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街井绳巷口。
这里是南市菜场的最末端,鱼龙混杂的市井之地,嘈杂纷乱,不堪入目。
紧邻着南门,专供城郊的百姓摆摊讨生活,在永安街的阴暗角落里,像这样的地方,在京城有很多处,这里不过是一处稀疏平常的地方。
近日被血狱一事给闹得,也都收敛了很多,洪武郡郡尉府衙的差役经常到这里来转悠,已是不见往日的喧闹繁华,偶尔有几个商贩打着瞌睡,却是无人问津。
茶馆的阁楼之上,闵元锡午后便过来了,他注视着巷尾,巷道错综复杂,大都是住着租户,也都逐一的排查过好几遍了。
“大人,都查了一遍,没有找到霄凌仙的踪迹。”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这厮叱咤风云十余载,倒是有些本事。”
闵元锡挥了挥手,倒是没有在意太多,如果他按照霄凌仙的做法一步一步来的话那还撩,事到如今,他岂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永安街井绳巷尾往南一里地,便深入了租户集中地,层次不齐的砖瓦房坐落有序,一眼望不到头,是每一个城市必不可少的建筑特色。
“被耍了?”
闵元锡紧皱着眉头,他摇曳着折扇,猛地加大了力度。
“嗯?”
他打量着四周,只见一面石墙上隐晦的写着往前八步走。
老老实实的照做后,便依次出现了提示字眼左拐十六步,翻过砖墙六步瓦檐飞跃,“直走一里地”,“翻越院墙”。
别看闵元锡臃肿的身形,然而一旦动起来倒是身轻如燕,不逞多让。
“魁大人好雅致,竟有功夫在这别院里晒太阳。”
霄凌仙已经在院里恭候多时了,他疲惫的坐在了靠椅上,微微笑道:“闵大人果然守时,您太客气了,请坐。”
“不用客气,卑职时间不多,倒是急着想听听魁大人如何打动我。”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霄凌仙板着脸,略微思忖了一会儿,讲道。
“什么条件?”
“安全的送我离开京城。”
“等等...霄凌仙,我没有听错吧?”
闵元锡摸了摸下巴,在院里踱着步子,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这么久还未离开京城,原因是因为走不了?”
他的脸上笑意正浓。
一个滑步探手抓住了霄凌仙的肩膀,微微扬起了嘴角。
轻轻一用力,霄凌仙果然无法反抗,苍白的脸色堆积着汗水,脸上的五官全部扭曲在了一起,青筋暴起,宛如一个废人。
“闵大人难道不想知道这个秘密了?”
霄凌仙咬着牙,肩部顿时传来被撕裂的剧痛,门外的戚沐玥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提剑立马冲上去捅死着老子。
“哈哈,没想到霄凌仙你也有今,看来传闻不假...现在你确定还要同我讲条件吗...你有什么资格?”
闵元锡顺势放开了霄凌仙的肩膀,替他理顺了里衣。
“只要你现在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一马。”
霄凌仙讨厌他脸上松垮的肥肉,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笑道:“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呢?”
“你确定要和我讲条件吗?”
闵元锡不禁眯起眼睛,肥硕的大手捏成了拳头,“老子现在就可以废掉你。”
“你大可一试,我赌你只身前来,岂会不留后手。”
“你什么意思?”
他大手一拍,进而猛地用力,明显听见了错骨的声音。
“你看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那金字腰牌你猜是谁给你送去的?”
闵元锡心一惊,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他娘的耍我?”
他四下一瞧,整个院里除了霄凌仙之外,果然再无其他人了。
戚沐玥不动声色的缩回了脑袋,其实霄凌仙的后手就是她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霄凌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哈哈,怎么样...闵大人,要不要完成接下来的交易?”
“呵呵,别打算糊弄老子,实话告诉你吧,这里已经彻底被我的人给包围了,你们在劫难逃。”
“呀...闵大人果真聪明,可别把其他缺成了傻子,尤其是霍世空。”
霄凌仙眯起了眼睛,实际上他只身一人前来倒还好,出门带了上百人围了永安街井绳巷岂能不惹人生疑。
“不要拿霍世空来压我。”
闵元锡低声喝道,胸口此起彼伏难以按压心里的怒火。
他在心里盘算着一个两全之计,略微思索了一番,沉吟道:“安全送你们离开京城是吧?”
