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去找管理暗堂的管事，直接询问的话应该是最合理的解决方案。
毕竟无论怎么说，小妖精虽然是暗堂结业的弟子，但已经投身于无忧阁的，对于有些事情还是很不方便插手。以外人的身份去质询墨家暗哨的安排如何，还直接跟人说——你们的伪装太烂了老娘随手就能发现今晚还让我找到个大漏洞你们是不是吃干饭的……
这是来找事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和人交流实在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既要照顾对方的面子还要让自己不失了里子，那可不是一般的费心费力。人情世故什么的，比起在深山老林里猎杀妖兽简直是麻烦地要命！
小妖精是会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吗？当然不是。
正相反，假如能给自己节省一点力气的话，哪怕是触犯规则，对于小妖精而言也是再寻常不过。
小妖精在一瞬间就藏匿好了身形，几下跳跃在屋顶墙头飞檐走壁。她脚步极其轻盈，颇似一只灵巧的猫咪将厚实肉垫踩在墙上一样，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即便是偶尔某些不太牢固的瓦片摇摇晃晃，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异常的动静，不会引人注意。这等暗杀潜藏的功夫正是她的看家手段，作为暗堂结业的师姐，小妖精可以确认哪怕今晚和正常情况一样，到处布满暗卫，凭她的本事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任凭楼高屋险，小妖精在其上奔走皆是如履平地，哪怕是丈高的垂直墙壁，她同样可以两步借力在其上奔走疾行，活脱脱一只黑夜里的灵猫。更高且无法接触的飞檐同样无法阻止她的脚步，只需随手一甩，锁青丝就会破袖而出，让那小小钩爪扣住砖瓦墙皮中的缝隙，不需要太过牢固，哪怕只是轻微的力度足以。她的身体轻若鸿毛，不带一份多余重量，轻而易举就能借助钩锁让自己继续在屋檐下飞荡。
其实，如果真想跳上屋顶，对小妖精而言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呢，布满琉璃瓦的屋顶又滑又脆，一不留神就会发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动静来。小妖精又一向是懒虫一只，当然不愿意额外运转星力去费劲跳跃，索性定制了锁青丝作为自己的法宝，轻松就能借力。在整个雪蕴镇，她甚至可以在不动用星力的情况下想去哪去哪，没有任何地方拦得住她。当然，直接冲墨家机密之地肯定是不敢的，那已经不是作死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虽然现在她干的事情也是作死吧……
抬头仰观月相，粗略估算了一下日子，小妖精已经心中有数。
墨家暗卫的明暗哨是按照一套精密规划轮值换班的，绝对不是那种按时间来换班，轻轻松松就能让人摸透规律的垃圾轮班制度。暗卫们轮班的制度之复杂，甚至需要人专门来计算今天该谁在什么点去换班，若是不了解的人想通过观察来找其中的规律，那么恭喜，你看上一个月都不可能找到规律。
至于你说看上两个月，全靠时间来硬堆，或许是能找到办法，但两个月的时间要是暗卫还发现不了有人在观察暗哨，那趁早一个个滚回去重造吧。
假如是正常的轮值，那小妖精无论如何都肯定是不可能摸到暗堂的总务那里。就算是能骗过学艺不精的暗哨，那每个门户都有人看管的总务，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摸进去，无疑是做梦。
但今晚不一样，至少有一小部分的暗卫并没有按照正常的轮班制度去干活，也就给了小妖精偷鸡摸狗的机会。
当初为了能够安全地偷懒，小妖精可是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把整个排班表给记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那复杂的计算方法基本没有谁能完全记住，但偷懒当然是要去外街玩，外街的岗哨安排可是一清二楚。根据那些擅离职守的家伙们各自的位置，算出他们轮值的时间对于小妖精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夜色已深，而暗堂总务始终灯火通明。整个分院无论是哪里休息了，他们这都不可能会歇。
