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段再老旧不过。这是一个孤女,将亡父的遗体给带到了这大街上,想要当街找一个人来帮忙出钱安葬亡父。
可是这孤女是个烈性的,虽然跪在大街旁要卖身葬父,可是却提了不少的条件出来。
条件一,只接受女的帮忙。可能是因为怕被男的买了去充当了小老婆。
条件二,卖身银子一百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条件三,这姑娘准备在两年之内偿还买身人一百两银子,偿还银子的同时归还她卖身契……
因为这姑娘卖身葬父的条件太过苛刻,所以围观的人虽然多,却是没有人敢出手买了她。
一百两银子,对于这镇子上的老百姓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了一百两银子不赶紧藏起来,拿出来跟这亡了父亲的孤女扯上关系,不是自找晦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正是辞旧迎新的吉祥时刻,谁沾上这这事谁倒霉!
所以这孤女的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这些人也都只是把这孤女当作一个热闹再看,几乎没人愿意出手来帮忙。
秋瑶站在人群的外围,认真听了一阵围观的人群中的议论之后,将这桩热闹了解了一个大概。
很快的就听到有人询问那孤女:“你提这么多苛刻的条件,就不怕没人愿意出钱,你爹一直不能下葬?”
那孤女回答:“今天不能葬,那就明天,反正天冷,多放两天也没事。我爹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我随便卖了自己,抱憾终身。”
然后又有人问:“你就不能少要一点银子?安葬一个人罢了,哪里就需要一百两银子?十几两银子足够了。”
孤女回答:“我觉得我自己能值一百两。”
这么轻狂傲慢的回答顿时让人群中嗤笑和议论起来:“你莫不是有病?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你死了的爹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都已经这般走投无路了,还说自己值那么多钱。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被人牙子给掳了去,最多也就十两银子的事儿……”
孤女浅淡一笑:“我有本事,我会干很多活儿,我不想轻贱自己,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了。”
“你有本事?你有什么本事?瞧你这小脸挺漂亮的……”后面的话就被意有所指的嗤笑声取代。
秋瑶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原是一个心志坚强,自尊自爱,奋发向上的姑娘,却因为一时的绝境跪在街头被人这样嗤笑,实在是不应该。
于是秋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扬起手来往人群里面挤:“都让一让!我有一百两银子,我来买人!”
听闻有人愿意出钱,围观的人群立即让出一条路来。秋瑶使劲往里面挤了一阵,终于挤到了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的面前来。
姑娘穿着一身粗布孝衣,头上戴着白花,额上系着麻绳,相貌清秀,大冷的天,只穿着一身破夹袄,脸庞,鼻头,双手……全都被这腊月里的寒风吹得紫红紫红的,模样说不尽的可怜。
秋瑶蹲在那姑娘的面前,将手里的银票递给她:“这是一百五十两的银票,你先拿去用吧。我也不跟你签卖身契了,就只当这钱是借给你的,你什么时候赚够了钱,什么时候再把钱还给我。”
“不!我是真的要卖身葬父。恩人,回头我处理完我爹的后事,我就去找你。”那姑娘不卑不亢的揣好了银票,又对秋瑶说,“我只需要一百两,多出来的这五十两我会还给你的。”
秋瑶失笑:“你还真是个一根筋的。”
姑娘小心的将银票揣好了之后站起身来,这就要拖着老爹的遗体去钱庄。
秋瑶见她怪艰难的。都走到卖身葬父的这一步了只怕家里面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
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兜钱币来,对着围观的人群说:“你们谁愿意帮这位姑娘将亡父入土为安呢?只要肯帮忙的,一人一百个钱做报酬!”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是拿着铁锹去帮忙挖个坑,将死者安葬下去,就能得一百个钱!这一百个钱可以买不少的东西了,能一次置办不少年货呢!
很快的就有好几个人举手报了名。
秋瑶点选了几个面善的,让他们带着那孤女去镇子郊外找稳妥的地方将死者给安葬下去。回头去于氏布坊里面找她领钱币就好。
听到于氏布坊的招牌,那几个被点了出来帮孤女葬父的汉子忽然就认出来了,这一出手就是一百两的女子,可不就是那于氏布坊的东家?
既然是于氏布坊的东家,肯定不差钱了,所以不疑有他,这就帮着那孤女抬了亡者往镇子郊外走去。
孤女见秋瑶这么的热心和细致,在秋瑶的面前跪了,又是道谢又是磕头的。
秋瑶忙将她扶了起来:“好了,先安葬了你爹吧。让老人家早点入土为安,回头有什么话了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既然要跟她找个地方慢慢说话,可见是愿意收留她了,孤女这才心下稍安,跟着那几个帮忙的汉子去镇子郊外安葬亡父了。
秋瑶进了布坊。前门铺面里,郝桑榆正在登记着前来订货的人的消息。
来订货的人排了长长的队,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赶紧将自己事先选好的花型的布料的编号给报了,同时说清楚各种花型的布料具体需要多少,然后留了自己的住址。
郝桑榆埋头提笔飞快的书写。
记录订货信息的册子从昨天到今天,才一天的时间就用了一大半!
一手手写的酸了,郝桑榆将笔搁到另一只手里,飞快的甩了甩手,然后重新提了笔蘸了墨,继续写。
因为布坊的前门铺面里面基本没有货,所以前来买布的只管在郝桑榆面前排队就好。如此郝桑榆一个人就能把这铺面给守起来。
秋瑶看过了前门铺面里的情形之后,就进了布坊的后院。
后院的厂房里面,纺线机也好,织布机也罢,正在飞快的运转着。
何氏,姜氏,阮氏,李氏,四个人轮替换班,两人一台机器,一替一个时辰的干活。这样能保证从早到晚机器一直都高效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