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看着宁寒迦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些话,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宁寒迦说完,突然如释重负一般看向白浪,说:“一直以来,我知道你们对我都是深感同情,所以并没有觉得我是破坏他们感情的人。可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子若怎么想办法,都治不好我的脸?”
白浪内心一跳,陡然有了不好的感觉,直直盯着宁寒迦的眼睛。
“因为,我的脸,其实早就好了。”宁寒迦说着,伸手解开面纱,然后在耳朵后面一揭,一张轻薄的带着伤痕的人皮面具从她的脸上脱落。
而伤痕累累的面具后面,她的脸,光洁如初,依旧明艳动人。
白浪简直如遭雷击,身体不受控制,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悲凉,还有不甘纷纷在他脸上闪过,他声音有些发颤,问道:“你,你的脸,是什么时候好的?”
“我是辩机门的弟子,身上一直都有一颗‘颜玉珠’,被伤害的几天后,我的脸,已经被颜玉珠修复了。”宁寒迦低声说道。
“几天后,那也就是说,在成亲之前,你其实……你其实已经恢复了?”白浪瞬间觉得一股糟糕透顶的情绪顶到了心脏,情绪起伏,重重地呼吸着。
宁寒迦觉得,就算是白浪当场破口大骂也不为过,可是他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居然还在隐忍自己的情绪。
宁寒迦苦笑着,虽然不说话,但是已经默认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白浪咬着牙,眼睛里都是怒火。
“也就是说你一直在装柔弱骗所有人?”突然间,一个清冽的声音在凉亭外响起。
白浪抬头看去,凉亭外赫然站着鳕魄和莫燚遥,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已经听到了白浪和宁寒迦所有的对话。
宁寒迦缓缓站了起来,看向鳕魄和莫燚遥,声音凄苦地说:“是,我一直在骗你们。”
莫燚遥下颌骨在颤动,脸色惨白,但是还是生生忍住了自己的怒火。
但是鳕魄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咬着牙几步蹿上前去,对着宁寒迦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啪”地一声,鳕魄下手毫不留情,直接在宁寒迦白净的脸上印上了五道红痕。
宁寒迦踉跄了一步,鳕魄怒火难息,瞬间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鳕魄!”白浪回过神来,拉住了暴怒的鳕魄,拦在宁寒迦身前,涩声说:“别这样。”
莫燚遥眼睛渐渐红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动不动。
“滚开!不要拦我!我要抽死她!”鳕魄直接推搡着白浪,要他让开。
白浪抱住情绪激动的鳕魄,把她拉到一边。
鳕魄在白浪怀里挣扎,看着宁寒迦,眼睛里都是血色,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喜欢展青痕,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争取。可是你居然装柔弱,你好自私啊,你怎么可以……你这么做,把明川害得多惨!”
宁寒迦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反驳鳕魄。
鳕魄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绞痛,眼睛里也渐渐有了泪花,沉声说:“枉我还把你当朋友,觉得你多不容易,可惜啊,是我太单纯,你可以啊,你真的可以!宁寒迦!明川至死都怀着对你的愧疚,她一直觉得是她对不起你,她在自己的感情里一再让步,你呢!宁寒迦!你怎么有脸,你怎么受得住良心的谴责!你在所有人心上捅刀子啊!宁寒迦!”
鳕魄已经情绪崩溃,眼泪簌簌而下。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坦坦荡荡活着的人,为什么总是要被一步步推向绝望,甚至是付出生命。
而宁寒迦,这样装装柔弱,摆出一副可怜凄楚的模样,就能受到所有人的关照。
明川呢,她有情有义,敢作敢当,可是却总是伤痕累累,一再退让,一再为了别人妥协。最终,明川却是这样悲凉的结局。
这让鳕魄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就是所谓的,会喊疼的人有糖吃,坚毅的人就注定孤绝吗?
“你滚啊!我不想看到你,看到我就觉得恶心!”鳕魄大吼道。
宁寒迦泪眼婆娑地看着鳕魄,慢慢后退,一步步离开了凉亭。
白浪看着宁寒迦,一脸悲恸。
在宁寒迦经过莫燚遥身边的时候,莫燚遥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不觉得愧疚吗?”
“对不起。”宁寒迦全身颤抖,猝然跑出了后院。
鳕魄啜泣着,死死拽住白浪的手臂,心里的悲伤一层层覆盖过来。
白浪伸手抱住鳕魄的肩膀,低声说:“别哭了。”
鳕魄把头抵在白浪手臂上,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莫燚遥凄然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他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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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寒迦跌跌撞撞地跑出后院,脚步虚浮地朝着展青痕的房间走去。
展青痕静静地躺在床上,就算昏睡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没有一刻放松。
宁寒迦坐在床边,悲恸欲绝地看着展青痕,哀声说:“对不起,子若,真的对不起。我心计算尽,自私自利,从来只考虑自己。其实我从来,都配不上你。都是我的自私,把你和明川害成这样。我知道一切已经回不去,我的错永远也弥补不了……对不起。”
她哽咽着拿出一张休书,放在了展青痕手中。
回想一路来的种种,初遇时,就只是她在单恋着展青痕,后来她魔怔一般用小心机留住了展青痕。可是,不是她的,注定她强求也留不住。
从薛明川冒死也要救九里明的那一刻起,宁寒迦就知道,她永远也比不上薛明川。
薛明川义薄云天,为了不伤害宁寒迦,选择退让,为了朋友,可以不顾生死。
而宁寒迦,却为一己私欲,怀着那样的龌龊心思,一直阻隔在展青痕和薛明川之间。
她知道这时候悔悟,一切都已经太迟,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人这一生,形形色色,光明和黑暗并存,人心都有阴暗面,但是依旧有人坦荡荡地活着,那样的赤诚之心,弥足珍贵。
宁寒迦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狭隘,懊恼不已。
“对不起。”宁寒迦轻轻靠着展青痕的额头,泣不成声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