妱儿身为天香册的主人,不费吹灰之力便修复了狐七七体内那残缺的香缘。
实际上,那是一块残缺的寻香玉,而另外半块寻香玉则在狐九妹体内。尽管寻香玉早已失去原本作用,更无法借此找到赊香人,但留在其中的香缘,依然影响着狐七七和狐九妹。
她们不仅仅是孪生姐妹,更是被妖门放逐到这人间的皇族。狐七七和狐九妹因为体内的寻香玉,能够时刻找到对方所在,也能引发心神共鸣,甚至偶尔能够意识互换。导致这对孪生的狐妖姐妹虽然身形有所差异,但却时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正因如此,狐七七对彦童的喜欢,比经常跟在彦童身边的狐九妹还要多。
而在这药圣山,不是自称药圣的山主,而是跟她们一同被放逐至此的狐三。
现如今,狐三一行四人从雪月宫回到药圣山,狐七七这变成狐九妹的样子,以照顾妱儿的名义避开狐三。
至于妖门狐族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妱儿现在没有兴趣知道,也没有太多时间听狐七七细说。
赊香人不干涉俗世之事这是门规,而她身为赊香人,眼下要做的仅仅是解决狐七七和狐九妹体内寻香玉所带来的麻烦。
妱儿不可能为了一块碎成两半的寻香玉,再去妖门找到寻香玉真正的主人。
所以,妱儿将一缕香气打入狐七七体内的寻香玉,以此切断这半块寻香玉和狐九妹那半块寻香玉之间的联系,并使其能够自我修复,逐渐恢复成一块完整的寻香玉。
只要以相同的方法修复狐九妹那块寻香玉,孪生的狐妖姐妹就可以拥有各自正常的生活,彼此的思绪不会互相干涉。
其实,妱儿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两块破碎的寻香玉相距仅仅几座山峰,她完全有能力凭借一个意念就收回。
只是她身为赊香人,要从狐七七身上收走的,可不是这些。
眼下香门人丁凋零,妱儿仿佛从狐七七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身为“麻雀”时的影子。
想要与命运相搏,仅仅依靠麻雀的勇敢,是远远不够的。
见识过白泽和那些凤主的实力之后,妱儿已经不再是那个香门里单纯的假小子了。
狐七七的出现,让妱儿对自身心法达到何种境界,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过,妱儿的修为境界却依然出奇的低,若抛开她作为赊香人的能力不谈,现在的她只能勉强维持在二劫初期,甚至随时有境界跌落的迹象。
即便如此,妱儿依旧乐观。
通过狐七七,妱儿确认了很多事。香如玉带自己来药圣山至今,时间也才过去十数日而已。
这期间香如玉和彦童每天都会来此探望,碍于药圣下令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才没有亲眼见到一直昏睡的妱儿。
除此之外,药圣和盈妱仙子来过两次,他们之间因为妱儿有过争执,但具体什么原因,狐七七并不清楚。只是药圣会让狐七七每天以多种灵药熬汁,帮妱儿擦拭身体。
再三确认之后,妱儿确信香如玉的确没有变成石头,更没有变成狐七七无法理解的“白燕”。
不过,药圣山下的灵花灵草价格翻了很多倍。这一点和妱儿的记忆倒也对得上。
然而妱儿究竟有没有去过那片海棠林,香如玉变成石头,自己陷入某种循环,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并结束的,妱儿始终想不明白。
若不是妱儿的心法境界提升,可以凭借天香册区分幻梦与现实,只怕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
…… 夜尽天明,药圣山上的这一晚,似乎显得极为漫长。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药峰上时,夹在着药香和妖气的晨雾渐渐消散,露出一座座泛着灵光的洞府,使得妱儿所在的洞府显得尤为僻静。
忽然。
洞府的门轻轻打开一道缝隙,狐七七从门缝探出脑袋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这才以二十来岁的身子挤了出来,梳理着灵性的狐狸耳朵。就好像,她是第一次摆弄自己的耳朵一样。
转身,关门,施加禁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小的们乖乖听话!谁来都不许进去!”
狐七七说完,转身化作一道狐光消失在药峰的方向。
洞府内传出一阵短暂的叽叽喳喳后,重新归于宁静。
但是妱儿始终不曾露面,更没有走出洞府。
…… 就在狐七七离开洞府的同时,药圣山一座鲜少有妖兽出没的小山之巅,盘膝而坐的白衣女子猛然喷出一口金色血液,望着妱儿所在洞府的方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凤凰,想要破开‘无期归梦’也要消耗凤凰真羽,她区区一个赊香人,如何抗衡归墟之力!”
白衣女子脸上写满震惊。
她自信在这方天地之间,就算那几个所谓的“圣主”,面对自己的“无期归梦”也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如今,那本该将妱儿耗死在真实与虚妄之间的幻梦,竟然被破了,这怎么能让白衣女子不吃惊。
“也罢!此术只能在同一人身上用一次,玉山都毁了,就算一只麻雀真能变成凤凰,你又能去哪里?”
白衣女子起身,原本白皙的肌肤竟然长出五光十色的羽毛,就连脸颊和眉宇之间,也生出鸟类所特有的翎羽。
白衣女子正是白泽的最得意的杰作,同时也是来此对付妱儿的。
她没有名字,似乎也不需要什么名字。
眼下计划失败,无名女子被灵光包裹,变成一只麻雀般大小的纯白羽燕,凭空消失。
……
海棠林,因为药圣将彦童禁足在此,平日里极少有妖兽靠近这里。
寻常夜里,此地的宁静足以让海棠花落地都会小心翼翼。
然而今晨的海棠林,不时传出妖兽低沉的吼叫声。
时而是狼嚎,时而是狐叫。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林子,这才能看清树上地上到处都是妖兽发狂的抓痕。
本该堆积着花瓣的大地,看上去惨遭蹂躏一般。
一只雪白的狐妖,虚弱地躺在海棠树下,它周围零星的海棠花,几乎被血染红。
狐妖的胸口,布满抓痕,本该虚弱的“心脏”正在它胸腔内跳动。
距离狐妖几里之外,彦童所化的白狼双目通红,如即将丧失理智的野兽,仍然在跟自己抗争。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白狼声音低沉,它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妱儿。
只不过它那双红红的眼睛,似着了魔一样盯着狐妖的心口。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令它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