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刚从这阴森森的陷阱落下去,夜锦衣就感觉到自己身下咯的生疼,他在黑暗中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落叶灰尘,才在手心运起一簇火苗,借着这光转身看着地上叫痛的卫卿笑。
“你呢?”卫卿笑右手握住他的左臂,吃痛地皱起眉头,加上苍白的脸色,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夜锦衣扫了一眼卫卿笑的左臂,才思及刚才咯着自己的物什应当就是卫卿笑的手臂。
他没吭声,只是借着手上内力燃起的那簇火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他们周围皆是坚硬的石壁,许是太久没人来过这里,石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藤蔓和蜘蛛网,看到蛛网上面爬着的多条腿的蜘蛛,夜锦衣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幸而,在这遍布蛛网灰尘的石壁上,有一排可以起到照明作用的灯盏。夜锦衣掌心内力一运,手掌那簇火焰化作了一条长长的火龙,顿时填满了整个密道。
这火龙刚刚湮灭,石壁上的灯便齐刷刷地亮了,顿时照亮了整条密道,布满石壁的交错蛛网也被这条从密道窜过的火龙燃烧殆尽。
夜锦衣这才走过去,半蹲着掀开卫卿笑的袖子,看着他有些红肿的胳膊,又慢慢活动他的胳膊肘,发现他的胳膊像与肩膀脱离了一般,他抬头看着卫卿笑道:“胳膊断了?”
他这句话似乎不像在询问,更像是在告知卫卿笑。话音刚落,他的手就猛地一用力,接着听见“嘎嘣”一声和卫卿笑的惨剑
卫卿笑握着自己的手臂呲牙咧嘴地吸着冷气,半晌才抬起头断断续续地:“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夜锦衣面无表情地扒开卫卿笑的衣领道:“不能。”
“喂喂喂,干嘛?”卫卿笑扣住夜锦衣打算剥开自己衣服的手,挑眉道,“要趁我受伤兽性大发啊?”
夜锦衣没理他,直接掰开他拦住自己的手,把他的衣服给扯下来,露出他的肩膀,直到看到他皮肤下还没有完全褪下去的红色细丝才停手。
他刚才弹的那首《凤离凰》根本就没有用内力,断断不会山人,但他没想到卫卿笑身上的催情蛊这么厉害,只是微微触动就让这蛊毒发作。
不愧疚是假的,这么久,他夜锦衣都着实太自私了一些,为了自己的目的,几乎很少顾及到别人会怎么样。
见他盯着那些红色的血丝,卫卿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拉起自己的衣服遮住,忍着痛调笑道:“不能因为我上次扯你的衣服,你就趁机报复回来吧。”
夜锦衣未答,只是抬手搭在他的肩膀,直接给他运真气来压制蛊毒,眼看着那些游走在卫卿笑皮肤下的红色细丝尽数消退下去,他才收回内力,站起来仔细检查旁边的石壁。
卫卿笑眼看着夜锦衣给自己运功,停在嘴角的话最终也没有出来,见夜锦衣站起来,他也整理好自己的衣领,握着手臂站起来,也仔细查看旁边的石壁。
他剥开覆盖在石壁的藤蔓,问:“这是什么地方?”
夜锦衣道:“应该是音阁的地下密道。”
卫卿笑抬头向上看,却发现他们刚才掉下来的那个洞口极深,加上里面没有光,根本就看到头,他叹道:“那怎么办?我们一起运力,把这个密道炸开。”
夜锦衣侧头道:“这密道在穹窿山下面,把密道炸开出去?你以为你是猴子?”
听到这句话,卫卿笑却突然忍不住笑了,他转身看向夜锦衣,却只看见正对着他的那张玄铁面具,那张一直以来遮住夜锦衣一半脸的面具,也遮住夜锦衣真心的那张面具。
他状似无意问道:“怎么不见你以前那张面具了?”
夜锦衣正在看周围的情况,只是粗略道:“丢了。”
卫卿笑更加心,更加装作不经意地问:“好好地干嘛带戴张面具,怪碍事的。”
果不其然,夜锦衣身子一顿,才又检查一遍的石壁:“脸伤了。”
听到这个答案,卫卿笑觉得有些抱歉,他犹豫着要不要跟夜锦衣道个歉,就看到夜锦衣直接取下石壁上的一盏灯,扭头看着他。
“我们沿着密道往前走,看有没有办法出去。”
“好。”
幽暗阴森的密道,如同他们刚才待过的地方一样,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从角落攀上石壁的藤蔓,还有粘连在石壁角落白花花的蜘蛛网。
夜锦衣提着灯盏走在卫卿笑前面,每走一步,他都提灯仔仔细细地照亮旁边的石壁,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一边腾出左手,掌心运出方才那样绵长的火龙,烧掉一路上令他起鸡皮疙瘩的蜘蛛网。
卫卿笑握着受赡左臂也是极慢地跟在他的身后,不时向夜锦衣抛出问题。
“你今弹的曲子蕉凤离凰》?”
夜锦衣没回头,只是淡淡答:“嗯。”
“那它和凤离荒香?”
“凤离荒香出自毒医闻人落雪,以味道杀人。而凤离荒琴音是我所作,以声音杀人。这两者都可以令人想起最悲痛的往事,疼彻心扉,心绞而死。”
夜锦衣起这些的语气很平淡,好似这些对他来并没有什么所谓。
卫卿笑愣住了:“那你与闻人落雪早就认识?”
夜锦衣道:“十年前,他救过我。”
卫卿笑又问:“绝崖山庄的事是你们干的?”
