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绾?”
“发什么呆呢?”
“真的是你?”
唐渺往后退了一大步,一个踉跄跌落在地,慌张、狼狈的连滚带爬往后逃去,“幻觉,一定是幻觉。”
“唐渺,你怎么了?”
清绾丢下手中姹紫嫣红的野花团,扑倒了身边,神色紧张。
夜夜思慕,转辗反侧的娇容一下子出现在了眼前,触手可及,他按压住心里的诧异,忍不住抚上了她的脸庞,娇嫩的肌肤,仿佛一下能掐出水来。
唐渺欣喜不已,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看着。
明眸中浮动着光华,唐渺探手拍去,一道金色剑光凭空出现,直射清绾而去。
顿时间鲜血四溢,染红了绿茵草地。
“玄虚大师,心魔引可不算高明的手段。”
唐渺面色一沉,心中满是愤慨之意。
“唐渺...唐渺...”
清绾一下子困在地上挣扎起来,两手捂着腹部,隐约可见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触目惊心。唐渺顿时心如刀绞,明知道是心魔引产生的幻觉,心里仍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的脸色一变再变,非常复杂。
不甘、屈辱、惋惜、更多地是痛苦...
“...唐渺...救...我...救我...”
他的目光稍有一滞,一道血光如浪潮般喷涌而至,唐渺顿时大惊失色,体内真气疯狂运转,释放了三分之二的真气之后,已然到了化境巅峰。
右手一抖,漫天的金色剑光化形,笼罩全身化为了一个剑罩。
冲天而起的血光顷刻而至,唐渺浑身一震,顿感觉到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眼前仿佛被一团粘稠的血液所弥漫,他赶紧默念起净心咒来,视线逐渐清晰,不由得低喝一声道:“真的是你?”
真的是清绾,此时的清绾非彼时的清绾。
满头白发的老妪,半步天人境的高手。
她单手握着泣血之剑,发丝无风自动,双眸中浮现出一朵尚未成型的血莲花,眉宇之间藏不住的浓郁戾气,牢牢的护住了唐渺。
“好可怕的血气?”
李圣乾眉头紧皱,他双手背负,身子微微前倾,背后的魔影已然消失不见。
“你是何人?”
“九陵。”
老妪轻吐道,往前迈了一大步。
“原来是找了帮手,也罢,武尊,我想你已经得到了答案,后会有期。”
李圣乾倒是没有丝毫犹豫,侯府的一大烂摊子事情还等着他们去处理呢,长时间不见踪影许是会惹人生疑,索性没有半点迟疑,转身几个呼吸便不见踪影。
清绾也没有去追。
唐渺沉默了片刻,站在她身后轻叫了一声:“清绾。”
“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她转过身来,依旧是老妪尖酸刻薄的声音。
那一日,自百家镇一别后,唐渺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而清绾也是匆匆的赶到了天堑山剑派遗址,也是东岳山玉皇观脚下。
如今的玉皇观被赵王朝封为护国道观,寻常人不得上山,在天堑山脚底下就已经成为了禁区,虽然清绾可以硬闯,不过却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索性走了捷径,这条小路唐渺也很清楚。清绾自幼在天堑山长大,清楚山中的一草一木,自然知晓许多条上山的路,这一条捷径可以直通天堑山通天剑派祖师庙,无人察觉。
而此行唐渺嘱咐的事宜,正是与天堑山通天剑派祖师庙有关。
等到清绾赶去天堑山探明相关事宜之后,接着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来,时间上刚好对上了,她赶到京城之时,正是定天侯六十大寿的三天前。
这个时候,混乱之际才找到了唐渺。
“他是谁?”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撤退,日后我会告诉你。”
唐渺洞察了局势,带着道姑以及清绾两人沿着下街道,经过好几条暗巷往出城的方向走去,最近的城门口正是京城的西酉门。
等来到了西酉门主街道边上的房屋角落。
这里的混乱程度并不比侯府要好多少,几丈高的朱红大门已经关闭,巍峨的城墙之上,武宗司下辖的城门守卫严阵以待,另外还有大批的兵马司人马,里里外外守卫着城门,粗略的扫视一眼,至少也有三百余众。
不知所措的百姓被挡在了城门口,镇魔街出了大乱子,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要关闭西酉门了,御魂等葬天几人岿然不动的站着,就连一只苍蝇都不允许进出。
“都散了,都散了,圣上有旨,下令捉拿怒仙教反贼,关闭京城所有城门。”
“呐...大人,不知道这城门什么时候才会打开,我们...小的们还得讨口饭吃呢,还恳请大人给个准信。”
“老人家,这个可说不准,怒仙教反贼作恶多端,这次圣上下旨将其彻底铲除,为老百姓除害。你放心,城门很快就会打开了,短则一日,多则三五日内定会打开城门,你们先都散了吧。”
“这样啊...”
