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营州已是过去了数日,每日里,墨轩不是在房中练功,便是在外打听着冰蚕丝的消息,可那冰蚕丝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不光是墨轩一人,就是这营州城满城之人都去四处打听,却一直得不到冰蚕丝的确切下落,直显得神秘得很。
对此,墨轩不禁有些心急,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营州城的来人也是越来越多,预示着墨轩能够得到冰蚕丝的可能也越来越渺茫,直到城中的客栈都已是给江湖中人住满了,那些远道而来的江湖之人竟是都住到了营州城附近的一座小城去,反正这冰蚕丝也不是一定会出现在营州城,或许那些小城的位置离得冰蚕丝将要出现的地方还会更近一些,那些江湖之人也是不去介意。
但饶是如此,那冰蚕丝却是迟迟不见现身,就连一点儿消息都不曾传来,直让营州境内一众江湖之人毫无头绪,每日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转悠,以试图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别人不曾察觉的前提下自己独自找到那冰蚕丝的所在。
……
“公子…”
客栈一间客房之中,但见那老叟莫琼端着一盏茶水来到南宫香无身后,又轻声唤了一句,这便双手呈上茶水,又与南宫香无说道:“公子,喝一口茶水吧!”
两眼望着窗外远处,兴许是在看着天上白云,又或是云间穿梭的飞鸟,亦或是其他事物,无人知道南宫香无在看着什么,就连老叟莫琼也不知道,只是朝着南宫香无的双瞳看去,便可见他的双瞳还是如往日一般毫无生机可言,这满城的生机竟然都感染不得南宫香无分毫,他的目光之中还是依旧流露着一股死寂之感…
“公子…”
见着自家公子不为所动,莫琼不忍见着自家公子忍着口渴,于是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终是将南宫香无从出神当中唤醒了过来…
“何事?”
头也不转,南宫香无双唇也不见大动,只是轻轻颤着,便吐出这冷冰冰的二字来。
“公子…”
闻声一滞,莫琼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便将那一盏茶水递到自家公子的手边,又低首说道:“公子,你这么看着已经很久了,还是先喝一口茶水润润喉吧…”
“嗯…”
淡然应了一声,好似是答应了,又好像不是,反正南宫香无还是不动,连手指头都不曾抬起一分。
但对此,莫琼却是不敢抱怨什么,他仍是保持着那一副递茶的动作,双臂也不见抖动,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曾是名动一方的高手,要保持如此动作对莫琼而言可是轻松得很。可是如此过了许久之后,要是平常人的性子只怕早就磨光了,但南宫香无还是不见伸手去接茶盏,莫琼也依旧维持着躬身而立…
那茶水都已是有些微凉…
“放下吧…”
半晌之后,南宫香无这才淡然启齿吐道,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有去接茶盏的打算。
“是。”
道了一声,莫琼心知自家公子是不会喝一盏茶水,所以只能将茶盏搁到一旁桌上,又这般静立在南宫香无的身后,就连吐息之声也是若隐若现。
如此又过了许久,南宫香无仍是望着窗外景色,但或是因为那一盏茶的缘故,也不知南宫香无心中是否有些过意不去,便听他与莫琼说道:“莫老,你也坐吧。”
闻声,莫琼好似受宠若惊,只见他立马朝着南宫香无躬身一礼,头也不抬便道:“公子面前,老奴不敢放肆!”
“莫老,你我虽是主仆,但不是外人…”
莫琼话音方落,南宫香无已是开口道来,他说完便朝着莫琼定定看去,终是见着他有所动作。
“是!”
自家公子都已是如此说了,莫琼也非不通情理之人,于是他又是一礼,这便搬着椅子来到南宫香无身后坐下,只是莫琼一把年纪之人,此时坐在南宫香无的身后竟是露出一副坐立不安地模样,看起来倒是让人有些诧异。
而莫琼坐下之后,南宫香无便别过了头去,他复又望向窗外,却好似知晓莫琼有所心事一般,但听他说道:“莫老有话但说无妨。”
闻言一惊,没想到自己这点儿心事早已是落入了自家公子的眼中,但心惊之余,莫琼自是不敢对自家公子有所隐瞒,这便直言说道:“公子,公子来营州已是有数日了,那冰蚕丝的消息却好像断了线一般,公子难道不打算做些什么?”
“莫老原来是在担心这事…”
知晓了莫琼心中所想,南宫香无面上神色不改,只是说道:“此事我本就没报上多大希望,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一听自家公子此言,莫琼却是急切嚷道:“可此事事关公子的双腿!要是能得到冰蚕丝,再找上神兵门去,公子从此就能站起来了!”
“站起来又如何呢?”
