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斗笠的女子明显不愿意看到自家王爷卑躬屈膝,加之符文都变成了玉石,此刻终于爆发。
“王爷!不要被此妖迷惑!刚才它还是女儿身姿,借这大殿内的妖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如果世间真有赊香人,太后也不会一病不起……”
“岚心,住口!”
香如玉突然一声怒喝,让灵慧和妱儿面面相觑。比起判若两人的香如玉,他们都更在意岚心所提及的“太后”。
香如玉情绪上的转变,使得他不再像刚才那般谄媚。二十出头的面孔上,多出了一些久经世事的沧桑,仿佛一刹那如四十岁。
转头看向男子,带着几分威严道:“岚风,带岚心出去!让其他人稍作休整。”
看得出,香如玉身上带着疲惫。等到岚氏二人飞身离开,香如玉才稍稍缓和。
他牢牢捏在手里的寻香玉,此时仍旧指向香案,而不是作为赊香人的妱儿。
或许因为瓶瓶罐罐里都是灵慧所赊之香,香如玉只能闻到一股寻常香火的气息。
此时的香如玉注视着那些瓶瓶罐罐,神情有些呆滞。蠕动的嘴唇却在娓娓诉说着心事。
“自香门销声匿迹已经十八年了,十八年来母后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即便遍访名山求取灵丹妙药,也未曾见过丝毫好转。
所以我想找到香门所在,送她回去!毕竟那里才是她的家,也只有香门里独特的气息,才能治好她的病……”
妱儿一脸惊讶,从未想过眼前这位俊俏王爷的母亲,与香门有此渊源。只是她也同样疑惑,香门里除了自己,怎么就成了其他女子的“家”?又是什么病,只有香门可治?
“师傅说过,香门所在是绝密,不可以为世人所知!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就算是你母后也不能去!”
妱儿的确没有骗香如玉,香门所在并不是固定的,也只有赊香人可以进去。其他人就算是大罗金仙,想踏入香门也几乎不可能。
香如玉一听“师傅”二字,顿时将目光投向灵慧,他仍然误以为灵慧才是出现在此地的赊香人。
“大师!如玉并非是要为一己私欲赊香,只是希望赊香人念在同出一门的份儿上,救我母后……”
香如玉即便没有声泪俱下,双眼也已经有些红润。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扑通一声跪下,而是把手里的寻香玉双手递到灵慧面前。
他没有说明那是一块残次的寻香玉,也没有说出它曾经的拥有者正是母后。
所谓玉赠有缘人。妱儿心中百般思索,也猜不出是谁送出这块玉。是师傅?还是师傅的师傅?亦或者当年的赊香人……
她只知道,一块完整的寻香玉不仅能被赊香人的气息吸引,还能在香门出现时互生感应。
再看灵慧小和尚,这一夜除了惊吓还是惊吓。此刻他没有盯着寻香玉,而是将香案上最大的坛子搬到香如玉跟前。
坛子里的气息仍是五颜六色,馥郁的香气让灵慧心生过不舍。可眼下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将赊来的香缘,分给眼前的可怜人。
“住持师傅说了,为人要诚,要善,要舍得……灵慧虽不是你口中的赊香人,更没法带你去香门所在,但我可以把自己赊来的香气借你,或许有朝一日施主也能心想事成!”
这番话听的香如玉目瞪口呆,且不说灵慧是不是他要找的赊香人,就算摆在面前这坛香气真是赊来的,又怎能转借他人?
香如玉虽然从未赊过香缘,也知道赊香人的气息转借不灵。他陡然一个激灵,那股说不出好坏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
殊不知,他身后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已经盯上了这位太过年轻的王爷。
她要让一个人的香债这辈子都还不清,那这个人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香如玉眉头紧锁,不敢转身,小心翼翼地问灵慧:“您,真的不是赊香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这些香气,赊自何人?”
“喏。”
灵慧一指香如玉身后,顿时令香如玉喘不过气来。
赊香人近在眼前,却又是他先前瞧不上的人。到底求,还是不求?
为了母后他必须找到香门所在,可他实在难以相信,那个长相平平甚至脸上带着疤痕的“小子”就是赊香人。
香如玉心里一番迅速挣扎后,猛然起身就要向妱儿道歉。
可还没等他站稳,手里的寻香玉随之一滑,恰好掉进了盛满香气的坛子里。
“……”
就听到坛子“嘭”的一声炸裂,里面的香气疯狂逃逸,就像遇见什么洪水猛兽。
下一刻,寻香玉上的“玉”字光芒闪烁,如见珍馐一般将周围的香气吸了个精光。
香气是灵慧赊的,寻香玉却是属于香如玉的。两个人茫然不知所措,张大嘴巴望着会打嗝的玉牌。
反倒是妱儿偷偷收起食指,冲着叶子挤眉弄眼,显然这一切跟她脱不了关系。
灵慧看了妱儿一眼,立即选择明哲保身:“不关我事,善哉善哉~”
香如玉一脸无辜:“不是我干的呀……我怎么知道这寻香玉会吞食香气。”
话音未落,寻香玉直接飞回他手心,甩也甩不掉。
眼看着妱儿笑得露出后槽牙,香如玉只能欲哭无泪。
可是妱儿接下来的话,让香如玉直接抽了自己一巴掌。
她走到香如玉跟前,像无赖一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抖着腿,一边得意地说道:“没人告诉过你,香门内的气息都是诞生自一块巨大的玉石么?玉能生香,自然能以香气为食,何况是这块残缺的寻香玉!”
香如玉已经有些后悔了,若不是他太过相信那些有关赊香人的传言,自己不会如此狼狈。
“你当真是,赊香人?”他想再三确定。
“不,我不是,我在你面前就是债主!”妱儿的语气故作解恨。
“那你能带我母后回香门吗?只要你能解气,让我怎样都可以……”他没有丁点王爷脾气,一副吃人嘴软的样子。
“不能!”
“你绝对可以的!”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