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的死让代宗大受打击,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的样子,他的年纪比赵子良还要小好几岁,但看上去已经年近六十的模样,在李适死后的几天时间里,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代宗李豫是见过了生死的,他的父亲肃宗、兄弟建宁王、母亲章敬皇后都是死在他的面前,如今大儿子也死了,早些年他的第四子李遐早薨,因此这次李适之死让他格外伤心难过。
李适不仅是太子,他还是尚书令,是宰相中排位第一的宰相,元载等人都要向后站,李适的死让有些人高兴,让有些人感觉失去了靠山。李适的兄弟们为此高兴,因为李适之死让他们有机会登上太子的宝座,而裴冕、杨绾、常衮等人却都失去了李适这个靠山。
其实在做皇帝方面,肃宗李亨的性格比他老子李隆基、儿子李豫和孙子李适都合适,李隆基是人老心不老,到了晚年还能跟杨贵妃秀一把恩爱,把政事都丢在了一边;代宗李豫是被太监拥立起来的皇帝,也是唐朝第一个被太监拥立的皇帝,缺乏胆魄、决心和狠心、意志不够坚定;李适就有些儿女情长了。
李豫的心很脆弱,当年李适的母亲沈珍珠被叛军掳走,李豫伤心挂念了很久,后来在洛阳找到了沈珍珠,却因为皇祖父玄宗的不允许而把沈珍珠留在了洛阳,以至于沈珍珠再次被叛军掳走之后下落不明了,他才知道后悔。他不得不把感情转移到独孤氏的身上,在独孤氏这里,他找到了慰籍,他是一个感情专一的人,尽管跟宫中其他妃子、宫女一共生了二十个孩子,但他的感情这些年一直放在独孤身上,但他内心潜意识当中并未忘记沈珍珠,并把这种思念的感情转嫁到儿子李适身上,而李适却死了,可见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望着双眼无神、整个人都有些傻呆的代宗,独孤氏劝道:“陛下,吃点吧,人死不能复生,陛下再伤心难过,太子也活不过来了。陛下还是保重龙体要紧,臣妾和膝下这么多皇子皇孙都指望着陛下呢,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臣妾等该如何是好啊!”
代宗回过神来,叹道:“哎让你担心了!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独孤氏道:“陛下,这一切都是命啊!”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太监走过来行礼道:“陛下,裴相求见!”
“裴冕吗?宣!”
“遵旨!”
裴冕很快到来,向代宗和独孤氏行礼:“老臣拜见陛下和贵妃娘娘!”
裴冕是三朝老臣,玄宗时期给哥舒翰做过行军司马,资历上很丰富,性格忠诚勤勉,悉心奉公,但此人和其他很多官员一样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不识大体、贪财,他当任宰相期间卖官鬻爵,度尼僧道士,以储积为务,在官场上造成了很不好的风气,御史台这些时间一直在查他,由于他前些日子跟着李适去了前线,调查事宜一度中止。
独孤氏点了点头,很识趣的回避,向代宗打过招呼之后转身离去。
代宗问道:“裴卿家,你今日来见朕有事吗?”
裴冕下拜道:“陛下,老臣冒死前来向陛下告御状,请陛下为太子做主啊!”
代宗一惊,连忙抬手:“你快起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陛下!”裴冕起身,说道:“太子以前虽然有过天下兵马元帅的头衔,但众所周知,太子并不知兵事,这次太子在朝堂上说想带兵平定李灵曜之乱,是想立功,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嘛!摄政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老臣就纳闷了,别人不清楚,他摄政王还不清楚战阵之上对于一个毫无领兵作战经验的人来说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嘛?他明知道让太子领兵去打李灵曜有危险,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他这么做到底是事先早就有这种想法,还是临时起意?他完全可以以太子不通兵事为由拒绝,可他的态度实在太过令人怀疑!”
代宗的心砰砰直跳,“你的意思是摄政王是故意让太子带兵去打李灵曜的?目的就是要借叛贼的手除掉太子?”
裴冕道:“除此之外,老臣想不出其他可能性!要知道打仗并非儿戏,那是要死人的,而且成千上万人死去,摄政王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给太子挂一个元帅的头衔就行了,完全可以另外委派大将统兵,他却让一个外行去统带内行,这不可疑吗?”