夜锦衣依旧提着灯朝前走,淡然答道:“我们的目的是盗走血如意,从未料到无极门会出现用凤离凰来除掉楚门的人。”
卫卿笑思忖了许久,才点点头。是了,夜锦衣这样,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解释的通了。
那些黑衣人会围困王晋卿那么久的原因,夜锦衣身上正好带有凤离凰解药的原因,以及他们在千日楼遇见闻人落雪的原因,夜锦衣从头到尾都在查无极门的原因,统统从夜锦衣的这句话里找到了答案。
他又问:“那温琼琚到底怎么死的?”
夜锦衣道:“因为凤离荒香而死。”
“你怎么知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这曲子蕉凤离凰》时,温九凤夫妇当时的反应?”
卫卿笑摇摇头,没有吭声,夜锦衣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在因为催情蛊的发作痛苦不已,听到这首曲子的名字,也只是惊讶一下,根本无暇顾及那两个缺时是何反应。
夜锦衣道:“当时温九凤的脸色有一丝变化,若非他夫人及时拉住他,他可能当时就对我们动手了。”
“所以,温琼琚是种了凤离荒毒而死,而且温九凤也知道这件事,他故意不将温琼琚的死公诸于世,就是为了试探找出凶手。”听到夜锦衣的话,卫卿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突然间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陡然提高,“所以,你早就知道温九凤对我们起疑了?”
“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因为庄门口的状况猜测出温琼琚已死,所以在见到温九凤之后,也绝口未问温琼琚在何处。温九凤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起疑心?”
“你早知道了,还往他陷阱里面跳?!哎呦~嘶······”卫卿笑听到夜锦衣的话,又提高了声音,但却因为太激动,扯到了自己的手臂,又开始痛呼起来。
夜锦衣转过身来,扫了卫卿笑一眼,轻飘飘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罢,他就转过身去,直接在手里燃起一团火焰,掌心运力,那团火球又蔓延成一条火龙,向前面窜出很远的距离,盘在石壁上的蜘蛛网因为这火焰,发出极其轻微的“嗞啦”的声音。
卫卿笑不屑地挑挑眉,他看着那条一直向前面蔓延的火球,也看着一路上的蜘蛛网和藤蔓被这灼灼的火焰烧的差不多了,嘴角慢慢勾出一个弧度。
他又开口问:“为什么要烧掉这些蛛网?”
夜锦衣道:“我不喜欢蜘蛛?”
“是这种蜘蛛吗?”
听到卫卿笑紧贴着他的耳畔轻飘飘地出这句话,夜锦衣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结果眼前赫然出现一只长着很多条腿,身上还有布满细微绒毛的肥大蜘蛛对着自己张牙舞爪。而卫卿笑的手提着一根极细的蜘蛛丝,带着一丝坏笑看着那只大蜘蛛在那根蛛丝上弹上弹下。
夜锦衣看着那只蜘蛛,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感觉那只蜘蛛在自己眼前越来越大,那条带着参差不齐绒毛的坚硬的黑黢黢的长腿在他眼前舞爪,那些覆盖蜘蛛后背的细细的绒毛让他身上起鸡皮疙瘩。
他的脑袋发麻,他因为惊吓愣在原地,连手都有些颤抖。却是一瞬间,他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不,准确地,他猛地向后连蹦带跳地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贴在潮湿滑腻的石壁上面,退无可退,才紧紧抱着自己的头。
“啊!”
灯盏掉落在粗粝不平的地上,依然顽强地燃烧着。那微弱的焰火却像是因为夜锦衣这突如其来的凄厉叫声而摇曳地更厉害了,似乎马上就会熄灭在这漆黑幽深的密道里。
卫卿笑也被夜锦衣这一强烈的反应吓到了,他只是想吓一下夜锦衣,却没有想到夜锦衣会这么害怕,他认识夜锦衣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夜锦衣这么失态的模样。他明明什么都不害怕的,却单单被这一只的蜘蛛······
看着夜锦衣吓到颤抖的身体,他没有再想下去,只是快步走到夜锦衣的面前,忍着疼痛放下左臂,腾出右手拍拍夜锦衣的肩膀:“没事吧,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见夜锦衣丝毫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身体还在颤抖,手依然抱着他的头紧贴着石壁,卫卿笑一把把夜锦衣揽到自己的怀里,感觉到夜锦衣声的抽泣,他不停地轻拍着夜锦衣的肩膀,压低声音,像是在哄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孩子,带着歉意道:“没事没事,只是一只蜘蛛罢了,不怕,我在这里。”
夜锦衣的头还是发麻,他的脑海里全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只蜘蛛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不停地啃咬自己的情景,他甚至因为这些浮现在脑海里的情景感觉到身上刺痛。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才感觉到卫卿笑身上温热的触感,才闻到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梅花香味,他的意识才完全回到正轨。
他猛地抬头,使劲推开卫卿笑,自己也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嘶~”
卫卿笑因为他这用力的一推,向后退了好几步,却也碰到他刚接好还没恢复的左臂,他又忍不住轻嘶一声,皱眉紧皱,但没有生气,只是带着歉意看向夜锦衣。
“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夜锦衣额上冒着汗,手脚发麻,他深呼一口气,没有话,只是慢慢等自己心神稳定下来,打算捡起地上的灯盏。
他并非是生气,而是觉得丢脸,他只能先捡起那快要熄灭的灯盏来先缓解他此时的尴尬。但他刚想伸手去捡,却感觉手腕慢慢地被什么东西缠住,他一下子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种光滑冰凉到让人心里犯寒的触感让夜锦衣的心里蹦出一个字。
蛇。
卫卿笑看着夜锦衣脸色有些不对,身子也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忍不住朝前走两步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