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满天飞,真的也变成假的了,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假的。
来到邯郸几个月,流言愈演愈烈,赵国开战的呼声越来越响。
可现实是,一兵一卒一米一粟,都没有调配到秦赵边境。
还在大雪封路前,被秦军偷袭,夺走五城。
从那个时候起,张良有了个新的推测。
也就是说,成蟜用尽一切下流手段,逼迫赵国主动犯境,想要占据大义,最后夺一个大便宜。
有没有可能是,赵国被高估了?
带着这个推测,张良做了郭开的幕僚,随着接触到的赵国内幕越来越多,推测也变成了坐实。
攻打韩国的精锐,几乎全部阵亡,那些让秦国俘虏去的,也和阵亡没区别,不可能再替赵国出战。
粮草损耗过半,兵力折损三分之一,赵国就算是想对秦国出战,讨要说法,也得考虑考虑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举国之力,或许能赢一两场,可等秦国喘息过来,赵国损兵折将,国力损耗过多,必定难逃亡国结局。
或许,成蟜就期待着赵国失智。
“子房在不在啊,子房,本相有好消息跟你说。”
郭开热切的呼唤,把张良的思绪,拉回到相府的院子里。
他从回廊的另一头,折返过来,恰好迎面遇上赶回来的郭开。
还没有来得及打声招呼,郭开就拉着他的手,快步往书房走去。
“按照你教我的,你猜怎么着?”
“从大王到庞老将军,朝中百官,无不对本相刮目相看。”
路上,郭开边走边说,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时至今日,我方知何为赵相,这一切都要多亏子房的谋划相助。”
“非是良谋划精妙,而是郭相厚积薄发,良不过是见郭相一时迷茫,困于当局,以旁观者的角度,帮郭相开了一个小小的视角罢了。”
张良奉承着,谄笑着。
内心深处,就只有鄙夷和不屑。
这样的人,能当上赵国的丞相,也是合该赵国日渐衰弱,国力退却,愈发不是秦国敌手。
他往常没有好脸色给成蟜,也最多是骂骂对方无耻,行事荒诞,离经叛道,可又处处为秦国大计,不为个人私利。
两相比较,张良就越觉得,成蟜是个好东西,至少对秦国来说,是这样的。
不想承认,也不行。
“哈哈哈,子房谦虚了。”
“我有多少能力,我还是知道的,你让我讨大王欢心,我轻车熟路,可你让我讨论国家大事,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做什么。”
“其实,最好是别让我知道……”
也许是想到曾经种种,办砸的事情不计其数,郭开也不好意思往脸上贴办事得力的金。
话锋猛转,把自己摘了出来。
“这些都是后话,我匆匆离开朝堂,是还有一件要事,想请子房为我参谋一二。”郭开站在门口,等张良进去后,他才跟了进去,把门关上。
郭开是有种种不好,可面对用得上的人,该有的态度从来不会差。
昔日的楼烦,财帛开路,也能得到郭开的“礼贤下士”,就如同今日的张良这般。
只要用得上你,你就是郭开眼里的大宝贝,要宠着护着捧着敬着。
“郭相但请直说。”张良立在门口等着,做足表面功夫。
对方酒囊饭袋,那也是一国相邦,以后还要继续共事,自然需要处处哄着对方,尤其是细节处。
即便郭开“礼贤下士”,张良也不敢以贤士自居,以免将来徒增烦恼,抽身困难。
“按你教的,我说完以后,所有人都很高兴,也很认同,可是王后的态度,我觉得不太对劲。”
郭开说出自身疑惑。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又想,就是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为了让张良有更好的参考,郭开说道:“王后平常,也总是发无名火,想要的无非是让大王哄哄她,给一些赏赐,但那都是在私底下。”
“可这一次,她竟然是在朝堂上动怒,说什么受了成蟜的侮辱。”
说到这个,郭开就来劲了,一直想吐槽,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
“我和成蟜公子不曾谋面,却也是神交已久,我不相信那些流言是公子的本意,定然是有人恶意中伤。”
“不过,这些都是秦国的事,我也插不上话,公子知道后,自然会惩治散布谣言的阴暗小人。”
“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流言传了这么久,大王都听习惯了,不再动怒发火,王后怎么还突然间发难了?”
“谣言真假难辨的时候,王后没有吭声,传着传着没人信了,王后却着急要成蟜公子澄清赔罪,这不合常理啊。”
张良眼睛几动,看的郭开浑身不自在,数次期待着开口,到头来都是落了空。
张良摇摇头,一句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心中疑惑未解,郭开怎么会就这么让他离开,当即快跑几步,把门彻底挡死,拦道:“子房有话就说,出了这个门,你我之间的对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张良不为所动,诚恳地拱手道:“请郭相允我离开。”
“不允!”
“你有话就说,本相都说了,说对说错,都不怪你,出了这个门,谁也不知道咱们说了什么。”
郭开心里跟猫挠似的,张良吊人胃口的本事,实在是厉害。
他就算是知道张良故意吊人胃口,那也没有办法,确实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
“王后和大王,平时感情如何?”
“恩爱,甚好,独得王宠。”
张良诱导式提问。
郭开挡着门,出是出不去的。
人立在门口,再退回去,也不很合适,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展开了对话。
“不对,完全不对。”
“赵王好色,王后貌美,若是年老色衰,赵王必定移情别恋,届时王后岌岌可危。”
“呵呵,怎么会,大王不顾王后出身,不顾大臣反对,立她为后,若是不恩爱,怎么可能?”
郭开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他和赵王是发小,赵王还是公子的时候,他们就一起遇到了现在的王后,至今少说十年。
当年好色的发小,突然转了性变得专一,还是十年?
“我怀疑,赵王纵欲过度,王后与外人有染,所做一切不过是虚张声势,欲盖弥彰!”
张良上前迈出两步,贴着郭开的耳边,一句话差点把郭开吓的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