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不大，容纳一个人趴着进去还是很容易的。面对未知的情况下，谢天歌不愿带着黎明一同冒着危险进去，便轻轻将黎明放在地上，吩咐豆豆看好他。独自一人背着长刀钻入洞中。
果然如同想象一般漆黑无光。
封闭空间内点燃火焰是非常愚蠢的行为，谢天歌略显生疏地释放星魂和命宫，点亮星子来照明。用妖火战斗惯了，运用星力反而有种不适应。谢天歌哑然失笑，也许有一天，她完全不适应星力的时候，也就不再属于人族了吧？
星光很黯淡，堂堂三星武者的星子比黎明的命宫亮度都有所不足。当然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就着微弱的光芒摸索石壁缓缓前行。
很好，山洞没有倒挂石柱和锋利棱角之类的东西，否则就是再舒坦，谢天歌也不可能把黎明背进来。爬过一小段路之后终于可以直起身子，仍然不是很宽阔，勉强穿行而已。
脚下和手旁能触摸到的石头都是干燥粗糙的，证明这个山洞里水分不多，大概率不需要担心进了洞被暗流淹死；很少有青苔生长，即便是黑暗当中缓步前行也不容易摔倒。嗯，很不错的地方。
谢天歌继续走着，她的步伐轻快，却强行压制在一个堪称缓慢的速度上，谨小慎微的样子简直和她粗野的作风水火不容。
忽然周围的光芒消失，谢天歌一直紧绷着心神，当即止住脚步。背后的命宫还在散发着光芒没错，可光线洒向四周却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无影无踪，除了脚下的一小块地方之外什么都照不到。黑暗当中，视觉并不完全可靠。谢天歌闭上眼集中精神在听力上，隐隐约约只有微微风声，她思索片刻，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一座大洞窟！
洞窟之大，以她这点微弱的光根本就照不到多大的地方。谢天歌再度催动星力，光芒亮度再升，也仅仅是照亮了背后那个小小洞穴，至于洞窟全貌还是一无所知。
既然有风……谢天歌大胆拔出长刀，酝酿些许，赤红火焰在刀刃上略微凝聚，斜向上飞出！看着火光距离山岩越来越近，她的拳头猛然握紧，火刃在空中炸开，散作无数火线向四周滑落。谢天歌怔怔地看着被照亮的洞窟，发出了无意识的惊叹，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洞窟空间之高大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和刚才狭窄的洞穴截然不同。十几丈高的穹顶扣在头上，方圆何止百步，眼前不远处便是一处深坑。或者说，她爬进来的洞穴本身就是这个大型坑洞侧壁上的一个小洞！往前不过五六步之外，便是近乎垂直向下的深坑。至于坑底有什么东西，刚才那一眼她还看不清。
倘若她没有及时发现而一步踏错，肯定是摔死没商量。
洞窟里探明的地方还不到百分之一，至少目前还没出现什么危险。谢天歌谨慎地在距离深坑十步的地方做好标记，退出洞去将黎明背了进来。将他小心地放在干爽清凉的洞穴当中，方才松了口气。她也慢慢倚着狭窄石壁，恢复消耗严重的体力。
带着的干粮早就吃的干干净净，再说了那种东西补充体力的效果实在有限，谢天歌只好摸出之前烤剩下的鹿肉来补充体力。这些肉只是简单烘烤做了初步处理，至于她的储物法器显然不会有保温那种高级功能，冷了的烤肉又油又腻相当难以下咽。谢天歌精细地控制掌中火焰来重新处理，才能勉强吃下去。
至于准备的精制干肉——那些东西还是留给黎明好了，他的意识还不清醒，这种经过处理的东西对他来说更好一些。
……
身体剧烈疼痛下出于保护，会强行断开对身体的控制。经过锻炼的身体耐受程度更高，也就不容易出现这种情况。黎明的身体和正儿八经经过系
统锻炼的武者还有差距，但在妖火锻体之下已经比普通人强一点。休息的时间不长，便缓缓醒转过来。
脑子一上线，当场就想罢工！
黎明好一阵晕眩之后才勉强清醒过来，如果说在羽蛇面前被树干正中胸口算非常痛苦的话，现在他感觉身体好似给一根树干来来回回碾了一遍，找不出哪怕一处不疼的地方。
“醒了就赶紧吃点东西，没有东西撑着你恢复个屁。”谢天歌就坐在旁边丢给他温热的干肉，这地方实在是太狭窄了，两人坐着都够呛，只能左右错开一点。谢天歌还在无疑是再好不过，至少暂时肯定是安全的。