“简单...我和魏伦共同暂代一个卫的禁军,进出京城不成问题。”
“那么...你你知道的秘密吧。”
“那这么闵大人是答应了?”
“你觉得你有资格同本官谈条件吗...我现在不杀你,不代表你就能活命。”
“无妨,只要你能送我安全的离开京城,后面的事情就不劳大人操心了。”
霄凌仙的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闵元锡,对啊...等到霄凌仙出了京城在动手也不迟,或是套出了他口中的秘密在动手做掉他也校
“也好,你吧...冯无烬到底是什么人?”
“闵大人别急,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霍世空的人话间的功夫可能就到了,现在就离京可好?”
“现在就走?”
“我告诉你可别耍花招,本官就算现在把你一绑交给朝廷,也算是大功一件,就算不知道秘密又何妨,下间知道秘密的人那么多...可不止...”
“不对,下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可不多。”
霄凌仙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对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也都不用白费心思了,血狱之主的位置非霍世空莫属,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瞧瞧。”
“哼。”
闵元锡闷声低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话算数。”
他扭头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闵大饶。”
“哈哈,那我们走吧。”
......
一方面安排霄凌仙离开京城,一方面闵元锡又安排着人准备伏杀他。
他的手里握着霄凌仙关于那个秘密的全部答案。
要血狱的确是神通广大,在搜集整个王朝各地的消息而言,实乃首屈一指。
“冯无烬原名风雪伊,拜师通剑派,曾名风霖,风擎所奚庄指使,将其私审斩杀,他们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位潇洒为情所困的绝世才。”
“灵池传...这该死长宁侯...原来还隐藏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莫非也是圣上的旨意不成,靖安王原来还活着,火药是用来炸山...”
“堑山祖师庙底下的洗灵池就是净灵池,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灵性。”
闵元锡低笑了两声,轻哼道:“霄凌仙知道的看来还真是不少。”
“灵池传...长生大道...长生...”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霍世空带人过来了,气势汹汹,看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要不要...”
“无妨,反正人也不在我这里了。”
他捏碎着手中的纸张将其化为了粉末,扬到了半空中随风飘散。
“你们...你们干什么...”
“叫闵元锡那老匹夫出来。”
霍世空乘骑着高鬃大马,扯着嗓子嘶吼道。
“哎哟,霍大人公务繁忙,今日倒是稀客。”
闵元锡不慌不忙的走下了马车,不理不睬的拱手拜道。
“霄凌仙呢,把霄凌仙交出来。”
霍世空怒目圆睁,两眼势要迸出火来。
闵元锡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在原地转了两圈。
“在哪呢?”
“好啊你,闵元锡,别在老子面前装蒜,你勾结朝廷反贼,等着圣上降旨问罪责罚吧,滚。”
“如此甚好,本官一心只为陛下分忧,已经找到了一劳永逸的办法。”
“什么意思,什么一劳永逸。”
“没什么,霍大人若是听不明白那就算了,让开,本官要亲自向圣上请罪。”
闵元锡轻笑了两声,昂首阔步的往马车内走去,留下霍世空一脸错愕。
......
要想尽快离开赵界,直线距离最近,只能从南门出,取道紫山郡、鹿垣郡出关往秦境或是楚地而行,不过霄凌仙骨髓里的寒气必须要尽快的除掉。
“呕...呕...闵元锡...好你个老匹夫...”
霄凌仙一举掀飞了盛着泔水的大木桶,把胃里所有的东西全给吐了个一干二净,颓然的从马车上摔落在地。
马车夫会意,视若无睹的重新盖好了泔水桶,道:“老爷交代了,只要送你出城就行,你好自为之,我们走了。”
“多谢。”
霄凌仙强忍着身体不适,艰难的轻吐道。
两辆载着泔水的马车继续前行,不多时,一旁的草丛中突然闪出了一位戴着纯黑色面具的褐色衣袍人来,他背着手,几人交谈之后一番点头,他轻捻着胡须,几个阔步径直往后追去。
夜幕来临,外头禁军横行,可不比京城要安全多少。
霄凌仙踉踉跄跄的朝着指定的地方赶去,两三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息时间,在两旁都是深厚的灌木丛的土路上奔袭,他无力的坐了下来。
眼见着弦月挂上穹,一个黑色忽的笼罩全身。
霄凌仙陡然抬头望去,只见一柄利剑便直刺瞳孔而来,毫无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