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弧月藏进了厚重的云幕中,天色逐渐灰暗起来,然后变得有几分透明,黎明即将到来。虔诚的朝圣者轻吐着晦涩的佛语,一缕金色光芒从天穹射下,好似佛光普照一般,刺破了黑暗。
在荒废的古庙废墟庭院中,一行人围绕着唐渺盘坐入定,聆听着神圣的佛语,耳根子也清净了不少,心境发生了令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众人借着这一缕佛缘跟着战魂进入了状态,如同虔诚的圣徒。
唐渺无力的睁开眼睛,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轮回了,天然钟乳石山洞内,昏暗的光线不可察觉的刺耳了瞳孔中,他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起身了。
“李幽...”
他轻轻唤了一声,手倚着山洞岩壁颤颤巍巍的起身,刚走出去没几步,一个青衫男子急匆匆的闪了进来,“你醒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唐渺无力的应了声。
又一次没有终点的轮回,他闭着眼睛顺着记忆中的路往外走出去,这时才突然的传来一阵地动山摇,地下洞穴倒塌了,岩石纷纷掉落。
血炼之地崩塌。
天堑山山脚下,他们两人从狭长幽暗的山洞中钻了出来,大口喘息间,回头望向天堑山山顶的方向,剑派主大殿的楼台阁宇已经被烈焰所吞噬。
“清绾...”
“我要回去找她。”
无数次的轮回,都无法改变他最初的想法。
天堑山惊风崖桃花林。
“来了...听,有脚步声。”
“嗯...是血狱?”
“血狱...是血狱的人,他娘的...”
“不是血狱。”
唐渺与李幽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万分笃定,直接闪了出去。
“清绾,对不起,是我不好。”
记忆中的画面依次涌上心头,重叠在一起。
“杀了他。”
黑袍罩下的一张苍白的俏脸毫无血色,她的目光异常冰冷,死死的盯着唐渺,不带任何一丝私人情感的吐道。
说话间,无数画面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尽数崩塌,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如一滴水落入了大海中,泛不起任何一丝涟漪。
睁开眼,一缕微弱的金色光芒直接从某处虚空中照射进来。
唐渺半眨着眼睛,内心毫无波澜。
......
“阿弥陀佛。”
战魂运转了一整套的‘己心咒’下来,收功之后,别扭的轻吐了一句佛语。
“很长时间没有用了,倒是有些生疏。”
他低声喃喃一句,瞳孔微微一缩,‘小菩提经’果然是玄妙,一套诵读下来,彻底的压制了近几日的邪戾,全身的毛孔舒张,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不少。
少倾,余下几人这才陆续的醒来。
清绾都明显感觉到了‘小菩提经’的玄妙之处,能够净化心灵,对于唐渺的苏醒她便多了一丝把握,赶紧凑到了唐渺的身前。
目光稍有一滞,却是没有看出与之前有何不同。
唐渺身陷无始境中,仿佛重度昏迷一般,睡着的样子安静祥和。
定睛一瞧,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睡的倒是挺香的。”
嬴商缩了缩鼻子,不禁有些好笑。
一整套‘己心咒’的净化下来,经过几个时辰的修养调整,嬴商体内紊乱的真气大都恢复了正常,虽然无法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功力,倒也能使出七八层。
其他人或多或少似乎都有所顿悟,然而唐渺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来无始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霄凌仙轻咳了几声,眉头紧锁。
战魂只知道念咒,却是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跟着点了点头,直言道:“走吧,我们该上路了,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相视一眼,便匆匆上路了。
事态万分紧急,容不得半点迟疑。
这一场与血狱初代魁首的博弈,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他们必须保持高度一致的目标,作为他们这一辈的妖孽人物,即便霄凌仙已经暂时失去了功力,但仍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的头脑非常灵活,对天下的局势分析透彻,一叶知秋,能够洞悉世间万物的发展势态,例如血狱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
六十大寿之际的定天侯奚庄说杀便杀了,朝廷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他们这一路的目标:小西天。
一个不想去,但又不知道为何不得不去的地方。
佛门圣地,魔教总坛,西域的关口,三大王朝放逐之地...
一路的追杀早已经令他们昏了头脑,他们出了荒废的古庙之后与东升的太阳背道而驰,走过隐秘的羊肠小路,在林子里走了一个多时辰后,这才遇到了附近的村民,赶紧上前打听。
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樵夫,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黝黑,眼眶深深凹陷。
“老人家。”
清瘦书生模样的霄凌仙足以让人放下一切的戒备心理,“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下,这个渭帝城怎么走?”
“昂...”
老樵夫拿着肩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含糊不清的应了声,“你们是...是从哪里来的?”
“来自长安,要去南无城。”
“哦,穿过这片树林下山,有一条土路,径直走十多里地进入山岭中,大概再过三日的功夫,过一条河就到了渭帝城地界的石村。”
“去渭帝城有这么远?”
霄凌仙眉头微皱。
“当然远了,老汉瞧几位都是富贵相,不如先往回走几里地去镇上,购一只上好的牲口,载着你们几位上官道,兴许可能近点。”
“敢问老人家这里是何处?”
“长安城南郊外。”
“从长安城南郊到渭帝城去,当然远了,需要翻山越岭。”
“那最近的城镇不知是哪里?”
“陇右城...”老樵夫佝偻着身子笑道,手指着他们背后过来的方向,说:“这里有一条近路,进入桫椤谷,翻过两座山就到了陇右城地界。”
“那也不近。”
嬴商瞥了老汉一眼,没好气的低哼道。
“嘿嘿,那就出了这片树林往回走吧,去镇上买一匹好的牲口。”
老樵夫张着嘴嘿嘿的笑了笑,随即便不再理会他们了,抄着自己的柴刀继续砍伐着树木,声音抑扬顿挫,力道十足,但是落在树干上时,也就几分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