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这名叫鲁子敬的语出惊人,“太子”二字着实将墨轩吓了一跳。
这个称呼定然不是叫着自己,墨轩心中一百个肯定,于是,墨轩便将目光一转,落在了不远处傻蛋的身上。
“傻蛋竟然是太子!?”
心中满是疑问,墨轩却不声张,只是向着傻蛋脸上看去,想要看出这傻蛋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若非墨轩瞧得仔细,定是看不到傻蛋那眉端一挑,虽然傻蛋这个动作微不可察,但还是真切地落在了墨轩的眼中。
不过,那鲁子敬此时跪拜在地上,不敢去直视傻蛋,却是没有见到此幕。
“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见得傻蛋那个动作,墨轩心中已是肯定,想不到傻蛋竟是太子的身份!
可想到这里,墨轩心中不禁又更加疑惑起来,这傻蛋既然是太子,又为何会流落至此,还要靠着装疯卖傻度日?再了,秦桓帝驾崩,那秦朝的太子已是登基即位,那傻蛋这个太子又从何起?难道傻蛋竟是当今子秦仁帝的生子?
心中只是如此猜测,但真相只有傻蛋自己与当今圣上才知道,墨轩也不去胡乱多猜,只是静静看着傻蛋,要看傻蛋如何回答。
“傻蛋…要睡觉…”
忽闻一声,乃是傻蛋开了口,却是傻乎乎地一呼。墨轩二人闻声,这便定睛看去,只见傻蛋张口咬着手指,正目光呆滞地望着二人,眼中的睡意还不曾褪去,好似未曾睡醒一般。
见此一幕,鲁子敬不禁一怔,傻蛋如此模样,只让鲁子敬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子殿下,这…”
愣愣地望着傻蛋,鲁子敬已是不知该如何启齿,为何自己口中的“太子殿下”,竟会露出这等痴傻之人才会有地模样?
“啊…”
没人回答鲁子敬,有的仅是傻蛋仰面的一个兀长呵欠,随后,便见到傻蛋慢慢地转身,又要向着屋内走去。
“他为何要这样?”
见着傻蛋地反应,不仅是鲁子敬,就连墨轩心中也觉得困惑不已,按理当朝太子这等身份,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这不是想想就能做到的事,而是需要命!
可眼下,被鲁子敬叫出太子身份的傻蛋,却好似对此避之不及一般,竟然依旧选择以装疯卖傻来面对,丝毫没有承认这个身份的意思。
眼见着傻蛋就要退回屋中,墨轩心中仍在思索,那鲁子敬却是急了。想着当年数十人同出长安,向着下四散寻找,至今已是耗费了两年时日,这才将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跑了个遍,自己才好不容易寻到了这里,还正巧撞见了太子,可太子竟然是个傻的,这让鲁子敬如何肯接受?
“太子殿下!”
冲着傻蛋背影又是一呼,鲁子敬已是顾不得墨轩这个外人在旁,张口便向傻蛋喊道:“太子殿下!先帝已逝,但先帝御龙升之时曾下令刀玄卫,要臣等无论如何也要寻回太子回宫登基即位,臣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太子殿下,难道太子殿下忍心置先帝之遗旨于不顾?”
话音一落,也不知是不是鲁子敬这话触动了傻蛋内心,只见傻蛋顿下了脚步,却是不见转身。
虽是看不到傻蛋的面容神情,但见到傻蛋此时已是停下了脚步,鲁子敬本已将死之心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想着趁热打铁,鲁子敬嘴不肯停,又继续道:“太子殿下,先帝其实一直都知道太子殿下流落在外,而宫中的那个不过是个假太子,而先帝也一直想要寻回太子殿下,只是受当今形势所迫,这才一直忍着没有派出臣等来寻…”
“西北边军叛乱,朝中又有位高权重的众臣与皇亲国戚勾结叛军,这些先帝都知道,但是先帝一直未能查出这些人的身份!所以正是因为如此,先帝这才没有派出臣等来寻找太子殿下,其一是因为大局未定、先帝分心乏术,二则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怕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反倒是害了太子殿下的性命!”
