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啊,八成是她这些天里天天都来衙门哭喊,将知府老爷给惹恼了,跟她儿子一样,也给丢进大牢去了。”
秋瑶听了这话,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揪紧,忍不住问:“可是钦差大人不是在场?知府老爷怎么能这样草菅人命?”
大娘嗤笑一声:“钦差大人在场又如何,自古以来这朝廷里面的大官啊,都是官官相护。而且听说是这知府老爷和朝中右丞相邵相私底下往来密切,假如今天这来督查赈灾银子筹备一事的钦差也是邵相的人,你想想看,那于书生的娘见了钦差告了状又能如何。”
秋瑶心头一凉,可不是,万一朝廷派来的那钦差大人邵相一路的,和知府老爷官官相护,那娘这么一告状,岂不是当着钦差的面彻底将知府老爷给得罪了?
显然今天衙门大门外守着的这许多侍卫都是跟着钦差大人的,为钦差大人保驾护航的,真要是钦差大人和知府老爷是一党的,那钦差大人为了包庇知府老爷而以惊扰钦差的罪名严办了一个民间的妇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么一想,秋瑶就慌了。
也顾不得再听大娘的八卦,这就要急吼吼的走开。她都想好了,真要是她老娘也被丢进了大牢,那她就什么不管了,直接等到天黑了去牢里劫人。
直接劫人固然会引来朝廷的追捕,可是,也好过就这么在牢里受苦啊。等她将娘和小弟救出来之后,就雇人送他们去一处清静的地方安顿下来,不要上什么书院,也不要去参加什么科考,谋什么前程,能将自家的生意做起来,赚到手的银子也是足够一辈子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
那位大娘瞧见府衙的大门突然打开,似是有人要走出来,忙要叫住秋瑶,可来不及了,秋瑶已经快步穿过大街朝着府衙大门走去。
其实秋瑶在过大街的时候也发现了,府衙大门突然就打开来。可是她都已经走到大街中央,不可能就这么收住脚步,万一跑来辆马车怎么办。
既然这府衙的大门打开了,那她正好去府衙里面看个究竟。
于是她加快脚步朝着府衙大门走去。
却刚靠近府衙大门,还没来得及看个究竟,之间府衙大门里面出来了两个人,一个衣衫沾着泥污但还算齐整的少年,一个满头花白的头发,双眼浑浊的妇人……
见了这两个人秋瑶不由顿住了脚步,心里说不出来的激动和欣喜,是小弟,是娘!他们终于全都脱离危险,安然从府衙大牢里面出来了!
多日不见,再度重逢的激动,亲人们终于获救的欣喜,似得秋瑶定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已经换了容貌和身份,即便是家人就在眼前咫尺的距离,她也不能再和他们相认了。这样的距离感,让秋瑶心中最初的激动和欣喜之后,不由泛起了点点的酸涩。
便是在这样的酸涩心情下,冬青扶着杨氏,与她擦肩而过。没有任何的停留,甚至目光都不曾在她身上浪费一下下。
她对于她的家人而言,真的只是一个死了的三闺女和三姐。现在的她,和她的家人,已然形同陌路了!
秋瑶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凄凉感,感觉自己在这一刻特别的多余。她那般费劲的从仙雪山下来,日夜兼程,不停赶路,却原来她的家人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甚至都不用她真正的出手,她的家人就已经获救……
正在秋瑶暗自感伤时,府衙大门口又是人影一暗,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一出现,府衙门外一层层严守着的卫兵顿时就朝着他靠拢过去,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将秋瑶从心中的感伤里拉出来。
她朝着一众卫兵簇拥着的那人看去,这一看之下,吓了一大跳!
东方凛,如何又是东方凛!
他如何会出现在这同州府的府衙里面?
难道,他就是来督查赈灾银子筹办一事的钦差?
假如他此行出宫真的是为了来同州府办理政务,那么与她在来同州府的路上偶遇一事,就很好解释了。
并且此刻她与他在同州府府衙的大门外面对面的遇上,好像也不算是多大的意外。
秋瑶的脑子里电光火石间理清楚这些事情之后,便匆忙收回了视线,沉目敛容,准备离开。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此番下来仙雪山赶来同州府的目的,只是为了解救自己的小弟,顺带将娘的疾病治好,如此而已。她许诺过白云锦,完成这些事情之后她就会回去仙雪山,安心待产。
既然现在不用她出手,她的家人就已经获救,那么她此行的目的已然自动达成。
也许她只需要将一瓶灵药交给刚刚站在街旁嗑瓜子的大娘,让大娘转交给杨氏就好,这样她就能启程回仙雪山了!
秋瑶转了身,准备低调的走开,却还没挪出两步,就听到府衙大门里面又是哗啦啦一群人走了出来,府衙大门处顿时热闹起来,痛哭的痛哭,哀求的哀求,喊冤的喊冤……
“主子爷,下官冤枉啊,下官不过是秉持着本朝的律法办案,那于冬青打断了他同窗的腿,按照律法理应被拘……”
“是啊,主子爷,我们家老爷可是方圆百里的百姓都有目共睹的好官啊,你就这么革了他的职,实在是不公平啊!”
“主子爷,您初来同州府,不了解我们本地的情况,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怒火冤枉了一个好官……”
“……”
秋瑶听着这动静,不由想笑,这个同州知府居然带了一众家眷一起来跪地喊冤求饶!天!一个大老爷们儿,被革职查办了,居然让家里的妇道人家来哭喊冤屈。
的确是,这妇道人家哭喊冤屈的嗓门也好,姿态也罢,都比他本人有影响力。
可是东方凛是谁,那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先不说东方凛本身的脾气秉性和这一身冷厉的肃杀气场了,单单是这远不冤枉这一条,真要是几个女人喊冤能将同州知府的官位给喊回来的话,那岂不是逼着皇帝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