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琼山顶,不知何时开始阴云密布,那漫的乌云将原本湛蓝的『色』尽数遮掩,日光透不下来,这又起了秋风,吹得山顶之上的枝桠摇摆不定,枯黄地树叶飘下,但连土地都不曾挨着,这又被秋风席卷上送去了远方,让青琼山顶上俨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爹!女儿自知罪孽深重,还因此害六,但爹今日若是不肯救师兄的话,女儿这就自尽在爹的面前!”
便听着凌思语这话出,直宛如惊雷一般便在凌左秋与凌水寒的心中炸响,二人皆是满面不可置信地朝着凌思语看去,不想她为了凌水寒,竟然会出这么一番话来。
同样不相信凌思语会有此举动的还有顾源,他也是瞪大了双眼地朝着自己的妻子看去,今日才知凌水寒在自己妻子的心目之中,原来还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却是让顾源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一黔
早在顾源年少之时,青琼山门中便盛传着凌水寒与凌思语二人乃是造地设的一对,他们之中一人是凌左秋的得意大弟子,另一人是凌左秋的千金爱女,在青琼山门中众饶眼中看来,二人根本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又是竹马青梅地长大,彼此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互相之间暗生情愫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哪怕顾源在心中悄然爱慕着凌思语,也是不敢声张出来,就怕同门得知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之后,会惹来同门的笑话,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居然还会妄想去与凌水寒大师兄争夺凌思语的芳心,实在是属不自量力…
但当凌水寒被逐出师门之后,凌思语伤心欲绝、绝食数日不沾水米,顾源见着心如刀绞之余,也知晓着这可能就是自己此生最后的一次机会,倘若自己想要赢得师妹放心的话,就必须得好好把握眼前才是。
就这般,或许可以是顾源趁虚而入,可最终顾源便如愿以偿地将凌思语娶过了门,直让顾源觉着此生无憾,只是在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处不作细究,二人也甚少将彼此之间的经历往事提起与旁人,哪怕是凌思语的生父凌左秋也知晓得不多,但凌左秋本就无心去过问这些,只在见到二人成婚数年之后,女儿便诞下了一女,其心中才算是彻底地放心了下来…
可此时此刻,见到自己的妻子为了要救出师兄,居然不顾自己『性』命,还对掌门与其父亲以死相『逼』,顾源见此之后,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才知埋藏在自己发妻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一直是凌水寒一人而已…
“为什么…”
呢喃低语一声,却是无人听得清楚,顾源两眼只是朝着远处的发妻看去,那利剑还横在她的脖颈之前,剑锋割破了血肉,鲜血流出,又顺着剑身滑过,最后从那剑尖滴落到地上,在其足旁的青石砖上破碎开来,溅起了朵朵血花…
不曾瞧见丈夫古怪地神情,凌思语也不见放下手中的长剑,其目光之中尽显决然,这就落在父亲的身上,又哭声大呼道:“爹!就算是女儿求你的了!”
话音落下,凌思语已是泣不成声,这也让凌左秋见着心疼不已,但他却是不敢朝着女儿靠近过去,唯恐女儿手中的利剑会让她擅更重,凌左秋只是伸手招去,便冲女儿好言劝道:“思语,有话好,你先放下了兵器,为父什么都答应你!”
听得父亲之言后登时就是一喜,想不到父亲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自己,但凌思语还是不免又与父亲确认问道:“爹,你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
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凌左秋此时一心担忧着女儿的安危,哪里还姑上其他,便见他忙不迭地答应道:“思语,为父什么都答应你了,你先把剑放下再!”
见状,凌思语却是不去照做,只是伸手一指师兄,这又满是希冀地与父亲道:“那父亲先替师兄解了『穴』道,再让师兄离开,只要师兄安然无恙,思语这就放下这柄剑!”
“这…”
可见到女儿竟是要自己替凌水寒解开身上『穴』道,凌左秋口吐一字,却是不禁迟疑了起来,足下也是迟迟不见挪步向前。
而凌思语见到父亲迟迟不见动静之后,其面上神『色』这又转为失望,方知父亲刚才所言不过只是为了稳住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答应自己,父亲他还是不肯出手救下师兄,可笑自己还真的相信了父亲所,以为师兄已是就此化险为夷…
但心中如此想来,凌思语却仍是不肯放弃,只因她心知父亲那边可是救下师兄的最后方法,若是连父亲都不肯出手的话,等到师兄被人关入了大牢之中,到时候可就是真的喊不应、叫地地不灵,便是万事皆休…
“爹…”
念及至此,凌思语拼着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这又冲着父亲轻唤了一声,只见她已是哭得泪流满面,却强忍着哭声,便与父亲道:“爹…女儿求你救救师兄吧!”
看着女儿如此模样,凌左秋也是于心不忍,但他知晓此事万不可为,所以只能与女儿反问道:“思语,你为何还是这么冥顽不灵?水寒他已是铸成大错,就是为父出面求情也无法救他,思语你又为何要一直对为父苦苦相『逼』呢!?”
