鳕魄看着薛明川的样子,真的害怕如果下一刻从灰烬里刨出展青痕的尸体,她会当场崩溃。
“鳕魄!”就在鳕魄沉思的时候,薛明川近乎凄厉地呼喊了一声。
她跪倒在几步外,从灰烬里扒拉着什么东西。
鳕魄心脏猛地揪紧,呆滞了片刻。
不会吧,真的扒拉出展青痕的尸体了?
鳕魄跑过去的时候,慌张地左脚绊到右脚,差点一个狗吃屎摔倒在薛明川身边。
只见薛明川颤抖着从一片瓦砾之下刨出了一块玉佩的碎片。
鳕魄还没反应过来,薛明川已经看着手里的碎片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那一声哭泣即使被薛明川极力压制着,可是还是透出了撕心裂肺的悲痛。
“明川……”鳕魄跪倒在薛明川身边,手足无措地抱住她,说:“这,这只是一片碎玉而已,它……”
“这是我的玉佩,律弥,栖身于此,是展青痕佩戴在身上的……”薛明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经呜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璇玑玉……这是……”鳕魄感觉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让她从头冷到了脚,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一直,感受到的气息,难道,是来自这片碎玉……”
璇玑玉一直都是护主的,现在连玉佩都碎了,而展青痕和律弥没有出现,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薛明川之前之所以一直笃定展青痕在这里,就是因为她感应到属于展青痕的灵力,可是如今刨出破碎的玉佩,她才知道,那是玉佩里残存的气韵。
碎玉仿佛一把利刃,深深地在薛明川心上刺了一个血窟窿。
她把碎玉紧紧攥在手心,缺口深深嵌进了她的皮肤,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落进焦黑的土地里,刺目扎眼。
即使她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可是悲苦还是像潮水一样兜头笼罩了过来,生生将她击溃。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色,心脏在急速跳动,喉头一阵腥甜,她弯下腰,猛然呕出了一口鲜血。
“明川!”鳕魄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按住薛明川的后背,输送灵力平复她紊乱的心脉。
“找到什么了?”这时候一身污秽,灰头土脸的宁寒迦远远跑了过来,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薛明川,一脸惊吓地问道。
薛明川头都没抬一下,整个人已经恍惚。
鳕魄皱着眉头看向宁寒迦,无言以对。
宁寒迦身体不好,但是也强撑着在山里没日没夜地寻找,途中体力不支昏迷了好几次。
她出身尊贵,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满身灰烬,连发髻都散乱了下来。
“说啊!你们找到什么了!”鳕魄和薛明川不回答她,可是看薛明川那样心如死灰的模样,宁寒迦几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说什么啊!你烦不烦!”鳕魄也是气急攻心,脱口就朝着宁寒迦吼了起来。
宁寒迦愣了一下,愤怒瞬间腾起,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也没有了,颤声吼道:“我问你找到什么了!”
薛明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宁寒迦,勾起嘴角,苦涩地笑了一下。
宁寒迦和薛明川对视了一眼,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紧接着她看到薛明川紧握的手心,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掰住她的拳头,死死把那块碎玉夺了过来。
她看着碎玉,眼中闪过惊愕,而后急速化作浓稠的悲痛,整个人都僵硬着,眼泪猝然从眼眶中落下。
“玉佩……碎了……”宁寒迦颓然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宁寒迦虽然对这块玉佩的来历不是很清楚,可是她是辩机门的弟子,常年接触灵器,她很直观地能感受到玉佩里强大的力量。
如今玉佩碎了,这简直就是间接给展青痕和律弥判了死刑。
“明川,明川……”就在三人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黄一条急急忙忙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说:“我们……发现了……”
“什么?”鳕魄促声问道。
黄一条嗫嚅着,小声说:“尸体……”
薛明川眼前一黑,感觉天旋地转,但是还是踉跄着站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带我……我去看……”
那具尸体被烧得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特征,蜷缩在废墟里,蝉衣和黄一条费尽力气才把尸体刨了出来。
鳕魄扶着薛明川,跟在黄一条身后来到了尸体旁,宁寒迦也跌跌撞撞地跟了过来。
看到尸体的那一刻,薛明川双腿一软,已经站不住。
鳕魄搀着她,趔趄了一下。
蝉衣赶紧跑过去搭手,才扶住了薛明川。
“还不能确定是谁,尸体已经没有任何气韵,不能分辨。”蝉衣看着薛明川灰败的脸色,赶紧说道。
言外之意,这不一定是展青痕。
宁寒迦站在一旁,已经控制不住地崩溃哭出声来。
薛明川却异常地冷静,面无表情地看着尸体,不说一句话。
鳕魄其实更害怕薛明川这个样子,毕竟能哭出来,还好,冷静的她让人看上去更胆战心惊。
在诡异的沉默之后,薛明川突然抽身上前一步,动作迅速地拔出了背后的诛灵斩,猛地劈向了那具尸体。
这一幕让其他人都惊讶不已,愣是没反应过来。
薛明川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恢弘的一剑当即就将焦黑的尸体劈成了两截。
“你干什么!”宁寒迦凄厉地大喊一声,扑到薛明川身边,拽住她的手,哭着吼道:“你疯了!薛明川你疯了吗!”
“滚开!”薛明川冷锐地朝着宁寒迦吼了一声,狠狠推开了她。
宁寒迦被推得后退几步,摔到了地上,黄一条赶紧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这时候,被劈开的尸体腾起一阵黑雾,冲向了天空。
诛灵斩在薛明川手里剧烈地震动着。
“是泯寂的尸体。”薛明川沉声说道。
宁寒迦这才恍然大悟,愣愣地看着尸体,神情复杂地舒了口气。
其他人也是如释重负,十分庆幸。
薛明川身上冷锐的气场一下子褪了下去,整个人瞬间像一株枯萎的植物,蔫撘搭地站着。
“对不起。”薛明川看向宁寒迦,低声开口。
宁寒迦泪眼婆娑地看着薛明川,全身僵硬着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第一次感受到薛明川的可怕。
以前,因为薛明川始终对宁寒迦怀有愧疚,所以凡事都对宁寒迦退让,几乎不和宁寒迦有任何冲突。
宁寒迦甚至忘了,薛明川是个修为极深的高手,对于宁寒迦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要杀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