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只能心烦意乱的最后说了一句:“建造数千圆窑,招募大量熟工,这些都不说了,冬天不能烧砖,这是水往低处流一样的常识,除非东主有本事把冬天变成夏天。”
毛承斗沐天波两人恍然了,难怪王大宇和东林党那么笃定老大一个月后拿不出五百万块青砖。
天气越来越寒冷,水都结冰了,别说五百万块,就是一块青砖都拿不出来。
水往低处流?
周永宁撇了撇嘴,只要本公子出手,照样能让水往高处流。
今天就是要打破常识。
让宋应星佩服的五体投地。
周永宁直接甩给宋应星一张草样纸,抱着双臂,得意的说道:“你看看这张草纸上的轮转窑,能不能在一个月内烧制出五百万块青砖。”
宋应星嫌弃的接过来擦屁股都嫌薄的草纸,不当回事的随意看了一眼,心里赌气的想着,最后一次了,再继续折腾他耽误修书时间,就回老家修书去了。
只是看了一眼。
宋应星的眼珠子就定住了,脸色激动,就连西洋怀表都不去看了。
盯着草纸看了又看,浪费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没觉得一点心疼。
宋应星看到最后,潸然泪下:“朝问道夕可死,学生夕可死矣。”
这一连串的反常情绪,顿时就让毛承斗沐天波两人糊涂了。
刚才还一脸的不耐烦。
现在就感动的淌眼泪了。
你搁这唱大戏呢。
要不是知道宋应星是个纯粹的读书人,毛承斗沐天波两人都要佩服他拍马屁的功夫了,送到宫里都能当个大太监。
周永宁满脸神气,挺直了胸膛,朝着他们二人挑了挑眉毛:“怎么样,服了吗。”
服?
服个锤子。
沐天波暗骂了一句四川布政司的俚语,到现在他和毛承斗还是一脑袋浆糊,不知道要服些什么。
周永宁没见到他俩歌功颂德,刚要哀叹一句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忽然想起来他俩没见过草样纸。
就算见过了,也只会当做鬼画符一般,脑子里更迷糊。
周永宁讪笑一声,摆出了当世大儒的架子,摇着美人折扇,自负道:“不是本公子吹嘘,一个月内交付五百万块青砖,不需要数千座砖窑,只需要一座砖窑就够了。”
毛承斗沐天波对视了一眼,想到一起去了,老大难不成得了风寒,把脑子烧坏了。
怎么大白天说起了胡话。
他们二人在边镇经常见到烧砖修补墩堡,知道前后不过一丈的砖窑,能烧制出几块青砖。
每次修补墩堡,都是大兴土木,建造无数砖窑,还要耗费几年的时间。
费时还费银子。
老大却说只需要一座砖窑。
滑天下之大稽。
毛承斗突然忧心忡忡了:“老三啊,你们黔国公府可有什么专治风寒的名医,赶紧请来一位,免得哥哥的病情加重。”
沐天波一本正经的冥思苦想了半天:“倒是有一个土司祭祀擅长治愈风寒,只是不在京城的黔国公府,远在云南布政司。”
“鞭长莫及啊。”
“不如,咱们到宫里去求皇后娘娘,让她派遣宫里的御医给大哥看看。”
“住口!”
宋应星大怒的厉喝了一声,这位乡里人见了都说声好的纯粹读书人,竟是开始帮着混账国舅爷为虎作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溜须拍马的建仁。
宋应星真想把草样纸甩在他们二人脸上,手伸到一半,赶紧又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愤愤不平的说道:“你们休要胡说,东主推陈出新出来的轮转窑。”
“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上一句青年才俊也不为过。”
周永宁第一次见到宋应星为虎作伥,心里喜滋滋,听到一句青年才俊当场就有些不乐意了。
咋的。
人称玉面小白龙的他,以前在你宋应星眼里就不是青年才俊了。
无故污人清白!
宋应星转过身朝着周永宁郑重拱手,向来惜时如金,撒泡尿都要精准把控时辰的他,竟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轮转窑一共有二十间窑室,前五间预热,中五间烧制,后五间冷却,尾五间出砖。”
“循环往复,随着火焰在窑门里移动,可以做到二十四小时,额,也就是十二时辰不停生产。”
“最关键的一点是.......”
宋应星说到激动的地方,亢奋的手舞足蹈起来:“烧制青砖过程中产生的烟气可以预热前面的砖坯。”
“相当于直接用烟气把砖坯给熏干了,也就是说在冬天也能烧砖了。”
毛承斗沐天波听到这里已经听明白了,比起宋应星还要激动,真要是如宋应星所说的那般。
边镇不就有源源不断的青砖,用来修建墩堡。
这么一来,敌军再怎么破坏都能轻松修补,每年不知道要少死多少将士。
毛承斗一把抓住了宋应星的手臂,紧张又渴求的问道:“一座轮转窑,一年能烧制出多少青砖?”
这句话说完,沐天波同样是紧张万分的看向了宋应星,就像他当初得到于少保亲手书写的志传一般。
宋应星陷入了沉思,就在两人焦躁不安到想要打人的时候,长大了嘴巴,愕然道:“一年五千万块青砖?”
“未免也太多了,不行,学生还得再珠算一番。”
这个数目过于惊世骇俗了,以心算着称的宋应星,第一次找来了让他鄙夷的算盘,一步一步的进行珠算。
进行了让他不耻的珠算也就罢了。
为了摆脱自己在算学方面的自我怀疑,前前后后珠算了七八遍。
结果都是一样。
一年五千万块青砖。
宋应星沉默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啪!”
宋应星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泪眼婆娑:“糊涂啊,糊涂,学生真是失心疯了,居然怀疑东主一个月交付五百万块青砖的豪言。”
“险些错过了亲眼见证轮转窑诞生的机缘。”
流了几点眼泪,宋应星偷偷瞄了一眼心情大好的周永宁,继续哭诉了两句,吞吞吐吐的说道:“东主啊,张焘虽说也是算学人才不假。”
“但是张焘擅长的是火器,学生在采煤砖瓦、纺织榨油等等手工业方面,不敢说学究天人,那也是极其精通。”
“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