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坐着的就是万年前带领人族开疆拓土的一代雄主，任凭是谁恐怕都会产生顶礼膜拜的想法。“太一”二字在人族当中的分量，早已是难以想象。哪怕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或多或少也熟知这位传奇英雄。
黎明知道自己眼前的只是个虚影——太一尊上的尸身还保留在天墓当中，他是没那个资格觐见的。心中震惊还是无以言表，握住酒杯的手也不自觉地抖了抖，些许美酒泼洒而出。
“见过太一尊上！”黎明起身，躬身行礼，恭敬无比。
出身奴籍，无名无姓，只有一个小乙的贱号，却能毅然举起反叛的大旗，为人族而战，最终死在征途上。哪怕他只是一道虚影，也值得黎明的尊敬。
如果是小乙的话，这里就很好理解了——太一尊上和墨翟基本是同一时期的人，能够寄居他残魂的法器，必然不是凡品。考虑到当时刻阵术还没有大面积传播开来，这件法器的阵纹由墨翟刻画的可能性极大。
“不必多礼，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一缕残魂，侥幸在这里未曾消散。”小乙以手指摩挲酒杯，“此魂于赤金明光铠铸造而成时寄居此处，未能得见此甲阵前破敌之姿。看你的反应，我应该没有败吧？能不能告诉我，‘小乙’的结局如何？”
结局如何？
小乙的话不少，透露出来的信息更多——黎明眼前的并非是虚影，而是实实在在的一道神魂！不过他的记忆似乎并不完全，仅仅到这缕残魂被放进水晶球为止，他对自己的结局一无所知。
而黎明，当然是知道的——小乙的事迹可是被编成了启蒙教材，整个人族不知道他的都没几个好吧。
只不过，结局可能不会这缕残魂满意。
黎明想了想，嘴角微抿，还是没有开口。
小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人终有一死，说就好了，没必要担心什么。”
事实上，黎明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小乙的退场或许不是自己当初想象的那么华丽，甚至可以说……可能会是个悲剧。
“嗯……我了解的也不多。”黎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通天塔之战，太一尊上与大妖神皇鏖战月余，最终将其镇压。太一尊上……陨落在通天塔之战结束时，由天狼将军马子悦继位。”
太一尊上并没有亲眼见证人族的胜利。
事实上，通天塔之战是胜利前的最后一场硬仗，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战略决战。此战过后，妖族有生力量被大大歼灭，妖王级别的强者陨落多位，连同气运被一齐斩断，再也无力对抗人族浪潮般的反抗。通天塔之战后，对妖族作战进入了全方位的扫荡清理阶段，实际上胜利已经近在眼前。
可惜，太一尊上没有看到。
“呵，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小乙脸上看上去似乎并无震惊，嘴角洋溢着微微的笑意，他指了指身上的金色盔甲，“赤金明光铠，天工的人打造它的时候就是为了通天塔之战做准备。当时他们倾尽全力打造了一身盔甲、一柄战刀，为的就是能够一口气剿灭妖族。没想到……还是救不回来。”
“您知道通天塔之战？”黎明陡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通天塔之战是太一尊上的绝响，眼前这一缕残魂如果连这件事都知道的话——他所包含的记忆恐怕和太一尊上也相差无几吧？
刚踏上星途的太一和巅峰时期的太一，绝对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哪怕仅考虑二者的记忆，都是千差万别。
对黎明来说，肯定是一个思想成熟，实力强大的灵魂更容易帮上忙……好吧他已经开始如何从小乙身上榨取价值了……明明还不熟就这么想，怪不好意思的。
“嗯，如果你所说属实，那我应该是最后一批封存起来的灵魂碎片。当然肯定不是最晚，‘开元’里面肯定存放着更晚的灵魂碎片……不过开元比盔甲更重要，我猜它肯定会被马子悦收起来，不可能任由它流传的。”小乙已经将杯中清酒饮尽，双目直视黎明。
