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恒也说不清楚他们四个是什么时候开始被飞哥的人盯上的，反正初次见面是在网吧。玩着游戏就被几个混混请了出去，本着没后患的想法，四个人心照不宣给了一人五千的天价保护费。原以为给了保护费会太平的四人没想到，不过半年，飞哥再次狮子大开口，要他们拿十万。十万，对于四人的家庭来说并不是大数目，可是，四人也都还是初中生，怎么可能说十万就有十万？
飞哥拿不到十万，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然后就有了四人群殴二十人的疯狂事迹。两百平米的车棚里，四个人拳头疯狂输出，即使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大大小小的伤，却硬是打出了一片血路，然后，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那年战役赢了，飞哥就没再找过他们，甚至那次飞哥的小弟调戏女同学被他们胖揍一顿，也没见飞哥出面。
可是，飞哥那般斤斤计较的人怎可能忍气吞声？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风起云涌，陆清恒和景子轩都清楚。
景子轩被陆清恒的态度镇住。
这事如果他们不追究不解决，那么往后他们四个，甚至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有危险，因为飞哥实在狡猾。
“就我们俩去会不会太冒险？”景子轩到底也才17岁，两年前那次拼搏他已经不敢回想，二十几个人甚至更多的人倒在他们的拳头下，这并不是风光的事，而是惧怕，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倒下了，所以只能拼了命去博。
陆清恒沉默了。
轿车在一个废弃工厂门口停下，这里早年应该是一家纺织厂，后来不知怎么空了，就成了飞哥的盘踞地。
工厂的大铁门中间一个从里打开的小窗口，一头红发的青年扯着不清不醒的嗓门嚷着，“谁啊？”
陆清恒和景子轩并肩站在门外，景子轩出声，“七中F4找飞哥！”
那红毛凑过来看了看两人，“嗤，爷爷我还F6呢，哪来的小毛孩？一边去，滚滚滚。”
那红毛话刚说完，里头又走出一个下唇打着唇钉的男人，一把拉着红毛混混甩远，哐当哐当几声开了锁，瞅了陆清恒和景子轩两眼，声音是不大耐烦的催促，“飞哥让你们进去。”
陆清恒不动声色看了看大门水泥柱子上那台闪着红光的监控，跟景子轩并肩走了进去。
身后，又是哐当哐当落锁的声音。
红毛巴结凑过来，对着刚甩他的男人笑得讨好，“强哥，这俩小毛孩谁啊？飞哥还亲自见他们？”
强哥并不回答，而是狠狠瞪了那红毛，十分暴躁，“滚！”
那红毛不敢得罪，自然是腆着笑脸滚远了。
陆清恒和景子轩跟在强哥身后走进建筑内部，刚进去，入目是一个大型滑冰场，里头播放着震耳欲聋的DJ音乐，花花绿绿灯光闪烁在滑冰场四处，里头男的女的稀稀疏疏二十来人，全部是杀马特看不清脸的造型，烟味酒味夹着不知名的味道，更让人恶心。
鸡群里头出现一头鹤是特别惹眼的，就如同这么一群杀马特里头突然出现俩稚嫩秀气又干净帅气的男孩，瞬间便把女孩的目光聚集了起来。
有黄色大波浪卷的女人叼着烟笑滑了过来，“嘿，强哥，这俩帅哥怎么回事？”
强哥顺声看过去，没有刚才对红毛的暴躁，表情倒是收敛了点，“姜姐，这是飞哥让带的人。”
姜姐指尖夹着烟吐了一串圈圈，云里雾里间，她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帅哥，等会过来一起玩啊！”
陆清恒皱眉，景子轩则是抖了抖手臂，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小声跟陆清恒耳语。“这女人不会是黑山老妖吧？怪慎人的。”
陆清恒不回答，云雾里的姜姐化着浓妆，眉眼角的眼线快要化到了鬓角，这么一眼看过去，的确怪慎人的。
景子轩竟然还有心思跟陆清恒八卦，“我仿佛看到了程筱筱成年的样子。”
程筱筱出事的事景子轩并不知情，只是依靠着之前程筱筱给他的印象下定论罢。
“不会！”陆清恒轻声回应，程筱筱最近变化翻天覆地，就连程老奶奶也禁不住疑惑探过他的话。
穿过滑冰场，是一条满是涂鸦的巷子，巷子尽头，一扇铁门，再过去应该就是后院了。
门开了，的确是后院，顶上是简易的不锈钢搭建的棚子，四面是高围墙，倒是有几分当年那个旧车棚的味道。面前，大大小小二三十辆重机车和几辆改装后过正在改装的轿车，空气里汽油味浓郁，地上有大大小小汽油污迹，大大小小的工具箱和扳手落了一地，一眼看过去像个修车厂。
靠～景子轩不由低声咒骂，看到这个场景他就心里发毛。
强哥走到一个正在修车的中年男人背后，低声，恭敬，“飞哥，他们来了。”
飞哥点点头，搁了手头工作站了起来，强哥依旧恭敬跟随在飞哥身侧。
棚子里头，除了飞哥，还有十来个混混，跟外面的杀马特造型大同小异，见了陆清恒和景子轩，一同站了起来面向他们，皆是目光凶狠看了过来。
有小弟托着盛满水的金色托盘过来，飞哥那双满是机油的手在里头洗了洗，又有小弟递过毛巾，飞哥接过擦了擦手，这才转身，眯眼笑看两人，“稀客啊，陆少，景少，今天光临所为何事啊？”
陆清恒从那仅有两根手指的右手收回目光，直视那张整边右脸太阳穴到半边脸颊的位置不知闻着什么的脸上，并不说话。
旁边，景子轩看着飞哥那张假笑的嘴脸跟着笑，“飞哥怎么会不知道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呢？是吧，飞哥？”
飞哥哦了好长一声，似笑非笑。
景子轩心底窝火，极力忍着，“飞哥，我兄弟蒋钰被您小弟砍了，现在还住着院呢，这事，飞哥不会不知道吧？”
飞哥走近，打哈哈，“景少说的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景少莫不是搞错了？”
景子轩心底恨不得问候飞哥全家了，到底还是忍住了气，“飞哥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飞哥倒是装傻到底，侧身将身后十几个人全部让了出来，“景少可真会说话，我的兄弟都在这了，要不你们看看，那个是你们要找的人？”
景子轩一口血堵在胸口，这厮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