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玲着急地插入了我们的对话,表情不再是一直以来的展现出的平静,现在的崔玉玲让我觉得十分陌生。他的眼睛试图睁得更大,双手紧紧地攥着桌布,声音尖尖的,听上去像是硬质的石头擦过玻璃的声音,和之前略带沙哑的性感声音有着明显的反差。我觉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了,然后整个人被带离了饭桌,我转过头,看见李京就站在我旁边死死攥着我的手。
“你怎么来了?”我瞪大眼睛用唇语冲他说道,试图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解放出来。
他一脸严肃的把我带到一边:“晓智,现在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家去吧。”
“为什么?”我终于挣脱开他的钳制,想返回餐桌,餐桌旁时灏一直在按着崔玉玲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着他什么。时灏回过头一直在冲李京使眼色。
李京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反方向带:“别胡闹了,快回去。”
“不要。”我奋力地耍着,“你没有看到她的反应吗?崔玉玲着急了,她肯定是想说什么,或者是想起了什么。”
“所以才让你快走!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一旦玉玲有了奇怪的反应,就有主人格变动的可能,他的另一人格的暴力程度你不是看过报告了吗?我刚才跟你说的危险你都忘了吗?”李京冲我大吼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往门口带,对迎面而来控制混乱局面的餐厅经理说了句“赶快报警”,就又拖着我往门口移动。
“快拦住她,不要让她开车。”崔玉玲的声音在我们后面响起,我想回头去看看,可是李京已经把我推到了门外,把他的外衣脱了塞给了我,就转身关了门顺带又把门栓给别上了,挥手示意我赶紧走。
我披着他的外衣站在门外,虽然腊月的寒风吹着很冷,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开,我知道里面很危险,比我曾经经历过的很多事情都危险,要不然李京肯定不会执意让我离开。崔玉玲的第二人显现了吧,她会不会对李京造成威胁,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个劲儿地敲着酒店的大门。
我计划着等其他食客从酒店撤出的时候顺利趁乱回到里面去,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里面有人出来。李京虽然自负,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置于危险之中的,他肯定让其他人从别的地方离开了,我看了一眼腕表,理我被赶出来刚过十分钟,如果现在赶到其他出口也许还有机会混进去,我赶快离开正门绕着酒店大楼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它的紧急出口,人们陆陆续续的从里面出来了,我凑过去想要进去,却被保安拦了下来。我没有三头六臂,又不会瞬间挪移,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立在帮助食客们撤离,我顿时放弃了刚才的想法,突破进去确实不易。
我突然想起刚才李京让经理报警的事情,如果等在门口也许就会遇到前来帮忙的警察,虽然和他们一起进去的概率更低,但是这是进到里面帮忙的最后一条途径了,想到这里,我赶快向酒店正门跑了过去。
我还在门口喘粗气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因为天色太黑,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他开口的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莫名其妙的耳熟:“咦,小学妹,你怎么在这里啊?”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门厅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我才发现对面这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竟是我大学的学长白叶。
“白叶学长。”我赶紧点头和他打了招呼,我上大学的时候他真的给了我很多帮助。希望这次你也可以帮到我。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怎么这么狼狈的蹲在这里啊?”他看着我披着单薄的外罩,赶快把制服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冷了吧?怎么穿这么少?”
“我男朋友在里面被一个疯女人给打了。”学长对不起,为了进去给李京帮忙只好用这种不长脑子的话来骗你了,我在心里给白叶学长鞠了一百个躬道歉。
“外面这么冷,你要不放心你男朋友,要不然你先回我车里坐会儿去。等会儿我解决完里面的事情,如果需要继续回警局处理,你跟着车一块而过去好不好?外面太冷了。”他的表情现在有点复杂,他手提起来又放下,最后指着停在路边的警车对我提议。
我摇了下头:“我想和你一起进去。”
他看着我没有反驳,只是使劲地敲了敲门。可能是预计这会儿警察应该到了,餐厅经理很快就把门打开了。餐厅经理看见我还在门口站着显然吃了一惊,白叶学长出示了证件,顺利的进到了饭店里,餐厅经理想拦住我,应该是李京提前交待过不能让我进去,但是他看着我旁边的白叶学长又不好在说些什么,只能认命的把我们俩逮到了事发现场。
看见警察来了的时候,我明显感觉李京松了一口气,但是看见站在警察旁边的我时,李京松下去的气又提了上去。他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我赶快躲到了白叶学长的后面。
白叶学长护了一下我:“晓智很担心你。”
李京听完冲我挑眉说道:“他认识你?”