“这是哪里？”黎明一边撕扯着干肉咀嚼咽下，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实在是黑的可怕，他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
“我找到的一个山洞，前面通过这片狭窄区域就是峭壁，下面是个下面窄上面宽的漏斗型大坑。旁边有个倾斜的陡坡，勉强可以下去。我刚才简单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奇怪的。等你恢复一点可以去下面看看，不过现在就算了吧。喝点水？”谢天歌把装着清水的水囊丢过去。
“嗯……是有点奇怪。”
肉和水下肚，被贪婪的身体迅速分解着，化为修补身体损伤的动力，感受着腹中充实，好像身体上的伤痛也在不断减轻着。但要说恢复那肯定是痴心妄想，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多伤口就是好好养伤也得花费不短的时间才能长好，这一时半会的怎么可能恢复战斗力？
“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模样得多长时间才能恢复？”黎明颇为无奈，短时间内他就是活脱脱的拖油瓶，别说帮上忙了，不拖后腿都是好的。
谁知谢天歌却不以为然，“你还是对丹药一无所知。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世家的风险收留子发那个花架子？还不是因为他是药家的人。丹药的种类万千，效果千变万化。有一个出色的药师在，完全可以做到化腐朽为神奇。不管是战斗还是修炼，合适的丹药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她拿出一只黎明很熟悉的盒子，是那种专门用来存放丹药的盒子。
“这个是以恢复丹药复息为蓝本调制出来的，添加的主材是我的血。复息的效果是强行激发生命力加速恢复，代价是透支未来一段时间内的生命活力。有了我的血作为催化，效果只会更加猛烈……我用一次需要十天的时间恢复，你的身体……少说一个月。怎么样？敢不敢玩把大的？”
“你知道我没得选。”黎明笑眯眯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对啊，不往前探又能怎么样？现在洞穴外面情况一抹黑，万一退出去被人抓了怎么办？躲在洞里待着也不是办法，谢天歌能找到这里其他人找不到？无论是黎明还是谢天歌，都不会接受
只能向前，继续前进。
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旅程，倘若中途回头，黎明早就在前面的挑战中被压垮。
前进，必须前进。如果是刀山火海就踏过它，如果是修罗地狱就战胜它。
……
果不其然，深坑旁边有一层短短的窄道，蜿蜒向下，最窄处向外延伸还不够手掌的宽度，一不留神就得摔到坑底。若不是深坑是个漏斗形状越向下越小，还留着一定坡度的话，想要下去简直难如登天。
黎明紧贴着石壁谨慎前进，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谢天歌就在他身后数步之外，顺着崖壁的微微弧度向下探索。不敢向下看，目光所及只有黑色，任凭黎明怎么点亮命宫都没法照亮，除了身旁的几步距离外，什么都看不到。
对未知的恐惧放大了情绪的作用，黎明只敢看眼前的“路”，视线不敢移到其他地方。深坑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光是瞥上一眼都让人头晕目眩，要是长时间盯着的话，保不齐一头栽倒到下面。
“怎么会这么黑？”谢天歌纳闷，估计走了约莫都快一刻钟了，还没有脚踏实地，任凭谁都会心中不安。走了这么远也没见到另一处在峭壁上的缺口供他们休息，无疑是另一重打击。要是体力用尽，还在峭壁上不上不下的，俩人都得玩完。关键是走了这么久也看不到脚下有接近地面的预兆，仍然是无尽黑暗。
不知道前路有多远，也就无从规划体力消耗，关键是对前路的未知会无限度放大恐惧。连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都不知道，始终高度警戒的精神早晚会崩溃，到那时候就全完了。
