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幽不知何时已然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冥儿。”北冥幽唤了苍冥一声，说道，“你过来。”
苍冥疑惑地看了眼北冥幽，还是乖乖地走至她面前。
“南宫公子是我结识的朋友，不得无礼。”北冥幽喝了口水，说道，“我有话跟他说，你先出去吧。”
苍冥作揖颔首，恭恭敬敬回了个“是。”
待苍冥出去，屋里只剩下三人。
北冥幽起身，走至南宫瑾言面前，伸出手，缓缓抚了下他的颊面，良久，她缓声道：“好久不见。”
南宫瑾言垂眸看着北冥幽，许久他抬手抓住北冥幽的手腕，说道：“多谢了。”
他语气清淡，分明是轻柔和缓的，北冥幽却听出了疏离的味道。
为什么呢？
北冥幽眼神一黯，忽然觉得久别重逢，竟无话可说。
她看了南宫瑾言好久好久，仿佛要将这人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
末了，南宫瑾言朝她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淡淡地开口，说道：“北冥姑娘的好意，南宫心领，只是如今世道纷乱，姑娘遇见我，怕不是什么正确的抉择。”
林元眼神复杂地看着南宫瑾言的侧面，短短几月，他不知道公子在想什么。
北冥幽沉默地看着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美眸，忽地笑了，良久，她平复了一下，才淡淡地开口：“你是在怪我吗？”
南宫瑾言的瞳眸中闪过几分的错愕，像是不解，又像是伤痛，他这样看着北冥幽，让北冥幽觉得好像是自己负了他，愧对他一般，可最后，南宫瑾言只是那样疏冷淡然地缓声开口，一贯的轻柔，他道：“怎会，姑娘数次救我，南宫心中不曾对姑娘有过怪罪。”
又喊她“姑娘”了。
当初她是云服媚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要她唤他“瑾言”，他唤她“服媚”，如今却冷淡地叫她“北冥姑娘”，难道在他心中，云服媚始终都是那般独一无二的么？
北冥幽自觉无趣，收敛起那些难堪的情绪，恢复了七帝姬的模样，她的眸光一分一寸变得冷淡，语气也比南宫瑾言此刻冰冷万分，她说：“如此感激，如何谢我？”
林元知道从她现在的身上看到的是谁的影子，他看着南宫瑾言淡然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息。
南宫瑾言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尽吾所能，协卿如愿。”
林元忽而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出门，却不料苍冥还在门外侯着。
“林元斗胆问一句，阁下是？”
听到这个名字，苍冥抬眸冷冷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开口：“为何不先自报家门？”
林元摇了摇头，说道：“叨扰。”
而后转身离去。
屋内。
北冥幽重新坐在椅子上，她看了眼视端容寂的南宫瑾言，忽而觉得嘲讽。
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一个凡人而失态。
北冥幽自嘲般地抬手倒了杯水，仰头饮下，放下杯盏时，那些难堪的情绪已经不露声色地收敛得干净。
“既然是古根在追杀你，他曾经是云家的家仆，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北冥幽问道。
“姑娘帮的已经足够了。”南宫瑾言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说道，“过几日我要启程返回萍兰，你我算作巧遇，姑娘到鹤城可是有事要做？不知我可有能帮得上姑娘的地方？”
北冥幽见他又把话推了回来，她摇了摇头，说道：“也罢，出来散心游玩罢了。”
南宫瑾言颔首，说道：“既如此，先行告辞了。”
本欲离开，在离那扇门一步之遥的地方，蓦地听到北冥幽咳嗽起来。
南宫瑾言脚步一顿，脚下似有什么东西将他箍住。
北冥幽从衣袖中取出些从揽月楼带出来的药，轻车熟路地就这水一饮而下，放下杯盏时，却发现南宫瑾言正在看着她。
北冥幽一顿，看着南宫瑾言杵在原地，略有些惊讶，问道：“你为何不走？”
南宫瑾言心怀疑窦，说道：“在醒来后，我便觉出，先前的创伤淡了不少。”
北冥幽听着他讲。
“林元告诉我是在我昏睡时喂我吃了药。我问他谁配的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南宫瑾言注视着北冥幽，“北冥姑娘，知道是为何么？”
“我不知道。”
南宫瑾言眉目一敛，微微颔首，音色平稳：“既如此，还望姑娘保重，南宫瑾言先行告辞了。”
北冥幽抿了口杯中水，觉得很难喝。
“你我难得一见，就这样着急摆脱我？”
南宫瑾言顿住步子。
北冥幽眉头微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素白的衣襟、飘逸的袍袖和披散的长发，想起自己曾为他束发，突然觉得恍惚。
“匆匆来到我屋里，就为了一句辞别？”
北冥幽不知何时起身，她的轻功出神入化，南宫瑾言回眸时，她便站在南宫瑾言面前。
“无论何物，浅尝辄止，终究不能真正体悟，食髓知味。”北冥幽折扇一挥，道，“为何不能等待一番，再见分晓？”
“不知姑娘所指为何？”
“你觉得为何，便为何。”北冥幽微微一笑，一甩折扇，推门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苍冥见她出来了，眸光一亮，随即看到她身后的南宫瑾言，脸色便淡漠下去。
“主上。”苍冥道。
“不该做的，便不要去做。”话落，北冥幽头也不回，大步向街上走去。
苍冥没有体味出她这话的意思，紧紧跟了几步，说道：“恕我愚昧，不知主上何意？”
北冥幽看着他的双眸，说道：“你都听到了，他既说不要我跟着，再跟着倒也极其无趣。”
“你的意思是？”
“鹤城，是白爅黎被接走的地方，我频繁在此地遭遇妖魔，我想并非偶然。”北冥幽说道，“跟我去见一个人。”
北冥幽先后去了沂风楼、万福来。
没有见到那两个人，她心中犹疑之际，一道清透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北冥幽。”
北冥幽回眸，看到一身白金锦袍的白羽澜。
“你还记得我么？”北冥幽直截开口。
白羽澜腰际的玉牌爆出金光，他颔首，说道：“七帝姬。”
“我想回合欢殿，你可有法子带我回上界？”北冥幽对于白羽澜丝毫不避讳，有什么事直截开口。
白羽澜面上思绪内敛，他说道：“法子多的是，但我要一个缘由。”
“新晋小仙神将自己的祈愿事物引到合欢殿，导致合欢殿背负本不该背负的怨怼，灵力衰减。”北冥幽说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带我去一趟上界。”
“仅仅是为了这个吗？”
“白羽澜。”北冥幽道，“你可以把你现在所知的告知我，但我想你当是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