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郭图解释的时候,
波调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通了,
一切都通了,
按照郭图的解释,波调终于明白了,郭图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候闭门在家,始终不肯出手扭转自己的风评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昔日之所以郭图被千夫所指,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辛格和汉军私通有无的消息被捅到了明面上,而即刻与辛格做出切割的郭图,也被安插了一个所谓心虚的标签,并乐此不疲的对其展开诋毁,
当然了,本质上这些诋毁也都是真的,毕竟郭图本来就是大汉派来的佞臣,要说一点把柄都没有,肯定也是不切实际的,
只不过,
由于辛格的争气,主动夸大一众婆罗门对他诋毁指责的程度,让这些话失去了本来的可信度,也就变相的解决了郭图身陷囹圄的糟糕处境,
按理来说,
只要郭图在这个时候主动挺挺腰板,凭借波调对他的信任,必然不会有什么麻烦,只需在王庭之上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件事也就轻飘飘的揭过了,
可波调万万没想到,
这一次郭图愣是钻了个死胡同,不管他是明示还是暗示,郭图就是无动于衷,死活都不搭茬,甚至连波调重病之时,都不率先前来探望,这可让这位贵霜王彻底气坏了,
我想帮你,都不用你伸伸手,你只要稍微张一下口,这摩陀罗城的所有针对你的流言蜚语,便全会消失不见,
可你偏偏摆出这种油盐不进的鬼样子,换作谁来,恐怕心里也不会好受,
说句实在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在贵霜来讲也同样适用,或者应该说,由于贵霜种姓分明的宗教集权制度,波调所掌控的权利,甚至是连天子都比不了的,
只要波调给这事定下了基调,那就不允许任何人来质疑,谁敢质疑,谁就是在质疑王权!
也正因为这样,
郭图种种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懦弱的举措让波调格外不解,
他气,
即是气郭图不找他帮忙,更是气他主动伸出的热脸贴上了一个冷屁股,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无疑是不可接受的,
只不过,
听完郭图跪在地上的那一番话后,之前积累在心中的千般不快,百般不悦,全都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波调做梦都未曾设想,郭图之所以闭门不出,宁肯承担骂名也不借用他的手去维护自身,最大的原因,竟然是为了维护他这个贵霜王自己的威望?
是了,
思量一下就能得知,
郭图可不是什么越被骂越兴奋的体质,或者说,这种过于超前的体质在汉朝无疑是还没被开发出来的,
一个人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总要有些目的才合理,虽然波调也曾想过郭图会不会有别的图谋,但这种牺牲自己来成全君主名声威望的想法,波调肯定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不因别的,
且不说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多么罕有,从古到今,不管是大汉还是贵霜,为人臣者,皆是想求个名声,
青史留名,
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结果现在竟然有人宁可背负骂名,甚至身死,也不愿主公的威望受到丝毫动摇,
这种感动,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想到这里,
波调看向郭图的眼神都中,似乎掺杂了更加复杂的情感,
“安巴尼!”,
只见波调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说道,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既然这屋内就你我二人,我也就挑明说了,”
“你知不知道,婆罗门中有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我晓得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想,那群婆罗门往日不是你的对手,现在难道就能占到便宜?”,
“你这时候退一步,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若是真让他们踩在你头上,你自己觉得,他们会不会直接踩下你那头来?”,
“小人知道!”,
郭图似乎是早有觉悟,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
“但小人依然认为,这和之前仍旧是一个道理!”,
“哦?”,
听闻这话,波调有些不解的看向郭图,也没多说,静静的等待郭图的下文,
“回王话!”,
只见郭图应了一声,继续说道,
“这些日子,我见那汉人不断蚕食我军国土,心中忧虑一日甚过一日,我王天威,哪里的汉人能够想象的,可就算这样,大军仍是战况不利,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小人日思夜想,终于明悟了关键,之所以贵霜没能势如破竹的击溃汉军,最关键的,就是我们这些人鼠目寸光,大敌当前,还要私斗,给人可乘之机!”,
“所以你就不去理会那些婆罗门了?”,
波调皱着眉头道,
“安巴尼,你当真不怕死的吗?”,
“小人当然是怕死的!”,
郭图再度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地上,言辞恳切的说道,
“之前之所以和那群婆罗门的副王斗,是因为他们恃宠而骄,竟敢威胁到王的权柄,可现在,皮之不附,毛将不存,眼下战局如此紧迫,就算婆罗门要进一步,我也应该退一退!”,
“只要王能维稳大军,反攻大汉,这点委屈,有算得了什么,而且等到战局扭转的那一天,小人也相信,王不会让我平白受这冤屈的!”,
“好啊!”,
波调看向郭图,过了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大汉有一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曾经我一向认为这话单是用来蒙人的,现在一看,怕是未必当不得真!”,
“只不过......”,
只见波调画风一转,轻声说道,
“你一门心思说什么让我维稳人心,可偏偏做了相反的事!”,
“你知不知道,一个让忠臣蒙冤的王,还能算一个足以服众的王吗?”,
“这......”,
郭图心里连连叫好,可脸上却露出一副错愕震惊的神色,
“下不为例!”,
波调冷哼一声,算是将这事盖棺定论,
“让我想想,该怎么让你重获大权才好呢?”,
郭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