眼前的人紧紧盯着自己，不管他是谁，黎明肯定都会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但面对小乙却不一样，他心里提不起对小乙的任何敌意，哪怕是被注视。
“没事，犯不上不好意思。能帮上你的忙，我这缕残魂的存在也就有意义了——当初太一不断封存自己的灵魂碎片，考虑到就是能略微帮上后人。”
小乙缓缓靠近黎明，直视他的眼睛。
“你似乎在担心什么东西？”
面对这么一位明显不知道强过自己多少倍的强者，黎明索性也不顾什么繁文缛节，直截了当地把自己一直没法弄懂的事情一股脑端出来，求解答案……
有大神不用？当年猪嘛？
墨翟好是好，可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问他的三个问题回答起来也是遮遮掩掩，最多就是给出一个偏向，多余的东西是一点都不肯说。
他给天镜的安全性做了背书，但实际上对于天镜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一丁点都没有透露。
而且相比于墨翟，小乙的亲和力实在是高上很多。
“嗯……我想知道这颗水晶球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并没有吸收它，它是自己到我身体里的，完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缔结了契约……感觉，比我脑子里那个还霸道……”
天镜好歹还象征性地问个问题呢，水晶球不吭不响地就钻进来着实有点吓人了吧？
“这个啊……我和她不一样。不过从层次上来讲，还是她更胜一筹。如果不是她的实力更强而且扎根更深，我就帮你清理掉她了。”
小乙用手指蘸取酒液在桌上描画，随后手指一点，万千信息的洪流直冲向黎明脑海内！
尽管有天镜的计算能力加持，以及出奇强大的精神力作为辅助，接受并处理这些信息还是一件不轻松的事，黎明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完全接受。
不过就算这样，也比天镜的做派好多了。
寄居天镜当中那位高冷女王每次都是直接读取黎明的想法，问她什么都是爱搭不理；小乙不仅陪他闲聊，关键是有问题他是真回答啊！而且不是含糊不清的解答，而是直接把信息塞到黎明脑子里直接传授！
太高效了……
黎明的担忧终于还是成真了，水晶球也是一件毫无攻防能力的法器。实际上，它的设计连一件完整的法器都算不上——水晶球是赤金明光铠的组件之一，镶嵌在护心镜上的能量核心，起到星力承载和运转的作用，其中的阵纹更是相当精密细致。
不过它只是残件，是整体的一部分。真想让它发挥作用，恐怕得凑齐整个赤金明光铠才行……不过那套铠甲在通天塔之战里早就炸成碎片了，黎明收集它还不如老老实实修炼到九星来的痛快。
正因为水晶球缺失了保护它的铠甲，脆弱的本体直接暴露在外，它必须尽快寻求保护，不然稍微大点的碰撞都能直接将其击碎。而黎明就是它选择的目标。
至于空间法器？对于层级高了不知道多少的水晶球和寄居其中的小乙来说，这也算事？
“你脑海中那个东西……你管它叫天镜？……也算是个不错的名字。有些东西你现在还无法理解，寄居在天镜中的那位，现在的实力比我更胜一筹。我还需要在这里静养才能慢慢恢复，而她几乎是完整的。”小乙难得皱起眉头。
“她比您还完整？可是她从来没有好好跟我说过话……”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小乙颇为无奈地说道，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现在……十六岁。二星左右实力……放在我那个时候，都算不上特别优秀。六岁醒魂，之后便可以开始修炼，哪怕是天赋一般的到这时候也摸到二星的边了。更何况你的天赋还不算差。”
黎明：“……”
打人不打脸啊好不好！
黎明修炼的龟爬速度已经是人厌狗嫌的级别了……
“她需要的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宿主，在你的实力到一定境界之前是不会和你平等交流的。不过如果你想见她的话，我倒是也能帮你办到……这不难。”小乙笑着说道，“你修炼速度慢还是因为和《太一诀》相性不合，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至少你的修炼速度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慢了。”