莫琼激动难按,南宫香无反倒是平静似水,只是看着窗外问道:“冰蚕丝并非医我双腿良药,它只是外力而已,我南宫香无就是借助外力站了起来,也终究不过是一介废人而已…”
“那老奴也不能看着公子这辈子都坐在这木椅之上!”
尽管南宫香无已是如此说了,但莫琼还是激动不已,但闻他如此呼了一声,整个人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何也不肯再坐下,嘴上又说道:“南宫家对老奴有着大恩,老奴没齿难忘!老奴既然已是跟着公子来了营州,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为公子夺来那冰蚕丝,助得公子站起来!”
“莫老…”
闻得莫琼此言,南宫香无好似有些动容,但他脸上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只是朝着莫琼看来,片刻之后才说道:“有莫老这份心意,就已经够了,至于能不能够得到那冰蚕丝,此事还是全凭天命吧…”
……
而客栈另一间房中,墨轩盘坐于床榻之上,其双目紧闭,两掌掌心朝上托于丹田之前,正在修练着内功,只是不知他这般练功练了多久,反正身子一直是动也不动,除了那缓慢地吐息之声以外,这房中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房外楼下倒下一直有呼喝之声传来,也不知那些武林中人在闹些什么名堂,但墨轩对此却是不闻不顾,只是自顾自地修练着内功,亦不知他何时才会停下歇息。
在江湖上行走的这几年里,却是不比年幼之时跟着师父凌水寒在幽州隐居,墨轩与叶子几人四处奔波,已是看遍了五湖四海,但如此一来,这练功一途便是因此耽误了不少,虽说以墨轩如今的武功而言,在江湖年轻一辈当中可算翘楚,而墨轩每日夜里歇息之前都会自觉的练功一番,但如此练功自然是比不上日夜苦修,特别是墨轩曾多次与人交手之后,也明白了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所以他这又更加刻苦地练功钻研,只盼着尽早将自己一身武功练到圆满,否则武道未成,又谈何去与爹娘报仇?
只是这武道一途,越到后边便是越难,比起那蜀道之难也是不遑多让,墨轩如今又无人在一旁指点迷惑,他所修练的《墨子心法》更是停滞不前已有许久,如论墨轩如何刻苦也是不得寸进,此事也成了墨轩的一道心头之患,有时候他还不由得想道,难道自己这一生便只能达到这等高度了不成?
自是不肯接受如此,墨轩自认唯有更加刻苦地修习《墨子心法》,以盼着能够早日将《墨子心法》修练到大圆满之境,不过习武之人的大忌便是操之过急、以防走火入魔,墨轩越是如此想要增进功力,此事便越是不尽人意…
“唉…”
但闻一声长叹响起,只见墨轩已是缓缓睁眼开来,便看向身前空处…
“还是毫无增进,为何会是这样…”
喃喃自语一句,语气之中满是无可奈何,感受着体内的内力还是如同之前一般,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长进也没有,墨轩眉宇之间满是失望之色。心知习武一事急也急不来,否则极易发生走火入魔,何况自己之前还曾有过血气杀孽爆发,虽是得了大伯帮助镇压,但墨轩还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索性只能暂罢了继续修练的念头,这就跳下了床来。
来到窗前,推窗望去,今日外边的天气倒是不错,阳光普照之下,也衬得这营州城中满是生机。
不过看着窗外景色,墨轩却是无心于此,其双目只是望向天边远处,面上露出一番心事模样,又轻声念道:“冰蚕丝…冰蚕丝究竟在何处?来了营州数日,却是忽地没了消息,难道冰蚕丝已经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生出了这个念头,墨轩心绪不禁更为糟糕,若真是如此,自己此次白跑一趟不说,云麟剑也不知何时才能得以与冰蚕丝相连,那《墨剑诀》的最后几招岂不是一直不能使出来?
从一旁桌上取来云麟剑,墨轩低头看着,又拔剑出鞘,目光便落在剑刃之上,墨轩抬起手来,指尖在剑刃之上轻轻拂过,目光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不行!”
忽地一呼,墨轩眉头微皱,神色也是一沉,这就说道:“如此漫无目的地寻找下去也不是办法,那冰蚕丝更是不会从天而降,看来此事唯有去找天机阁问上一问才行,只希望天机阁莫要让我失望的好…”
音落,墨轩便是毫不迟疑,这就出了房间下了楼去,毕竟早些赶到天机阁问上一问,也能赶在他人之前得知了那冰蚕丝的下落。
“嗒…嗒…”
双足踏在楼梯之上,墨轩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来,便见那一楼大堂之中,许多江湖之人正三俩成伴聚于此间,他们或是知道自己寻找冰蚕丝一时无望,便是连客栈大门也不曾迈出,只等有着确切消息传来再准备动身。
听闻到脚步声,众人便抬头朝着楼梯之上看来,在见到下楼之人乃是墨轩之后,这又纷纷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去,这几日在客栈之中住下,众人虽道墨轩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但这小子一副深居简出地模样,还有那侯项的前车之鉴,也让众人息了去与墨轩攀谈的心思。而堂中众人不见注意自己,墨轩自然也不会去与众人打招呼,只因彼此也不相识,倒是没有这个必要。
不过就在众人都收回了目光之后,墨轩却是察觉还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于是他顺着直觉望去,便见到一名寻常打扮的青年正坐在大堂的角落盯着自己,其目光灼灼,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
“这人是谁?”