众人一声惊叹,怒仙教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看着眼前的情景,这让心里早有预料的唐渺仍是不免黯然神伤。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随着血狱祸乱朝纲一事掀起了暴风雨,整个京城的百姓才知道变了天。
这一天,全城戒备,整个京城都在捉拿反贼。
他们只能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在距离刑部不远的西市菜市场,第一批活抓的反贼押送到此斩首,其中不乏挣扎的血狱中人,反抗中格杀。
整个京城蒙上了一层血色,几家欢喜几家愁。
唐渺眼不见为净,趁机去另外几个城门口观察了一番,果然是变了天。每一处城门口都有狻猊卫的人候着,血狱已经易主,下辖的城门卫、兵马司等卫队营倒是没有受到波及,被抓的、就地处死的大都是身穿四圣服的大人。
本以为今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然而等到晚上,接近子时的时候,半月已经缩进了厚重的云幕中,城门卫、兵马司的将士开始换班,在西酉门外三里地的南郊,粗喘的吐息声,压抑而又令人振奋。
“启禀将军,从君界城包抄过来的两个卫队禁军已经熟睡了。”
“好,他们有多少人?”
“两个卫队的禁军将近一万人。”
“我们有多少人?”
“不到三千。”
“哈哈,传我命令,升旗,准备奇袭禁军卫队营。”
夜色下,一根笔直的木杆竖立在天地间,军旗缓慢的放下,赫然就是怒马腾云龙旗。
“点火...放箭。”
一个高大的身影拔出了利刃,声音刚落,夜空一下子被火色流星所点缀。
睡梦中,听不见一声哀嚎。
“不好...有人袭营...”
混乱中,有人大吼大叫,营队已然化作了一片火海。
“谁他娘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禁卫头从主帐中闪出,捧着头盔,只见一根火羽箭袭来,他大叫一声扔出了手中的头盔抵御,却见黑影袭来,正欲拔出腰刀时,瞬间毙命。
“快去京城搬救兵!”
一声声惊呼,有人连滚带爬的翻上了马背,直奔京城西酉门而去,临走时,只见羽箭搭弓射出,落在了后背上,一声惨叫跌落在了城门口。
然而城门早就已经关闭,他在城门口哭天喊地,却是没有人开门。
几刻种后,终是有人动了恻隐之心。
“打开城门。”
一声令下,如同信号一样激荡人心。
而在京城内,最后一批杀手早已经埋伏在了西酉门四周。
夜色下,鬼影丛生。
“不好...有人要...”
话音未落,便惨死于羽箭之下,被穿成了刺猬。
厚重的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在西酉门的主街道上,一个头戴笠帽的中年人打头阵,骑乘高鬃大马而来,余下还有十几人,一路疾驰。
“大胆。”
御魂大吼了一声,从客栈内闪出,跃上房檐屋顶,握着唐冥刀直接干掉了一人,抢夺了马匹之后紧跟着头戴笠帽的中年人闪出了城门。
“关闭城门。”
临了,御魂亦是大吼了一声。
随后,十余人齐齐上手,原本还有一条缝隙的城门化为了一个小点,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柄宽大的利刃穿着铁索从黑暗中劲射而来,牢牢的掐住了两扇门之间的小点,那人低吼中,竟然一点点的将其拉开了,众人闻风而逃。
“找死。”
西酉门是最关键的守卫点,白羽赫然也在。
他骑乘白色大宛马得到消息之后,从主街道的另一头追来,紫弓拉成了满月,“咻”的一声用内力击发羽箭。
“咚”的一声闷响,铁质的箭头狠狠的扎入了皮肤中,溅出了不少鲜血。
那人眼角的余光一扫,却也丝毫不敢怠慢,眼见着两扇城门重新被拉开了一道缝隙,他借着铁索的回缩费劲的闪了出去,转身再次掷出了手中的暴君。
战魂必须要走,整个京城已经容不下他了。
暴君转身飞射大宛马而去,瞬杀之后,落在地上被拖拽出城,划出了一道极深的沟壑,紧跟着那人溜走。
“追。”
“这些人一个都不许放走。”
西酉门被打出了突破口,已经没有关上的必要了,大批人马从这里离京,也有不少人混在其中,直追那几人的脚步而去。
“失算了。”
掌印公公稍后一步来迟,看着已经没了气的禁军逃兵,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本来想着在城外聚集上万人马埋伏,然后在西酉门卖出一个破绽,让这些反贼争先恐后的往里面钻去,最后将其一网打尽,没想到贼人棋高一着,抢先动手。
“莫非是哪一卫队的禁军也跟着反叛了?”
“卑职不知。”
西酉门南郊外的两个卫队禁军将近一万人马死伤殆尽,其中一个禁卫头惨死,剩下一个禁卫头正跪伏在掌印公公脚边,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公公,找到了这个。”
狻猊卫找来了一面旗帜,上面已经沾染了鲜血,不过仍是清晰可辨。
“怒马腾云龙旗...”
“哼,贼心不死。”
掌印公公脸上闪过一抹厉色,抬手猛地盖在了禁卫头的天灵盖上,森然道:“调集京畿之地六卫禁军营对怒马军...”
“对这帮流寇草匪展开围剿。”
“哼,一群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