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宝贝的话，楚一念下意识朝过道看去。
但他并没有看到熟悉的少年。
朝他大步走过来的是一个面容颓败，胡茬没刮，极为邋遢，身上裹着一个黑色羽绒服，脚上却踩着九块九一双的蓝色凉拖的男人。
男人目标明确，在扫视一圈奶茶店后径直朝楚一念走来。
离的近了，楚一念发现，男人的黑色羽绒服上有几个烟烫的洞，应该是极为窘迫的姿态，可男人却浑然不在意，直愣愣的坐在了楚一念的对面。
红肿的双眸中布满血丝，男人坐下的瞬间楚一念嗅到一股寒冷的风味。
“你什么意思？”
楚一念的打量让男人接收到了不同的信号，他将冻的生疮，红而肿胖的双手放在桌上，手指勾起用力敲击桌子，“看我这么久，觉得我可怜？”
以男人明显营养不足的身体来看，他不可能有一双胖手，明显是冻肿的，想起对方未穿袜子的夏季凉拖，楚一念皱了皱眉。
他刚才看自己脸的时候视线扫到过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又贵又时髦。
难道，这个世界他是个抛弃糟糠之夫的人渣？
楚一念脑海里瞬间飘过了无数他功成名就后抛弃糟糠的世界。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会给他告白？
楚一念对上男人压抑着怒火的脸，轻飘飘的点了点头，“你觉得，你不可怜吗？”
那件黑色长羽绒服明显对于男人而言是比较体面的衣服了，因为在男人坐下后，羽绒服表面沁出了许多白色的洗衣粉泡沫。
光从衣着打扮来看，男人哪里都很可怜。
楚一念意有所指，男人接收到了，他冻到青紫的嘴唇蠕动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就在楚一念认为男人被他说破防，不会再开口时，男人的嘴唇再次动了。
他的声音如孩童拉响的二胡，难听嘶哑，“我只是想给你多存点钱…所以…你那天见到我后立马转头就走，是因为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嗯？
楚一念神色没变，原来是吃软饭渣攻啊，害。他还以为是凤凰男呢。
“可我不是故意的…”
或许是将楚一念的沉默当做了默认，男人的声音多了分哽咽，“二三十块就能买到的羽绒服我知道质量不好，被你发脾气烧出洞的羽绒服穿出门会给你丢面子，我也知道。但是…我不穿这个，穿什么呢…我总不能一年四季都穿短袖短裤吧。”
“所以你就穿个夏天的拖鞋出来？”
根据男人的话明白男人一开始的那句话只是不小心吐露出的抱怨，本质还是他死舔狗的楚一念如同耳聋一般听不到男人的委屈，他厌恶的怒骂男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楚一念：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表白，但是！谁说一定要拒绝表白了？我直接羞辱到他暴哭，没心思表白！】
男人原本佝偻的身体在经过楚一念谩骂后又压下去了些，看着怒气冲冲的楚一念，他轻声道，
“我只有一双帆布鞋，一双袜子，你昨晚发脾气丢外面垃圾桶了，还不让我出去捡。早上我去的时候，垃圾桶已经空了，所以今天我才会穿拖鞋出来。”
“……”楚一念冷着脸没说话。
“给你丢脸了，对不起。”像是知道楚一念不会搭理他，男人又从善如流的给楚一念道歉，语气诚恳，真切。
【宝贝：呵呵。人渣也喜欢。纯纯傻逼。】
【楚一念：骂呗，继续骂我呗。等这个世界结束我可就是自由的人了，想去哪去哪，想带谁去哪就去哪，想一个人去哪就去哪。】
【宝贝：老公对不起，我错了。】
【宝贝：渣攻当然要渣点才好，你继续。】
宝贝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知道他楚一念人缘好，随便找谁都能玩，所以干脆的道歉讨好。
楚一念对此嗤之以鼻。
他当然不会带系统出去玩了，但现在靠这个拿捏系统，让它别发癫，楚一念用的理直气壮。
谁让他渣呢。
*
奶茶店放起了舒缓的音乐，原本在第一次轮回下到半夜的雨在眼下竟然变的稀疏了。
钢琴曲幽幽响起，店长在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提醒店里的人员，雨下的不大，可以走了。
男人显然是没听出店长的暗示，在稀稀疏疏推门离开的人穿过过道时，他把手搭在了楚一念放在桌上的右手上。
周围小声窃窃私语的声音夹杂着旁人穿过他们所在的地方走路的声音，男人就在这些声音中再度开口。
“念念，你才刚进入cy集团，上班没多久，聚餐什么的很花钱，本来我就该省吃俭用给你攒钱，你把鞋子丢了，为了穿着体面点去工作我就要再买一双鞋。最便宜的也要二十块…”
男人的未尽之语让楚一念面子丢的更大了。
过路的人虽然从未看向他们这桌，可楚一念却觉得如芒在背，脸更是火烧过一般滚烫。
他要疯了。
这贱受有病吧？
他穿看起来就很贵的鞋子衣服，贱受二十块的鞋都不给自己舍得买，路人心里该怎么想他啊！
“不就是二十块钱。”
楚一念这下是真生气了，他用力甩开男人的手，“你缺那二十块？还是我缺？说我嫌弃你，你自己看看你在做什么？你挣的钱呢？钱都去哪了？还有，我上班挣的钱呢？就算再怎么穷，给你两身衣服买不起？”
男人小心开口：“念念…你忘记了，你进入cy集团，是我们花了钱托了关系才进去的，你前六个月都属于私人学习帮工，没工资。”
“至于我剩下的钱…留下的都是你这月部门聚餐加要请同事领导吃饭的，不能动。”
楚一念捏紧奶茶，忍无可忍的将没喝过几口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随后，他起身大步离开。
作为渣攻，他不会因为男人的行为感动，只会觉得男人说的话把他的脸丢光了，不想继续待在奶茶店。
临走时，楚一念喝奶茶的钱也没结。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恶心男人。
这杯奶茶在放在桌上的单子里标着25，和男人口中的鞋一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