我小心翼翼地从白叶学长身后露出脑袋:“嗯,白叶警官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以前很照顾我的。”
李京没说话,他把目光转向了白叶:“白警官,那边那位被按住的女士突然出现第二人格,之前的医疗记录里有暴力倾向,站在她旁边的心理学专家建议在您的看护下送入医院接受治疗。”
我们顺着李京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崔玉玲挣扎着想要起来,时灏一直费力的按住她的肩膀,腿已经被踢了好几下,每一脚都挺重,他还在咬牙坚持着。崔玉玲的目光直接对上了我,她挣扎的更用力了,拼命的想要朝我奔过来。
“给医院打过电话么?”白叶问李京。
“刚刚打过,五分钟后应该就能过来。”李京看时灏已经快扛不住了,跑过去一起帮忙,“晓智,玉玲现在对你有错误认知,你绝对不要跟过来。”过去之前他反复叮嘱我。
白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一直在旁边拉着我不让我靠近,直到专业的医护人员赶到,为崔玉玲打了镇定剂,抬上救护车,白叶才把我放开。在玉玲阖上眼之前,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真的太复杂了,有点着急又带着点怜悯。
我们一行三人例行公事般的和白叶回了派出所录了口供,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整个人一放松下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上眼皮已经离不开下眼皮了。白叶陪着我们走到了门口,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强忍着困意,我把他拉到偏僻一点的地方说了实话:“对不起,刚才骗了你。”我决定先道歉。
“我知道。”白叶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经期或者愤怒。
“嗯?”我实在太困了,除了必要的话,真的只能发鼻音。
“你说谎话的时候特别喜欢摸鼻子。”白叶特别平静的回答我。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进去?”
“大学的时候就喜欢瞎操心,脾气又固执得厉害,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脾气还是一样的倔。”白叶顿了一下,“如果今天不让你进去,你一定也不会听我的话乖乖地在车里等我,而且自己还会站在寒风里胡思乱想钻牛角尖,还是让你进去,我更放心。”
“哦。”我点点头,“谢谢你啊。”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而且。”白叶想再说点什么,不过他看见李京冲我们招手,出租车来了。
“而且什么?”我问他。
“算了,没什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我送了过去。
我很想问他到底他想说什么,但是我真的太困了,连着两天的熬夜,我真的已经不想再思考什么事情了,我回头冲他摆了摆手说再见。也许是真的迷糊了,我觉得他好像对我说了洗什么,但是我听得不是很真切。我坐在出租车里睡着了。
再见到崔玉玲,是在医院特别给我们安排的一间会议室里,因为涉及到一间跨国谋杀案,但是崔玉玲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在医院外进行审问,所以多方协商后,决定在医院里进行案件的问询工作。鲁老师是国外都很认可的老侧写师,李京和肖队参与过崔玉玲之前的车祸调查,所以最后的审讯工作还是由他们三个来完成。
虽然崔玉玲身上的跨国谋杀案和我和时灏哥哥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确实又和我们俩脱离不了关系,我们俩又积极申请协助破案。笑对无奈之下,只好将我和时灏安排在了审讯室旁边的监控室里,同崔玉玲的主治大夫一同观看实时监控。
崔玉玲被送到医院以后,由于她的父母双亲已经不在,所以唯一的紧急联系人只有她的现任丈夫,可是无论警方使用什么样的办法,都联系不上崔玉玲的丈夫彼得。与她丈夫的工作单位联系,却得到了他两个月未上班的消息,他的主管也联系不上他,但是有提到之前彼得曾有过辞掉工作陪太太治病的想法,毕竟他的太太也曾经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他家里的事情他们多少都有了解。所以彼得的同事都以为他不告而别陪太太回中国散心了。
但是出入境记录里没有显示彼得有出境记录,联系了所有可能和彼得有关系的人,都得到彼得已经失踪两个月的消息后,警方发觉事情可能没有他们预想的那样简单。在搜查彼得家里的时候,在后院里发现了一块最近被松动的土地,没有挖多久,就看到了一句腐烂的男尸,在客厅里也发现了和后院男尸dna相同的血迹,经鉴定,后院的男尸属于彼得本人,而重大嫌疑人只能是彼得的妻子崔玉玲。
崔玉玲的精神状态不佳,医院给出的诊断结果为人格分裂,虽然崔玉玲现在有着重大嫌疑,单丝对于多重人格杀人和他们之间的记忆关联却是一件特别复杂的事情。医生尝试着去催眠崔玉玲现在的人格回忆谋杀场景,但是失败了。到底是哪个人格实施的谋杀?这成了现场所有人心里最大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