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爷子病房的时候，闻着病房里的药水味，入目是一片惨白，傅修离四肢酸软，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修离，你来了。”
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躺在惨白的病床上，看到这辈子最令他骄傲的长孙来了，伸出枯瘦的右手沙哑的喊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加快脚步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握上的那一刻，他才惊觉这只手枯瘦冰凉，是一只真正的老人的手。
他曾经以为，这个人永远不会老的，永远是以前的那个看到他们兄弟二人不长进就拿鞭子抽他们行家规的傅家当家人。
可是现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这个老人，他终究也只是一个老人而已。
“修离，你怨我吗？是我对不住你。”
他用浑浊的双眼看了傅修离一会儿，然后别开，沙哑的问他。
不怨吗？
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他，他和安安或许五年前就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何必要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到现在了她还是选择离开他。
当年仅凭陆晔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瞒着他完成所有的阴谋，害安国华自杀身亡，安家姐弟也不会流离失所，惨遭厄运。
如果不是老爷子从中作梗，当年他怎么会对安安不管不顾，让她流落街头，客死他乡。
又怎么会等到如今才筹谋着替安国华翻案。
在其位谋其政，老爷子为了傅家的百年兴盛去构陷忠良，他没有怨过他毁掉自己的姻缘，只是恨自己力量薄弱，当年没能及时阻止他们。
“爷爷在教导我而已，没什么好怨的。”
一路走来，哪个政客的手上是干净的，尤其是他，他掌管着荒岛训练营那样的杀手组织，他的手更是比一般人要黑的多，心不够狠，他早就被人拉下马了。
老爷子听到他这么说，知道他们爷孙这辈子都不可能互相理解了。
不过在最后能看到他，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以为你去世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不知。”
他回答的诚实且无情。
老爷子叹气一声，慢慢阖上双眼，道：“山崩地裂。”
“修离，傅家交给你，我放心，安家那个丫头，你高兴怎样就怎样。”
“修暝那个孩子，你也多看顾些，你们两兄弟，我都对不起，如今再说也晚了，不过是想让你们也可怜可怜我而已……”
一滴清泪顺着老爷子的眼角滑落，这个蛮横说一不二的老人家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
两个儿子先后去世，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年幼的孙子长大，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还要担心傅家会不会毁在幼子手上，处心积虑的为他们筹谋，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连他的孙子都和他形同陌路……
傅修离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容，心里窒闷，眼角酸涩，却怎么都流不下一滴眼泪来。
他们之间，只有棍棒枪支，眼泪这种东西，太奢侈了。
“纪泽，去通知二少爷，老爷子去了。”
和纪泽说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恢复平静了，好像去世的这个老人家不是他的亲人，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