“当今圣上不过是一个冒名顶替之人,虽是与太子殿下模样一般无二,但先帝早就知道那人不是太子殿下!可先帝还是选择暂且接受不去声张,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得太子殿下的周全!”
“当年宫中之事,先帝其实早已调查得清楚,明白是有人故意如此设计,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之计。而太子殿下这些年所受得苦难,先帝也对此愧疚不已…”
“直到先帝辞世之时,这才召去了臣等,将这些话娓娓道出,又拜托臣等一定要寻回太子殿下!”
到此处,鲁子敬早已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但一想到自己身负先帝遗旨,此时太子又在跟前,鲁子敬唯有强忍着心中悲意,又向着傻蛋几个叩首,这才继续道:“太子殿下在上,臣不负先帝所托,终是寻到了太子殿下,虽然太子殿下此时不愿承认,但臣为了不负先帝遗命,倘若太子殿下不愿随臣回长安登基,还请太子殿下恕臣无礼!”
完,鲁子敬最后又向着傻蛋重重地叩了几首,随后便一动不动,也不见起身。想必他也是在等傻蛋的回答,要是傻蛋仍然不愿跟他回长安,只怕鲁子敬便要作出强硬举动来。
而听得鲁子敬了这么多,墨轩也已是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再加上当初傻蛋与自己的那些话,墨轩更是不难猜出。此时,墨轩心中已是将整件事情给理得清楚,也总算是明白了傻蛋为何要装疯卖傻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躲避追杀,保住自己性命。
再看傻蛋,此时虽然仍是背对着二人,但已是不再见他要回去屋中。只是傻蛋此时动也不动,也不知他是被鲁子敬之言所感,还是慑于鲁子敬的那些话。
不过,墨轩眼尖,还是瞧见了一丝不同,那傻蛋的肩头正在微颤,墨轩心猜,这应是傻蛋闻得鲁子敬之言后,心绪激动所致。
“唉…”
心中一叹,一见傻蛋如此,墨轩已知此事已成定然。傻蛋既然是先帝之长子,且身为太子,如今先帝驾崩西去,那傻蛋便是当今的子。而先帝为了傻蛋做到如此,足可见先帝对其看重,眼下鲁子敬奉了先帝遗旨,奉迎傻蛋回长安登基即位,就冲着先帝对傻蛋的这份情谊,想来傻蛋也是不会再拒绝了。
果然,墨轩心中这般想罢,便见到傻蛋已是缓缓转身而来。
望向跪在地上的鲁子敬,见他仍是头也不抬地冲着自己跪着,但见傻蛋双唇微颤,却是不出话来。
如此过了许久,兴许是心绪终于平复,才听见傻蛋开口道:“我…该如何相信你的话?”
闻言抬头,鲁子敬看向傻蛋,才知傻蛋之所以不愿承认自己身份,原来只是因为害怕自己乃是来刺杀他的人!
自己竟被误会,鲁子敬心中微苦,却是不言,毕竟对方可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久离宫闱,不知朝中局势,此时又突然被自己寻上门来,就是怀疑自己也是常理,鲁子敬对此毫无怨言。
不过,自己终究还是要取得太子殿下的信任,所以鲁子敬也不打算多言,却仍是不答,只是侧首望向墨轩,其意不言皆知。
见此,傻蛋登即明白,便摆手道:“你不用避讳,但无妨!”
“是!”
得了傻蛋如此之言,鲁子敬应了一声,也不磨叽,径自便从怀中取出一物,竟是一匹绢帛,于是又呈在地上,便道:“太子殿下,此乃先帝所留遗诏,上边有着先帝随身印信,太子殿下大可过目一览!”
“嗯?”
