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正邪之间
还记得吗？八九十年代的港片曾经盛极一时，今天还有很多穿越文回到那个时代，和无数的编导，演员一起重写那个黄金年代。可是，那个时代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这一年，香港电影最着名的三部曲之一《无间道》最后一部《终极无间》上映，刘德华饰演的内鬼刘建明分裂人格级别的演技，最后查出自己是卧底。片子从头到尾是宿命，梁朝伟摆脱不了卧底的宿命，刘德华也无法成为一个好人，只因为最初就选择错了。
《无间道》的上映，都以为是港片新的辉煌的开始，或者中兴复兴的前兆，可最终成为了记忆中影视的回光返照。就像今天夏天的《仙剑三》一样，创造了无数记录，同样是国内单机游戏的最后一缕阳光。
很多年来，做私服起家的，做菠菜起家的，做棋牌半黑半白，后来有洗白的，也有去做游戏的，更多的都在这灰黑色地带中挣扎着。说不上坠入无间地狱那么凄惨，逃脱不了是真的。这也是一种原罪吧。
游戏行业的鄙视链：做研原创研发游戏的鄙视做山寨换皮的，而做山寨换皮则鄙视开私服的。齐健运营的这个就是私服，做了一点点修改，改头换皮居然也能拿来申请“国产精品软件”这样的资金扶植，就和难得一见的国产精品游戏《仙剑三》一样的待遇，这未免让曾启感觉到颇为不爽，那种又鄙视，又不屑，又无可奈何，还要应对的感受。
曾启只好用问一下董康如何来化解这种情绪，齐健就说等下午会开完了，一起去他们的新公司一趟。曾启想了想，本来这次出差就是想逃避几天上海的气氛的，去去又何妨？便答应了，齐健立即拨电话给董康，还让董康叫行政安排一下晚饭，口气很大。曾启注意了齐健用的手机是诺基亚今年的新款8910I，下滑盖，行货要7000多，看起来比以前更有钱了。
两人搭着话随便吃了些东西，往出走，刚走出餐厅的时候。曾启突然听见后面有个女子轻声呼自己，要不是自己不注意，几乎听不到。
“曾大哥，是你吗？”
曾启回头看，是一个打扮朴素，面色红晕的女孩，乍一看，就像是乡村教师进城，可不是陆亦珊吗？孟超的小学同学和同院，也是黄静怡的大学同级生，北州师范毕业后到内地支教，想来是回来了，大概就是参加旁边的那个支援内地优秀代表的表彰会吧。
曾启和她不熟，说起来城市里面的人这种关系很多，你的同学是我的朋友，我的高中同学是你的大学同学，如此而已，拉近关系还是不熟悉，只有借着熟悉的人展开话题。齐健看到曾启有人找，就打个招呼，约会议结束碰头，留下曾启和陆亦珊对话。
曾启客气的说：“你支援内地期满了啊，来开表彰会啊！”
陆亦珊也礼貌的回答：“是的，三年期满了，我要留到北州做老师了，能用三年时间，换到一个本地的工作，这收获很多的，曾大哥，你的游戏做出来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次见面在推广《原始时代》，自那以后，做了一个单机《不如归》，又做了一个网游，即现在的《天空之城》，可一个都没有上市，在从业人眼里，做游戏做两年做不产品很正常，在外行人眼里，两年都做不出游戏，可想而知失败的要被人怜悯了。曾启只能回答：“做出来了，今天来申报国产精品游戏呢。”
陆亦珊羡慕的眼光看着曾启，那表情就像刚才吃着普通的自助餐而羡慕精品的自助餐一样说：“你这样多好啊，做一段时间就有成绩出来，像孟超那样，过三年就是辅导了一届的学生，要么就像曹宇航，你记得吧，就是我上次格式化硬盘的你们宿舍的那个同学，去年我找孟超遇到过他，他出了一本漫画集呢？”