上一批在总务之中值班的弟子们已经离开了，他们每个人轮值的时间都不一样，按道理来说，换班的人早也应该依次过来换班才对。他们换班的时间都是不统一的，以此来保证整个总务里至少有两名弟子轮值，处理那些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从刚才开始，本该过来换班的弟子就没有到场而该休息的弟子却离开了。本该稳定的人数一下子减少一名。
而且这还不是一个人出现这种事，接连好几个人离开时都没有替补的弟子来接班。
一个水池只出不进，就是水量再大也是会有空的时候。不久之后，偌大的总务里就剩下最后一名弟子在坚守岗位。然而很快，就到了他的换班时间。
和前面的人一样，应该来替换他的人并没有到。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算少见，毕竟这一套严密规整的轮值制度又麻烦又冗余，方圆百里内有本事招惹墨家的是一个都没有。或许世家有那个本事，但他们轻易也不会和墨家为敌，那样只会得不偿失。因此，他们的任务非常繁重，但收效甚微，个把月都遇不到一起突发事件，偶尔有弟子托病拒绝轮班，也是正常的。
只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多人一起不来的情况。
这种事情理应上报给堂主，但随之而来的肯定是一次超大规模的肃清和惩戒，到那时不光是今晚缺席的人会被纠察到底，自己的好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他咬咬牙，决定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让堂主的雷霆之威去处罚那些缺席的弟子吧！
最后的这名弟子身影一转，同样离开了总务。至此，整个暗堂总务本来轮值的弟子，一个人都没有剩下，只有明亮的火焰活跃在灯盏之中，随风摇曳。
小妖精就在这时堂而皇之地推开门，光明正大地迈步进入总务当中。
“都是一帮混蛋，这么明显的异常情况，一个知道按规矩办事的都没有！”小妖精显然对这帮人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明明去汇报一声都能解决的问题，一个个都畏首畏尾的，真出了什么大事一个能脱罪的都没有！
那些人就是这样，一丁点责任都不愿意承担，宁可把事情藏着掖着，直到最后酿成大祸了才知道去求助。然而火苗既成燎原之势，又哪是轻易就能扑灭的？最后还要其他人来给他们擦屁股，让人厌恶。
小妖精丝毫没有“我是来干坏事的”那种自觉心态，至于隐蔽身形，弯腰躲避之类的不体面动作更不会有。完全就当在自己家，从容地穿过摆放杂乱的桌子，在最中央的一张高脚石桌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暗堂的执勤名表。
“齐东，齐强，齐强东，齐东强，齐尔哈……怎么都是姓齐的？”小妖精随手翻看厚厚的名表，在今天的轮值名单上找到名字。她还真没料到会在名表上发现这么明显而粗糙的纰漏。
那一条街的暗哨，全都姓齐！
制定今天轮值名单的人简直不可饶恕，怎么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平日里相邻的几个岗位都要确保他们彼此不会出现包庇的，现在一条街的人都安排同姓人来？小妖精都不用去查，不管他们的身份多么天花乱坠，把底子给翻出来，肯定是一水的来自同一宗族！
偏偏暗堂管事的鲜红印章就按在名表上，证明这么一张荒谬至极的轮值名单就这么被采用实行了！
“这群人有问题，制定名表的人有问题，长老也有问题！”小妖精摇摇头，大脑飞速运转，在思考着什么，“疯了，真是疯了。要不是我偶然撞破，恐怕还没人发现整个暗堂都给渗透成筛子了！”
她的手指一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制定这张名表的弟子签名。
“齐济？……”
作为齐氏的嫡长子，飞凤堂的首席，齐济无论是资历还是身份都有能力号召属于齐家的子弟，假如真的要做什么违规的事情，召集齐氏的人作为暗哨，刻意空出一大片监管之外的区域，实在是易如反掌。
不然的话，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是一大片姓齐的人当值，如果不是为了给齐济大开方便之门，还能是为了什么？
野兽般的直觉让小妖精觉得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她需要时间来详细探查。但是暗堂总务显然不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更何况随时都有可能有新的弟子回来。