闻言,傻蛋轻声一咦,便连忙上前几步,拾起了地上的绢帛。还不待查看,傻蛋侧首望向墨轩,却是苦苦一笑。
墨轩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没有多事之意,这便别过头去,也不多看。
见状,傻蛋心中一松,于是便自行查看起了绢帛,将上边所写之字逐一仔细看来。
直到片刻之后,傻蛋合上了绢帛,又将其缓缓收入怀中,似是要妥善保管。
见着傻蛋如此举动,墨轩心知那绢帛定然是真的,否则傻蛋也不必如此模样。
绢帛之上所写之话,傻蛋已是看了个遍,那字迹虽不熟悉,但末尾那印信,却是谁人也无法仿造。这绢帛书信,定是真的无疑。
“你先起来…”
既然书信不假,傻蛋也没有道理再让鲁子敬跪着,有话站起来就是,傻蛋离宫多年,一时倒还真不适应有人这么与自己对话。
“臣谢过太子殿下!”
闻言,鲁子敬立马谢过一声,这便从地上站起。
这时,傻蛋又问道:“我问你,你找来此处之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见傻蛋问起,鲁子敬答道:“回太子殿下,先帝派臣等来寻之事,只有二十多人知道。而我们这些人个个都是先帝对心腹,绝不会作出背叛先帝之事,所以还请太子殿下放心!”
言罢,鲁子敬冲着傻蛋便是一个行礼躬身,神态倒是恭谨之极。只是做完了这些,鲁子敬不禁又瞥向一旁墨轩,似是对于墨轩这一个外人在场一直耿耿于怀。不过想来也是,毕竟墨轩并非朝廷中人,更不是先帝心腹,而是阎罗一个杀手,而杀手大多都是见财起意之人,谁又能保证墨轩此时得知了傻蛋的身份,不会想着借此发一笔横财,又或者日后有人向阎罗买凶杀人,正好就是要傻蛋的性命,而墨轩又与傻蛋相识,倒是更方便了让墨轩动手。
总之,鲁子敬心中对墨轩就是一万个不放心,若非先前傻蛋示意鲁子敬不必介意,只怕鲁子敬定是要先取了墨轩的性命,再与傻蛋起这些。
见着鲁子敬神色,傻蛋也知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傻蛋更加相信墨轩并非那种人,要是墨轩心怀恶意,这两年间的功夫已是足够墨轩动手,又何必留着自己到现在?
再墨轩答应了自己替自己保密装傻一事,墨轩倒是做得极好。不过傻蛋不知墨轩已将此时提前告知了叶子几人,但这并不影响墨轩为傻蛋继续保密,那叶子、张铎彪也不是多嘴之人,得了墨轩提醒两句,二人早已是将此时忘在了脑后。
想到这里,傻蛋便出言替墨轩解释道:“你放心,他不是那等人,有关我身份一事,他在两年前便已是知晓。而且两年前他还救过我性命,对我来,他可算是我的恩人!”
一听傻蛋起墨轩竟是恩人,鲁子敬不禁一惊。傻蛋可是何等身份,那可是秦朝当今子!虽此时皇位之上正坐着一人,但那人不过是假冒而已,只要傻蛋跟着鲁子敬回长安,再揭穿了假子的身份,那傻蛋登基即位便是顺理成章,那假子的下场定是难逃一死。
而此时,傻蛋竟墨轩于他有救命之恩,这能救得当今子的性命,可是何等大事,就凭着这一点,傻蛋就是封赏墨轩官职与黄金万两也不为过。
想到此处,鲁子敬又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方才可是还与墨轩动手来着,二人打得可谓是不死不休,自己还差些伤了墨轩性命。此时墨轩得知了傻蛋的身份,难免墨轩不会公报私仇,要求傻蛋责罚着自己。就凭着恩人这一身份,傻蛋为了还墨轩恩情,就是要处死了自己,自己也绝不能有半点儿怨言。
越想越是心惊,鲁子敬只在心中后悔自己这般冲动,竟是得罪了墨轩,却不曾想过一切起因都是墨轩先动的手,鲁子敬此时心已是乱了。
于是又越想越乱,鲁子敬不禁心地瞥望向墨轩,心中却是一个劲地嘀咕,只希望墨轩不要提起方才之事,以免惹得傻蛋因此动怒。
可是等了许久,仍是不见墨轩开口些什么,鲁子敬心中疑惑,这便向着墨轩看去,却发现墨轩竟是一脸无事人地模样,只是侧首望向别处,就连傻蛋方才起自己是他救命恩人一事也无动于衷,好似那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坚持,鲁子敬哪还不明白墨轩的意思,又想起自己还不曾回答傻蛋之言,于是鲁子敬连忙向着傻蛋躬身答道:“太子殿下之言,臣记下了!”
