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马车快要经过他的时候,突然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秋瑶突然有些无措。
虽然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和他保持距离,现在距离感终于出现了,她却发现大街上偶遇他之后,她最多的还是无措,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这样的大人物交流。
她前世只是万千都市白领中的一员,普通的很,国家领导人都不曾实地见过,这个时空见了这样的大人物,自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腔调来跟他寒暄。
不知不觉的,她与他已经成了两个阶级的人了。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而社会阶层上告上一级,就不仅仅是压死人那么简单。何况市农工商,他比她高的远不止一个阶层。
秋瑶的略显无措中,马车停了下来,东方凛下车来,吩咐一应仆从:“你们先回吧。”
于是吱吱呀呀的,仆从们随车驾渐渐走远。
不知道为什么,秋瑶总觉得,没有东方凛坐在其中的车驾,气场顿时减弱,甚至其行走时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反而显得有些聒噪。
东方凛着一身玄色镶红边的袍服,挺拔伟岸,深沉雍容,俊逸出尘。从前秋瑶觉得他颇有王者之风,此刻秋瑶觉得他俨然就是一位王者。
这个人,是个天生的做皇帝的好料子啊!
她在心里这么感慨着的时候,东方凛开口了,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秋瑶如实答了:“我娘和我二姐他们来了镇上置办东西,我看他们出来好一会儿了,便来找找。”
“没有找到?”他问。
秋瑶摊了摊手,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找到了她还一个人大街上晃悠?
东方凛抬眼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这个时候若是还在镇上,今天怕是不能回村里。”
他居然跟她聊起了她娘和她姐弟的行程来,她家的那几个人回不回的去村里,在他这个大人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的不是么,此刻瞧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倒像是说什么正经的大事一般。
秋瑶回答说:“无妨的,今天天晚了,我就在镇上找家客栈,让他们安顿一晚上就是。”
东方凛道:“我前不久让人修葺了个驿馆出来,才刚修好,没怎么住过人,正好让你娘他们过去住着。”
秋瑶连忙拒绝:“不用,不用,庄户人家粗鄙惯了,那家客栈不能住着,不劳公子您费心了。”想来他特地命人修葺出来的驿馆是给前来投奔他的有身份的人住的,她家一介种地的庄户,怎么好去住那样高档的地方?
东方凛不急不缓的说:“驿馆洁净,安全,有人守备,你二姐一个待嫁女子,马上就要成亲,还是小心些好。”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秋瑶,这个时代并不是她前世,不管出差还是旅游,找个酒店安身就够了。这个年代女子晚归都是有损清誉的坏事,何况在外面住店,就算她家是庄户,没有大户人家那许多的规矩,可是二姐马上就要出嫁,真要住客栈上遇上什么人闹出什么事,那就麻烦了。
犹豫再三后,秋瑶答应下来:“好吧,那就去你的驿馆里叨扰一晚了。”
东方凛清浅一笑:“并不是什么大事,无须客气。”
然后又道:“我先带你去驿馆,然后差人去寻你的家人过来,安顿好了你再去忙你的事情。”
“这样最好不过了。”秋瑶应下。
于是两个人一起朝着镇上新修葺好的那座驿馆走去。
此时此刻,秋瑶觉得东方凛又成了以往她所熟悉的那个男人。他们之间,好像距离又缩小了,他会从容自若的跟她谈论一些小事,也会耐足了性子听她聒噪一些她生活里面的小烦恼。
就像当初她随他一起出远门时那样,彼此关照,相互照应。
很快的,两人就到了驿馆。
所谓的驿馆,其实就是一座修的体面些的宅院,大门上面刻着驿馆二字,大门两旁站着兵丁严加守备。
见了东方凛到来,守门的兵丁立即行礼。
东方凛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守门的兵丁吱呀一声推开了大门,请东方凛入内。
东方凛清贵雍容的提着袍脚,跨进门槛,秋瑶紧随其后,做不来他那样儒雅讲究的动作,抬脚踩上门槛,然后咚的一下跳了进去。她才不要像他那样老气横秋的。
进了驿馆之后,东方凛因着她来到一处单独的院落。
院子里面植有各色花卉,摆着抽象写意的石雕。一看就是到是用来接待上宾的。
“还是另外找房间吧,随便一两间厢房就够了。”秋瑶觉得自己娘和二姐几人不过就是在镇上住一晚上罢了,不需要住这么讲究的院子。
东方凛说:“驿馆才修葺好,只要这个院落能住人。”
秋瑶只得作罢。她走到院中厢房的门外,推门而入,是一间装潢的很有格调的小厅。
古人就是这样,读书人最高,而由诗书延伸开去的富有诗情的庭院,透着画意的花树山石,才是有档次的住宅。讲究是宅子主人的学识才气和文化底蕴。并不是家里头有多少金银,身上揣了多少银票才叫富贵。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士摆第一位,商只能排最末的原因。饱读诗书,有礼有节的士大夫,上可以匡扶君主,下可以给诸学子们做榜样,引领社会风气风向,这样的才是最受人尊敬的人。
而走南闯北,贩货卖钱的商人,满身铜臭,最是上不得台面。就算生意做得极大,腰缠万贯了,在世人的眼里也很难留下好印象,总感觉他们赚的都是不义之财,为富不仁。
思及此,秋瑶忍不住感慨,就算她万能空间在手,开挂到这样一个地步了,在这个时代最多也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罢了,罢了,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打算多么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她这辈子所求的不过就是偏安一隅,悠闲自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