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青痕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一瞬间的失重和晕眩。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被薛明川抱住,稳稳地落在地上。
“你有多想不开?还跳楼?”薛明川笑了一下,放开展青痕。
展青痕一脸茫然地看着薛明川,他还不知道这短短一瞬之间,自己差点就要断手断脚。
“明川!”莫燚遥在二楼窗户长长舒了口气,欣喜道:“还好有你啊!”
薛明川对着莫燚遥招招手,便是无碍了。
“你不是回几陌山了吗?怎么又过来了。”展青痕稳定了一下心绪,问道。
薛明川看了一下展青痕,才觉察出来他已经不是律弥了,顿时有点结巴,说:“啊,我……回来,拿玉佩的。我们制作花牌必须有玉佩。”
展青痕没看出来薛明川的不自然,低头把腰间的玉佩摘下,递给她,说:“真是抱歉,本来应该早就还给你的。还让你跑一趟。”
薛明川接过玉佩,看了展青痕一眼,他看上去有些疲惫,问:“你没休息好吗?脸色不太好?”
“在查剜心案的线索。没怎么睡好。”展青痕说道。
“这件事也急不来的,你不用这么为难自己。”薛明川宽慰道。
展青痕笑笑,一派清风明月的姿态,说:“我毕竟是梦歌县的父母官,案子破了,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薛明川点点头,说:“辛苦你了。”
“没什么。你们要制作花牌也很忙碌吧?”展青痕问。
“还好,也不是第一次弄,已经习惯了。”薛明川傻傻地笑了一下,说。
展青痕想起洵三的身体情况,说:“洵三姑娘行动不便,那岂不是好多东西都压在你头上了?”
薛明川愣了一下,说:“也还行,最多进度慢一点,没什么问题的。”
展青痕想了一下,说:“明川,你对魔界大将了解多少?”
薛明川皱眉,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关于魔界的书籍,我没看过多少,历年来,并没有什么魔界的乱子。”
“你们的典籍库,应该有很多卷宗吧?”展青痕问。
“典籍是很多,我看的比较少。”薛明川如实回答。
展青痕对着倚在窗口的莫燚遥招手,说:“子浅,你下来一下。”
莫燚遥点点头,急忙跑了下来。
“我想去几陌山的典籍库查一些东西,不知道可不可以?”展青痕看着薛明川,问道。
薛明川愣了一下,看了莫燚遥一眼,莫燚遥也有些意外。
“应该是可以的,只要师姐同意的话。”薛明川笑了一下,说。
“那好,我和子浅随你一起上山吧,顺便可以帮你们处理一些花神节的事情。”展青痕说。
说到上山,莫燚遥摩拳擦掌,十分高兴。毕竟上次他背着薛明川在山里转悠了那么久也没能进入,后来还被歹人利用,陷入雾镜障。
总之就是他无限接近那座山,却从来未曾识得此山真面目。
薛明川看看展青痕,又看看莫燚遥,点头,说:“没问题,不过,你应该先去换件衣服。”
刚才展青痕坠落的时候,莫燚遥眼疾手快地扯下了展青痕的一片衣角。此刻的展青痕看上去十分落魄,而且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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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明川的带领下,展青痕和莫燚遥顺利进入了几陌山,看见了这个门派的全貌。
所有的宫殿依山势而建,因走势不同,高低错落,和苍松古树相映成趣。各种水榭回廊交错纵横,飒飒的剑吟之声破风而来,古塔露出六角飞檐,古铃伴随着剑吟交叠回旋。
各色年轻弟子犹如山间精灵,在水榭间穿梭,欢声笑语不断。
薛明川居然说几陌山无聊,可能真的是从小在此地长大,再美的风景也看腻了。
本来应该先去拜见一下傅晴烟,但是听弟子说,不久前傅晴烟出去了点陌宫。
傅晴烟不在,那就先去制作花牌的地方看一下,制作花牌的地方是挨着后山的澹梵居,洵三一直在里面。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就来到了后山,后山是寒潭的发源地,幽深的潭水犹如一颗镶嵌在山中的美玉,泽泽生灵。
寒潭边的一栋三层阁楼就是澹梵居,二楼和三楼是中空的,只是外围有栏杆,内里全都挂着密密麻麻的花牌,风一吹,花牌相碰,发出清脆的木质声音。
那是每一届花神节许愿之后收回来的花牌。不管是谁找到花牌,都可以和几陌山或者点陌宫许一个愿望。愿望达成后,那枚花牌会被收到澹梵居,悬挂起来。
展青痕莫燚遥跟着薛明川走进澹梵居,薛明川边走边边和他们介绍:“每年我们都要来这里制作花牌。”
走进一楼隔间,一大张桌子上放着一堆赤红的石头,旁边放着几把刻刀,已经有几个刻成雏形的花牌。
“三三?”薛明川喊了一声。
展青痕和莫燚遥走到桌边看着半成品的花牌,十分好奇。
“来了。”里间传出洵三的声音,一个娉婷的身影走了出来。
薛明川愣了一下,看着洵三,难以置信:“你,怎么……”
“怎么了?”洵三走到桌子旁,看向展青痕和莫燚遥,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展青痕和莫燚遥也是愣住了,看着洵三没说话。
“你们傻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洵三说着回头,看向旁边的镜子。
“啊——”洵三一下子跳起来,扑向镜子,“我,我恢复了!我怎么就恢复了!”