谢天歌不再犹豫，不顾有可能的体力消耗，抬手放出一小团妖火，在黑暗中炸开，向四周爆射火花短暂照亮。黎明同样聚精会神地观察，他的感知还在谢天歌之上，能看到的东西更多。
谁料能照亮整个穹顶的火光在深坑当中却哑火了一样，爆开之后除了火光直接流过的地方之外，光线短暂亮起之后便被无边黑暗吞噬。好似在浓稠沼泽泥地里面投入一小块石头，除了一块小小的水泡以外什么都没有。火光只在黑色中闪过一瞬，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情况不妙啊……”黎明顿时不敢再往下走了，万一这是个无底洞怎么办？现在往回走说不定还来得及，往上还是往下，这是个问题……
谢天歌也拿不定主意了，在这片空间里，妖火的力量似乎被极大削弱了。她又从储物法器当中拿出一只装着溪水的小水囊直接丢下去，默默计算着时间，大概也能估计出深度来。
五秒过去。
十秒过去。
二十秒过去。
六十秒过去……
还是没有声音传回来，谢天歌放弃了计算，这么长时间还没听到，深度估计够他们粉身碎骨个几十上百次的……
“走吧，我们回去。”谢天歌长叹一声，看来这里的秘密不是自己一时半会能够挖掘出来的，趁着离上面还不是很远，早点转身回去比较好。就算是等死，也比就这么直接送死来的好吧？
“再等等！”黎明却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光彩，想到了个好办法。
点亮了许久的命宫当中，一道火线自下而上穿越整个命宫，火光再度亮起，通体赤红的火女悄然浮现。黎明手往前一指，火女几乎是以奔跑的方式向下冲过去！
“咱有生命危险，让她去不就好了？”黎明坏笑道。
还真是……
火女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谢天歌正打算在峭壁上倚着墙休息一会儿，黎明忽然一拍手，“到了！”
“到了？到底了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
黎明解释道，“我们距离大坑底部并不远，再有几步就到了。我怀疑这里这么黑不是因为没有光照，而是这里弥散着一种不知名的黑色雾气，同时具有吸收声音和光线的作用。火女现在距离我们并不远，直线距离甚至不到一百步，但我们现在根本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声音。我建议我们俩最好离得近一些，我怕到底部之后这里的雾气会更浓。没有视力和听力，一旦分散开可就麻烦了。”
黎明不是那种会因为紧张和恐惧而丧失理智的人。相反，情况越紧急，压力越大，他脑子反而转的越快，思维更加活跃。哪怕是现在几乎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仍然保持理智。
谢天歌点点头，“你说得对，一起下去吧。”
……
直到真正踏足地面，方才察觉到那无形的黑雾到底有多么可怕。
在洞穴处没下来时，他们彼此对黑雾的存在都没什么感觉，声音和光线都没有受到影响；而在峭壁上蜿蜒而下的时候，两人距离那么近，自然也感觉不到异常。
可到达底部之后，伴随火女收回，浓郁黑雾真正彰显了自己的威力。命宫当中明亮星子照射的范围不过三步开外，一旦超过这个距离，就是一片虚无，什么都看不清。两人不敢走散，彼此的距离控制在三步以内，几乎是彼此挨着，方才略微安心。
那个水囊就在旁边，当然是毫不意外地摔碎了，清水流了满地。
“你说这种地方会有人来吗？”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压抑的可怕，还是黎明先开了口，笑道。
“别小看了人，总有那些不要命的喜欢到处作死。”谢天歌在长刀上点燃妖火，用以充当火把照明，将手伸出去点亮周围，“哦这里，你看，有骨头。”
松松散散的一堆骨头，看那样式和大致数量，不用判断这骨头是什么野兽的了，分明就是人的骨头。黎明低头用长剑在骨头当中稍微拨弄一下，顿时拧起眉头。
“两只右手掌骨？”
如果是某个人长了两只右手的话，多少也有点太离谱了。黎明和谢天歌同时想通了缘由，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这里，究竟有多少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