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絜钩在哪里?”
玄履一把抓住女嬇的衣领。
“呵,絜钩……被我藏到那个女孩子身体里了。”
“什么?”
玄履眼中满是震惊。
方祈闻言,轻轻看了穹娥一眼,见她像是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慌忙将她扶住。
“是,我找了那么久,那个女孩子,她是唯一适合做絜钩宿主的人。那些虫蛊寄生之人的血液,都没有这个女孩的血液管用。”
女嬇恶狠狠地笑了。
“你要拯救这些药人,封印絜钩,化解虫祸,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那个女孩儿,然后杀了她。”
“你……你说谎!你知道怎么把絜钩从她身体中取出来的,是不是!”
玄履愤怒地摇着女嬇的肩膀。
“我没有说谎。你不是觉得那些遭遇虫祸的百姓很可怜么?杀掉那个女孩儿,完成你所谓拯救苍生的夙愿吧。”
女嬇报复般地大笑起来。
“你!别再说了!”
这狰狞的笑声充斥在玄履的耳畔,玄履忍无可忍,用青凌刃一下刺穿了女嬇的胸膛。
眼见女嬇应声倒下,玄履缓缓抬起头,和穹娥四目相对。
穹娥走了过来,看着玄履手中的利刃,还在一点一点滴落着血液。
“杀了我……便能救这许多人,是么?”
穹娥出奇地平静,淡然地看着玄履。
“不,我说过,要送你回家的。”
玄履轻轻说道。
“没关系,我死之后,你……将我的尸体送回岱城,也是一样的。”
穹娥淡淡开口,手腕处黑色的花纹,又渐渐开始显露出来。
“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倒不如,牺牲我一人,可以结束这一切。”
玄履看着眼前这故作坚强的少女,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动手吧。”
穹娥执起玄履的手,将青凌刃放到脖颈处。
玄履的手有些颤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咳咳,有没有可能,要解除封印,也不是非要杀了你不可。”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玄履惊讶地回过头,看见一名昆吾军士向自己走来。
“你是……泰丁?”
“是啊,玄履,好久不见。”
玄履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唉,四处玩玩嘛,不知怎么就混到崇吾城了。”
泰丁的肩头,还趴着猫咪一样的讙讙。
“你有办法,将絜钩从她的身体里弄出来?”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不过我知道,有谁能办到这件事。”
“是谁?”
“这个……我先不告诉你。只是你得带她前往东海归墟。去了那里,你自然知道了。”
泰丁神秘莫测地说道。
“东海……归墟……可是,我要怎么去才行?
“当然是坐船了。我手上刚好有一条船,可以卖给你。价格嘛……”
泰丁凑到玄履耳边,窃窃私语。
“你要价这么高!”
“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当上西疆王了吧?整个西疆境都是你的,这点花销算什么。”
玄履看着泰丁,满是狐疑。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泰丁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
“这你就别管了。”
玄履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只要能将絜钩从她身体里取出来,不管什么方法,我都会尽力一试。”
“这就对了嘛。”
泰丁咧嘴一笑。
玄履又看向方祈,将一块腰牌交给他。
“崇吾城中的善后事宜,就有劳你了。这是崃邾将军交给我的腰牌,你若是有需要,派人拿着这东西前往壑市,崃邾将军会帮助你的。”
方祈接过腰牌来,放入了怀中。
“你放心吧,这里一切有我。”
玄履见诸事交待已毕,便带着穹娥,跟随泰丁一道乘上马车,出了崇吾城。
马车一路驶到城外一处港口,果然在这里停着一条大船。
“上次我给你的虎蛟目,还带在身上么?”
泰丁问道。
玄履点了点头,从怀里将虎蛟目掏了出来。
“带着就好。它会向你指引,前往归墟的方向。”
泰丁郑重嘱咐了玄履一番,看着他和穹娥登上了船。
大船入了海,一路向东行驶而去。
海面波澜壮阔,时而惊涛骇浪,时而风平浪静。
穹娥一路沉默不语,也无心观看海上的风景。
玄履知道她是担心絜钩的事情,也只能尽可能地宽慰她。
“放心吧,泰丁虽然看着嬉皮笑脸,但向来见多识广,他既然说了有办法,那就一定没问题的。”
穹娥闻言,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
如此在海上行驶了数日,似乎还没有看到归墟的踪迹。
玄履心中也泛起了嘀咕,又掏出虎蛟目来看了许久。
突然,虎蛟目光芒大作,玄履连忙跑出船舱,只见不知何时,船只已驶入一片浓雾之中。
划船的船夫也有些慌乱,一时停下手中桨橹,不知该如何是好。
浓雾之中,突然传来霹雳惊雷一般的声音。
“尔等凡人,因何擅闯于此?”
几名船夫早已吓得两腿发软,跌坐在甲板上。
玄履站在船头,昂首向空中朗声说道。
“我是玄履,此番前往归墟,是要寻求将絜钩封印之法。”
“絜钩?你是说……疫神絜钩?”
雾气渐渐消散开来。
半空之中,竟停留着一只冰蓝色的巨龙!
“吾乃夜神冥幽。疫神絜钩早已封印于招摇山,为何如今重现世间?”
“只因昆吾王想要寻求长生秘法,絜钩被昆吾祭司,封印在了穹娥体内。”
巨龙看着眼前的穹娥,轻轻朝她吹了一口龙息。
穹娥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一下子蹲坐在地上。
“你怎么样?”
玄履连忙扶住穹娥。
穹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一只毛茸茸的雏鸟,出现在穹娥面前。
“这……这就是絜钩?”
玄履有些诧异。
那雏鸟眼看着羽翼渐丰,迅速长大,果然模样与野鸭有几分相似,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鼠尾。
“此乃神隐之时,众神都将归于沉寂,絜钩,沉睡于归墟吧,再也不要卷入人间的纷扰了。”
巨龙话语刚落,平静的海面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絜钩振翅飞入了漩涡之中,一下隐去了踪迹。
玄履看着穹娥身上的黑色花纹慢慢褪去,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夜神大人。”
玄履躬身行礼,巨龙在空中盘旋了几下,又再次缓缓开口。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泰丁让我来的。”
“泰丁?他为什么要帮你。”
“他……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
巨龙有些疑惑,牢牢地盯着玄履看了半晌,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没想到,竟是故人之子?”
“故人之子?您认识我的父亲?”
玄履心中惊诧莫名。
“父亲?不,我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可是,我认识你的母亲。”
“母亲?能否请您明示?”
玄履声音急切。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归墟看看吧,那里可以看见前尘过往,也许,你能在其中,找到你母亲的身影。”
玄履看着海面上那巨大的漩涡,心里觉得无端地恐惧。
“玄履,别去。”
穹娥拉住了玄履的衣袖。
可那异常强烈的好奇,压制住了玄履心中的恐惧。
玄履轻轻推开穹娥的手。
从小到大,在毫城之中,他眼睁睁看着其他的孩子,沉溺在父亲母亲的宠爱之中。
可是他……从小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里。
就连侥幸入梦,梦中也不过是一片虚无。
玄履太想知道一切了。
那汹涌的浪涛,浩荡的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
如今在玄履看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玄履站在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