音落又是重重地一叹,但见凌左秋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心中自是不愿见到事态发展到这等地步。可事已至此,凌左秋也无可奈何,只能苦口婆心地与女儿劝着,希望女儿能够『迷』途知返,放下手里的兵器。凌思语虽是因此犯下了大错,但念在其用心初衷,凌左秋自认凭着自己在门中的身份地位,想要保下女儿『性』命应是不成问题。
可见着父亲还是不肯答应自己,凌思语心中不禁顿感绝望,她心知自己若是再不使上最后一步,怕是永远都无法『逼』得父亲出手,所以不再犹豫,便见凌思语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螓首微昂之下,这就道:“既然爹不肯救师兄,师兄左右难逃一死,女儿也不肯苟活于世…”
着一顿,众人闻言尚未回神过来,凌思语这又忽地一个转身,其衣袂飘然之下,便看向身后的师兄,见着师兄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凌思语却是冲其莞尔一笑,这又轻声吐道:“师兄…当年你我二人私定终身,可师兄后来被逐出师门,思语却无法跟着师兄同去,心里已是愧疚万分…而师兄今日又落难于此,思语无法救出师兄,是思语没用,对不起师兄,唯有先走一步…”
“师兄,思语在奈何桥前等你…下辈子,思语还要做你的师妹…”
最后一句话来,那最后几字还不曾吐完,凌思语双目阖上,手上又一使力,竟是牵着那利剑在自己的颈上划去!
见此一幕,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万想不到凌思语的心『性』会如此刚烈,居然真敢挥剑自刎!
“师妹不可!?”
“思语!?”
“夫人!?”
“娘!”
……
便听着几声惊呼同时响起,却是皆无法阻止那利剑落在凌思语的脖颈之上,眼看着那利刃就要深深地隔开凌思语脖颈间的血肉,凌水寒此时离得凌思语最近,其脑中空白一片、想也不想之下,这就立马纵身一曝朝着凌思语所在冲去,只道要赶在那剑锋划破凌思语的血脉之时,将她给救下来…
但之前已是被魏明涯给封住了经脉『穴』道,凌水寒此时都无法提起内功,自是不能使出身法赶去,再加上他离得凌思语少也有丈许之远,想要在凌思语自刎之前瞬息便至,却是如何也不能做到。
而那边,早在凌水寒飞身扑去之前,也有两道身形这就一闪而过,其中一道便是凌思语的丈夫顾源,看着结发妻子将要自刎于面前,顾源自是无法接受这一切,所以他在凌思语一动之时,也是立马赶去,奈何他离得凌思语的距离最远,其自身又武功平平,自然是也没法赶上。
而另一道身形,正是凌思语的生父凌左秋,他在听得女儿开口之时,心中就已是隐约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后又见着女儿举动,凌左秋自是一惊,其不及多想之下,登时就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便冲着女儿所在直扑过去。
下一瞬,凌思语那挥剑一划还不及落下,凌左秋的身形就已是赶到!
但见他右手成爪直朝着那利剑抓去,眨眼之间就扣在了剑身之上,掌心之中这也立马传来钻心的疼痛,想来应是剑刃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直让凌左秋疼得双眉紧皱,几滴鲜血也从凌左秋紧握的指缝当中溢出。可凌左秋对此却是无心理会,他只是握着那剑锋用力一拽,不敢让剑锋再划在女儿的身上,长剑这便从凌思语的手中脱出,居然是被凌左秋用空手给夺了过去!
“爹!?”
忽地感觉到手心一空,脖颈上也未感受到预想之中的疼痛,凌思语不禁睁眼看来,见到的便是正拦在自己身前的父亲,其口中不由得一声轻唤,又瞧见父亲满面忍痛之状,凌思语旋即『露』出伤心愧疚之『色』,知晓自己想要寻短见的念头已是落空…
“唉!”
已是从女儿手中夺下了长剑,凌左秋的右手虽然被剑刃划伤,但其心中总算是放心下来,这又看向女儿,但闻凌左秋一声轻叹,口中便是道:“女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闻声不见答话,凌思语自问无颜面对父亲,只是偏首望向别处,可身旁这又传来一声轻唤,正是凌水寒的声音…
“师妹!?”
向着凌思语招手一呼,凌思语这时才迟迟赶来,不过见着凌左秋已是将自己的长剑从师妹的手中夺走了之后,凌水寒心中稍安,看其心念着凌思语颈上的伤势,还是打算上前来仔细看上一番…
可听着呼声传来,又瞥见凌水寒渐渐靠近,凌左秋的面上竟是『露』出了不悦之『色』。今日若非凌水寒的缘故,女儿定然也不会做出这些举措,又哪里会闹出眼前这些个『乱』子来?
“哼!”
