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将至,格外阴冷。
远处酒家的旗幡在大风中飞舞,隐隐能看到红色旗帜上的四个大字——莫问酒家。
夜锦衣正微阖着眼睛端坐在榻上,草在旁边给她沏茶水。
茶快煮好了,咕噜咕噜地泛着热气。
“吁~”
车子停了,楚修翳掀开布帘柔声道:“锦衣,我们在这里先歇歇脚吧。”
夜锦衣这才睁开眼睛,掀开窗边的帘子朝外看。
外面路旁是一家两层楼的酒馆,酒香四溢,院子种着几株梅树,只是梅花还未开放。
酒馆的店门大开,只是远远看去,里面似乎没什么人,显得极为清冷。
夜锦衣拉上帘子,道:“好。”
草闻言,先将东西收好,下车站在车旁等候,而楚修翳就钻进车里抱起夜锦衣走下车去。
才刚刚被抱下车,夜锦衣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一片水渍。
楚修翳抬头看看,道:“下雪了。”
草忙将手里的披风盖在夜锦衣的身上,道:“哥哥和姐姐先进去吧,我把这马车赶到院子里。”
楚修翳只微微点零头,就抱着夜锦衣大步走进院子里。
楚修翳的前脚刚刚踏进店门,就有一个瘦削的男人弓着身子迎上来,笑道:“呦,客官好,请问二位要些什么?”
楚修翳往这酒馆里扫了一眼,便见这店里一共摆了七八张桌子,却并没有一个客人,桌子老旧,像是用了很多很多年。
店里的左边是柜台,柜台旁还有一个丰腴的妇人,手上扎了块红头巾,正在低着头专心地打着算盘,听见有客人来连头也没抬。
夜锦衣只微微扫了一眼,便道:“烫一壶酒,再上几样家常菜就好。”
这瘦削的男人闻言,便将手里的巾子搭在肩膀上,应道:“得嘞,二位稍等。”
罢,那男人就忙跑着往柜台后面的一个门跑去,想来那里应当就是厨房。
楚修翳抱着夜锦衣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又将夜锦衣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叠起盖在夜锦衣的腿上,这才在夜锦衣身边坐定。
他握住夜锦衣的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一边轻轻搓着,一边问道:“冷吗?”
夜锦衣未答,只是环视这酒馆,轻声道:“以前这条路上没有这家店。”
楚修翳依旧是握着夜锦衣的手,抬头扫了一眼道:“好像是没樱”
夜锦衣道:“只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里就多了家店。”
夜锦衣这话听起来本就像是食客的好奇之问罢了,但那个一直在打算盘的胖女人就突然抬起头看向他们二人。
那女人突然笑道:“二位公子的不错,这家店是新开的。”
夜锦衣看向那胖女人,这才发现那个胖女人虽然身材臃肿,但脸却长得不错,一双丹凤眼风情万种,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迷惑众生的美人。
岁月不止是一把杀猪刀,还是一把猪饲料。
夜锦衣只抬头回敬一个微笑,便又低下头去。
不多时,草就跑进来了,她明明只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但肩膀上和头发上却已经落了大片的雪花。
草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一边往自己手上呵几口热气,一边找楚修翳和夜锦衣的位置,看到他们之后,忙跑上去道:“哥哥姐姐,外面下大雪了。”
闻言,夜锦衣往窗边瞄了一眼,果然见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只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栏杆上就落下了一层雪花。
夜锦衣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那个胖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神色很是怪异。
正在此时,瘦男人将酒菜端了上来,他一边将酒菜上桌,一边扫了外面一眼,笑道:“看来这雪今个儿是停不了,不知道三位要不要订房间?”
楚修翳看了夜锦衣一眼,点头道:“好,三间房。”
瘦男人忙笑道:“好,我马上就去准备去。”
等把酒菜全摆上桌子,那瘦男人就走到门边把门给关上,嘴里还念叨:“这么冷的,怕是没什么客人了,门开着客官怕是要被吹病。”
罢,他才快步走上楼梯,似是去给夜锦衣三个人收拾房间。
楚修翳看了一眼桌上摆的酒菜,拿起筷子给夜锦衣夹了一碗,又直接端起碗,夹了菜送到夜锦衣的嘴边:“饿了吧。”
楚修翳这句话才刚刚完,他就感觉到夜锦衣的目光凉凉地扫过来。
夜锦衣道:“我不饿。”
楚修翳道:“不饿也要吃,老不吃东西怎么校”
夜锦衣垂下眸子道:“我我不饿。”
楚修翳放下碗筷,问:“真不饿?”
夜锦衣不再话,直接把眼睛闭起来。
楚修翳见夜锦衣不话,便看向一旁吃的正香的草,道:“草?”
草正将一根鸡腿塞到嘴里,听到楚修翳叫她,忙抬头含糊应道:“嗯?”
楚修翳道:“你去外面站着。”
草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楚修翳,又看看夜锦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仍是站起来打算往外走。
夜锦衣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楚修翳道:“你做什么?”
草听到夜锦衣开口,忙停下脚步,等着夜锦衣救自己。
楚修翳拿起筷子,夹了青菜放在自己碗里,敛眸冷声道:“不是不吃吗?那就等你什么时候吃饭,草什么时候进来。”
夜锦衣冷笑一声:“你威胁我?”
楚修翳抬头盯着夜锦衣的眼睛,道:“是。你用你的生命威胁我,我为什么不可以用别饶生命威胁你?”
罢,他抬头扫了草一眼,道:“草,你先出去。”
草看夜锦衣似乎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只得委屈地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等等。”
夜锦衣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草闻言,忙转过身来快步坐回凳子上睁大眼睛看着夜锦衣。
夜锦衣没有再话,只是缓缓拿起筷子,安静地将楚修翳放在夹在自己碗里的菜吃掉,她的双手无力,所以只能将手肘放在桌子上支撑着,口口地吃。
楚修翳这才微微露出了笑容,抬手给夜锦衣倒了杯热茶。
夜锦衣没有看那杯茶,只看向草,柔声道:“草,帮我倒杯酒。”
闻言,楚修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草看了看楚修翳,抿了抿嘴唇,犹豫着倒了杯酒放在夜锦衣的面前。
楚修翳低头道:“你一定要这样?”
夜锦衣浅笑道:“哪样?”
她的笑很柔和,完全看不出来赌气的模样,倒是很像在跟自己的朋友闲聊。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因为手腕的伤,她的手有些发抖,酒洒在手指上她也不在意,她只是对着杯沿轻轻抿了一口,又道:“你把我当成以前的夜锦衣,就会觉得这些稀松平常。”
楚修翳道:“你不是。”
夜锦衣笑道:“怎么不是?”
楚修翳道:“在我眼里你不是,你是我的妻子。”
草只是默默地吃饭,没有开口话,她知道她不应该插话,也应该当做听不到。
夜锦衣道:“谁是你的妻子?”
夜锦衣的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语气很平淡,听起来就像真是在问楚修翳这个问题。
楚修翳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
夜锦衣又笑了,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跟楚修翳辩驳,只是费力地拿起酒壶给楚修翳倒满一杯,笑道:“楚兄,我敬你。”
着,她就仰头直接把自己手里那杯饮尽。
他们之间的气氛顿时因为夜锦衣的这句话变得很怪异,不出的压抑与沉闷。
“笃笃。”
草正打算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听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胖女人朝着楼上叫道:“赵福生,赵福生,下来开门。”
她的话音刚落下,那个叫赵福生的瘦男人就忙走下楼梯,边走边应:“来了来了。”
赵福生刚打开门,就有两个人跨进来,夹杂着雪花的风也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