“嗯…”
见此,傻蛋这便点头,正要向着鲁子敬再问些什么,但一想到墨轩此时还在身边,自己这边不闻不问,不给个解释也不过去。略一思忖之后,傻蛋这才向着鲁子敬道:“你先去外边等我,等我与他上几句话,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是!”
傻蛋已是如此吩咐,鲁子敬自然不敢不从,于是连忙应了一声,这便出了院子去,等候着傻蛋再召见着自己。
见到鲁子敬走远,傻蛋这才满意,看来这刀玄卫对自己之言还很是听从,全然没有阳奉阴违之意。
而墨轩也知道傻蛋叫走鲁子敬的打算,所以此时人一离开,墨轩便转过身来,向着傻蛋问道:“那么现在,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了?”
“这是自然!”
被墨轩率先问起,傻蛋还有些微愣,但见着墨轩对自己的态度并无变化,傻蛋心头一松,又微微一笑,这便启齿道:“我名为秦枫,如你所问,我乃是秦桓帝之长子,也应当是当今的子!”
“这我知道…”
得知了秦枫的姓名,墨轩微微点头着。
对于秦枫的身份一事,墨轩除了起初之时的惊讶之外,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可能是因为自己并不看重这些,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知道秦枫身份定不简单,心中已是有了准备,这才不见太大反应。
“所以…你还会继续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秦枫看着墨轩又问道,目光之中还带着一丝希冀。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墨轩不曾直接回答秦枫,只是如是道。
不过,墨轩这话虽不是答应,但也不是直接地拒绝,这在秦枫听来倒是能够接受,所以他也不再多言。
“并不是我有意隐瞒我自己的身份,只是我这个身份听起来有些太不真切,我不愿吓着玉娘,又不想因此使得玉娘也卷入了这场纷争,害了她的性命,这才一直瞒着不告诉她…”
秦枫轻叹一声气,又自顾自地出这么一番话来,似是在向着墨轩解释,以化解墨轩心中疑惑,又向是在自言自语,来告诉自己这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所以这也是你装疯卖傻的原因?”
墨轩终是问起了一个问题。
“不错!”
闻言,秦枫转身而来,便朝墨轩答道:“我之所以装疯卖傻,便是为了掩人耳目!想我堂堂秦朝太子,如何肯装成一个傻子活得如此没有尊严?我这样一来,那些追杀我之人就是再见到我,也不会再怀疑起我的身份!”
“何况就是被人知道了也不怕,他们见我已是痴傻,不定也会放我一马,毕竟当年我能逃得追杀,就是因为这一招!”
“后来我流落到扬州,被玉娘给收留下来,我对她心存感激,已是不想再舍她而去。不过那客栈之中人来人往、人多眼杂,难免不会有敌人耳目在其中!”
“所以,你就一直装疯卖傻下去,如此一来既可以吓走客栈里的客人,保得自己的秘密,又可以使你一直留在玉娘姑娘身边,不用离去。”
“我的,可对?”
最后两句话,却是墨轩向秦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