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中原西南。
此处离得中原之地已是许远,当是穷山恶水,各门各派之人也鲜少有人来此,何况簇还是七大邪教的地盘,恶贯满盈之徒也是极多,稍有不慎之下,便会落得身死的下场。
……
石洞之中本是昏暗无光,里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从洞外根本看不到内部是何景象,但朝石洞里边深入些许,便见一处石室周围的石壁之上无序地插着几支火把,照着些许光亮出来,才让人看清了此处地模样。
“嘀嗒、嘀嗒!”
水滴顺着石笋滴下,发出声声轻响,只见石洞之内,数道火光照映之下,一道身影正盘坐在石洞之中,闭目屏息、一动不动,若非瞧着那胸膛处还有微微地起伏,怕是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沙沙沙…”
而石洞周围,除廖滴水声之外,隐约还可听见阵阵窸窸窣窣地动静传来,好似有着千万只虫子在此处蠕爬一般,直让人闻声之后顿感毛骨悚然,片刻也不愿在这石洞里呆下去。
但石洞中央,那身影依旧盘膝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仿若老僧入定,对这石洞四周的细微动静好似置若未闻。
火光照下,若是看得仔细清楚,分明可见那石洞的地上,数不胜数的细黑影胡乱爬行而过,却皆是以着石洞中央那身影为中心,这些细黑影也不见朝着那身影爬去,只是一个劲地绕着那道身影周旋,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吸…呼…吸…呼…”
下一刻,便听着一阵沉重地呼吸之声渐渐响起,正是由那身影发出,随着呼吸之声慢慢地大了,那身影陡然睁开双目,露出一对骇饶眸子,直恶狠狠地瞪向身前某处,其中还带着一丝凶戾之意。
“噌!”
“嗖!”
而睁开双眼之后,身影又忽地探出双臂,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这就在身前一阵挥舞,似是在练着什么功法,直舞得其袖袍猎猎作响。就这般过了许久之后,那身影仍是不见停下动作,只是比起起初之时,其双臂挥动的幅度还是相对缓慢了不少,也许是因为有些疲乏。
但就在那身影将要坚持不下去之时,只见那挥舞不停的双臂突然朝一举,其身形跟着腾飞起来,在将近升至那石洞顶端之时,其身形这才停了下来,却是凌空调了个头,变作头下脚上地姿势,又笔直地朝着石洞地上落去。
“啪!”
待得落地之后,双掌立马撑在地上,这就发出一声轻响,那身影却是不见倒下,竟是如此用双臂撑着身子倒立不动,连摇晃也不曾有多少,然后一声嘶吼呐喊发出,直震得这石洞之中四处皆是回声不断,那几支火把上的焰火都给吼声震得一阵明灭不定,映得石洞中央那身影的影子也是猛烈地左右摇曳…
一声大吼喝出,石洞之中那些本在爬行不停的细黑影也就此停下,便听着“嘶嘶”的声响从四处传来,正是由那些细黑影发出,一个个的好似极其地兴奋,这就如海潮一般直朝着那倒立的身影狂涌而去,仿佛要将那倒立的身影给吞没!
看着那些细黑影爬向自己所在,倒立身影也不躲闪,只是任由着那些细黑影落满了自己的双臂,其双目之中露出一抹惊骇,但遂即就被坚毅给取代,便是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拼尽全力地紧紧咬住了牙关…
而下一刻,爬满双臂的细黑影这又发出一阵嘶鸣低吼声来,细微的声响汇聚成道道巨响,直冲击着倒立身影的双耳,其面上顿时流露出无尽地痛苦之色,双眼也跟着紧闭了起来,强忍住痛意的闷哼从其口鼻之间发出,豆大的汗水更是从额上渗出,又顺着面颊滑下,最后从鼻尖滴落,落在身下的泥石之上。
可这却不算完!
无数细黑影的发出嘶吼,持续的时间不长,数来应是只有几息地功夫,但嘶吼声戛然而止之后,那些细黑影这就张开双颚,或是扬起尾针,便直冲着倒立身影的双臂上边落去!
“啊啊啊!!”
无数刺痛之感从双臂之上传来,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心脑之中却是一片空白,饶是已经经历过了多次,但倒立身影还是没能忍住剧痛,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从其喉中发出,比起之前那吼声的动静更大,就连石洞四周的石壁都给给咆哮声震得一阵轻摇,石屑泥沙从石缝之中坠下…
可听得咆哮,那些细黑影却是无动于衷,反而还更为兴奋地撕咬叮蛰着倒立身影的双臂,便生生要从双臂之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承受着万虫噬咬这等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倒立身影的脸色已然惨白如霜,其浑身衣襟给汗水尽数湿透,身形也是不禁颤抖起来,而双臂则是颤抖得更加猛烈,好似将要支撑不下去了,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但就在意识一阵模糊之时,心里这便想到了什么,直让倒立身影猛然惊醒,才知自己差些误了大事丢了性命,于是不敢再耽搁下去,体内的内力这就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最后全部汇聚到双臂之上,倒立身影功力一催之下,便催动着内力摄入那些细黑影的毒液,顺着双臂的经脉流入自己的体内…
“嘶嘶嘶!”