其实，修炼速度慢反而是救了黎明一条狗命……
如果他的实力够强，提前和天镜搭上话，凭借他那脆弱的灵魂再加上已经被天镜完全渗透了的精神之海，八成这一身修为都得给天镜完全抢喽。
“你放心，有我在，你可以随意使用天镜。”
……
黎明从未感觉修炼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情。
当他结束和小乙的洽谈之后缓缓醒来，身体的舒爽着实让他兴奋得想要好好试试拳脚。每一条经脉当中都有星力在流淌，海纳百川一样汇聚到丹田当中。星力旋涡扩大了何止一倍！
实力，已经突破到了二星高阶！
增长的这部分星力来自水晶球，不，水晶球实在算不上什么名字。
“流云知吾意，我心归故园。万年后的我仍然能有一隅存身之地，不如就叫故园吧。”
水晶球像精神之海一样，扎下根后便在小乙的改造下成为一方天地。置身其中，仿佛来到了一处恬静舒适的小镇子，红砖青瓦，杨柳依依，仿若一处游离世外的洞天。
故园为了保证自己在失去庇护后的生存，吸纳了不少的游离星力，经过长时间的温养之后已经完全褪去了野性。在黎明体内扎根之后，这部分游离星力自然就便宜了他。
不过黎明目前能接受的也就一小部分，哪怕是经过温养的星力也得在自己运转下才能转化成自己的力量，贪多只会嚼不烂。在故园星力的滋养下，未来一段时间黎明的修为将会面对井喷式的增长，直到把故园消化完为止。
天镜？
我倒要看看有故园在，你还能神秘多久！
小乙算得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灵魂碎片恢复得记忆并不多，但还是尽可能地解答了黎明所有的疑问。就从这一点上来讲，就比藏头露尾的天镜更让他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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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红缨的采购非常顺利。
每年来都换身份，每次都要重新从一层进入二层确实奇葩。不过孙红缨这样眼光毒辣，精明无比的顾客还是给大家开了眼。不管什么东西，谁都别想漫天要价。哪怕是从南疆运过来的违禁物资，孙红缨也能强行压价到利润最小的地步再强势收购。
这样的客人并不讨喜，但架不住人家要的量确实不小，有些无人问津的材料一下子有了销路。再加上和这样出色的人才以及她背后的势力打好关系也非常有价值，尽管赚的不多，商家们还是很乐意解囊。
再加上官方慷慨应下的折扣，清单上的材料准备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孙红缨手上的赤金还剩下三成之多！
“嗯……很顺利呢。剩下的是一些昂贵且稀有的材料，有可能需要等到拍卖会上才能拿到了……天歌？”孙红缨正在检查身上剩下的资金，忽然发现谢天歌好像有点走神。
“啊……抱歉。”
“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在想什么？”孙红缨在谢天歌面前异常轻松。在她近乎颓废的时候，谢天歌力排众议在山庄中留下她的位置。两人彼此交情深厚，知根知底，没有任何隐瞒。而谢天歌的心不在焉自然逃不过孙红缨的眼。
“嗯……我看上了一个东西……但是钱不太够。”谢天歌不自觉地摸了摸鬓角发丝，“唔……品质挺不错的，错过了有点可惜……”
“是这把长剑吧？你还瞒得住我？”孙红缨以目示意旁边店铺摆在货柜上的一把朱红长剑。
长剑轻盈坚韧，剑柄朴实华美而剑刃细长锋利，挂着一条朱红色剑穗。雪亮剑身上有着优美如火焰燃烧般的花纹，看得出来品质不凡。一个扭曲而不失风采的“炎”字刻画在剑刃上，别有一番风味。
谢天歌看得出来，这把剑的品质不凡，比灰刃是不足，但弱的也不多。
“嗯……眼光不错嘛……”孙红缨点点头，“是把好剑……可惜，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