小妖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那张有问题的名表撕了下来，果断遁形于黑暗当中！
假如真的有人在暗中作梗的话，想必他也会帮忙遮掩一下的吧？
至于说抄录一遍那种麻烦自己的事情，小妖精才不会浪费自己的精力去做呢。人有限的脑容量应该花在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比如风花雪月和雪月风花……
夜色深沉，小妖精再度消失。凭借她的隐匿手段，别说今晚的整个暗堂的监察系统都是瞎糊弄，就算是他们全力追踪，都不一定能发现小妖精的身影。
不知道当他们回到总务发现那被扯掉一大页的名表，会是什么表情？
小妖精光是想想都高兴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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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跌跌撞撞跟着谢天歌回到了她的小屋，刚进门就再也端不住架子，推金山倒玉柱般栽倒在墙边，恨不得倚着墙当场睡个昏天黑地。
谁料谢天歌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愣是让黎明不上不下悬在半空当中。
“搞毛？”黎明只想好好休息休息，被一把拦住那是相当不爽。
“滚床上去！”
谢天歌也是没好气，或许对她来说，动手远比说话来的实在。一只手轻飘飘地把黎明拎起来，一脚踹在黎明厚实的臀部，直接把他踹到床上，一副女魔头风范展露无遗。
“哎呦！”黎明控制不住身形，腾腾几步趔趄，一头栽进被谢天歌踢到床尾的被子上，屁股火辣辣的疼。谢天歌可干不出撒娇那样的事，不管干什么都是实打实硬碰硬，那一脚看似是女孩子的玩闹，实际上势大力沉，力气全都落在实处，别提有多酸爽了。
搞不好还得留下淤青！
谢天歌看着黎明那哼哼唧唧的模样，摇晃腰肢坐在床头，“别矫情，我喂你吃那一瓶子药保管能让你明天囫囵个起来。跟个娘们似的没点男人样。”
“大姐你那一脚很疼欸！”黎明忍不住伸手去揉，这一脚可是真带劲，也不知道谢天歌那其貌不扬的身材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奇了怪了。
“你叫我什么？”
“大姐？”黎明纳闷，这是什么神展开？
谢天歌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这个称呼我喜欢，来，多叫两声！”
黎明很想做出正义的抗争，勇敢地说“不”！
但是有时候，正义的公理还是要屈服于铁拳淫威之下的。黎明苦巴巴地看着谢天歌倚着床头摩拳擦掌的样子，果断选择从心，“大姐！”
“这声太凶，我要温柔一点的！”
“大姐~”黎明的声线愣是被他扭曲出一个惊人的语调来，活脱脱好似土匪捏着嗓子硬装良家妇女那古怪劲。
“多叫两声。”谢天歌却是眯起眼睛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
黎明：“我踏马……”
………………
两人同时笑出声来，许久许久，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而后又突然齐齐停止了大笑，同时陷入沉默当中。刚才还热闹的小屋子一下子只剩下沉默。
“小家伙，实战测试可是要上栖凤山去猎杀妖兽的，你害怕吗？”谢天歌收敛笑意，正色道。
这个问题可把黎明问住了，这倒不是他害怕而不敢回答，而是——他完全不怕！
“我当然不怕了。”黎明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我记得当时在宗门的时候，长老倒是经常安排我们到山门周围去猎杀妖兽，没除了稍微冷了一点，别的倒是什么都没有。山上妖物最多也就是三阶级别，应该不算很危险吧？”
这可不是硬撑，黎明自小就生活在天剑门当中。宗门坐落在栖凤山主峰之上，猎杀妖兽，维持山路畅通，保护行人安全那是常有的事。别说黎隐那个级别的武者，就是最普通的外门弟子在外巡山也是常有的事。黎明还从来没觉得巡山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至于说实战测试危险，他觉得更多地在于寻找需要猎杀的高阶妖物罢了。
毕竟，限时之内要是找不齐足够的妖兽，那可是要直接被淘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