镜子里,是一个青丝如烟的美貌女子,洵三已经恢复了二十多岁的模样。她回过头,一把抱住薛明川,万分激动:“我终于变回来了!”
薛明川还是一直在惊愕:“你怎么变回来的,你吸人气了你?我出去的时候你还是个老太婆啊?”
薛明川这么一说,洵三才从恢复美貌的喜悦中冷静下来,茫然了起来,说:“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睡觉,你回来喊我我才醒的。”
展青痕仔细看了洵三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就像真的是自己恢复的一样,无比神奇。
薛明川看向展青痕,用眼神询问他。他笑了一下,说:“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你身上,有月眠环。”
月眠环,传说中是嫦娥飞入月宫时掉落凡间的一个玉环,浸染了月神之力,可以有永驻容颜的效果,威力巨大。但是那只是一个传说,没人真的见过。
“我没有啊……”洵三自己打量自己,说:“我有这么牛的神器,我会不知道吗?”
洵三说话间,手腕上一个碧绿的玉环露了出来,薛明川一眼看见,抓住她的手,问:“这个,你哪里来的?”
展青痕看见那个玉环,会心一笑,说:“月眠环,洵三,你戴着的,就是月眠环。”
“这是月眠环?”薛明川惊叹,仔细看着那道玉环,“原来月眠环真的存在啊!”
洵三直接愣住了,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东西,喃喃:“不是,这东西,哪里来的,怎么在我手上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洵三甩了一下手腕,这时候玉环一下子变成青烟,融入了洵三的血脉。
“哇……”莫燚遥在一边看得起劲,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厉害啊,哈哈哈。”
虽然这件事发生得诡异,可是洵三的开心大过疑惑,跟着莫燚遥一起笑起来,说:“我也觉得很厉害!”
展青痕勾着嘴角,眼睛里都是笑意,说:“这是好事,不管月眠环是怎么来的,总归,让洵三恢复了原貌。”
薛明川点点头,也笑了起来。
“你们真的是福星啊,你们一过来,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洵三看着展青痕和莫燚遥,欣喜地说。
展青痕和莫燚遥笑笑,很是开心。
“这些花牌,都要你们一一雕刻成形吗?”展青痕拿起一块石头,问道。
“是啊,每年准备十个花牌。”薛明川说。
展青痕看看石头,有些好奇,问:“这是淬炼过的石头吧,雕刻起来还是挺费劲的。”
“这些石头是从寒潭里捞起来的,放进丹炉里淬炼之后会更脆一点,雕刻完之后联通我们身上的玉佩,不管是谁找到我们都能感应到。”洵三解释道。
“居然是石头,我还以为是什么玉石呢,质感真好。”莫燚遥感慨道。
“寒潭里的石头本就是特殊的石头,似玉非玉,制作出来的花牌也是独一无二的。”薛明川拿起雕刻成形的花牌,说:“花牌也预示着祝愿之意,就算不是用来许愿,赠送给心爱之人也是一件很好的礼物。”
莫燚遥眼睛弯弯地,问:“明川,我们这种交情,到时候透露一下位置嘛,往年我都没有找到过啊。”
“哇,你们县衙的人也太差劲了吧,一个都没找到过啊?”洵三忍不住问道。
“你不知道,往年我和慕然都被言飞大人留下来看守县衙,哪里能参加活动啊。我们也很怨念的。”莫燚遥一脸遗憾地说。
“难怪以前的花神节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和慕然。”洵三说道。
“后来不是见到了嘛,哈,不打不相识!”莫燚遥看着薛明川,笑着说道。“所以,你们应该对好朋友放个水啊!”