代宗虽然性格柔弱、耳朵根子软,但他并非是可以任由别人忽悠的人,他疑惑道:“好,就按照你的分析,就算摄政王真是怀有这种心思,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朕有二十个儿子,就算适儿死了,朕还可以立其他皇子为太子!”
裴冕听了这话不由急得跳脚:“哎哟,我陛下啊,您怎么还不明白呢?其他皇子能跟太子殿下相比吗?太子在朝中有一大帮老臣帮衬,在朝中的话语权极重,摄政王很多不当的施政举措都遭到过太子的反对,他因此怀恨在心啊!其他皇子虽然随时可能被立为太子,但是他们在朝中并无根基,就算他们被立为太子,在朝堂上也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先是俱文珍等人或被杀,或被关在大牢,后来元载一派的势力受到连续打击,损失惨重,元载现在当起了缩头乌龟了,只有太子能跟他对抗,恰巧李灵曜造反,这正好给了他一个除掉太子的机会,也怪太子太急着立功表现自己了,赵子良正愁怎么让太子统兵,太子没有跟老臣等人商量就擅自做主表示要统兵平叛,这不正好撞了赵子良的刀尖上吗?”
代宗心里七上八下,仔细一想,裴冕的话也不是没有根据,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赵子良会这么做,他摇头道:“你说的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朕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太子是元帅,元帅受伤或者战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摄政王就算要算计太子,用这个办法的变数太大,按照他的一贯行事作风,他不会这么干”。
裴冕不由抚着额头,叹道:“陛下啊,您别被赵子良的表象给迷惑了,您想想,如果太子殿下没事,只要他吃了败仗,赵子良都有足够的理由治他的罪啊,如果赵子良剪出了太子在朝中的势力,那么整个朝堂上就是赵子良一个人说了算了!到时候他如果要做什么,谁能拦得住?这太下迟早都得改姓啊!”
代宗被裴冕说得有些心浮气躁,起身摆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朕累了!”
李豫虽然赶走了裴冕,可他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裴冕的话总是在他耳边萦绕,作为一个帝王,他最在乎的当然是自己的皇位,如果不是他实在没有办法解决藩镇叛乱以及朝中复杂的局势,他当然不会把军政大权委托给赵子良,可从裴冕的话来看,赵子良的所作所为好像已经在威胁他的皇帝宝座和统治地位了。
内心激烈的斗争让李豫情不自禁的捏紧了拳头,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独孤氏端着一碗燕窝走过来看见李豫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担心的上前问道:“陛下,你怎么啦?”
李豫回过神来,换忙掩饰:“哦,没事,没事,你端的什么?燕窝啊,朕正感觉饿了!”
站在门外伺候的一个太监把殿内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得和听得一清二楚,轮值的时间结束之后,他立即离去。
摄政王府,练武场。
赵子良拿着枣阳槊与护卫军统领马遂打斗得不亦乐乎,两人骑在马背上你来我往杀得不可开交,不到一会儿工夫,马遂就招架不住了,败下阵来,打马退到一边抱拳道:“大王神勇,微臣不是对手!换张将军上吧,微臣实在撑不住了!”
赵子良时常跟军中大将们过招,主要是为了活动筋骨,到了他这个境界的武技,与一般人较量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他平时主要通过频繁的体能修炼以保持身体机能不退化,并努力试图更进一步,另一方面通过打坐在脑海中修炼自己作战技能的意识,在这两方面的修炼每进行到一段时间之后就以意识驱动身体来做试验,看看自己的战力是否得到了提高。
赵子良向虎牙军统领张贲和选锋军统领赵北同时招了招手:“你们两个一起上!”
以二打一,张贲和赵北并不觉得是耻辱,他们都知道单凭一个人与赵子良过招根本就撑不了几招就会落败,两个人一起上还可以多撑几招,要知道在过招的过程中,赵子良是绝对不会放水的,他们这些大将虽然每次都被赵子良打得鼻青脸肿,但都很高兴,因为每次跟赵子良过招在武技上都会有一些进步和感悟。
张贲和赵北两个人上马与赵子良接战,一共只撑了十二招就双双被赵子良打落下马,但却没有受伤。
“今日就到这里吧!”赵子良说着跳下马来,两个壮汉兵士跑过来把他的枣阳槊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