曾启听着陆亦珊扯着过去的事情，心中渐渐有一种隔阂，这个女生，一直心仪孟超作为未来的对象，两人还有过一个十六年之约（参见第二卷尾章），这种生活方式，一直活在自己的有限的世界，她去支援内地，去当教师，去谈老同学，老故事，而且津津有味，这就是生她生活的全部。可是自己并不那么想听下去了，或许这就是在社会拼杀过的人和学校的人的不同处了吧。
时间末了，陆亦珊对曾启说：“你在北州待几天啊，我们一起去找孟超好吗？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曾启摇摇头说：“会开完了我就会去，你见到孟超跟他说我太忙了，等下次有空啊！”
陆亦珊点点头说：“那就下次再会！”。眼神流露出失望。曾启突然明白，陆亦珊大概也很久没有见孟超了，这个腼腆的女生或许是接着自己去找孟超吧。等想起这个，只能看着陆亦珊纤瘦的背影走远，而自己又一次步入了稀松分布座位的会场。
下午的第一个项目是一款三国游戏，是深圳一家公司研发的，叫做《三国世纪》，是少见的那种类似于光荣版的三国志系列的网络版本，当然那时候不可能做成千上万的兵马，互相攻打国家，占领城市，然后花钱建筑造兵队列这种策略游戏。看起来有些意思，研发人员学着电视剧的强调说：
东汉末年，朝廷腐败……
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黄巾起义，一时间攻城略地，席卷而来。各地征召募兵予以抗击，这一日，招兵檄文来到本地，玩家主角看到檄文后，振臂一呼：“要讨伐黄巾贼的，跟我来！”
“等一等!”一个评委打断了陈述：“你说什么，黄巾贼，你为什么用这个称呼？”
研发人员说：“书上，漫画上，还有三国志游戏里都是这样的说法啊？”
那个评委说：“书上是这样写的，我们要根据实际来分析，你前面说了朝廷官员腐败，这是一个封建王朝的朝代，那么黄巾起义是农民起义，是反对这个腐败苛政的朝代，代表着先进和正义，说他们是黄巾贼是那么附庸在统治阶级周围那些无耻文人的论调，是一种污蔑的称呼，我们怎么可以用这种称谓呢？”
那研发人员一下子口吃起来：“那……那那该怎么称呼，总不能是讨伐黄巾义士吧！”
一个评委笑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和黄巾起义过不去，能不能说城市附近有山贼，土匪，玩家是招募起来去打这些敌人！”
全场笑，研发人员连连说好。就继续开始介绍项目，由于之前被莫名其妙的打断，他很紧张，一面看着投影，一面看着手里的稿子，生怕出错。
可是，当他介绍武将招募系统的时候，还是被暂停了。
他说：“我们的三国游戏中这样招募武将，在酒馆里请NPC喝酒，就有概率招到好的武将，喝越好的酒也就更有机会……”
然后一个评委说：“在酒店喝酒招募武将有历史依据吗？”
研发人员说：“三国演义里这样说的——玄德甚喜，遂与（张飞）同入村店中饮酒。正饮间，见一大汉（关羽），推着一辆车子，到店门首歇了，入店坐下，便唤酒保：“快斟酒来吃，我待赶入城去投军。——这就是原文啊，原文里面这样写的可以获得武将啊！”研发人员说的义正言辞，似乎立于不败之地。
评委说：“三国演义是小说，不是正史，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胡编，小说是明清小说，自然有村店酒坊之类。比如东汉末年，都知道遭了灾祸，粮食都不足，怎么能酿酒呢？酒在当时是一种奢侈的产物，不应该出现在普通的场合，更重要的是，这款游戏未成年人都能玩，这会给他们带来多不好的影响，要改，必须要改？你谈谈怎么改吧！”
台上的研发人员被说的瞠目结舌，嘴里不知所云。曾启突然想到，一会对我的项目会提出什么样子奇怪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