只听着一声怒哼,也不等凌水寒靠近过来,只见凌左秋右手忽地一挥,竟是朝着凌水寒方向挥去。而抬手之间,凌左秋袖袍翻动,但见一道寒芒从其袖袍之中激『射』而出,这就朝着凌水寒身前急速『射』去,其声势之快,旁人皆是无法瞧清那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
见此顿时大惊,感受着那寒芒之上的力道非常,凌水寒的面上不禁『露』出骇然之『色』,其脚下双足也由此顿住,已然不敢再向前一步,还想着要朝着一旁闪躲而去,不能叫那道寒芒落在自己身上。
但经脉『穴』道被封,凌水寒内力全无,又如何能够躲得过这激『射』而来的寒芒?
眼见着那寒芒越飞越近,仅在瞬息之间就已是来到了自己身前,凌水寒此时却是迟迟无法闪身避开,其心头一阵猛跳之余,全身也是绷紧到了极点,却是不敢相信昔日的师父凌左秋,竟是会突然冲着自己出手!
可下一刻,那寒芒在凌水寒身前一闪而过之后,竟是直落在了凌水寒的脚下便就此顿住,这不禁让凌水寒浑身一震,再一仔细看去之时,才见那道被凌左秋『射』来的寒芒,原来是自己的随身长剑。
“铮!”
剑锋没入凌水寒脚下的青石砖中足有一半,又发出一声轻响,其剑柄还在猛颤不止,晃得都有戏看不真切,由此也可见凌左秋这随手一掷之间所含的力道,倘若凌水寒再上前半步、被自己这柄长剑刺中的话,定然是要受得重伤!
“这!?”
见此不由得迟疑一声,凌水寒心中却是不解,可还不等他细想明白,这就突然觉得身前一道劲风扑面,直吹得凌水寒睁不开眼,其心中惊骇之余,唯有立马抬起双臂护着面门瞥去,见到的竟是一道掌势破空、正朝着自己身前拍来!
“嘭!”
“哼嗯…”
一掌正中凌水寒的胸膛,由此发出一声闷响。
而闷响过后,这又听着凌水寒的口鼻之中传来一声闷哼,感受着胸膛之上传来地剧烈疼痛,凌水寒面容之上一阵痛苦扭曲,嘴角边也挤出了几丝鲜血淌下,其身形受着巨力,这就立马朝着后方倒飞而去,足足飞了三丈之远这才狠狠地摔在地上,模样可是不出地狼狈…
“咳…咳!”
倒地之后,疼痛之感也跟着消退了几分,凌水寒用手捂着胸口痛处挣扎起身,这又猛地一咳,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来,待用衣袖拭去了嘴角的血迹之后,凌水寒抬头看向前方,只见方才自己所立之处,一道身影正站在那里,又缓缓地收回了手臂,显然便是这人朝自己出的手。
“嗯?”
不知为何会有人冲着自己突然出手,凌水寒这就朝着那人影容貌看去,却是觉着有些眼熟,于是发出一声轻咦,凌水寒再一定睛看去,才发现那冲自己动手之人竟是凌左秋!
“师…凌…凌前辈!?”
吃声一问,凌水寒满面惊疑,不明白凌左秋为何会突然向自己出手,何况自己已是被魏明涯给封住了经脉『穴』道,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所以只是挨了凌左秋一掌就负了伤。
“咦?”
而一旁不远之处,那魏明涯见此一幕之后,也是发出了一道“咦”声来,显然也不曾想到凌左秋竟然会与凌水寒动手,其不禁心道凌左秋不是素来将凌水寒看作自己最为骄傲自得的弟子么?难道是因为见到凌思语为救凌水寒而拔剑自刎,这就使得凌左秋转了『性』子?
不过咦声之后,魏明涯倒是不见声张,只是似笑非笑地负手而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几人,倒要看看他们会如何收场…
“哼!”
但听着凌水寒疑声问来,凌左秋却只是一道怒哼回应,又见凌左秋朝着凌水寒淡淡地瞥去一眼,两眼之中满是森然冷意,这又沉声吐道:“老夫本是不想与你动手,但你竟然害得老夫女儿差些自尽,老夫这一掌也不曾伤你『性』命,便只当是讨回一些利息!从今往后,你与老夫之间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关系!”
话音落下,也不管凌水寒有没有听得明白,凌左秋转身过去,这便拉着女儿要走向远处,好似是要离开这里。
“……”
闻言之后,凌水寒一阵默然不语,也不去反驳凌左秋之言,只是在心中觉着有些奇怪,自己与凌左秋师徒多年,虽然已有十数年不曾相见,但凌左秋可不是会作出那副神情、出那些话的人…
可在瞥见凌左秋要带着师妹离开之后,凌水寒登时回神过来,他也不管胸前剧痛,其一边忍痛嚷了一声“师妹”,又一边伸手向着凌思语的背影招去,像是要将凌左秋父女二人给叫住。
但抬手之间,忽地觉着体内一阵动静传来,直让凌水寒整个人立马愣在原地,面上神『色』也因此一滞,却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