心道一声,墨轩却是不知,他自问并不识得这青年,也不知这青年为何要如此看着自己,或许青年只是因为对自己的好奇而,但墨轩无法确认,而且这青年衣着平常,也让墨轩看不出门派来历,墨轩索性也懒得去理会什么,这就径自地出了客栈,要去寻找这营州城中天机阁之所在。
但墨轩不曾看到的是,在他离开客栈大堂不久之后,那坐在角落的青年竟然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客栈,而青年前去的方向,赫然是与墨轩同往…
……
出了客栈,来到大街之上,看着路上行人百姓来来往往,这偌大的营州城,却是不知那天机阁的分处究竟在何处。不过天机阁虽然难寻,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找到,凭着师父教给自己联系天机阁的方法,墨轩几经绕转,终是在一小处民宅之内,找到了天机阁的所在。
一入天机阁,便是另有一番洞天,就在墨轩还在咂舌于天机阁的隐秘程度丝毫不下于阎罗之时,就已是有一位中年男子朝着墨轩迎面走来,待来到墨轩面前,中年男子便与墨轩行礼问道:“这位公子来我天机阁,想必定是有要事相问,只是不知公子想要知道些什么事情?只要不是与那冰蚕丝有关即可!”
“嗯?”
闻声一咦,墨轩却是有些没有想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天机阁不曾出售的消息,难道…
心神一动之下,墨轩也不啰嗦,这就与中年男子问道:“为何不能问起冰蚕丝相关之事,难道是已经有人将这冰蚕丝的消息给买断了去?”
将消息买断,此事在天机阁来说倒是不少见,毕竟天机阁掌握的消息何其之多,想要知晓消息之人更是不少,而有关钱财一事倒是小事,若是能够花费一些钱财将天机阁的消息买断了去,让天机阁不再将这消息卖给别人,如此一来买断消息之人便可领先他人一筹,凡事也能占得一个先机。
见墨轩这么问来,那中年男子却是一阵苦笑摇头,便答道:“公子倒是多虑了,这冰蚕丝的消息倒是不曾被人买断,只是有关这冰蚕丝的消息,我天机阁知晓得也是不多,更是不知那冰蚕丝的具体位置,若非如此的话,我天机阁也不会做这种将生意拒在门外之事。”
“什么!?”
不想中年男子此言一出,墨轩便是猛地一怔,天机阁竟然都不知道这冰蚕丝的具体消息,这可是大大地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见着墨轩如此模样,中年男子也知墨轩心中定然不信,于是他又解释说道:“这位公子,此事可是千真万确,实在是我天机阁不知道冰蚕丝的消息,要不然以冰蚕丝百年难得一见的珍贵,我天机阁大可自行派人去取,又何必将此事换作消息卖给他人?”
闻得此言,墨轩心中最后一丝疑虑这也跟着打消,这中年男子此话倒是不假,毕竟与冰蚕丝的价值比起来,这贩卖消息得来的钱财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要是天机阁真知道冰蚕丝的下落的话,将它弄到自己手上可是最好不过了。
想不到自己来了天机阁竟然都是白跑一趟,墨轩却是不肯甘心就这般回去,于是他略一思量之后,这又与中年男子问道:“那你天机阁可知道,这冰蚕丝的消息到底是谁人传扬出来的?还闹得整个武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公子…”
墨轩竟然还揪着此事不放,让中年男子想哭的心思都有,便见他苦着面色,比之前都还要难看几分,又朝墨轩答道:“这位公子,在下方才都已是说得明明白白,有关这冰蚕丝的消息,我天机阁可是一概不知,公子若是非要这么问来,还恕我天机阁无能为力…”
说完,中年男子便冲着墨轩拱了拱手,也算是表达了歉意。
“如此可就难办了…”
中年男子闭口不谈冰蚕丝一事,这不由得也让墨轩犯了难,若是连号称“世上万事皆可知”的天机阁都不知道那冰蚕丝的下落所在,墨轩独自一人而已,又该去从何找起?
就在墨轩有些不知所措之时,这中年男子的一番话,却是让墨轩顿觉柳暗花明。
“我天机阁虽然不卖这冰蚕丝的消息,但此事事关我天机阁名声,为了弥补此事,我倒是有一些小道消息可以告诉公子,不知公子对此可感兴趣?”
看着墨轩,中年男子又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