏明涯缓步来到夫妇二人的尸身之前,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身,皆是口中吐血、死状可谓惨烈,但那凌思语的面上却是挂着一丝满足地笑意,直让魏明涯见此面色阴沉、沉默不语,心道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制止得了凌思语的自尽,竟是让凌思语自尽得逞。
顾源被自己一掌拍死,其实魏明涯也是无心之失,他不曾想到顾源竟然会朝着自己冲过来,于是在盛怒之下,察觉到身旁有人接近,魏明涯想也不想就是一掌送去,也没有留得住手,一掌就正中了顾源的面门,以顾源的武功自然抵挡不住魏明涯这一掌,何况还是被魏明涯一掌拍中了脑袋,他没能立马毙命已是意志坚强,不过已是被魏明涯一掌震碎了体内经脉,可是神仙也难救…
见到丈夫身死,凌思语万念俱灰之下,也跟着自尽,便是不希望让自己落到魏明涯的手中,以此来威胁师兄来青琼山。
目光紧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不放,周围的青琼山弟子皆是垂首下去不敢吭声,只因掌门的计划在凌思语死后便被打乱,自然没有青琼山弟子敢在这个时候去引来自家掌门的怒火,掌门可是已经逼死了两名青琼山弟子,谁也无法保证掌门在盛怒之下,不会对着自己下手,这些青琼山弟子皆是惜命如金。
而此时渐渐地冷静下来之后,魏明涯的心中其实也开始后悔起来,那凌思语分明就是想以激将法激得自己出手杀她,只要她一死,自己想要用她来要挟凌水寒出现在青琼山的计划便要落空,可自己为何偏偏就是没能忍住?
如此想来,魏明涯也觉着自己的脾性在这些年来变得有些易怒急躁了,这可不是一个掌门应该表现出来地模样,九大正派之一、堂堂青琼山一代掌门应该要临危不乱、喜怒不形于色才是,那凌思语生前所言倒是不假,自己比起师兄凌左秋来,不说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差距肯定还是不小的…
但此时凌思语已死,多说也是无益,反正师兄凌左秋也是要死的,至于自己的性子,还是以后多加注意,也省得门中诸位长老对自己心生不满,生出那想要替换掌门之位的念头来…
“唉!”
收回了目光,眼皮缓缓地合上,只听魏明涯深深地叹了一气,待得几息之后,再睁眼看来之时,其目光之中已是全无怒色,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唯有地上的两具尸体还躺在那里,告诉着魏明涯这一切已成定局,他的计划或许要改变了…
“来人…”
招了招手,几名青琼山弟子迎了上来,躬身垂首地唤了一声“掌门”,魏明涯见状,也无多言,只是吩咐说道:“将他二人的尸首带下去,先不急着安葬,就悬挂在山门之前,并发出通告,就说此二人欺师灭祖、离经叛道,视师门门规如无物,本掌门这才将其就地正法、以清理门户,并告诫门中弟子当需以此二人为戒,不得触犯门规,否则本掌门定不轻饶!”
“是!”
听得自家掌门号令,几名青琼山弟子齐声应是,然后来到两具尸身旁,这就要将那夫妇二人的尸身给带下去。
“你们走开!不许你们碰水水爹娘!!”
但还不等几名青琼山弟子抬起夫妇二人的尸身,这就见到顾忆水不顾阻拦地冲到她爹娘的尸身之前,挡住了那些青琼山弟子,其口中大声嘶喊着,也不管满脸的泪水,只是一个劲地用小手不断地拍打着那几名青琼山弟子,几名青琼山弟子见状面露不耐,想要将顾忆水推开,奈何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若是下手失了分寸,说不定就会伤着了顾忆水。
可几名青琼山弟子不还手,顾忆水便打个不停,终是有一名青琼山弟子不愿忍受,这就要一把推开顾忆水,但其手才刚刚伸到一半之时,就听着身后传来一声“慢着”,那出声的正是魏明涯,这名青琼山弟子闻声之后,立马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自家掌门之意可是不敢有半分违背。
不过听得魏明涯之言,顾忆水却是不肯停下,他仍是拍打着那几名青琼山弟子,几名青琼山弟子便只能受着,直到魏明涯踱步走上前来,几名青琼山弟子纷纷侧开身子让出路来,魏明涯来到顾忆水的身前,目光居高临下地看去,其双眼微眯,看不出喜怒,心中却已是生出了另一个年头来…
“以为自尽了之后,本掌门就没有办法逼得凌水寒现身?不说你二人的尸身还在本掌门的手上,就凭着这个小丫头,在世上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本掌门就不信那凌水寒会对其视若不见…”
心道一声,便打算用顾忆水来逼凌水寒出现在青琼山,魏明涯冷笑一声,心中也觉得自己这个注意不错,再看向顾忆水的目光这就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仿佛已是见到了凌水寒为救顾忆水性命,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幕…
亲眼见着痛失双亲,父亲便是死在了魏明涯的手中,而母亲也是因为魏明涯的缘故而死,顾忆水在一旁看得真切,心中对魏明涯自然是恨极了。此时见魏明涯低头看着自己,顾忆水也冲着魏明涯瞪眼看去,年幼的眼神当中满是仇怨痛恨,便要替爹娘报仇,于是挥起小手打去,打在了魏明涯的腿上,让一众青琼山弟子见着一惊,却是不敢出声,只当没有看见,而这对魏明涯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还是让魏明涯看得双眉一皱,他身为青琼山掌门,可是极为不喜有人对自己无礼。
等到顾忆水第二下将要打来之时,只见魏明涯忽地出手抓住了顾忆水的小手,顾忆水奋力挣扎却摆脱不开,这又扬起另一只小手打去,却被魏明涯率先一步用手指点在了身上封住了穴道,顿时让顾忆水无法动弹分毫,嘴里也发声不出,只能用仇恨地目光瞪向魏明涯,全然不像一个年幼的小孩儿应该有的眼神…
对此,魏明涯却是满不在意,他看顾忆水年纪小小,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也不将她放在心上,只是与那些青琼山弟子吩咐说道:“将这孽种带下去好生看管,千万不得让其寻死!那两个逆徒虽是死了,但这孽种同样也能引得那逆徒现身,此事关乎到师门声望,成败在此一举,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本掌门唯你们几个是问!”
