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妱儿揉着眼睛,总会将“水”里的燕,看成一只归燕。
看似清澈的湖水,也在这一刻渐渐变成了浓稠的香气。
“水”中燕会时常隔着“水”面遥望湖边玄女,也会在片刻之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悠闲地飞来飞去。
美人儿喜欢看“水”中燕露出燕腹,似乎见到燕儿在“水”里自由自在,也成为了一种修行。
“燕儿燕儿快快飞……这里灵气充沛,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化身为龙,带我离开这枯燥的地方!”
奇怪的是,妱儿不光能听见美人儿的声音,竟然也能感受到“水”中燕的心声。
燕儿飞到美人儿面前,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
“水”中燕每说出一个字,都会变成“水”里的一个气泡,转瞬之间又在“水”面消失。
美人儿也弯腰蹲下,双手托腮,仿佛忘了自己何时出现在此地,也忘了自己这样过去了多久。
美人儿凭空向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玉指微分。
一块月蚕丝织成的手帕,包裹着一堆发蔫的花瓣,骤然悬在手上。美人儿吹出一口香气,星光在纱巾周围荡漾,犹如鲜活的生命。
“开!”
手帕没有如她所愿,依旧紧紧的包裹着花瓣。
美人儿像顽皮的少女一样跺了一下脚,故作生气。
面纱缓缓分开,花瓣顿时散落在“水”面上。
美人儿用两指夹着花瓣,一片一片扔进“水”里。
“水”中燕痴痴地盯着美人儿,似乎早把自己身在幻境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此刻,“水”中燕的眼中除了美人儿,就是那些两人行于花间的画面。
“水”中燕贴近“水”面,呆呆望着美人儿,似乎刚才那一句话已经耗费了太多气力。
美人儿同样看着它,有些心满意足。
“归燕啊归燕,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燕儿们怎么把你变成了燕,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和你有关的消息。”
“我们的孩子,还好吗?”
“我都不知自己被囚禁在这里多久了,蓬莱这里名为这里,其实就是一座牢笼。”
“归燕啊归燕,你还在听吗?既然你在此多年,为何不早些跟我说说话?”
“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吗?既然你也被燕儿们抓来困在这里上,为何不早些让我发现!”
“你知不知道,当年你被那位蛇蝎女子施法,陷入疯魔时我有多紧张。”
“你知不知道,我和孩子最需要你保护的时候,你却没有及时出现。”
“……”
美人儿身上的喜悦顷刻间一扫而光,换上万千思绪,如“水”多愁。
她落寞的双眸看向“水”中燕,不情愿地摇着头,眼中多了许多哀怨。
美人儿夹起“水”面上的一片花瓣放下,又夹起,再放下……
来回几次,仿佛她在向“水”中燕发泄心中的不满。
“水”中燕纵使眼睛早已湿润,可如今燕儿只是一条“水”里的燕。
看着美人儿落泪成行,泪“水”落在“水”上。
更让妱儿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来只是想告诉燕儿……燕儿……唉,就是水中燕,如果能听到我说的,就赶紧从这幻术中挣脱出来!”
和妱儿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言语,根本不受她控制一样。
美人儿盯着妱儿的方向问道。
“敢问这位小友,为何会觉得这蓬莱这里是一处幻境?虽然这里外围的确布下层层禁制,但你我如此真实,怎么可能身在幻境中?”
“……”
妱儿不想在同样的记忆里过多挣扎,况且眼前的美人儿,是她最不想记起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一切早已发生,都不是真的。
妱儿只能一遍遍在心底告诫自己:眼前的一切已成往事,不要执迷。
“小家伙!看什么呢?”
妱儿有意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开口接话。可既然这些都是记忆,她又如何能改变的了,只能听之任之,任由“另一个自己”与美人儿重复着曾经的对话。
“原来,您这么美!便宜“水”中燕了……哼!”
“呵呵,你到也风趣。难道你认识燕儿?”
“不,不认识……一面之缘,一面之缘。燕儿可是堂堂府君,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呢?”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那为何你一出现,就要燕儿从幻术中醒来……看那样子,你似乎很担心燕儿呢!”
“哪有,我才不会担心燕儿。”
“我能在玄女身边待一会儿吗?一会儿就好……”
妱儿看着“自己”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如在等待一声许可。
美人儿和眉善目,似在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让妱儿到她旁边坐下。
可这样的场景在妱儿看来,无异于在扎她的心。
“你……是一本书?”
美人儿声音压得很低。
“啊?我……”
“不瞒玄女,我……我其实仅仅是一缕意识,凭借这盏心灯来到此处,就是打算带花府君离开的。”
“没用的……蓬莱这里进来容易,想出去很难。你是不是还以为,这里就是一处建立在燕儿精神上的幻境?”
“原来这里是蓬莱这里,的确很美!只是您只身一人在此,不觉得孤单吗?”
“我也不清楚……待在这里太久,早就忘了什么是孤独。如果不是燕儿……”
“燕儿?玄女口中的燕儿是谁?既然府君不在这里,那这里还有谁?”
“喏~”
“玄女说的是它呀,我还当是谁!”
“……”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听你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或许,你跟她们两个的年龄相仿也说不定。”
“不知玄女口中的她们两个,跟玄女又是什么关系?”
“她们……是我跟归燕啊归燕的孩子,从出生就未曾见过我。说起来,也是我对不起她们,不能让她们生活在一个安逸的环境里,甚至她们两个现在天各一方,彼此都不认识……”
“玄女,想她们吗?”
“天底下有就几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只是从我遇到归燕啊归燕开始,就注定这是天地所不容的……是我们连累了她们。”
“您千万别这么想!说不定,她们两个早就相遇,而且此时此刻就在一起呢!”
“你这姑娘倒是会安慰人。如果她们两个能有你一半心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定会的!我相信上天也不希望玄女伤心难过。”
“你呀~嘴贫”
“嘿嘿~”
“对了,贫归贫,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如果有朝一日我们能从这里出去,有缘还能再见。”
“我叫,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