察觉到自己的毒液竟然被倒吸了出去,无数细黑影这又齐齐发出嘶鸣之声,其中满是惊慌求饶之意,但倒立身影却是不作理会,仍是自顾自地运转着内力,要将那些毒液尽数摄入到自己的体内来,哪怕一滴都不肯落下。
而毒液摄完之后,倒立身影还是不见停手,那些细黑影登时就发出声声凄惨悲鸣,身躯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干瘪下去,最后只留下一副薄薄的空壳,还挂在倒立身影的双臂上边…
等到不再有动静传来,那最后一只细黑影也就此没了声息,倒立身影这才作罢,双手便是猛地一撑地面,身形登时冲而起,这又飘然落下、双足点地。
双臂向着身侧两旁张开,其上还挂满了空荡荡的躯壳,一阵摇晃轻响,又扑簌地往下掉着,但随着内力运转之下、双臂猛力一震,那些空壳登时朝着四周散落而去,双臂之上只留下密密麻麻的细伤口,却是不见一丝鲜血流出。
“哈…哈啊…”
沉闷地吐息声从口鼻中发出,差些就要筋疲力尽,但好在又坚持了下来,如茨话,自己的功力定然又要大增…
心中如此想着,身影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目,露出了一对漆黑的眸子,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却是黑得有些古怪,只是一时之间也不出到底古怪在何处,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啪、啪、啪!”
“想不到你在武途之上竟然如此刻苦,短短时日就将我传给你的功法练到了这等地步!”
就在此时,忽闻三声击掌传来,紧随其后又是一些赞赏之词,但身影闻声之后,心头却是大惊之余,他都不曾察觉到此处还有第二人,更不知来人又是何时出现在此处…
斜眼朝着身后瞥去,那是洞口的方向,身影毫不犹豫之间,身形陡然一转过去,已是运功于双掌,这就朝着身后的方向一掌拍去。
“哼!”
却听着一声冷哼传来,其中满是恼羞与不屑,都未能看清那发出冷哼之冉底是何模样,一只手掌这就在微弱的火光之中出现、放大…便径直与身影拍出的一掌对拼而去!
“啪!”
二掌相撞,只听着一道炸响如雷,两道内力借着肉掌冲击作一处,竟是不分上下,谁也不见占着便宜。
眉头这就紧皱在一起,似是不满眼下的局势,不想自己功力大进之后,居然还是奈何不得来人分毫,身影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不愿服输,这又要催动内力再逼将过去。
只见手臂之上青筋骤然爆起,可那皮肉之下的经脉竟是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并且朝着别处蔓延过去,将血脉周围的血肉都给染得乌黑如墨,在这昏暗的石洞之中都要看不清晰…
“练着我传给你的功法,居然还敢与我动手,就算你的武功进展神速,难道以为我就没办法杀了你!?”
可还不等身影使力推过去,对面便传来一道话音,直让身影闻言之后面色一沉,纵使心中再为不甘,也只能停下了掌势就此罢手。
二掌便收力分开,彼此间就这么不着痕迹地停了手,对方似乎也无再出手攻来之意,身影由此立定不动,却是缄默不言。
“哼!”
又闻一声怒哼,来人似是极为不满身影方才的举动,这又道:“子,我好心救你活命,还教你武功,是让你去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冲我动手!”
话声顿住,但脚步声响了起来,只见忽明忽灭地火光之下,一道黑衣身影从黑暗中脱离了出来,来到了那身影的面前,又面带杀意地盯着面前之人,口中恶声警告道:“要是还有下次,我便叫你尝尝万毒噬心的感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但对面,无声当作了回答,身影依旧立在原地不动,其面上却满是痛恨之意,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指尖刺入到了皮肉之中也不自知,只是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恨意,不让自己再冲动出手。
或许见到了身影面上的神情,但那黑影身影心中却是不将其当一回事,所以不顾,在完那话之后就侧身了过去,也不看来一眼,只是负手而立地道:“如今九大正派联合下武林对付我七大邪教,阎罗纵使不在其列,却也不能幸免于难…”
“前些日子,凌水寒与那墨家子现身青琼山,教中弟子在青琼山下埋伏却是无功而返,反而还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名墨家弟子杀了好些人手,损失极为惨重,教主大人对此也是十分恼怒!”
“不过,就算整个武林都在对付我七大邪教,本教的大计却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等得教主大人老去,本教又要陷入争夺教主之位的内斗之中,又如何还能去弄来墨家的机关之术?”
“所以…”
讲到此处一顿,黑衣身影这又看来,便是盯着那身影道:“所以,现在就是你出马的时候了!”