“弟子遵命!”
听自家掌门下令,几名青琼山弟子不敢有所怠慢,齐声应是一声,这就带着夫妇二人的尸身与顾忆水退了下去。
看着爹娘的尸身从自己的身旁抬走经过,一动不动的,已是全然没了声息,顾忆水眼中的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虽然被魏明涯封住了穴道无法哭出声,但顾忆水还是哭得稀里哗啦,直让见者伤心…
片刻之后,顾忆水与夫妇二人被送走,魏明涯又挥了挥手,余下的青琼山弟子领命离开,此处又恢复了清静,只留得魏明涯独自一人负手而立,心中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哼!这又是何苦呢?”
脑中回想着方才之事,魏明涯不禁轻笑一声,转身望向门外,又略显自得地说道:“就算你自我了断了又能如何?本掌门还是有办法能引得凌水寒那逆徒来青琼山,等本掌门手刃了那逆徒的性命,到时候送你们师徒家人在九泉之下团聚,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吧…”
话音落下,魏明涯面上的笑容愈显得阴险,让人见之不寒而栗…
……
树林当中,陷入了魏明涯所设计伏圈的凌左秋,此时已是浑身浴血,他仗剑立定,两脚分开地支撑着身形不倒,只见大大小小的伤口十数道遍布其身,一身长袍也给划得稀碎,衣物之下分明可见血肉与伤口,新伤处鲜血不断地流出,旧伤的血液都已经干涸,而凌左秋仍是紧捏着长剑不放,其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定,正大口地喘着粗气,赫然一副强弩之末地模样。
毕竟凌左秋已是上了年纪,虽然他武功不弱,但也早就不比当年,何况对面几人皆是七大邪教当中排得上名号的高手人物,凌左秋以一人之力能与他们周旋到现在,已属极为不易了。
再看对面,几男几女一字排开,打扮各异,手持兵器也是尽相不同,却都是一副气喘吁吁地模样,其身上多少都有挂彩,还有人耷拉着手臂无法使力,显然都是被凌左秋一人一剑所伤。但几人眼中皆是露着不甘之色,狠狠地瞪向凌左秋,不想自己几人使劲了浑身解数去对付凌左秋,却还让凌左秋支撑到了现在,此事若是传将了出去,怕是会惹得天下武林所耻笑,七大邪教当中有名的几名高手联手起来都拿不下一个凌左秋,别人只会道七大邪教也不过如此…
“真是个难缠的老头儿…明明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却仍是不肯放…嘶!老娘的手!”
只见一名衣着暴露的美貌女子口中念叨了一声,可她话才说到一半,就牵动了粉臂香肩上的伤口,那鲜血又淌下几缕,直疼得这美貌女子一阵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其样子看起来可是不曾好受。
闻声,另一名中年男子头也不转,但脸色更沉,只是死死地盯着凌左秋不敢松懈半分,嘴上便是说道:“少废话!这凌左秋纵然厉害,却也已是撑不了多久了,大家再加一把力,把手段都拿出来,等杀了凌左秋再说话也是不迟!”
此言一出,几男几女也无多言,皆是一动手中兵器,再看向凌左秋的目光尽显怨毒狰狞…
可见到几人作势欲攻,凌左秋却是丝毫无惧,反而仰面大笑地说道:“哈哈哈哈哈!这师门之命是一个圈套不假,但你们几个倒是真的,老夫也不算白走这一遭…”
话音说着一顿,语气之中却满是失望透顶,脑中涌上无数念头,但此时已是顾不得那般多了。
抛却了心中的念想,凌左秋将手中长剑紧握一挥,便听着一声剑鸣轻响,那剑锋斜指于地,两眼盯向对面几人的同时,面上笑意渐渐地褪去,下一刻便被无尽肃杀取而代之,直让对面几人见着神色一变,还不及反应之时,这就听凌左秋厉声如雷地喝道:“不过想要取老夫性命,那也得看你们几个小辈有没有这个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