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爷，又来，你不烦我都烦了，”赵小天这回是没有给好看，人老也不能把不要脸当本钱啊，“您这个岁数就好好在家里待着，要是愿意出来逛逛看看，我们谁也不能拦着，可是你要让我花钱雇你来逛来看，我还真没有这个心思。”
烟袋锅子就跟没听见一样，脸？能这么混的，早就已经不要那玩意儿很多年了。
“我说的话你们都没有听见啊，山上有老梧桐树精，这山是他修炼的地方，你们上去了，等于是去打扰老梧桐树精修炼，到时候他要是火了，咱们村子里没有一个能好受的。”烟袋锅子说得有板有眼，倒还真有人相信了。
栖凤山的老梧桐树邪性，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传的，没谁敢去冒那个风险。
老烟袋锅子虽然可恶，但他说这些话本来就是根据传说改出来的，所以就让人感觉着很可信的样子。
这下子大家没选上的那些反而在庆幸，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用上山了，可是选上那些人都纠结起来。
这回赵小天给的工钱更高，本来还是五十块钱，因为要带树苗上山，觉得很多都是女人家，太辛苦了，所以又给加了二十块钱。
七十块钱的工钱，快顶上给外面那些工厂干活儿了。
可是关于老梧桐树的事情，他们心里都有个疙瘩，你说不怕，还真有点儿打颤，你说怕，那钱又舍不得。
“三爷爷，你说老梧桐树为啥愿意在这个破山上修炼啊？”赵小天开口问道，“他要是能走的话，干嘛不走去一个山明水秀更有灵气的地方？就咱这破山，破了那么多年，我现在给它栽两棵果树，说句不好听的，这其中一部分都算是给老梧桐精的供品了，你觉得他会祸害咱？我觉得他感谢咱们还来不及呢。”
烟袋锅子老狐狸一般笑着：“小娃子懂个啥？你眼里的穷山，说不定正是个有灵气的，要不然为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敢动栖凤山，你觉得大家都比你傻，比你胆子小？”
“说对了，我向来都这么觉得，”赵小天呵呵笑着，指着山口不远处的老梧桐树，“要是有老梧桐精，那也是在这棵老树上吧？要说村里面跟它关系最好的，那就是我了，谁不知道我年年都是在梧桐树上睡过来的，你见着我是傻了还是残了？老梧桐树不报应我，咋还能报应到你头上去？”
这话一下子把烟袋锅子给点着了，不为别的，就为那句报应到他头上去了。
烟袋锅子从前一个儿子，可是脑袋不怎么灵光，也就是俗话说的傻子，但是那时候娶媳妇没有这么困难，所以就算是傻子，也都娶上媳妇儿了。
可是好几年，儿媳妇的肚子都没有反应，这下把烟袋锅子给急坏了，娶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这一直没动静，不是白瞎了吗？
那个傻儿子又怎么教都不会，最后老家伙心思一动，反正都是我们老游家的人，就得负责给我们老游家传宗接代，儿子来还是老子来，也没有啥区别。
于是某天，烟袋锅子让婆娘给儿媳妇灌了几杯酒，趁着身子软躺床上睡的时候，偷偷摸了进去。
那时候大家比现在更加封闭，很多女人连县城都没有去过，顶多也就是去镇上赶个集，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法律这个概念，也不知道去法院告，只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女人就忍了下来。
半年以后，儿媳妇儿真给他们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有人说那不是烟袋锅子的孙子，而是他儿子，但也有人说，其实那连烟袋锅子的儿子都不是，因为那个儿媳妇在外面还有别的男人，那应该是那个男人留下来的种。
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烟袋锅子家的儿媳妇在家时有个相好，后来是出不起彩礼，被嫁给了傻子，后来还有人看着他们两个人去钻了麦秸垛。
烟袋锅子那时候没有这么老，但是也有五十了，他能一枪中靶就怀上？而且就算是怀上了，那儿媳妇可是半年就生下了这个胖小子，这时间上也有问题啊！
反正后来村子里种种流言，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啥好听的话，儿媳妇一时想不开，跳河走了。
她这一走，只留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现在烟袋锅子的孙子傻大游子。
也不知道是造孽还是什么原因，不管这是不是烟袋锅子的种，反正孩子竟然跟上代一样，都是傻乎乎的样儿。
烟袋锅子祖上还真给他留下了不少的好东西，就这样也照样能给孙子娶上媳妇儿，可是这家境也算是败落了。
赵小天一句话，正戳在了他的心窝子上面，一家儿孙两代傻，要说报应那可不是报应的别人！
“行，赵小天，你个小鳖犊子有本事，三爷爷我说不了你，”烟袋锅子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道，“你们也敢跟他一样？那你们上吧，到时候遭了报应，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老头儿扭头就要走，突然间发现了一个人，扯着嗓子吼：“晓梅，跟我回家去，在外面瞎转啥转？”
大家都把目光落在了一个二十五六的女人身上，她就是烟袋锅子的孙媳妇，名字叫孙晓梅。
这是个从外面买来的媳妇，听说是从一个更穷得吃不上饭的地方拐到这儿来的，那时候年纪还小，大概就十六七的样子。
到了这里之后，好歹有口饭吃，所以这姑娘也没有想着要逃出去，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我不回，您先回吧。”孙晓梅仗着人多的，不但没有出去，反而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本来就生得娇小，这么一缩，都快要看不着人了。
“好啊，连你也不听我的了，我看这是要反了天吧？”烟袋锅子大声骂着。
孙晓梅不敢接茬，可是也硬着头皮在那里梗着，就是不跟他回家。
最后烟袋锅子没辙，他还真没有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孙媳妇去动手，只能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晓梅嫂子，刚刚对不住你，”赵小天抱歉地道，“我可不是冲着你说来着。”
他是想刺激下烟袋锅子，可一下子没留意到，傻大游子婆娘也在这里呢。
“没啥……”孙晓梅只是低了低头，没有多说话。
“行了，大家谁愿意干的就上山，不想干怕有报应的就回家，”杨玉珍先开口说话了，“自己掂量着，没谁逼着咱们干啥，不过大家可以看看，人家小天可是天天都在栖凤山睡觉，现在人家开着小汽车，这是啥，是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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