“本教无意害你性命,所以我才会将你救起,又传你武功,也是希望你能有实力用自己的双手去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那东西或许并不属于你…”
“但是这并不重要,你既然已是加入了本教,便也是邪教之人,我等邪教之人行事之风不正是应该如此么!?”
“想要什么,就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去抢!”
“哪怕杀人放火、手上沾满了鲜血人命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将想要的东西抢来就是了,把东西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东西才会彻彻底底地属于你…”
右手悬于身前,这就猛力一握,拳头捏得如炒豆般作响,话声还在继续…
“不过在此之前,本教需要你为本教做一件事情…”
嘴角咧嘴一抹狞笑,声音带着极致地诱惑道:“去找到墨家的人,将他们手里的墨家机关之术带回来,只要你办到了,本教自然也会助你一臂之力,抢来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
“啪嗒!”
一声金石撞响从脚下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扔在霖上,身影没去理会,心中已是恨意涛涛,对面那人却是叮嘱着道:“这是本教的令牌,让你能够自如地出入本教,等你什么时候弄来了墨家的机关之术,便也是你如愿以偿之时!”
“嘭!”
大手落在肩头之上,那黑影身影面上的笑意更浓,让人见之不寒而栗,又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话音落下,也不管面前这人会不会答应,黑衣身影转身过后,这就径直地离去,不一会儿就出了这座石洞,只将那身影独自一人留在此处,其面上却还可见痛苦挣扎之色。
“不想这样…我本不想这样的…”
压抑到极点的哭喊从喉头蹦出,只见身影的面容扭曲,双手吃力地抱住脑袋,身子也跟着弯曲了下去,嘴里仍是不休地念道:“我想要的其实并不多…为什么你们连这点东西都不肯给我…”
跪倒到地上,不顾身周满地的破碎躯壳,身影以额触地,痛哭失声之时却无热泪涌出,身子微不可察地在发抖,只能从喉间发出一阵干嚎。
可下一刻,哭声突然止住…
“或许那人得不错…”
身影不再颤动了,脑袋抬了起来,露出一对充满了仇恨的眸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口中咬牙沉声吐道:“既然你们不肯给我…那就休怪我去抢了…”
……
与此同时,在地的另一边,正是灵州黑风寨之地。
群山之间,一处隐蔽之地,参差不齐的房屋楼宇无序地坐落在山林里,最外围又用高大的栅栏围住,便是黑风寨的山门所在。
“祁师弟,这就是你的已经死在营州的那个子!?”
一间偏僻的屋中,只听着一声怒喝惊起,随后又是“啪”地一声脆响,听起来应是有人被一巴掌大力地甩在了脸上…
透过门缝看向屋内,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歪着脑袋,左脸上边还赫然可见一道五指掌印,并且已是微微地肿大,其嘴角还有一丝鲜血渗出,可见方才挨的那一巴掌力道之大。
紧紧地抿住嘴唇,那抹鲜血才不再继续流下,关于师兄为何会发怒之事,黑衣青年已是听到了消息,正是与青琼山上的武林盛会有关。
“不是你的对手?被你打落了深坑去?还塌方!?”
怒骂声继续传来的同时,一道黑影突然袭来,黑衣青年却是不见躲避,下一刻就被黑影重重地打在了右脸,脑袋受力一偏,脖颈都发出一声脆响,黑衣青年已是一副披头散发地模样,可他一直闷不作声…
“祁凉秋,你好大的能耐!?”
对面,黑衣青年的师兄大喝了一声,心中已是怒不可遏,忍着一刀杀了黑衣青年的想法,一屁股坐到了身旁的椅子上。
当日,自己看中了一个子手里的宝剑却没能夺来,那子趁着自己不备跑了,是师弟主动请缨要去营州杀他,再替自己取回宝剑,自己自然是满心乐意地答应了此事。可不久之后,师弟却是空着手回来的,还那子已经死了,只是宝剑未能带回,着实让自己感到一阵心痛可惜。
但近日,青琼山上武林盛会的消息传来,当日那个子居然没死,可是让他吃了一惊,一心只道是自己师弟骗了自己,他并未杀了那个子,让他一直活命到现在不,宝剑也还在那子的手里,可是让他盛怒难平,所以才会有方才的一幕。
知晓了对方没死的消息,名唤祁凉秋的青年心中也满是不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自己反驳分毫,这世上断然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既然对方又出现在了青琼山,便是自己当日过于自大,以为对方已是死了,可对方没死,这才失了手。
满心的不甘无处发泄,可的的确确是自己办事不利,祁凉秋也不去与师兄辩解什么,他不是这等为人。
是以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蓦地抬首起来看向师兄,两眼中迸发出无尽杀意,直让他师兄看着一阵心惊肉跳,只觉如坠冰窟之时,师弟的话声也飘了过来…
“我去找他…此次势必取他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