薛明川摇头,说:“没办法的,虽然我和洵三是负责放置花牌的,可是到时候我们身上有禁言咒,透露不了任何讯息的。”
“啊,不是吧。”莫燚遥惋惜地叹气。
展青痕拍拍莫燚遥的肩膀,说:“今年,你们都能去寻找,凭借你的能力,你还怕找不到吗?”
“也对!”莫燚遥喜笑颜开,说:“大人你那么聪明,有你在,我们有信心人手一个!”
“呦呵,你们这么有信心啊。小看我们几陌的实力啊。我和明川可不是吃素的。”洵三来了斗志,看着莫燚遥。
莫燚遥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展青痕和薛明川对视一眼,满眼笑意和欣然。
“好了,我带你去典籍库吧。你不是要查讯息吗,莫燚遥就让他留在这帮忙。”薛明川说。
“明川,你又偷懒!”洵三指着她,一脸不爽,说:“我要去告诉师姐!”
薛明川啧了一声,说:“臭丫头,到底谁懒?这三个都是我刻的,你一个没刻啊!”
“我不管!”洵三跑到展青痕身边,说:“我带展大人去典籍库,你和莫大哥刻花牌!”
说着,也不等展青痕反应,拉着他的衣袖就跑出了澹梵居。
薛明川有时候也拿洵三没办法,就由她去。
莫燚遥很好奇地坐下,拿着刻刀在石头上捣鼓了一会儿,发现这份事情还是挺费力气的,不禁说道:“这也太硬了吧,刻完手都废了吧?”
薛明川在莫燚遥身边坐下,拿过一把刻刀,在石头上刻出一片羽毛的痕迹,说:“我第一次刻的时候,三天才刻出来一块花牌。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用蛮力,不懂运用自身的内力和真气。我一双手都是磨出来的水泡,然后水泡破了,就开始流血,可畏是惨不忍睹。”
莫燚遥听得一愣一愣地,小声问:“真的吗?你的日子过得那么苦啊?”
“当然是假的。”薛明川一本正经地看着莫燚遥,说:“其实刚才我说的,是洵三那个傻子,不是我。”
“……”莫燚遥觉得浪费感情,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就奇怪了,每次薛明川就会和他胡说八道,可偏偏他还总是会傻傻相信。
但是两个人相处起来有时候恬静淡然,有时候又彼此互损。
或许是初遇太过奇妙,注定两人就是携手并肩,无话不谈的知己。毕竟两人同时发现命案现场,也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你说,剜心的人是什么意图呢?”薛明川用刻刀敲打着石头,看着莫燚遥问道。
莫燚遥把刻刀在指尖转动了几下,说:“我听大人在书库里嘀咕,估计是修炼或者疗伤。慕然不是查到那个戒指的来历了吗?魔界的东西。”
“那,那个戒指是谁送来的?”薛明川皱眉,问道。
“听夭夭说,是个乞丐。”莫燚遥说。
“乞丐?”薛明川有一下没一下地刻着石头,说:“会不会是那个人?”
莫燚遥知道薛明川指的是谁——那个在县衙里和薛明川大打出手的神秘人。他穿的很随意,头发烂七八糟,看上去的确像个乞丐。
可是如果是他,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时去衙门,到底是去探听什么?后来又送来戒指,明显是在提醒着什么。
“难道说,他其实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他并不是坏人。”莫燚遥推测道。
薛明川摇头,说:“如果是调查,有必要弄得那么神秘吗?大可直接来和县衙合作,他藏头露尾,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他是个高手,却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一切都太不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