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疑问吗？”
注意到格罗莉亚神色有变，耶和华友好地问她。
“恕我无礼，请您收回旨意，我并不想住在天国。如果可以，请您让我离开。”
如果是母亲的嘱托，她会问清楚的。明明之前还说让她自己选择，现在却要她委身天国？
米迦勒心里因为她的回答咯噔了一下，呼吸都有点不稳了。
但是耶和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恼怒，祂温和地笑了笑。
“格罗莉亚，你过去做的不好的事情吾可以全都不追究。如果吾要追究，你现在已经是恶贯满盈，仅仅因为和堕天使路西法关系密切这一条吾就可以让你上弑神台。”
明明是亲切的语气，但是格罗莉亚听着却觉得脊背发冷，身上感受到的来自神的强压也让她摇摇欲坠，有些站不稳。
毕竟是天地主宰，再怎么亲切，无情起来也是让人畏惧的。
格罗莉亚看向米迦勒，只见祂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反抗。
她低头沉默，只觉得所有拒绝和反抗的勇气此刻都被抽离了身体。可她依旧不想屈服，她不想和路西法的敌人为伍。
耶和华看出了格罗莉亚的倔强与坚韧，虽有欣赏之情，但还是语气冰冷地警告她。
“你和路西法是敌人，神与魔不能在一起。从祂堕落那天起，你们之间最大的敌人就是天地。你若执迷不悟，总有一天，祂的剑会刺穿你的胸膛。”
人生启蒙便遇见了路西法，祂教给她的只有狭隘的人生观。耶和华看到格罗莉亚的纯洁之心被几丝黑气萦绕，心里替她惋惜。
每一个生灵最初都是纯洁的，只是有些不思进取，投靠了黑暗，从此堕落。
上天垂怜众生，给予他们救赎和改过自新的机会，更何况是古神的后裔。
“让爱人相离相杀，这就是上天的慈悲心吗？”
格罗莉亚也不再和颜悦色，她抬头直视耶和华，眼里充满质疑。
“为何我不能与路西法在一起，我不属于天国，你们却把我们强硬拆散，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我有我自己的选择，你们凭什么阻止我？”
耶和华眼色一凛，格罗莉亚接连的几个质问让祂怒气渐起。
从来没有人敢质疑上天，甚至是顶撞。祂知道，眼前这个纯洁的孩子只是被爱嗔痴蒙蔽了心灵。
耶和华想到这，心里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下来。
“上天的慈悲心是对每一个心地善良，有虔诚信仰的人，对于恶魔是绝不姑息。天使爱上恶魔，就是自我毁灭，永远得不到救赎！”
“格罗莉亚，你身为大地之女，你的选择太让人失望。你的任性，会为天下苍生带来灾难。”
耶和华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大殿里回响，所有的天使长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依旧倔强的格罗莉亚。
“格罗莉亚，吾认同爱，也不阻止你追求。但跨越种族，便是禁忌。你与路西法，永远都不可能。”
“可我不是天使，也不属于你们天国！”格罗莉亚毫不示弱地上前一步，为自己的人生与爱情据理力争。“你们把我囚禁在这里，我就必须唯命是从了吗？”
她的人生，为什么是别人设计好的？护佑天下苍生的责任，谁问过她是否愿意了？
耶和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她继续错下去之前，米迦勒快步走下石阶，在六位伙伴的错愕震惊下拉着格罗莉亚一起跪了下来。
米迦勒向耶和华求情道：“吾主，请您息怒。也请您把格罗莉亚交予我等，让我们来教育她，使她成为一名合格的天神。”
“米迦勒，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耶和华的脸色依旧没有和缓，强大的天威让人畏惧。
米迦勒把头低得更低了，祂放下了作为大天使长的尊严，低声下气地去平息耶和华的怒火。
“格罗莉亚拥有古神的力量，现在所有邪神恶魔都对她虎视眈眈。为了天地秩序不再被破坏，为了人间太平，我们不能不管。”
“她自诞生起就是独自一人，所以她并不懂得天地之理，不懂得辨别善恶，也不懂何谓黑白。她被堕天使迷惑，我们有责任引她上正途。”
“大地女神盖娅之所以把她交给我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好好教导她，让她为天地人和出一份力吗？”
“所以，请您息怒，不要与她计较。我们定会竭尽全力，把她教导好，不辜负您与大地女神的重托！”
米迦勒言辞恳切又言之有理，其他六位炽天使长见状也不得不下跪请求神的宽恕。
耶和华权衡了米迦勒一席话的利弊后，最终点点头同意了。
可格罗莉亚还是不服，她想再为自己争取属于自己的自由，却被米迦勒紧紧的抓住手。祂的力气大得把她的手捏得变形发痛，让她根本说不了话。
格罗莉亚愤怒地瞪向米迦勒，当看到祂额角频频流下的汗珠，神色恐惧的时候，她愣住了。
这不是米迦勒，米迦勒怎么会有害怕的时候。格罗莉亚不敢相信，即使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可祂的骄傲也如路西法一样不可亵渎。
如今在耶和华面前米迦勒却卑微如尘埃，低着的头颅一直没有抬起。祂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与高傲，就是为了替她求情？
格罗莉亚心软了，不禁放松了握紧的拳头。米迦勒意识到她已经妥协，也松了一口气。
回天琴殿的路上，安静的马车里谁都没有出声。格罗莉亚头靠在一边，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闪过的景色。
路西法曾说，天国美景如画，就像是用心创作的，完美得无可挑剔。
可格罗莉亚觉得，天堂就像一个金色的鸟笼，许多鸟儿被困在这里。有心甘情愿的，有迫不得已的，还有麻木不仁的。
祂们主动或被动地生活在这里，享受着最美好的一切。在漫长的岁月中笑看人间沧海桑田，却不知那短暂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
明明沐浴阳光，却犹如身处寒冰之地。原来，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格罗莉亚闭上眼，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流下。她懂了路西法的追求，也懂了祂为什么要全力逃离这里。
“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上天安排好的，逆天而行只会让自己遭殃。。”
马车停在了天琴殿门口，见格罗莉亚依旧沉湎悲伤，米迦勒干脆抱她下了马车。
格罗莉亚没有反抗，只是靠在祂的怀里眼泪更加汹涌。米迦勒也不在意，任由她的泪水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还是个只会逞强的人，因为真正的强者是不会轻易流泪的。
“你想要逆天而行，前提是你得有能力去改变，光靠一张嘴去逞强，谁都可以做得到。”
这是祂今天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其中的真心实意，米迦勒希望她能想明白。